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實力懸殊

方舟和姬慧芙在大海上自由翱翔。

整個大海都是巨塊的浮冰，由高空看下去皺褶累累，隻見冰而見不到水。

漆黑夜幕仍然籠罩一切，但清冷的星光卻使人在習慣後便有著等似白晝的感覺。強烈的寒風呼嘯怒號，搖撼著冰峰，撕扯著凍結成群的浮冰，別有一番情景和感受。

夫秀清為了保留能量，回到了方舟腦內的芯片去，沉默下來似在思索著。兩人手牽手在沐海滑行，欣賞著這星球的異景。

他們已休息了十多天。

正反間層內的能量風暴正逐漸減弱，天美來的可能性也在不斷增高中。

但他們仍是一籌莫展。姬慧芙忽地歎了一口氣。兩人心意相通，方舟神色一黯道：“又想起姍娜麗娃了嗎？”

姬慧芙點頭道：“聽天美的語氣，似乎一些很可怕的事發生她身上，那我寧願她幹脆死掉還落得一幹二淨。”

方舟眼中閃過悲痛和仇恨的火焰，和他有過交往的女子，除姍娜麗娃外，辛茜婭、沙瑩和紅瑤等都是喪命於黑獄人之手，但大敵當前，想替她們複仇自己卻是有心無力。

他方舟雖比以前進步了很多，但仍非天美這經曆過多個宇宙世代的可怕生物的對手。

甚至連她的真正實力都摸不透。

姬慧芙柔聲道：“不要想了，那隻是有害無益。是了！你究竟有沒有找到能解除屬於天美那部分的反極子能量的方法呢？”

方舟苦笑道：“除非是我死了，否則休想切斷那聯係。那是一種精神的烙印，所以我想逃都逃不了。”

姬慧芙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低聲道：“你不是想打那些吸收了大量生命能的奪命樹的主意嗎？為何至今仍沒有行動呢？”

方舟頹然道：“早試過了，但它們的能量裏充盈著奇異難明的成分，吸收了說不定會有害無益。”

姬慧芙拉他坐到海麵的一塊大浮冰上，淒然笑道：“看來這星球就是我們的埋身之所。”

方舟把她擁個結實，深情地道：“未到咽氣的一刻，我仍不會認輸的。”

忽地渾身一震，虎目亮起懾人的精光。

姬慧芙駭然道：“是否天美來了？”

方舟默默點頭。

姬慧芙眼中射出生離死別的深刻感情，輕柔地道：“方舟！我愛你！吻我吧！”

方舟和姬慧芙攜手卓立高崖之上，遙望著布滿浮冰的茫茫海域，靜候大敵的來臨。

夫秀清一直保持沉默，顯然是想不到任何禦敵之計。

最大的問題是由於天美和方舟間奇異的精神感應，他根本跑不了。

除非能擊敗天美，否則就是形神俱滅的下場。

當日加上巴斯基和舒玉智，他們仍非天美對手，今天形勢之劣，可想而知。

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生息，方舟和姬慧芙吸收了大量的正極子和太陽能，體能恢複到他們原來擁有的水平，但仍不能增添少許的信心。

方舟感覺著天美的接近。間層內的風暴尚是餘波未了，但明顯地減弱了很多，再影響不了天美的來臨。

無盡的冰雪和星空永遠地橫亙眼前，狂風縈繞不去，在這奇異的天地裏送命，總比間層內那灰暗而缺乏生氣的虛無處要動人多了。

兩人手牽手，心連心。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讓他們感到彼此更接近和相戀。這決戰的結果，將主宰著宇宙的命運。

