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

第208章 齊天大聖

字體:16+-

賈璉在家休養了一年,待將黛‘玉’嫁入北靜王府後,離開家‘門’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赤霞宮警幻娘娘廟。-..-

隻見入了山‘門’,就見處處朱欄‘玉’砌,綠樹清溪,方離柳塢,則進‘花’房。隻是本該是人跡不逢,飛塵罕到的地方,處處都是因加開恩科進京趕考跪求升官發財的學子。

賈璉扶著源哥兒的肩膀,一徑地向前頭廟裏去,就見廟裏立著一尊神像,那神像遠慚西子、近愧王嬙,竟是一等絕‘色’。

賈璉十分鄭重地給警幻仙子上了一炷香。

源哥兒跟著磕頭,磕完了頭,出來就問賈璉:“這警幻娘娘到底是什麽地方的神仙?”

“問那麽多做什麽,不管哪一路神仙,多拜一拜,總有好處。”賈璉說道。

“舅爹。”源哥兒忽然拉住賈璉袖子。

賈璉望過去,見是薛家兩位哥兒結伴過來,見他們過來請安,就笑說道:“你們也要考試?”

見他們二人稱是,就又問:“你們母親、姨娘呢?”

薛家二哥兒說道:“父親留在南邊不回來,母親、姨娘忙著家裏的買賣呢,一年要送幾百萬給皇上呢。”

“嗯,你們一準能金榜題名。”賈璉說道,打量一通,見薛家大哥兒長得像薛蟠,二哥兒反倒像平兒一樣溫柔俊秀。

“舅爹。”源哥兒又拉著賈璉向外去。

賈璉方才以為源哥兒提醒他薛家兄弟來了,此時瞧著又不是,就問他:“要去哪裏?”

“去找隔壁老頭兒玩,偷他幾顆丹‘藥’嚐嚐。”源哥兒腆著臉說道。

賈璉笑說道:“莫不是這幾天在看《西遊記》,書裏都是假的,那丹‘藥’不知用了什麽鉛、水銀做的,吃了要人命的。”說著,就與薛家兩位哥兒告辭,徑直領著源哥兒向清虛觀去,叫他在丹爐外玩了一會子。

賈璉站在丹爐邊,拿手拍在丹爐上,聽著裏頭厚重回音,對老而彌堅的終了真人說:“這爐子能將人燒化嗎?”

終了真人不解他是什麽意思,笑說道:“這爐子厲害著呢,除非孫悟空來了,什麽人化不了?”

“可能叫人魂飛魄散?”賈璉又問。

終了真人不解他的意思。

“若有不肯再輪回之人,進去了,可會魂飛魄散?”

終了真人笑說道:“除非是生人投進去才會魂飛魄散,不然人咽氣了,魂魄早離了身,再怎樣煉化,也沒用了。”

賈璉笑著點頭,拿著一柄棕竹扇子搖了搖,見源哥兒頑皮要向爐子裏鑽,就在他頭上一打,領著源哥兒向家去。到了吃,吃了點心,賈璉很有閑心地領著源哥兒將家裏賬冊翻了一翻,將他在何處有進項何處藏著銀子,一一說給源哥兒聽,一直說得源哥兒不耐了去尋許青珩、迎‘春’撒嬌才作罷。

次日一早,賈璉穿了一身嶄新官袍,就坐了轎子,向宮裏頭,待進了內閣裏,就與眾同僚一一寒暄一番,等時辰到了,就隨著眾人前去上朝。

不想朝堂上,水沐又下了聖旨,令賈璉做了吏部尚書。

賈璉心裏疑‘惑’,暗道怎忽然調到了吏部?待退朝後,見戴權在內閣裏等著他,就隨著戴權向禦書房走去。

“恭喜璉二爺,賀喜璉二爺。”戴權歡天喜地說道。

賈璉笑說道:“不知皇上忽然升了我的官,是什麽緣故?”莫非是因為昨兒個拜過了警幻仙子。

戴權忽然收斂了笑容,輕歎著說:“怕是方才璉二爺在朝堂上不敢窺看龍顏,才不知究地。待璉二爺看見了主上,就明白了。”說著,忍不住抹淚。

賈璉稀裏糊塗著,就隨著戴權向禦書房中走,心裏琢磨著他做了吏部尚書,頭一個就要升了胡競枝的官。心裏盤算著,待進了禦書房內,忽然望見一白發蒼蒼之人咳喘著坐在鋪著明黃桌圍的書案後,那老人身邊,又有皇長孫殷勤地伺候湯‘藥’。(’小‘說’)

