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籌劃未來
在洱海遊玩七天後,眾人采另一條路線返回河穀,旅程同樣多姿多彩,河原景色層出不窮,變化萬千。
春回大地,景象迷人。這天在一個湖泊旁立營,眾女陪孩子們入帳安寢,剩下龍鷹四兄弟和夜棲野等圍著篝火閑聊。
小福子、越大三兄弟與他從洱海之濱走了小半天路途後,各自離開。前者趕往風城,好向丁娜等報告喜訊;越大三兄弟則返洱海裏的小島,過他們寫意的捕魚生活。
夜棲野隨口問道:“鷹爺準備在洱海逗留多久?”
龍鷹心裏湧起莫以名之的痛苦,歎道:“這是個艱難的決定,更不願去想,到這裏來後,老兄還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
夜棲野陪他歎一口氣,點頭不語。
風過庭道:“我們也怕觸及這方麵,然而終須麵對。”
覓難天苦笑道:“雖說明白不能隻讓鷹爺一人到外麵拚搏,我們則在此享福,可是想歸想,眨眨眼又一天,日子過得太快了。”
萬仞雨沉聲道:“我們一直在等待鷹爺的號召,為了中土的和平興盛,我們不但須有所作為,還須有犧牲的準備。”
夜棲野偕鷹族戰士全體起立。
夜棲野道:“我們返帳睡覺了!”
說畢識趣的返帳休息,好讓他們商討未來的去向,大家親如兄弟,不用說半句客氣話。
龍鷹沉吟不語,事實則為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眼前三個兄弟,均為不世高手,有他們在身旁,是如虎添翼。但是,雖說眾人妻兒們在這裏安全上絕無問題,美修娜芙、小魔女和月靈均有足夠保護其他人的能力,又有鷹族和蒙舍詔在旁照顧,但遺下她們在洱海生活,怎都放不下心來。是關心則亂。
在眼前和平安寧的天地間,須很大的努力,方能想起外麵的世界,遑論人心險詐、政治惡鬥,誰都沒閑去盤算生活外的事。
快活不知時日過下,要思量最不願去想的事,考慮三個好兄弟未來的去向,是絕對的折磨。
龍鷹左右為難。
覓難天的聲音傳入耳內,斬釘截鐵地說道:“勿因我非漢人,認為與我覓難天沒關係,你們的事,就是我覓難天的事,要我坐在這裏等待你們回來,比離鄉別井思家更難過。”
龍鷹待要答話,揭帳的聲音從離他們二十多丈遠的那組營帳傳來。
他們的家室分四組設置營帳,分布小湖四方,獨立成國。
聲音傳來的營帳,屬龍鷹妻小的那一組十多個帳幕。
他們的篝火遠離所有帳篷,以免煙火影響他們。
四人循聲瞧去。
星羅棋布的夜色裏,美修娜芙優美動人的身影,進入眼簾,嫋嫋婷婷地朝他們走過來,感覺動人。
四人不明所以,摸不著頭腦。
龍鷹心忖若她是來催自己入帳,便頗尷尬,也不知如何應付。
到洱海後,他們尚為首次談及未來。
美修娜芙向四人展露甜美的笑容,不以為意地挨著龍鷹坐下,輕輕道:“人家奉命來當探子,隻聽不說。你們繼續嗬!”
說畢俯身伏入龍鷹懷裏。
四人你眼望我眼,哪有人說得出話來。
龍鷹懷擁香噴噴的大美人,欲語無言。
金發美人兒確是眾女裏最具資格當這麽樣的探子,也隻她敢如此和龍鷹公開親熱。對她的作風,眾人習以為常。
風過庭苦笑道:“確不該忽略她們,她們有權知道。”
擁著熱辣的美麗胴體,龍鷹心內萬般滋味,不得不用神思索。
眼前三個兄弟,情況不盡相同。
最簡單的反是萬仞雨,聶芳華本身堅強,見慣風浪,又明白夫君乃以天下為己任的人,萬仞雨若去,她可以把精神集中往孩子們處,耐心等候夫君回來。
覓難天的情況在另一個極端,紀幹是那麽柔弱,對覓難天極度依戀倚賴,將老覓從她身邊拿走,天方曉得對她可造成多大的傷害。
風過庭方麵遊離於兩者間。
月靈和宛兒曆經劫難,前者更是今生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續前世之緣,與公子熱烈相戀,其他一切,全不放在心上。可是她也有無可置疑的自立能力。
問題反在風過庭。
從第一天與他交往,早察覺他天生似的揮灑自如的性情,世上沒任何大不了的事,悠閑自得乃他本性所向,如果不是內心藏著令他悔疚的情債,幾肯定他遊手好閑,絕不找事情來做,且是投身朝廷,負起危險任務,一副“找死”的姿態。
與月靈再續未了之緣,心障既去,他恢複了先前失去了的心境,投進月靈熾烈的愛火裏去,除與龍鷹的兄弟情外,其他事不關痛癢。
萬仞雨向他打個眼色,指指懷內美女的香背,著他說話不用因她而顧忌,又或言不由衷。
覓難天凝望龍鷹懷裏的美修娜芙,雙目若有所思,顯然因此思彼,想的乃紀幹,眼裏閃過心似刀割的神情。
龍鷹緩緩地說道:“現在仍未是時機。”
萬仞雨愕然望向他。
曉得張柬之等五人不是給逼死,便是被害死,他是三人裏,最急著回去為他們討回公道的人。風過庭向與狄仁傑一方的群臣沒交往,沒交情,更因屬女帝的人,與他們站在對立的一方,到與龍鷹結交後,兩方的對立始緩和。覓難天則沒有感覺,因不認識他們。
龍鷹道:“可以下斷語,一天李顯仍坐在他的龍位上,你們絕不可在中土現身,否則誰都曉得我回去了。欲速不達,反壞了大事。”
萬仞雨正要說話,忽記起美女探子正豎起耳朵聽著,忙將快衝口而出的話咽回去,改口道:“那李顯遇害之日,是否我們返中土之時?”
