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唐宮遇險2
眾人大笑,氣氛輕鬆,若有旁人在,做夢都想不到他們待會要去出生入死,好完成一統天下的大計。
侯希白道:“我們現在是否回房打坐休息,好養精蓄銳?”
李世民微笑道:“要休息,待到禦書房再休息吧!父皇集結禁衛以應付麻常的人馬,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因維持宮城與皇城的外圍防禦,不能少於二千人,所以現在皇宮的守衛將大幅削減,有利我們的行動。尹府的出口已被封閉,現在我們立即潛入皇宮,在禦書房好好布置後,希白可安寢無憂的直至父皇駕臨。”
寇仲哈哈笑道:“到時我會弄醒他的。”
瞧著分隔兩條秘道的活壁,寇仲歎為觀止地說道:“我一直沒法想通如何可利用楊公寶庫謀反,因為即使能從城外運進大批兵員,又在兵力上占有絕對優勢,但要攻破皇宮仍是難比登天,何況楊素沒可能在兵力上勝過楊堅。現在當然清楚明白,皆因寶庫可直入皇宮,最妙的是,楊堅像世民尊翁般以為這娛樂秘道隻能由內開啟,所以每晚均可安寢無憂。”
李世民道:“文帝生性多疑,不肯信人,出入皇宮的這條秘道就是在此心態下築建的,楊廣當是知情者,故與楊素合謀將此道與寶庫接通,若對付楊勇之計不成,便起兵造反。唉!現在頗有點曆史重演的味道,隻不過當年楊廣沒付諸實行而已!”
在火光映照下,李世民臉上露出沉痛的神情,顯是因想到自己取代楊廣的位置,牽動要對付父兄的矛盾心情,暗自欷歔!
侯希白搖頭道:“這並非曆史重演,而是楊廣種惡因得善果。秦王為的並非本身榮辱,而是救萬民於水深火熱中。”
寇仲為衝淡李世民的愁懷,笑道:“成大事者豈拘小節?為保命而奮鬥更是天公地道。讓我這機關聖手負責開閂啟壁。”
尉遲敬德和長孫無忌聞言搶前,分別拉開左右把活壁鎖死的重鋼門閂。
寇仲雙掌按上活壁,緩緩把活壁推開,露出尺許空隙時,徐子陵忽然虎軀輕顫,低呼道:“不好!有人來!”
寇仲亦聽到從皇宮那邊傳來微僅可聞的異響,心中想到尹府被封閉的出口,心叫不好時,徐子陵閃身而出,迅如鬼魅般往尹府出口掠去。
寇仲接著搶出,低呼道:“火熠!”侯希白亮起火熠緊跟兩人之後,追了出去。
跋鋒寒沉聲道:“有人開啟另一端的出入口。”
李世民、長孫無忌、尉遲敬德、王玄恕和隨行的三十名飛雲衛,人人緊張至一顆心提至咽喉處,亦暗呼幸運,因為隻要稍早或略遲,均要錯恨難返,偏是這麽湊巧,可見冥冥中自有主宰。由於入口離尹府的出口隻十多丈的距離,以寇仲和徐子陵的身手,應有充裕時間弄掉頂死開關的木方。果然幾下呼吸的時間,徐子陵和寇仲各捧著一條木方,與侯希白退回活壁後,跋鋒寒立即抓上設於活壁的門把,把活壁恢複原狀。
寇仲把木方交給尉遲敬德,把耳朵貼上活壁,說道:“子陵助我!”
長孫無忌接過徐子陵提著的木方後,徐子陵雙手按上寇仲背心。
寇仲道:“加上鋒寒更好。”跋鋒寒依言照辦。
寇仲夢囈般道:“他娘的!不是巡兵,隻有一個人,此人的功力不錯,他奶奶的竟是踏地無聲,卻瞞不過我這功夫比他更好的人。”
李世民等雖是心情緊張,仍忍不住心中好笑,寇仲正是這樣一個人,無論情況如何惡劣吃緊,他仍是玩世不恭,愛開玩笑,不忘娛人娛己。
寇仲片刻後又道:“他在打開出口的門關,出口開了!”
徐子陵和跋鋒寒的真氣源源送進他體內,三人在真氣傳送上合作慣了,令寇仲的耳力以倍數提升,換過另三個人,即使內功與他們相等,由於路子不同,絕無法達致同一靈效。
寇仲透過厚達兩尺的活壁,一絲不漏把地道內的聲響盡收耳內,驟聽到尹祖文熟悉的聲音響起道:“情況如何?”
另一陰陽怪氣的聲音答道:“一切依計劃進行,你們方麵是否一切順利?”