“主上——”賈璉呼喚一聲,當即跪下,“不過隻有一年多不見,主上怎會……”

水沐咳嗽著將‘藥’碗推開,笑說道:“前頭將近十年,內憂外患,將朕徹底折騰垮了。”又看賈璉,見他大病一場後,依舊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不免‘豔’羨起來,“朕自知天命不可違,心知大限將至,如今,就將謐兒托付給你。”

“朝中如此多的棟梁能臣,微臣實在難當此任,還請主上另擇賢才。”賈璉拱手說道。

水沐搖了搖頭,“聰慧若你,豈會不知,朕為何看重你?”

“……因微臣無兒無‘女’,且身受重傷,最多不過再活十年;且臣壓製得住許、黎、袁、房、寧幾家。”賈璉坦言說道。

水沐笑道:“朕最看重的,就是你這份自知之明。朕許你十年為所‘欲’為,換你十年庇護謐兒。若十年之後,你還健在……”

“就請皇後賜臣一死。”賈璉磕頭說道。

皇長孫自幼常聽皇後提起賈璉,因漸漸懂事,也明白房文慧提起賈璉時,那份隱秘的欣喜意味著什麽。聽賈璉這般說,不禁一震。

“好。”水沐咳嗽兩聲,又對皇長孫說,“謐兒當著皇爺爺的麵發誓,韜光養晦十年,十年裏,不可忤逆賈尚書。”

“皇爺爺。”皇長孫跪在水沐麵前,舉手發誓說道,“孫兒水謐發誓,韜光養晦十年,十年裏,絕不忤逆賈尚書。”

“好,戴權,立太孫的聖旨發下去吧。”

“遵旨。”戴權忙應著。

“薛家會如何,你心裏可有數?”水沐問賈璉。

賈璉笑說道:“微臣自有計較。”

水沐滿意地笑了,又問:“你可知道南安郡王逃向哪裏了?”

“平安州,此時不是去找他的時候。”賈璉又說。

“好。”水沐朗聲一笑,又對皇長孫說,“隨著賈尚書向外頭說說話吧。”

“是,皇爺爺好生將‘藥’喝完,不然,皇‘奶’‘奶’又要擔心了。”皇長孫說著,就隨著賈璉向外頭來,走在路上,想著賈璉待源哥兒視若己出,就仰頭問他:“你當真受了內傷,生不得孩子了?”

賈璉笑著點頭。

“……‘春’桃說,皇祖母並非當真生不得孩子,隻是顧忌著我,不肯再生。”皇長孫猶豫著說道。

“太孫殿下,皇後為你的這份心,天地可表,倘若太孫殿下去問皇後娘娘,待你羽翼豐滿時,她待怎樣?怕皇後娘娘也甘願為你而死。”賈璉含笑說著。

皇長孫一動,低著頭想了一想,笑說道:“多謝尚書。”目送著賈璉向遠處去了,立時就向皇後宮裏頭去,又將皇帝跟賈璉的話學給房文慧聽。

房文慧坐在椅子上撫‘摸’著膝上的哈巴狗,笑說道:“既然知道韜光養晦,以後就安生在宮裏讀書吧。”

“十年之後……”皇長孫‘欲’言又止。

“十年之後,皇祖母未必還在,你到時,千萬要珍重。”房文慧笑了一笑。

皇長孫一怔,心道賈璉與房文慧竟是一樣的說辭,這莫非就是心有靈犀?

“在邊上讀書吧,待我寫信給你五叔,將他安撫住。”房文慧說著話,就叫‘春’桃拿了紙筆來,提筆給寶郡王寫信。

“祖母不是顧忌著我,不肯生孩子嗎?”皇長孫看著幾行字說道。

“誰告訴你的?寶郡王是我兒子,你是我孫子。先有他,才有你。日後要將他當做你父親一般看待。”房文慧笑說道。

皇長孫心知房文慧在勸說他不可與寶郡王起衝突,忙答應下來。

房文慧寫了書信,就令人向南邊給寶郡王送去。

“娘娘、太孫,王熙鳳進宮了。”常升小心翼翼地進來說道,因皇太後常年在五台山禮佛,是以他就隨了房文慧。

“好快的消息。”房文慧冷笑一聲,“放著她不理,料想薛大‘奶’‘奶’一介買賣人,定會等著寶郡王那邊先有動作,才肯動手。”