李顯會被韋後害死,乃路人皆見的事,是個遲早的問題。
龍鷹那夜在河穀時,巨細無遺說出現時的形勢,特別提及田上淵精於混毒,有韋後幫忙,可殺李顯於無影無形,事後無法追究。
由此可見湯公公的“臨危一著”,多麽厲害,影響深遠,韋後一天沒法去掉李重俊此一繼承人,仍不敢向李顯下毒手。
龍鷹搖頭道:“如果沒有台勒虛雲,確是這般簡單,可是形勢異常複雜,目下我們可以做的,也是必須做的,是忍辱負重。如果到最佳時機出現前,台勒虛雲和楊清仁仍看不破範輕舟就是我,勝利已來到我們掌心之內。”
覓難天鬆了一口氣,道:“然而即使我們馬不停蹄,日夜趕路,從這裏到成都,至少十多天路程,會否遠水難救近火,錯失良機?”
龍鷹道:“對付大江聯,非是一時一地的勝負可以決定,須有全盤的計劃。我有個直覺,台勒虛雲打開始便看中嶺南,即使在中土輸個一幹二淨,保得住嶺南,自有東山再起的本錢。所以符君侯失意洛陽,便轉戰嶺南,幸好我們在嶺南也有部署,可與台勒虛雲爭一日之短長。”
萬仞雨興奮地說道:“嶺南可交給我們。”
龍鷹沉著地說道:“‘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嶺南乃朝廷影響力最弱的地域,當年聖神皇帝在時已如是,現在朝廷內鬥嚴重,情況更為不堪。”
稍頓,續道:“嶺南一向龍蛇混雜,土豪、土霸劃地為王。以大江聯的處心積慮,符君侯的武功才幹,已冒起為越孤外另一股強大力量,否則怎敢往揚州擴張?可是,現時我對嶺南近乎一無所知,要到揚州方可稍微弄清楚點。目下當務之急,是以飛鷹傳訊的手段,建立南詔和成都間的聯係,那我們有重要消息時,三位大哥可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
萬仞雨提議,道:“何不以李顯的生死劃出分界線,接到他的噩耗,我們立即秘密潛往揚州,再決定行止。”
風過庭道:“就這麽決定,除非有特別情況,你可在傳書裏通知我們。”
美修娜芙身體變軟,沒先前般扯緊,該是放下萬仞雨等三人隨龍鷹一起離去的擔憂,為紀幹、月靈等開心。
風過庭看美修娜芙一眼,代她問最關切的問題,道:“鷹爺又如何?”