寇仲猛震一下,失聲道:“我的老天爺,差點撞破我們好事者竟是韋公公。”
李世民等無不聽得麵麵相覷,對李淵一向忠心耿耿,深得李淵信任的韋公公,竟是與魔門勾結的叛徒。
跋鋒寒提醒道:“不要說話,留心聽。”
尹祖文的聲音傳入寇仲耳內道:“士宏的人即將由地下庫道入城,一切順利妥當,唯一問題是寇仲小賊的人忽然分散各處,不過不用擔心,我們會嚴陣以待。”
韋公公道:“李淵剛把最寵愛的三位妃子召往延嘉殿陪他過夜,宇文傷父子、尤楚紅婆孫、褚君明夫婦奉命到延嘉殿保護他們。李淵待會將不會如常到禦書房,而是留在延嘉殿,這一切全在秘密中進行,隻有河間王李孝恭和一眾李淵的親信近衛才曉得李淵今晚不在原來的寢宮過夜。”
尹祖文冷笑道:“李淵真的聽教聽話。”
韋公公冷靜地說道:“因要應付寇仲那支人馬,已抽空了禁衛軍,李淵又沒有膽子,宮內的禁衛大部分均調去保衛他,所以其他地方防守薄弱,隻要行動迅速,配合我們一手營造的形勢,加上我和婠兒做內應,我們定可成功。”
尹祖文道:“我們該於何時發動攻擊?從哪一門突入延嘉殿?”
韋公公道:“你們要在準寅時三刻由東門進襲,到處放火,製造混亂。李孝恭於延嘉殿的近衛部隊兵力薄弱,雖說沒有庸手,但你們該吃得住他們。”
尹祖文道:“一切依公公吩咐。”
韋公公道:“不是依我吩咐,而是依婠小姐的吩咐,她才是陰癸派之主。好了!把蓋子關上吧!我還要去伺候李淵。今晚的口令是天下統一,萬世流芳。”
蓋子合上,足音遠去,出口由密關變為可以隨時從外麵開啟。
寇仲轉過身來,麵對眾人,挨在活壁上倒抽一口涼氣道:“好險!”眾人呆看著他。
寇仲道:“原來婠婠的眼線竟是韋公公,難怪能對宮內的事了如指掌,他奶奶的,皇上明天不會到禦書房去,而是龜縮在延嘉殿。”眾人齊齊色變。
寇仲微笑道:“還有一個好消息,是婠婠亦在殿內,隻不知她是扮作宮女還是小太監。”
徐子陵倒抽一口涼氣道:“若有婠婠在,加上韋公公,我們恐無法一舉控製全局。”
寇仲道:“不但有婠婠和韋公公,宇文傷、尤婆子、神仙眷屬夫婦全體在場,那顏曆亦該在那裏胡混,場麵真夠非常熱鬧。”
跋鋒寒皺眉道:“不要猛賣關子,時間無多,還不從實招來。”
寇仲把韋公公和尹祖文的對答重述一遍,說道:“這叫天命在我,聽幾句話足可扭轉我們的命運。”
侯希白沉吟道:“這麽看,韋公公應是陰癸派的人。”
寇仲道:“這是當然的。韋公公說不定是祝後的師兄之類,否則不會叫婠兒那麽親切。”
李世民沉聲道:“我們要改變計劃。”
寇仲笑道:“我們不但要改變計劃,還要扮作林士宏,隻有這樣,才可以享受到婠美人和韋公公的裏應外合。”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好計!”
尉遲敬德不解道:“我們為何扮作林士宏的人?”
李世民欣然道:“這方法叫魚目混珠,全體蒙頭蒙臉,少帥對嗎?”
寇仲開懷大笑道:“果然是我寇仲的頭號對手,守衛延嘉殿的近衛兵力薄弱,我們有五百人便足夠,一半人扮林士宏的賊軍,一般人扮護駕的禁衛,大事可期。”
輪到李世民不解道:“我們為何扮禁衛?”
徐子陵微笑道:“外麵的秘道不但可通往皇宮,還可通往皇城西南禁衛所的甲冑庫和兵器庫,把玄甲精兵裝扮為禁衛,隻是舉手之勞。”
侯希白道:“皇城的禁衛和宮內的禁衛服飾沒有分別嗎?”
長孫無忌道:“隻是肩飾有別,我們製著宮內的禁衛,可輕易改裝。”
李世民道:“時間緊迫,我們須立即行動。”
寇仲應喏道:“遵旨!到長安後,直至剛才一刻,我們才真正轉運。”
徐子陵和寇仲來到獨坐於天策殿正大門外,白石台階最上一級處的跋鋒寒左右兩旁坐下,三人均一式夜行黑衣,隻差沒戴上蒙頭黑布罩。
寇仲笑道:“是否在想念芭黛兒?”
跋鋒寒不答反問道:“一切順利?”
寇仲道:“順利得令人難以相信,我原本還擔心衛所大批禁衛軍服失竊,會引起警覺,豈知衛所的人空巢而出,齊集往皇城西北的駐所。如今再有一刻的時間,我們將可準備就緒。侯小子呢?”