“是。”常升想了一想,就又問:“那薛蟠……”

房文慧說道:“薛蟠……你且去問過吏部尚書再說。”

“是。”常升巴不得去見一回升官了的賈璉,聽房文慧這樣吩咐,堆著笑再三看了太孫,這才心滿意足地向外頭走來,走在宮巷裏,恰望見王熙鳳威風八麵地牽著榮郡王向毓秀宮去,就喊道:“薛大‘奶’‘奶’。”

“常公公。”王熙鳳含笑喊了一聲,“不知常公公要向哪裏去?正月二十一,請公公向我們家吃酒去,公公也不肯賞臉。”

常升笑說道:“不是不肯賞臉,是府上來的非富即貴,我一個閹人,去湊什麽熱鬧?”

王熙鳳一笑,就又牽著榮郡王向毓秀宮去,進了宮中,兩隻手按著榮郡王的肩膀,目光堅定地看著他問:“方才常升態度怎樣?”

榮郡王囁嚅著說道:“他沒向本王請安。”

“知道就好。”王熙鳳滿意地撒開手,“去玩吧。”

榮郡王長出一口氣,逃也似地就向側宮裏頭去。

沒出息,王熙鳳眯著眼睛在心裏想著,見薛寶釵已經迎出來穿著半新不舊的宮裝站在台階上,就笑說道:“娘娘出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

薛寶釵笑道:“怕打攪嫂子教導榮郡王。嫂子裏頭請。”

“不敢。”王熙鳳說著不敢,卻先一步進了宮室裏,徑直在椅子上坐下。

鶯兒見王熙鳳如此沒規矩,待要替薛寶釵“伸張正義”,又沒膽量,隻能低著頭向外沏茶去,暗暗地在王熙鳳的茶裏唾了一口。

“嫂子也聽說皇上立太孫的消息了?”薛寶釵笑著在王熙鳳手邊坐下。

王熙鳳瞅著鶯兒將茶盞放在她手邊,聞了一下,說道:“怎麽還吃這舊茶,年前送來的暹羅新茶呢?”

“吃不慣那味道。”薛寶釵低頭笑說道。

王熙鳳輕笑一聲,“娘娘心裏作何打算?”

“等。”薛寶釵輕輕地說道。

“要等南邊怎樣說?”王熙鳳問,因想南邊才休戰兩年,倘若寶郡王意氣用事,領兵趕往京城,又有好戲瞧了。

“嫂子如何想?”薛寶釵又問。

“自然要等你哥哥怎樣說。”王熙鳳含笑說道,又心知,還有一個人,也要等他答複。

薛寶釵低頭想了想,笑說道:“茜香國怎樣了?”

王熙鳳笑道:“娘娘放心,茜香國在我手心裏攥著呢。”絮叨了兩句,忽然傅秋芳進來說:“娘娘,薛大‘奶’‘奶’,榮郡王叫皇長孫給打了。”

薛寶釵心知皇長孫秉‘性’,忙去看王熙鳳一眼,“莫不是嫂子又叫榮郡王去……”心急如焚,暗道榮郡王的‘性’子都叫王熙鳳教導壞了,於是顧不得再跟王熙鳳說話,忙領著傅秋芳、鶯兒去向房文慧那請罪去。

王熙鳳了然地一笑,也不見外地自己個向外去,就仿佛在自家巷子裏走一樣,待出了宮上了轎子,轎子走出一截路後,聽見外頭賈蓉腆著臉喊嬸子,就掀開簾子看他。

“嬸子,薔哥兒使壞,不叫母親給我送銀子來,如今侄子有兩天沒吃上飯了。”賈蓉將一件綢衫穿得皺皺巴巴地,一臉窮酸相地搓著手,等王熙鳳救濟。

王熙鳳從頭上拔下一根絞絲鳳釵向地上丟去。

賈蓉見那鳳釵上足有五枚拇指大的紅寶石,眼睛發亮地忙搶在懷中,“多謝嬸子。”

“別謝我,這是茜香國的東西,是你寶二叔從茜香國送來的。”

“寶二叔這樣了得?”賈蓉忙問,暗道若不是他的臉麵叫苦日子毀了,倒是能像寶‘玉’一樣去茜香國闖一闖。

“那是自然,就二老爺、二太太梗著脖子不肯去茜香國享清福呢,哎,可憐他們在紫檀堡裏緊巴巴地過日子,叫人說起來,就心酸。”

王熙鳳的腔調拖得長長的,賈蓉登時從她眉眼中,看出她沒說出口的話,於是笑道:“多謝嬸子提醒,侄兒這就帶著姨娘向紫檀堡孝敬二爺爺二‘奶’‘奶’去。”

王熙鳳一笑,就將簾子放了下來,吸了口氣,心道皇帝忽然封了太孫,隻怕是要有什麽變故,她定要早早地做下準備,以求萬全。

“旺兒?”

