紅樓之公子無良

第183章 猖狂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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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的馬車走在半路上,恰望見昨兒個得了錢的劉姥姥帶著狗兒去集上買口糧買種子,於是順道捎上他們兩個。

因進莊子裏時已經過了三更,賈璉就歇在王狗兒家裏。

次日一早,劉姥姥的女兒青兒殷勤地替賈璉打來洗臉水,就說道:“今兒個一早,聽說有人來打聽二爺呢。因不知是什麽事,我就沒敢吭聲。”

“是什麽人?”賈璉思索著興許是國丈國舅怕走漏消息,打發人來追他。

“瞧著像是先前跟在一位要緊的老爺身邊的人,昨晚上三更回來,狗兒怕馬兒受涼,將馬都送到才買下來的荒地邊上棚子裏了,馬車也去了。因此並沒人知道二爺在我們家裏。”青兒說道。

狗兒憨厚地蹲在門邊,巴巴地看賈璉,遲疑地問:“是不是因為二爺跟個有些醜的小哥的事鬧的不好看?”

“……正是,若不是這事,我還要隨著去陵園呢。”賈璉笑說道。

狗兒、青兒聽了,就也不再問。

賈璉在房中躲了一日,待半夜時,就去令狗兒買下的荒地那去,望見無邊的沃土果然如狗兒所說荒廢了,此時長滿了野草,就先在地頭上的茅草房子裏住著。

次日,見此地鮮少有人出沒,就拿了個鋤頭,向地裏去挖野莧菜、蒲公英、薺菜等野菜,挖出來後,就令趙天梁送回京城,另外叮囑他說:“回了家,叫家裏上下老老實實地留在家裏別出門,尤其是晚間,最好早早栓門。若有人來敲門,不管是親戚,還是世交,都不許開門。同薛家也說一聲,他們家是有名的富豪之家,更要防著呢。”

“是。”趙天梁答應著,就提著籃子騎馬回城去,進了京城,忽然望見人群裏一個身影頗為眼熟,暗道那不是馮紫英嗎?他怎回城了?因見馮紫英穿著一身布衣,於是也不敢貿貿然相認,路過薛家鋪子時,聽鋪子樓上有人喊他,就提著籃子向鋪子樓上去。

到了樓上,就聽王熙鳳笑說道:“哪裏來的野菜,這樣新鮮。”說著,就揮手對紅玉說,“快留下吧,叫府上包了餃子給大哥兒、二哥兒吃。”

紅玉答應著就要動手。

趙天梁忙護住籃子,訕笑道:“大奶奶,使不得。這是二爺挖給老太太的。”

“呸,我們家那樣貴重的藥丸都舍得,你們這些不值錢的野菜還不舍得給?”王熙鳳冷笑一聲,又待要打聽賈璉勾搭上了誰家的奶奶。

趙天梁忙說道:“大奶奶別開玩笑了,二爺捎話來,叫大奶奶新近小心一些,晚上早早回家,早早栓門,若有人來敲門,管是親爹還是親娘,千萬不可開門。”

王熙鳳眉頭一蹙,也約莫猜到要出大事了,於是忙說道:“知道了,你快家去吧。”

“哎。”趙天梁答應著,就又提著籃子向榮國府去,進了榮國府裏,先去榮禧堂邊的耳房裏見許青珩。

許青珩坐在椅子上正吃著湯圓,聞到那一籃子野菜香氣,就令五兒將籃子送去賈母院子裏,先打趣道:“你家二爺一旦離開我這邊,又樂得逍遙自在不回來了吧?”

趙天梁笑說道:“二奶奶這說的什麽話,二爺怕回來給府上惹事,不如在外躲上一個月。”

“一個月,他要在這一個月裏做什麽?”許青珩端著碗眉頭微蹙,琢磨著若是叫她在個荒地裏呆上一個月,她可受不了。

“種地呢,二爺忽然來了興致,要種些枸杞、南瓜。”

“沒得浪費那塊地。”許青珩嗤笑道,又聽趙天梁將那關緊門戶的話說了,就對趙天梁道:“你將所有管事、管事媳婦都叫到倒座廳裏,叫金彩、林之孝他們輪流帶著人巡夜。尤其是後街上住著的,夜晚更要警醒一些。”

“哎。”趙天梁答應著。

許青珩忽然蹙了蹙眉,心想賈政、王夫人那邊實在不好處置,若不管,他們壞了事,總要賈璉擔著,於是就對趙天梁說,“等會子我跟老太太說,叫老太太喊了二房過來在園子裏住上一個月,先打發鴛鴦將園子裏的小樓打掃下三座來。”