徐子陵瞧著廣場上玄甲精兵頻繁的調動,不斷進出地道,人人士氣昂揚,隊形整齊有序,充滿動力的美感,但又是如此悄然無聲,形成奇異的節奏和對比。
跋鋒寒回答寇仲先前的問題道:“我什麽都沒有想,連能否與畢玄決戰亦忽然變得再無關重要,心中平靜寧和,頗有點無憂無慮的逍遙感覺。”
此時換上禁衛軍服的大批玄甲精兵,齊集列隊於地道入口旁,由段誌玄向他們作出訓示,使他們清楚曉得入宮後的行動。
寇仲道:“這叫化境。照我看你老哥以前一意擊敗畢玄,是因此為唯一折辱突厥人的途徑,因為憑你個人的力量,實無法挑戰整個突厥族。可是現今形勢驟轉,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擊敗畢玄與否再非頭等大事。咦!陵少又在想什麽呢?”
徐子陵道:“我忽然想到石之軒,希望他仍留在玉鶴庵,否則今夜我們的行動不敢樂觀。”
換上夜行衣的李世民和侯希白出現在三人視線內,直抵石階。
李世民欣然道:“誌玄曾在皇宮當過禁衛統領,熟悉宮內軍係運作,由他指揮我們的假禁衛,可以天衣無縫。”
寇仲笑道:“趁有機會快坐下歇息,段將軍之後是否被人攆走的?”
李世民在寇仲旁坐下,點頭道:“他因開罪尹德妃丟官,改而投向我?”
寇仲道:“問題不在他是否開罪尹德妃,而在他出身於關中劍派,被逐是早晚的事。小侯你到哪裏去胡混?”
侯希白坐到徐子陵旁,神秘兮兮地說道:“你猜得對!我是名副其實的胡混去了,過過畫聖押的癮兒。”
三人聽得大惑不解,李世民解釋道:“希白著我給他看父皇的押記,說他可冒父皇簽押,以假亂真。”
跋鋒寒欣然道:“他有沒有吹牛皮?”
李世民道:“練習百來次後,連君集也分不出真假。”
寇仲道:“侯君集?”
李世民點頭道:“正是侯君集,初入長安時,父皇一切詔旨均由他起草。”
寇仲大喜道:“既是如此,待會我們到禦書房取得璽印箋紙,可代發聖旨。”
李世民道:“若牽涉到軍隊調動作戰,還須軍符才行,今晚父皇定會把令符隨身攜帶,以備隨時下令。”
李靖來到台階下,稟告道:“一切準備妥當,請秦王頒令。”
李世民唇角溢出笑意,點頭道:“立即行動。”
太極宮內共有十六座大殿,主建築位於承天門至玄武門的中軸線上,依次為太極殿、兩儀殿、甘露殿和延嘉殿四大殿。太極殿號為“中朝”,兩儀殿為“內朝”,是大唐之主李淵處理政務辦公之用。其他兩座大殿,甘露殿慣為宴會之所,延嘉殿最接近玄武門,類似淩煙閣和凝陰殿,設置寢宮、書齋、廳堂,乃李淵與群妃歡樂之地。不要以為李淵避到延嘉殿,是有親自督師之意,事實上延嘉殿後靠玄武門此軍事重地,禁衛總指揮所在處,比太極宮內任何地方更安全。如非有常何照應,若有任何風吹草動,玄武門禁衛軍來援,力足可迅速粉碎任何突襲侵擊。
將尹府出口重新封閉後,寇仲、徐子陵、李世民、跋鋒寒、侯希白、尉遲敬德、長孫無忌、王玄恕和三十名飛雲衛領先抵達太極宮的出口,開啟後進入太極殿。接著扮作禁衛將士的段誌玄、秦叔寶、程咬金等逾五百人,陸續經秘道踏足廣闊的太極殿,眾人均既緊張又興奮,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太極宮,已收事半功倍的效益。
寇仲、李世民等聚在另一道入口處商議,寇仲道:“現時守衛太極宮者不足五百人,假如我們手腳幹淨點,又能知會常何,說不定可兵不血刃的控製整座太極宮,那就算我們硬闖延嘉殿或大打出手,亦可不驚動其他人。”
李世民道:“知會常何方麵該沒有問題,倘若太極宮落入我們手上,我們可直接派人去見他,旁人還以為是例行的事。”
段誌玄道:“玄武門的禁衛所與太極宮有重門分隔,延嘉殿又是在林木隱蔽之內,聲音不易遠傳,隻要我們能突破外殿門,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擊垮對方的防禦力量,憑強弩利刃遠攻近搏,可望一戰功成,然後從容知會常何。另一方麵我們更可將整座延嘉殿包圍封鎖,不容任何人去召援示警。”
由於他曾在宮內任要職,清楚其中情況,所以他的提議,分外令人重視。因怕被尹祖文搶先從秘道入宮,所以他們到太極殿後始研究作戰的策略和細節。尉遲敬德把太極宮詳圖攤開在龍椅旁的龍幾上,讓眾人一目了然。飛雲衛和玄甲兵全體坐地稍息,數百人沒有半絲聲響,益增大戰前密雲將雨的緊壓氣氛。
徐子陵搖頭道:“這樣做會有重大傷亡,應可避則避。”
李世民如釋重負道:“理該如此。”
跋鋒寒不以為然地說道:“然則計將安出?”