天美終於大駕光臨了。

在高崖對開的遼闊虛空中，於沐海之上十公裏許處，一道巨大的金芒切開了天幕，以先聲奪人之勢照亮了這雪白的世界。

光輝開始時隻是燭火般一點芒光，然後突然膨脹，變成一團廣及數公裏的能量旋渦，把虛空撕裂。

方舟和姬慧芙隻能等待和觀望，以最強大的勇氣和鬥誌，一無所懼地麵對眼前這無法回避的命運。

天空就在茫茫冰上崩裂開來，上千立方公裏的空氣被刮向四方，掀起的氣流造成衝擊波，震撼搖晃著這冰雪的世界。

雪崩處處，天塌地裂之勢，確使人見而心怯。

兩人均感到天美深濃的殺機。

“砰！”金芒氣旋下方的浮冰爆碎破裂，久違了的海水升起一束數公裏高的龐大水柱，使整個海麵因突然抽空而呈現出一個碗狀凹坑，其他浮冰也骨牌效應的紛紛破裂下沉。

天美正向兩人展示她的決心和力量。

兩人立足處的冰峰碎裂飛濺，形成一陣冰雪的雨暴，撒向下方的海洋，揚起陣陣巨大的海嘯，情景仿似世界末日。一時星月無光。

這冷漠的天地已被天美的凶焰替代，變成了由魔鬼操縱的地獄。

然後一切恢複劫後的平靜。

金芒收作一團。黑獄人之後天美，終於現身出來。

她仍是身穿柔軟寬大的黑袍，烏黑的秀發隨風飄揚，衣服獵獵拂動，美得使人目眩，仿似來自仙界的女神，但兩人卻知這黑衣白膚的美麗外表下，藏著的是凶殘的惡魔。

方舟看著她那完美得叫人呼吸頓止的俏臉，歎了一口氣道：“寶貝兒，你終於來了。”

天美臉容肅穆，平靜地道：“我剛才向你們展示威力，原因說來可笑，因為我妒忌了。”

姬慧芙冷哼道：“這確是非常可笑，你難道不愛撒拿旦嗎？”

天美靜若止水地回應道：“愛並不存在於我們黑獄生物之內，那隻是我從方舟身上嚐到和得到的東西，也深深為那從未有過的感覺傾情心醉。”

方舟臉色一沉道：“坦白告訴我，那聖嬰是不是我和你的孩子？”

天美再次顯現出她的人性，神色一黯，淒然道：“你終於猜著了，當我成孕後，那被貫滿了你和我生命能的基因給提取了出來，送進撒拿旦的體內去，再接受他的基因和孕哺，所以該說那是我們三人的孩子。我本已融入了帝君的體內，隻是因你的來臨騷擾，才不得不抽身出來，把我孩子的第一個父親殺死。”

方舟臉上血色盡失，狂吼一聲道：“好妖婦，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美仰天嬌笑道：“人類是否總愛大言不慚呢？但我卻歡喜你視死如歸的勇氣。事實上隻要你逃出離河核五百光年的範圍，我就不會再追趕你，因為我要照顧我們的孩子呢！”

姬慧芙不想方舟過於激動，岔開話題嬌斥道：“你們究竟把姍娜麗娃怎樣處置了？”

天美臉容一寒，橫過虛空，來到兩人立足高崖外十多公尺的近處，冷然道：“姍娜麗娃再非以前的姍娜麗娃了，由於她體質特別，所以成了我們孩子最後三萬年的寄居體，也縮短了孩子的出世時間。幸好你們再沒有機會見到她，否則會比知道她死了還感到難過。”

方舟怒發衝天，狂喝一聲，主動出手。

兩人的能量形成一團卷旋而出的灼白厲芒，由方舟腹部狂傾而出，刹那間衝過雙方那短短的距離，重擊到天美身上。

似已擊中時，天美以近乎光速的速度後移數公裏，接著爆起漫天光雨，灑落在已失去了浮冰、波濤洶湧的大洋裏。

強烈的反震，衝得兩人身不由己，倒撞在後方雪坡上，頓時又是一陣冰裂雪崩的情景。

光雨消去，降神器在天美嬌軀前旋動不休，發出萬道金芒。

當然是憑此可怕的武器，硬擋了兩人全力一擊。

方舟拉著姬慧芙，衝破壓下來的碎冰，來到與天美遙對的空中，眼中寒芒閃動，顯然是動了真怒。

天美悠然道：“我的小情人啊；你難道不知人家很珍惜你這生命最後的一段光陰嗎？我之所以能狠心殺你，皆因你的死亡，隻是早晚間的事，當孩子出世時，河核的能量將出現宇宙前所未有的能量突變，貫穿正反空間的力量會以萬光年計的速度擴張，把宇宙變成能把一切涵蓋在內的熔爐，正反空間不斷膨脹和塌縮，把一切脆弱的生命和物質毀滅，恒星被扯成空無，因為原子核都消失了，物質被拆解成一種均勻的基本粒子**。那過程快得隻是眨幾下眼的工夫，時空的阻隔再不複存，然後那動人的一刻就來了。”

方舟和姬慧芙聽得忘了動手，目瞪口呆地瞧著這毀滅宇宙的其中一個最重要的罪魁禍首。

天美悠然神往，充滿憧憬地繼續描述那“最後一刻”的來臨，柔聲道：“然後宇宙突然以我們孩子為中心塌陷下去，溫度則沒有止境地往上狂升，每顆恒星都變成一個黑洞，代表著以億億計的時空終極，以驚心動魄的速率互相兼並，生出的重力，改變了時空的曲率，到我們孩子的力量變成無窮大時，連最細微的誇克粒子都不再存在，宇宙才真的完蛋了。屆時生命和物質首次化成沒有任何形式實體的純能量，空間、時間**然無存，宇宙千億年的曆史，連半絲記憶都留不下來。然後我們將以那核子為依附，超越這層次的宇宙，刹那將變成了永恒。”