“奶奶,請神容易送神難。”趙天梁蹙眉,隻覺得以王夫人的性子,一旦進來住下了,便斷然不肯再搬出去。

“事有輕重緩急,倘若他們那一時糊塗壞了大事,後頭還不知怎樣收場呢。”許青珩蹙眉說道,於是令趙天梁去尋管事們說話,她就自己從後廊上向榮慶堂去,果然在榮慶堂裏撲了個空,再進了園子裏,就見賈母大抵是因賈璉送了野菜來,就也帶著芳官、藕官等拿著花鋤,在一片桃樹底下挖野菜。

賈母並不拿鋤頭,隻是叫琥珀扶著站在桃樹下指點芳官她們,見藕官一鋤頭下去,將一棵紫色葉子的薺菜鏟去了一半,就急道:“哎呀,這樣以後你們怎樣自己過日子?”

藕官兩手扶住鋤頭,笑道:“我們跟著老太太過日子就是了,其他的,再不管了。”

賈母連連搖頭,望見許青珩來,就說:“因珍珠先前來說去紫檀堡買地,我也給她們十二個一人買下十畝地、七八間房子,日後或租或自己用,總有個營生。你叫人將後頭的地契辦了。”

“哎。”許青珩答應了。

芳官笑說道:“老太太,我們不要地。”

“別胡鬧了,我還能看著你們幾天?”賈母笑著,又令芳官等速速去挖野菜,“今日就吃你們挖來的,挖不好,就叫你們餓肚子。”見許青珩有話要說,就扶著許青珩的手,向桃樹邊鋪著灰鼠褥子的椅子上坐。

許青珩悄悄地在賈母耳邊將賈璉捎回來的話說了,又輕聲說:“老太太,不然,叫二老爺、二太太、元大姐姐、寶玉兩口子過來住著?”

賈母蹙眉,好半天搖了搖頭,“不用他們過來,打發人,叫你尤大嫂子帶了惜春過來。惜春那孩子,心無城府,又樂天知命,我瞧著就愛。”

“老太太,若是那邊出了事……”

“璉兒自會處置。”賈母無動於衷地說。

許青珩看賈母寧肯心疼惜春甚至芳官,也不肯在二房用心,也隻能依著她,離了賈母這,又去迎春、黛玉那好生叮囑一番,聽說妙玉要去水月庵燒香,也勸說她安生留在家裏禮佛。

/38549/如此就過了七八日,京城裏依舊太平,過了三日,賈璉托付人送了一籃子南瓜花來便又沒了消息。一直過了三十二天,正是適宜下葬的黃道吉日,過了三更時分,正安睡的許青珩忽然聽見敲門聲,警覺地醒過來,就見五兒來說:“門上環三爺在敲門,說是有要緊事來說。趙天梁踩著梯子趴在牆上看,見環三爺帶了一群人拿著火把過來的呢。”

“不許開門,也別吭聲。”許青珩忙披著衣裳起來,顧不得梳頭,隻用一方手帕裹住滿頭青絲,就隨著五兒向前頭去,隻聽見暗夜裏,賈環在門外一聲聲喊著“金彩、林之孝快開門,有璉二哥的消息呢!”一連喊了十幾聲,依舊不見人開門,於是就帶著人向隔壁東邊花園子去,到了那邊門上,就喊著:“秦顯快開門!出大事了!”見沒人答應,又將其他大小廝的名字一一喊了一通。

門上小廝納悶賈環無緣無故半夜過來做什麽,就打發人去周姨娘房裏尋賈政。

賈政到底沒對賈環死心,聽說賈環半夜三更在門外喊,隻當賈環出了大事,於是忙穿上衣裳,將身上一摸,就問周姨娘:“你可還有些私房錢?叫我拿去打發了環兒。”

周姨娘哭喪著臉說道:“老爺,我從裏來的私房錢?”

賈政臉上一紅,穿了鞋子,見周姨娘藏藏掖掖地將一副約莫四五兩重的一包銀首飾拿出來,就用帕子裹著放在懷中,快步地就向前院去,出了儀門,就見大門已經被賈環叫開了,賈環帶著一隊二三百人拿著火把就衝了進來。

“環兒,這是做什麽?”

“太太呢?元春姐姐呢?”賈環趾高氣昂地問,問著,就要帶著人向後院闖。

“環兒。”賈政忙抱住賈環。

賈環略愣了愣,隨後冷笑著說:“有的是收拾她們的時候。”於是就拉著賈政向外去。

“這三更半夜的去哪?”賈政茫然地問,又連忙勸說賈環,“快叫人將火把熄了,引來了巡邏的官兵,豈不要出大事?”