寇仲搭著他肩頭笑道:“誰夠聰明,誰便能活下去。看!延嘉殿由三重殿宇相連,東南西北各有一門,這麽大的地方,李孝恭的數百人必須分散各處,變成任何一處均是兵力薄弱至不堪一擊的地步,我們可由外而內占據殿內要塞。通常作指揮的,該待在哪裏?李孝恭總不能四處巡邏,否則他巡至北門時,南門有變,他豈非遠水不能救近火?”
段誌玄恭敬答道:“若皇上入住延嘉殿,天黑後,正殿和後殿即封閉,隻餘中殿開啟,照慣例,李孝恭會與一批手下留駐中殿,一方麵可照應全局,另一方麵方便應召,貼身保護皇上。”
寇仲喜道:“這麽說,皇上應是把什麽愛妃愛嬪、護駕高手和親兵,全一古腦兒關在後殿裏。”
段誌玄答道:“對!後殿又名賞槐閣,是獨立的園林樓閣建築,另有院牆圍護,牆高三丈,設南北大門,有烽火台。”
長孫無忌補充道:“貼身保護皇上的親兵逾百人之眾,是禦衛軍中最精銳的隊伍,人人肯為皇上効死。”
寇仲哂道:“肯為皇上効死起不了什麽作用,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這個機會。老子我現在滿腦大計,說出來給你們參詳如何?真有趣。”
徐子陵忽然色變道:“聽!”
接著無人不大吃一驚。大批軍隊步操的聲音從太極宮後玄武門的方向隱隱傳來,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段誌玄不自覺地抹掉額角的冷汗,顫聲道:“不好!是換防。”
寇仲一頭霧水道:“換防?”
跋鋒寒苦笑道:“我們高估了李閥主的膽量,竟調玄武門的禁軍入宮來保護他。”
李世民沉著地說道:“調入的應是屬西內苑唐儉的部隊,若全部出動可達一萬五千人,以倍數提升太極宮的防禦力,我們的計劃不再可行。”
寇仲是唯一仍保持笑容的人,從容道:“換防究竟是他娘的怎麽一回事?請告訴我。唉!他奶奶的,韋公公與尹祖文所說的營造某一種形勢,難道是這麽一回事?對他們的計劃有什麽好處?”
段誌玄迅速答道:“唐儉的人將代替禁衛軍把守宮內各處,而被換下的禁衛軍會到延嘉殿增防。”
寇仲道:“整個換防須時多久?”
段誌玄答:“至少半個時辰。”
寇仲大喜道:“那就有救了!我們也要扮成禦衛軍。”
李世民搖頭道:“我們會被認出來的,絕無僥幸。”
寇仲微笑道:“若認出來的是剛從赴吐穀渾路上中途折返的蔡元勇和匡文通又如何?他們可是貨真價實的禁衛小將。”
徐子陵道:“即使能瞞過唐儉的人,仍無法闖入延嘉宮,因為我們總不能大隊人馬五百多人操入延嘉殿,且任何打鬥聲,均會惹得唐儉的人潮水般擁來護駕。”
寇仲淡淡地說道:“蔡元勇和匡文通忽然出現,要見皇上,肯定沒有人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隻好由李孝恭親自詢問我們,我有把握說服他投向我們一方,而此為今夜我們致勝的唯一機會,再沒有另一個選擇。不論風險如何高,此險亦不能不冒。來!著他們脫下軍服讓我們這支先頭部隊換上,頭盔拉低少許,明白嗎?”
當這支冒牌的禁衛軍從假石山出口所在的禦園,隊形整齊的操往延嘉宮,包括寇仲在內,沒人再有勝券在握的信心。其他人在秦叔寶和程咬金率領下退返掖庭宮,隻餘下他們這支由飛雲衛和玄甲精兵組成總數五十許人的隊伍為爭取勝利作孤軍奮鬥。李世民、跋鋒寒、侯希白、尉遲敬德等一眾容易被認出的人藏在隊伍中,隻要不是逐一辨認,當可過關。他們“出場”的時間拿捏準確,是最後幾支開往延嘉宮的隊伍之一,否則必被熟悉宮內情況的禦衛發覺有異,還要費盡唇舌解釋為何守皇城的禁衛闖入太極宮來。
扮成蔡元勇的寇仲向並肩而行由徐子陵扮的匡文通道:“你在想什麽?”
徐子陵苦笑道:“我在想種種最壞的情況,都沒有任何方法應付,生出智窮力盡的無奈感覺。”
寇仲也以苦笑回報,說道:“你道我在想什麽?竟是穿上的鞋子賣相如何?唉!人真奇怪,在此等時刻仍可想及這般無聊的事。”
徐子陵道:“有人來了!”