美女抱得他更緊了。
龍鷹立告心軟,若說幾天內動程離開,以美修娜芙一貫男兒須在外的立場,怕亦消受不起。把心一橫,心忖一切有老天爺安排,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如此,順心而行,乃明智之舉。
道:“難得到這裏來,我準備再留三個月,立夏才……”
美修娜芙歡呼喜叫,不顧一切地往上攀,尋得龍鷹嘴唇,忘情地獻吻。
萬仞雨等三人啞然失笑,拍拍龍鷹肩頭,各自識趣返己帳去。
星空更燦爛了。
“天網不漏”的成功,對龍鷹影響深遠。
在動念到南詔的一刻,他雖沒定出要陪伴妻兒多少天,隻知不可以耽太久。可是,到與妻兒久別重聚,方曉得離開他們是如此的痛苦困難,那麽的殘忍。當他再不去思考細節,而是以鳥瞰的方式審視全局,如似從狹窄的思想囚籠解脫出來,大感順心行事,就像在邊城驛般,成為配合老天爺的無上之計。
他完全不曉得立夏才離開,會帶來什麽後果。一如追殺鳥妖,隻要“魔種”、“道心”達成一致,便是天意所在,逆心如逆天,故於一念之間,毅然作出此一決定。
事前他壓根兒沒想過逗留這般久。
說到底,還看李隆基是否未來的真命天子,否則任何計算,均屬徒勞。
喜訊以電光石火的高速傳遍四組營地,三個兄弟的家小立即放下壓在心頭的大石,小魔女等見夫君知情識趣,歡欣如狂。
從龍鷹抱著香噴噴的金發美人兒返回他的夫帳開始,妻妾們失控了,是夜龍鷹享盡溫柔鄉的滋味,進一步明白即使最英明的君主,到最後不願早朝的原因。
次日天尚未亮,龍鷹給孩子們嬉鬧的歡笑吵醒,似聽仙樂,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同時感到被注視。
龍鷹睜眼,駭得正用神瞧他的小魔女連忙閉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裝睡。
這才發覺把刁蠻愛妻摟在懷裏,她羊脂白玉的美麗胴體,緊擠著他。
當日在董家酒樓最高的第三層樓,瞧著小魔女奔馬長街,那時想都沒想過,有一天可和她如眼前般極盡男女之歡。
帳內隻有他們兩夫妻。
龍鷹親她額頭。
小魔女抖顫著。
眾妻妾裏,小魔女甚至比不上人雅,每次親熱,仍是那麽“不濟”。平時惡兮兮的,到了榻子上,比靦腆的人雅更吃不消龍鷹的放肆。
龍鷹奇道:“這麽多年榻子上的易筋洗髓,竟接不下吻額如此基本招,小魔女大姐還如何闖**江湖。”
小魔女大嗔道:“你是既動口又動手,人家不和你算賬,是你走運。”
龍鷹嬉皮笑臉道:“不動手怎成,為夫現在是投大姐之所好,怕大姐怪小弟辦事不力。”
小魔女呻吟道:“見你的大頭鬼,誰好你壞透了的一套。”
龍鷹故作驚訝,道:“若然不好,為何所有人逃跑了,獨小魔女大姐留下來?”
小魔女大嗔道:“你抱得仙兒這麽緊,仙兒怎逃得了嗬!”
龍鷹一副原來如此的態度、語調,道:“嗬!竟然是這樣子。依江湖規矩,小魔女現時落單了,又給壞人製著,渾身發軟,提不起半點內勁,任壞人魚肉。”
小魔女勉力睜開點眼簾,天真好奇地問道:“依江湖哪一條規矩?”
龍鷹笑道:“江湖的規矩得一條,叫‘弱肉強食’,大姐聽過沒有。哎喲。”
小魔女的利齒離開他肩頭,心花怒放地說道:“勿以為本姑娘沒有反擊之力,你才不懂江湖門道,虧你還混了那麽多年。”
龍鷹找得她作惡的小嘴,痛吻一番,看著雙眸閉上,隻得睫毛不停地抖動,媚態畢露的刁蠻絕色,心內填滿火熱。咬著她小耳道:“記得嗎?梁王府與符君侯比武的晚宴裏,仙兒任老子在桌下摸大腿,怎摸都可以。”
小魔女大發嬌嗔道:“扭橫折曲,誰任你摸?是力氣不夠你大。死龍鷹!死色鬼!”
龍鷹樂不可支地說道:“怎會是力氣大小問題,有所謂‘四兩撥千斤’,關鍵在武功的高下,自第一次和大姐交手,小弟早甘拜下風,給大姐踢屁股。可知大姐愛給小弟摸大腿,還樂此不疲。看!大姐多麽歡喜。仙兒的大腿確又嫩又滑。多少年了!仍是在洛陽時的少女模樣。”
小魔女不依抗議,下令道:“不準再談人家的大腿。”
龍鷹吻她耳朵,枕邊耳語道:“是不是隻可摸,不準說。”
小魔女“噗嗤”嬌笑,躲入他懷裏去,神情動作誘人至極。昵聲道:“仙兒何來興趣踢你屁股,不過用竹劍掃了一下。嘻嘻!你這死色鬼還誣毀仙兒對你的屁股情有獨鍾。笑死人哩!”
往事如煙,但當時情景,仍曆曆在目。狄府偷襲和反偷襲的遊戲,小魔女時嗔時喜、嬌美無倫的情態,每次想起,總能勾起深刻的情懷。
平時卻是不敢想,因受不住思念的煎熬。
此刻不但可盡情地去想,還可以付諸實行,以激烈百千倍的行動,重溫當年的情景,再非剩得眼看。
決定了留下來時日的長短,他解開心結,忘掉一切的安享天倫之樂,其他一切,待老天發落。
三門峽、無定河、河套、邊城驛,在此刻退往遠不可及的遙處。
帳內春色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