“我的老爺,已經出大事了!”賈環笑著,就硬是拉著賈政出來,忽地想起一個人來,就將賈政交給旁人,又領著兩個人衝進後院裏,逼著管家開了後院門,就衝王夫人院子裏去,也不管王夫人這怎樣,立時繞到抱廈房中,聽見房中寶玉、湘雲喃喃細語聲,忽然抬腳踹開門,就衝裏頭去,到了床邊一撩簾子,就向****著去拉人。

湘雲先被抓住手臂,驚叫一聲後,掙紮開,就將身子藏在被子中。

寶玉忙擋在她前麵,望見是賈環,忙說道:“你怎進來了?”

賈環笑道:“二哥還有空問這個?”於是就去拉寶玉,見他光溜溜的沒穿衣裳,就戲謔地說道:“這國孝、家孝裏頭,二哥還這樣快活!”

湘雲羞憤欲死地喊:“翠縷!翠縷!”

“二哥再不出來,我就叫其他爺們進來拉了。”賈環說道。

寶玉見他這樣蠻橫無理,又怕湘雲再被其他人看了去,忙扯了褲子穿上,狼狽地隨著賈環出來,望見屋外五六個大漢站著,立時嚇得腿軟。

“快走、快走。”賈環催促著,望見王夫人出來,就對王夫人說:“太太也隨著去嗎?興許能得個從龍之功呢。”

蓬著頭發的王夫人幾乎昏厥過去,又要請人去攔,偏生一家子隻留下寥寥幾個下人,哪裏攔得住,隻能眼巴巴地瞅著賈環帶著人將寶玉押了出去。

寶玉、賈政不得已地被一群人簇擁著上馬,賈政就一頭霧水地問:“環兒,這是向哪去?”

“向榮禧堂去。”賈環咧著嘴笑,他可沒忘東安郡王給他的頭一樁要緊事,就是取了許青珩性命。

賈政、寶玉父子二人稀裏糊塗地想賈環不怕他們,興許會怕賈母、許青珩,於是就隨著他向西邊去,到了東邊角門上,不用賈環勸說,就疊聲地喊起門來。

偏生門內鴉雀無聲,並沒人答應。

賈環陰沉著臉,忽然發話說:“走,從東邊架梯子爬進去!”於是又領著人回了東邊花園子,叫人在前院架起梯子來,要順著梯子爬進榮禧堂,誰知那梯子架好了,人爬上去,恰對著一院子槍口,就忙將腦袋縮了回來。

“環三爺,璉二爺弄了神機營的火槍回家呢。”一個趴在牆頭上的人扭頭來說。

賈環忙說道:“原來他們是早有防範!壞了,弄不死那女人,咱們得好好想法子將功贖罪。”於是揮手就讓人從梯子上下來,隨著他向別處去。

賈政又見賈環拉著他走,就問道:“這又是向哪裏去?”

“向錢窩子裏頭去。”賈環笑著說。

賈政皺緊眉頭,待要勸,反倒被賈環罵了兩句,隻能閉嘴,一路上縮著頭,唯恐被巡夜的官兵瞧見,偏生一個官兵也瞧不見,正疑惑錢窩子在哪,忽然就認出這是向紫薇舍人薛家的路。

果然到了薛家門上,賈環叫人將賈政、寶玉拉下來,就催促他們兩個去拍門。

“叫呀,老爺快叫人開門,就說來報喪,說太太沒了。”賈環說。

寶玉蹙眉說:“你無端端咒詛太太做什麽?”

“快叫。”賈環拿著鞭子用力地抽在寶玉身上。

寶玉吃疼,賈政忙護著寶玉,隻得依著賈環的吩咐,對門內叫道:“有人麽?我是賈家二老爺,有要緊的事,來跟府上太太、大奶奶說。”

說完了,不見裏頭有人答應,於是就又喊了一聲。

“他娘的,都睡死了?”賈環抬腳向大門上踹去,見那大門紋絲不動,就好似早知道有人來,於是早早地打發人將門頂住一樣。

賈環見薛家是不能破門而入了,於是就又帶著賈政、寶玉去都太尉統製縣伯王子騰家去,果然叫賈政喊門後,王家人沒個防範,就打開門來。

三更半夜的,忽然闖進來許多人,且來人對王家下人十分熟悉,再兼太太帶了許多有頭有臉的下人出城送葬,於是來人進了門就找管事,奪了後院大小門上鑰匙,就一路開了鎖,幹脆利落地直接奔到上房將酣睡的王子騰請了出來。

王子騰稀裏糊塗,隻當還是賈政辦的事,於是草草穿了衣裳出來,就虎著臉瞪著賈政,又望見那些明晃晃的火把,就問賈政:“你這是做什麽?大晚上來我家打劫?”