一隊唐儉的外戍軍迎麵操至,人數在百許人間,由一將弁帶領,雙方前排的提燈者同時舉起燈籠,往另一方照射。位於寇仲後方、真正指揮進退行動的段誌玄先發製人,喝道:“天下統一!”對方以“萬世流芳”回應時,兩隊人馬擦身而過,對方果然沒有生疑,甚至沒有留意他們與宮內禁衛有別的肩飾。如是者連遇兩隊入宮換防的外戍軍,仍能無驚無險的過關。
當抵達延嘉宮的外圍區域,麻煩終於來臨,外戍軍重重布防,把守進入延嘉殿通道的各處門關。
後麵的段誌玄向兩人道:“我們必須先停下來,喊軍令!然後報上軍階身份,經驗證無訛,始可過關。”
話還未完,對方一名將弁打出停止的手號,嚷道:“天下統一!”
寇仲應道:“萬世流芳。馬球長蔡元勇、匡文通。”全隊人倏然止步立定,並敬軍禮。
將弁回禮後,排眾而出,欣然道:“果然是蔡大人和匡大人,校尉伍明,參見兩位大人。下屬有幸得睹兩位大人在球場上的威風,至今仍曆曆在目。”
寇仲心中叫好,看來他們隨伏騫往吐穀渾的事,知情者隻限一小撮人,而這伍明肯定不是其中之一。踏前一步,先發製人的低聲道:“我們奉有韋公公密令,離宮為皇上辦事,現在回來向皇上匯報。”
伍明對宮內禁軍係統並不認識,沒有因他們肩飾有異而生出警覺,隻曉得蔡元勇和匡文通是李淵身邊紅人,欣然道:“兩位大人請!”
眾人暗鬆一口氣,通過關卡,左轉進入通往延嘉殿東門的禦道。不過生死未卜的感覺仍纏繞著每一個人,在這樣的形勢下,一旦出事,絕無幸免。東門處燈火通明,人影幢幢,把守的不再是外戍軍,而是李孝恭的近衛係統禦衛羽林軍,休想如先前般蒙混過關。
段誌玄低聲迅快地說道:“皇上法駕在處,我們的皇城禁軍依例須留在門外十丈處。”
寇仲推前兩丈後,高呼道:“止步!”全隊站定。
寇仲向徐子陵微笑道:“成功失敗,就看今宵!兄弟!我們出馬啦!”
徐子陵收攝心神,與寇仲邁開步伐,朝東門走去。守門的禦衛無不認識兩人,見他們忽然領著一批禁衛大搖大擺的來臨,均感愕然。
寇仲一副當上大官的模樣,喝道:“誰是拿得主意的人,我和匡大人要立即入宮見皇上!”
禦衛羽林軍本是長安城內最霸道的軍人,從來不用給其他係統的兵將賣麵子,不過他們更清楚兩人乃皇上身邊紅人,遂不敢怠慢,有人立即往報。不片刻一員武將匆匆而來,兩人隔遠看到均大失所望,也心中叫苦,來者並非他們期待的李孝恭,而是程莫的副手,他們在宮內的舊相識,口甜舌滑的廖南。
廖南一身禦衛將領裝束,見到兩人大感意外,目光更掃向段誌玄的隊伍,滿臉疑惑地說道:“兩位大人不是出使到吐穀渾去嗎?”
此正為兩人大感頭痛的原因,終碰上知情者,令他們再難蒙混。
寇仲人急智生,踏前兩步,來到廖南身側,壓低聲音道:“千萬別說出去,我們這次借出使為名,事實上是奉皇上密旨,調查吐穀渾與西突厥勾結的事,現在有重要情報,須刻不容緩的稟報皇上。”
廖南分不清真假,為難地說道:“皇上現於延嘉閣休息,可否待至天明,上報韋公公,由他安排?”