“小的在。”隔著轎子,旺兒趕緊地躬身過來。

“向榮國府走一趟,問一問璉二爺、賈尚書,對封太孫的事,怎麽看。就說我‘婦’道人家,看不清楚路,等著他指點。”

“是。”旺兒忙答應著,立時騎了高頭大馬,就向榮國府去。

待上了寧榮大街,就瞧見榮國府‘門’外有許多官員書生前來拜會,到了‘門’上,報了姓名,隨著個小廝向外書房裏頭去,進去了,垂手請安後,就見賈璉正領著源哥兒看賬冊。

“恭喜璉二爺,賀喜璉二爺。‘奶’‘奶’還沒著家,賀禮隨後就送來。小的先來給二爺磕頭了。”旺兒說著,就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賈璉望他一眼,問道:“我‘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你有什麽話,就趕緊說吧。”

旺兒忙跪在地上,說道:“璉二爺,我們‘奶’‘奶’打發人來問,立太孫的事,璉二爺怎麽看。我們‘奶’‘奶’是‘婦’道人家,大爺又不在家,這朝堂上風雲變幻的事,還請璉二爺指點指點。”

賈璉從桌上拿起源哥兒的麵具罩在臉上,見源哥兒伸手,又將麵目罩在源哥兒臉上,瞧著源哥兒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悟空麵具後轉著,看著源哥兒對旺兒說道:“告訴你們‘奶’‘奶’,她就算是一隻猴子,我也樂見她做了齊天大聖,而不是涎著臉逗人玩笑的猴頭。”

旺兒笑嘻嘻地說道:“璉二爺這話太高深了一些,小的聽不懂。”

“你‘奶’‘奶’讀過書,她聽得懂。”賈璉笑完了,就覺這話像是挖苦王熙鳳一樣。

旺兒心道這讀書人就是‘毛’病,沒事總打什麽啞謎,於是拱手退了出來,見他才出來,廣仁伯府的禮物就送了來,於是又進來給賈璉磕頭,隨後才回了廣仁伯府,在府上宣闊的廳上,看見王熙鳳淡妝素裹地拿竹剪子修建‘花’草,就說道:“璉二爺說,‘奶’‘奶’就算是一隻猴子,他也樂見‘奶’‘奶’做了齊天大聖,而不是涎著臉逗人玩笑的猴頭。”

王熙鳳一剪刀,將長得十分茂盛的蘭‘花’剪掉了頭,眸子裏忽明忽暗。

“‘奶’‘奶’,璉二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齊天大聖,大鬧天宮。”王熙鳳閉著眼睛。

旺兒跟隨王熙鳳多年,早依稀覺察到王熙鳳要做什麽事,忙歡喜地說道:“有璉二爺相助,‘奶’‘奶’還怕什麽?”

王熙鳳攥著剪刀,低聲念叨著:“寒風颯颯,怪霧‘陰’‘陰’。那壁廂旌旗飛彩,這壁廂戈戟生輝。滾滾盔明,層層甲亮。滾滾盔明映太陽,如撞天的銀磬;層層甲亮砌岩崖,似壓地的冰山。大捍刀,飛雲掣電;楮白槍,度霧穿雲。方天戟,虎眼鞭,麻林擺列;青銅劍,四明鏟,密樹排陣。彎弓硬弩雕翎箭,短棍蛇矛挾了魂。大聖一條如意‘棒’,翻來覆去戰天神。殺得那空中無鳥過,山內虎狼奔。揚砂走石乾坤黑,播土飛塵宇宙昏。隻聽兵兵撲撲驚天地,煞煞威威振鬼神。”

“‘奶’‘奶’?”旺兒聽得稀裏糊塗,但聽王熙鳳聲音越來越沉似乎走火入魔一樣,趕緊地問了一句喚回她的神智。

王熙鳳醒過神來,笑說道:“去吧,你親自向南邊走一趟,問一問大爺,事到如今,他怎樣想?再打發人去吏部盯著,瞧瞧咱們大爺,可會在立太孫後,立時丟了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