賈環堆笑挽住王子騰的臂膀,嬉笑道:“有好事呢,舅舅你來。”

王子騰甩開他的手,不屑地說道:“誰是你舅舅?”又看賈政、寶玉十分狼狽,立時就知眼前的事,是賈環搗鬼。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叫你一聲舅舅也是給你臉。你快隨著我去薛家,若叫開了薛家的門,算你一等功!”賈環說著,就又去拉王子騰。

王子騰暗道賈環算個什麽東西,也敢這樣跟他說話,於是用力將賈環一推,罵道:“什麽狗東西,快滾!真當我們王家沒人了?”

賈環臉上漲得通紅,又聽隨著他來的人說:“不可得罪了京營節度使。”於是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就又拉著賈政、寶玉向外去,將王家周遭不太有權有勢的人家走了一遭,明火執仗地搶了兩三家,見那兩三家並沒有多少錢財,於是依舊覺得薛家勢單力薄且家財豐厚,進去搶一搶,比去其他人家都要省事,於是請不動王子騰,就又回頭硬拉了一位王家管家,到了薛家門外,一邊令人拿了斧子去砍門,一邊對內嚷嚷著:“王家老爺來了,府上還不開門嗎?”

聽裏頭約莫有人喊了一句:“有本事你就是進來。”

分辨出是琉璃的聲音,賈環呸了一聲,心道等他撞開了門,就叫那小蹄子脫了衣裳在他麵前跪著,於是叫人用了足有一把的樹樁,五六十人抱著樹樁向薛家大門上撞去。

第一下後,聽見咯噔一聲,門栓斷了,賈環大受鼓舞,又令人接著再撞,此時也不掩飾了,開口就說:“撞開了門,治薛家一個大不敬的罪名,錢財歸了咱們,薛家的船鋪子歸了王爺!”

賈政聽得心驚肉跳,寶玉也嚇得噤若寒蟬。

“老爺。”寶玉緊緊地抓住賈政的袖子。

賈政在寶玉手背上拍了一拍,又聽咚得一聲,大門向內推進了一尺,就急忙向門內看去。

“兄弟們,裏頭的銀子、女人都歸咱們了。”賈環掐腰鼓勵眾人,聽見裏頭琉璃的罵聲,就對內說:“琉璃,你這小蹄子,不肯跟了寶玉,是專等著伺候你環爺爺呢。”

“扯你娘的臊!也不撒泡尿照照。”琉璃在門內罵道。

寶玉聽見琉璃的聲音,又羞又愧,忙抱住賈環,求情地說:“環兒,何必呢,都是親戚。”

“都是你娘的親戚,跟我這下流胚子、奴才秧子生的可不相幹。給我撞!”賈環又發狠地說,見寶玉礙事,就一腳踹在寶**肚子上。

又聽咣地一聲,木樁將薛家堆在門後的那些個桌椅推開了。

賈環大笑著正要揮手叫人進去,忽然就聽人喊:“快跑!皇上的人殺來了。”

賈環愣住,忽然聽見馬蹄聲傳來,抬頭望見火光中馮紫英騎馬奔來,於是慌忙抱著頭就向東邊跑去。誰知東邊薛蟠也騎馬過來了。

“把人都綁起來。”馮紫英騎在馬上說。

賈政愣愣地望見一群身穿鎧甲的人過來綁住人,忙說道:“紫英、蟠兒,我們是……”

“想不到姨丈殺到親戚家了。”薛蟠皺眉說道,擔憂地門內望了一眼,見大門不過是才被撞開,就安了心。

賈政忙說道:“誤會了誤會了!”又見柳湘蓮也帶了人過來,於是又請柳湘蓮求情。

柳湘蓮蹙眉說道:“賈二老爺,我們不敢放你,等天亮了再說吧。”

“好歹放了寶玉。”賈政望見寶玉被人摁在地上捆著,忙說道。

馮紫英搖了搖頭,“賈二老爺稍安勿躁,等我們忙完了正經事再說。”

這句話說完,忽然就聽人說“陳三爺在東城叫理國公抓住了。”

柳湘蓮立時說道:“我帶人過去。”於是騎馬就領兵去追理國公。

賈政見理國公竟然抓了陳也俊,一時分不清敵我,隻能任由著人將他綁了。

“蟠兒,你回家瞧瞧嗎?”馮紫英向薛家大門內望一眼。

薛蟠賭氣說道:“不去,叫她們兩口子過日子去吧。”

馮紫英不知這兩口子是哪兩口子,忽然聽薛蟠身後一長隨說:“我們大爺說的是大奶奶還有平姨娘。”

馮紫英默了一默,心道王熙鳳實在過分,不但將買賣攬在手上,竟連薛蟠的妾也霸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