寇仲焦急地說道:“西突厥和吐穀渾的聯軍隨時可至,我們必須立即上稟皇上,此事關係重大,禦騎長程莫大人最清楚這件事,請他來可知我說的句句屬實。”
明知程莫不在這裏,當然要見風使舵。
廖南給嚇了一跳,駭然道:“西突厥和吐穀渾的聯軍?唉!程大人有事在身,不在這裏。”接著斷然道:“這裏的指揮是河間王,進入延嘉閣須得他點頭,這樣吧!我帶你們去見他,由他定奪。”
寇仲心忖這才乖嘛,向徐子陵打個眼色,隨在廖南身後踏入東門。
寇仲和徐子陵給安置往中殿東門以屏風分隔的玄關坐下,等候李孝恭對他們“妄求”的回應,他們並非希冀李孝恭肯破格通融,而是隻求見到李孝恭。何況即使他們能進入延嘉閣,也肯定難有作為。整座延嘉殿十步一崗、二十步一哨,主道和出入門戶更是重重布防,殿牆外各個關口通路更由唐儉派來的重兵把守,在如此強大的防衛陣容下,即使玄甲精兵和少帥軍傾全力攻打,仍難免招來全軍覆沒的後果。兩人並排坐在設於一旁的椅上,門階固是守衛森嚴,屏風兩旁的入路亦分由十多名禦衛把守,使他們不敢說話。他們既擔心能否說服李孝恭,也擔心是否有機會與李孝恭對話。而更擔心的是仍在殿外等候的李世民、跋鋒寒等人,怕有人對他們起疑,盤問下露出馬腳。半刻鍾時間像經年的漫長難耐。
密集的足音從屏風後傳來,兩人心中大懍,以李孝恭屬皇室人員、河間王的身份,該隻有他們往見的份兒,哪會變成李孝恭紆尊降貴的來會他們。心叫不妙時,如狼似虎的禦衛軍從屏風兩旁湧出,二十多人手持上弦的弩弓勁箭,以半圓形的陣勢近距離瞄準兩人,齊聲高喝道:“不要動!”寇仲和徐子陵哪想得到有此變化,在未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前,不敢有任何妄動,隻好扮作一臉無辜及冤屈的舉高四手,以示不會反抗。如此變化,始料不及。
李孝恭在廖南和另十多名一看便知是精銳裏的精銳的禦衛高手簇擁下,從屏風轉出來,橫排在弩箭手後方。廖南向兩人頻打無奈的眼色,表示自己無能為力,一切由李孝恭作主,著他們小心應對。他的神情令兩人生出希望,曉得非是沒有轉機。
李孝恭冷然悶哼道:“你兩人好膽,竟敢一派胡言來誆我,你們可知皇上有令,今晚任何人闖宮,一律格殺勿論。不論領你們進來者又或放行者,均治以叛國之罪,還不給本王從實招來?”
寇仲再放下一件心事,殿外的冒牌軍仍未被揭**份,心中一動,七情上臉地說道:“河間王明鑒,小人所言字字屬實,若有一字虛言,教我……教我……唉!我是親眼目睹,穿針引線者是叛賊楊文幹。唉!大義當前,河間王該知取舍。”
包括徐子陵和廖南在內,場上無人不聽得一頭霧水,且肯定他言詞閃爍,立誓不全。隻有李孝恭大感錯愕,因為此正為寇仲之前與他說過的話,記憶猶新。李孝恭呆看著他,其他人鴉雀無聲,氣氛像一條繃緊的弓弦。
寇仲怕他仍未醒悟,續道:“我兩兄弟冒死犯禁入宮,為的是長年受苦的無辜子民,隻有及時稟上皇上,才有可能擊垮敵人,希望河間王能在此緊要關頭,為天下著想,作出最明智的選擇,如此則是萬民之幸。”
這番話不但夾雜著先前向李孝恭說過的舊話,還以同樣語調口氣說出來,李孝恭登時臉色數變,陣白陣青,顯是心內兩個矛盾的念頭,正展開最激烈的鬥爭。
廖南正要為兩人說好話,李孝恭喝止道:“閉嘴!”
廖南立即噤若寒蟬,不敢把提到咽喉的話說出來。
寇仲苦笑道:“若河間王肯容我們私下奏稟,定必體諒我們急於驚動皇上聖駕的苦心。”李孝恭似經惡戰連場失去一切精力般現出心力交瘁的神態,歎道:“好吧!給本王押解他們兩人到軍堂去,你兩人隻要循規蹈矩,本王會以禮相待。”
軍堂等於延嘉殿的小型禦衛軍指揮部,是設於中殿西門的獨立建築物,旁建烽煙台,能以燈號與玄武門或其他烽煙台的禁衛軍所直接通消息,又可以烽煙召集更遠的城衛軍,對太極宮的防禦舉足輕重,故李淵今夜移居此殿,非是無因,進攻退守,主動權全操於他手上。寇仲和徐子陵雖像被押送重犯的解往軍堂的議事密室,心中卻對李孝恭非常感激。他一句以禮相待,既不用五花大綁,更令寇仲避過遭搜出井中月和刺日弓之厄,否則真不知如何解釋為何屬於少帥寇仲的東西會出現在他蔡文勇身上。尤其是刺日弓,誰都曉得為天下兩大摺疊弓之一,因他和跋鋒寒名傳塞內外。
兩人被指示在長桌一邊坐下,各由四名提刀禦衛侍候,室門和四角均有人把守。稍待片刻,李孝恭駕到,喝走眾禦衛,又親手把門關上,坐到另一邊,頹然道:“少帥怎可如此莽撞,你教我現在該怎麽辦?”
寇仲和徐子陵揭開麵具,前者肅容道:“情況的凶險,遠超乎我們想象之外,直到剛才,我們才曉得韋公公是陰癸派的人,在宮內作魔門的內應,而陰癸派新一代的主子婠婠,肯定已混入延嘉閣內,皇上的性命危如累卵。”
李孝恭一震道:“竟有此事?”接著稍作沉吟,搖頭道:“即使韋公公如你所說確是魔門的奸細,可是延嘉閣內高手如雲,他和婠妖女兩個人能起得多大作用?據我所知,皇上是由宇文閥主、尤老夫人和褚君明夫婦貼身保護的。”又問道:“現在在殿外等候的那隊人,是否有秦王在?”寇仲點頭應是。
李孝恭痛苦得以兩手支托額角,沉聲道:“你們是否試圖行弒皇上?”