方舟籲出一口涼氣道：“超越了這層次的宇宙又怎麽樣呢？”

天美道：“你們是不會明白的，就像一條永遠生活在地底的小蟲，怎知外麵世界的有趣和美麗。我們曾經被困在反宇宙度過了以億億年計的痛苦歲月，再不希望多來一次，為了自由，什麽險我們也願意去冒。所以我雖然深愛著你這小情人，但仍要毀了你。比起來，愛情實在不能算回事。”

降神器緩緩移往她頭頂的上方，發出的射線把她籠罩在內。

天美的雙目亮了起來，像兩個金黃的小月亮。

冰冷無情的感覺，彌漫在天地間。

那是黑獄人的感情。

夫秀清仍是出奇地沉默。

而明顯地天美覺察不到她這純正極子的存在。

方舟和姬慧芙交換了最後一個眼神，傳達了曆經了七萬多年的深摯情意，兩手分了開來，橫掠開去，斜繞進擊。

天美冷哼一聲，倏地消失不見。

驀然空間塌縮下去，變成一個無底深洞。

方舟和姬慧芙隻感到一股無可抗拒的吸啜力，把他們扯得身不由己地向這在虛空形成、令人莫名所以的深洞落下去。

早知天美厲害，但仍想不到她真正的力量可怕至此。

美雅女等三大頭頭加上所有黑獄人，都及不上一個天美，尤其當她動了殺機的時候。

方舟關心的卻是姬慧芙，順勢加速，向姬慧芙衝射而去。

大海冰峰和星空被絕對的黑暗代替，剩下就是一個旋渦深進的能量黑洞。

方舟憑感覺追趕姬慧芙，眼看就要抓到姬慧芙往他伸來的玉手時，異變又生。

凹陷的能量突然膨脹，無可抗禦的巨力由黑洞的中心火山爆發般傾瀉出來，裂岸驚濤地衝擊在兩人身上。

他們同時慘哼，分兩個不同方向拋飛開去。

天美又恢複了先前的模樣。

天美現身原處，右手平伸豎直食指，指尖上是金光萬道的降神器。

“砰！”方舟撞在一個冰峰處，順著被他撞碎的冰壁滑了下來，深埋在雪堆裏，全身乏力，動彈不得。

隆隆之聲不絕於耳，雪崩處處，聲勢驚人。

姬慧芙則掉進海洋去，沉沒不見。隻一個照麵，兩人已是一敗塗地。

天美移到方舟埋身處，張口一吹，冰雪像塵屑般散飛四方，露出狼狽不堪的方舟。

方舟勉力爬了起來。

天美眼中射出傷感的眼色，溫柔地道：“我可愛的小情人，你橫豎難逃一死，就死在我手上吧；我實在舍不得讓任何其他力量來毀滅你。”

方舟作了自我檢查，發覺能量隻剩下一半，由此可推斷姬慧芙的隨意肌也完蛋了，說不定還受了重傷。

苦笑道：“我可愛的實貝兒，你對我真好極了。”

天美的美目分別溢出兩顆晶瑩的淚珠，深沉地歎了一口氣，降神器像有靈性般彈離指尖，旋轉著向方舟緩緩移去。

龐大的壓力籠罩著方舟。

方舟知道這是生死關頭，抖擻精神，全力射出兩股正極子凝成的流能，同時潛進了間層內去。

豈知天美比他更快捷，竟早了一步抵達間層，一指向他戳去。

方舟叫了聲“我的媽”後，知道若不使出最後一招逃命絕招，立刻就要送命。

狂喝一聲，潛進了絕不該進入的反空間去。

在狂暴的壓力把他卷走絞碎前，方舟移動了數寸，再彈回正空間去。

由於有了應付反空間風暴的寶貴經驗，這連天美也辦不到的事，給他奇跡般完成了。下一刻他出現在海洋冰寒徹骨的至深處，摟著緩緩降下的姬慧芙。

這心愛的玉人秀眸緊閉，失去了知覺，幸好隻是受到震**和能量損耗過巨，仍然堅強地活著。

天美現身前方，冷冷注視著他。

金芒照亮了起伏不平的海底，照得三人纖毫畢見。

方舟默默吸收著海洋的能量，深情地看著懷抱裏令自己刻骨銘心的美女，隱隱感到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姬慧芙了。

四周的海水旋轉起來，由緩轉急。

方舟奮起餘力，破開間層，將姬慧芙送了進去。

姬慧芙在間層內迅速遠去時，方舟潛進了海床內，透過堅岩，逃往另一邊滿布水潭和奪命樹、永遠陽光充沛的世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