寇仲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寇仲絕無此心,今晚僥幸行險,隻希望李家能讓最有才能的人成為繼承人,用點手段在所難免,我們要的是皇上隨身攜帶的兵符軍令。若不能成功,我和子陵隻好殺出長安,再看看誰是主宰天下的人。但擊退外侮、一統天下的機會就在眼前,河間王一言可決。”
李孝恭放開雙手,神色恢複平靜,顯然終於作出決定,目光凝注寇仲,緩緩搖頭道:“恕孝恭難以從命,你們若要動手殺我,現在是唯一機會。”
寇仲和徐子陵兩顆心直往下沉,沉入失望無奈的深淵,沒有李孝恭全麵的合作,不要說完成目標,根本是寸步難行。
徐子陵苦笑道:“我們若是這種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人,今天就該擁兵梁都,坐看塞外聯軍入侵關中,樂享漁人之利。”
寇仲歎道:“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們?我們當然不會束手待斃的。”
李孝恭平靜地說道:“你們和秦王走吧!”
徐子陵不解道:“那事後追究起來,河間王肯定犯上殺身之罪。”
李孝恭臉上現出正氣凜然的輝澤,說道:“若寇仲、徐子陵和秦王命喪長安,天下將再無可對抗塞外聯軍之人,李孝恭死不足惜,卻不願擔上千古罪人的責任。你們走吧!關中再沒有你們容身之所,我可以全力掩護你們撤退。”
寇仲歎道:“難道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嗎?聯軍殺至,關中將片瓦難全。”
李孝恭仰望屋梁,緩緩道:“尚有一個辦法。”兩人生出希望。
李孝恭目光移下,掃過兩人,沉聲道:“我們一起入宮求見皇上,請他念在天下蒼生的分上,懸崖勒馬,避過自相殘殺的淒慘結局。”
兩人聽得你眼望我眼,倒抽涼氣。如此豈非送羊入虎口、自投羅網?正麵對撼,他們絕沒有僥幸可言。
“砰!”寇仲一掌拍在桌上,雙目神光大盛,從容道:“就我們兩人隨你去見皇上如何?秦王最好不要牽涉其中,可是若皇上聽不進逆耳忠言,我們將全力突圍逃走。”
李孝恭道:“隻要你們能證實韋公公是陰癸派的人,已混入宮內,齊王確與林士宏、楊文幹秘密勾結,而太子則與突厥人合謀對付秦王,皇上說不定會回心轉意。”
徐子陵點頭道:“我們姑且一試,請河間王派人知會秦王,著他們千萬要耐心靜候。”
李孝恭同意道:“這方麵沒有問題,我們立即求見皇上。”
李孝恭領寇、徐兩人直抵延嘉閣外院正門,把門的禦衛見頭兒來到,舉兵器致敬,兩人雖已恢複本來麵目,沒人敢有半句說話,可見軍紀的森嚴。
李孝恭喝道:“少帥、徐先生求見皇上,立即啟門。”
一個聲音隔門響起道:“皇上正於閣內安寢,不宜驚動,請河間王明察。”
李孝恭不悅道:“李漠你恁多廢話,皇上方麵一切有我擔當,還不給我立即開門?”
李漠惶恐地說道:“可是韋公公吩咐……”
李孝恭大怒道:“誰是領軍的人,若不立即啟門,軍法伺候。”
大門緩緩開啟。延嘉閣在燈光映照下,明如白晝,美景展現眼前,不要說刺客,飛進一頭蒼蠅恐也難瞞過林立的崗哨。門內的將士全體以軍禮致敬。延嘉閣後靠玄武門的禁衛指揮所,是多功能的群體建築,設有款客、歌舞、球戲、百戲等各種活動場所,分布於園林之內,在外朝內朝之外,李淵也會在這裏召見親信大臣,被稱之為“入閣”,規模之大,可以想見。
寇仲和徐子陵隨在李孝恭身後,昂然入閣,可是表麵的風光卻掩不住頹喪無奈的惡劣心情,在這等情況下要說服李淵,是下策中的下策。可是李孝恭堅持如此,他們有什麽辦法?最糟糕的是有韋公公在挑撥中傷,攪風攪雨,他們將陷進任人魚肉的局麵。婠婠的智慧手段更不可低估,而若非婠婠,他們現在也不致處於如此下風劣勢。戀棧權位美人的李淵,應是絕不肯錯過這討好突厥人,一舉除去寇仲和李世民,在宋缺再不能構成威脅下一統中原的千載良機。三人邁步前進,眾禦衛雖感寇仲和徐子陵於此時刻入宮不合常規,但有頭子領路,誰敢異議。
李孝恭低聲道:“皇上今晚的寢宮設於太液池旁的太液官,位於殿內正北,由帶刀親衛把守,他們隻向皇上負責,我隻能請他們通傳,再由皇上決定是否接見。”
寇仲低聲問道:“韋公公該在何處?”
李孝恭道:“他該在太液宮內打點一切,不過他並沒有阻止我直接見皇上的權力。”
徐子陵問道:“護駕高手是否也在宮內?”
李孝恭苦笑道:“我如此向兩位透露宮內的情況,已犯上叛國死罪。唉!太液宮分前後三進九組建築,若我沒有料錯,一眾護駕應留在前進。到了!”
三人繞過一座建築,隻見林木婆娑,一條直路穿林而過,路兩旁設有宮燈照明、亭園小橋,在漫天星鬥覆蓋下,白石鋪築的林道延伸至另一組園林建築,處於較為高曠的地勢下,燈火在林木間掩映,春風拂來,頗有微風徐動、孤涼淒清之意。再往前行,一道溪流不知從何渠何川引注,在前方潺潺流過,木橋跨於其上,至此又有禦衛把守。
李孝恭迅快道:“一切由我來應付!”
兩人曉得進入帶刀親衛護駕範圍,不由也有點緊張。想到先前滿腹大計,要一舉控製皇宮,卻淪落至如此田地,禁不住心中苦歎。眾衛人人目光灼灼往他們瞧來,見到隨李孝恭來者竟是寇仲和徐子陵,臉上均現出無法隱藏意外和驚愕的神色。其中官階較高者踏橋迎來,攔著去路,先向寇仲和徐子陵施禮,請安問好,然後向李孝恭詢問來意。
李孝恭肅容道:“少帥和徐先生有天大重要的事情,須立即與皇上商討。”
那頭領麵露為難神色,低聲向李孝恭說了一番話,李孝恭表現豁將出去的膽色,說道:“親衛長不用多慮,由本王一人承擔,皇上若要怪罪下來,可推到本王身上。此事十萬火急,親衛長最好直接向皇上稟告陳情,勿要經由他人傳達。”
那親衛長再向寇、徐二人施禮,傳報去也,消沒在林道盡處。
李孝恭偕兩人回到橋子另一端等候,說道:“現隻好靜候皇上的旨意。”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寇仲和徐子陵耐心靜候,而時間對他們再不重要,即使曙光降臨,對他們也無分別。眼前擺明的形勢,一是李淵回心轉意,讓結盟進行落實,一是他們全力殺出長安,與李淵關係破裂。什麽大計也派不上用場,以後隻能在戰場上見真章,所以他們的心反安定下來。
親衛長終於出現在三人視野內,神色平靜地來到三人前方,恭敬地說道:“皇上有請少帥和徐先生,河間王請留在此處。”
李孝恭色變道:“少帥和徐先生由本王領來,本王必須麵稟皇上其中情由。”
那親衛長垂首道:“這是皇上的指示。”
寇仲微笑道:“是皇上親口說的嗎?”
親衛長昂然答道:“是由韋公公轉達皇上的口諭。”
李孝恭與兩人交換個眼色,冷然道:“哪輪得到韋公公來對本王指指點點,立即給本王引路。”
親衛長露出惶恐神色,韋公公或李孝恭,兩方麵都是他開罪不起的人。
李孝恭加重壓力,怒道:“一天本王是宮內禦衛統領,皇上的安全一天由本王全權負責,有什麽事當然由本王承擔。”
親衛長無奈下屈服,掉頭領路。三人跟在他身後,穿過林路,前方豁然敞開,三棟庭院並排坐列林木間,樓台高聳,下瞰園林,格局寬長,庭廊穿插,紫藤繞廊、紅藥夾道,又是另一番情景。可惜寇仲和徐子陵卻是無心欣賞,位於中間的主堂正門外長階兩旁,左右各列十名親衛,刁鬥森嚴。三人步上長階,持戈親衛同時舉戈致敬,那親衛長退往門旁,恭請他們進入。
三人步入大堂,登時愕然止步。他們看見的不是移駕來會他們的李淵,而是散坐於布置得像權貴之家的會客堂內的宇文傷、宇文仕及、尤楚紅、獨孤峰、獨孤鳳、褚君明夫婦、顏曆等八大高手。宇文傷攔著內進之路,雙目射出鋒利的異芒,後門在他身後“砰”的一聲關上,尤添他一閥之主的霸道氣勢。又再“砰”的一聲,三人身後的正門合攏,除非破頂而出,否則進退無路。而不用親眼目睹,也知李淵的親衛兵,已把此堂重重包圍,潑水不出。“篤!篤!篤!”尤楚紅神態悠然地坐在左旁太師椅處,身後站著一臉得意笑容的獨孤鳳,尤楚紅邊以青竹杖敲地,邊冷笑道:“這叫禍福無門,惟人自召,你們兩人今夜休想生離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