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求回報的好人
房玄齡不在家，房遺直將殷元帶到廳堂之中坐下，也不奉茶，卻叫人送來一壺三勒漿給殷元。
殷元看著他道:“其實你叫人用熱水隨便泡點什麽就行，比如**，金銀花這都不錯，再不濟你也可以讓人衝一些花椒直接端上來，總好過大白日的一來就請我喝酒。”
房遺直道:“你平日裏愛喝酒，喝一些也不會有什麽事情。何況你從來不喜喝茶湯，所以就不奉茶了。”
殷元看了看他笑道:“任他別人如何改變，你房大郎永遠都是個老實人。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你些什麽好，真是老實又可愛，我就奇怪了，怎麽沒有姑娘發了瘋要嫁給你這樣家世又好又有才學而且還可愛的人呢！”
房遺直道:“我須不是你殷懷素，有氣吞山河之力，文與鬥霄齊，人家姑娘看到你跟我在一起，難免就將你記在心裏，卻將我這等人當成了過眼雲煙了。”
殷元訕笑道:“你開的這個玩笑，真是太好笑了。”
房遺直看著殷元道:“你看，明明不好笑你卻說是好笑，看來我真的是不會開玩笑。有時候開玩笑這種事情也很看天賦，你要是沒有天賦就隻能算是無聊了。”
殷元道:“可是愛不愛應該是人的本能，沒什麽天賦不天賦的。我曾經很喜歡的東西未必會一直都喜歡，這難道就算是移情別戀了麽！其實上，很多時候我們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可是本能卻會讓我們趨利避害。”
房遺直道:“那，本能到底是愛與不愛，還是趨利避害？”
殷元覺得房遺直專心抓自己的語病，這一定是故意的。這小子，真的有點跟自己過不去啊！
殷元笑道:“您這是怎麽了，兄弟我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地方開罪了您？”
房遺直笑道:“那是沒有的，隻不過是玩笑罷了。”
殷元道:“那您老是抓我的話柄，可就有點無聊了。”
房遺直道:“跟懷素說話，總是要敞懷一些，自然是興致比較高的了。”
殷元笑道:“您這話說的，我居然還有一種很榮幸的感覺。”
房遺直笑而不答，看著外麵跑來跑去的房遺愛道:“我們小時候，好像就是缺了像他這樣的灑脫。”
殷元道:“正因為如此，所以我現在過得很灑脫。一生很長，未必一定要幼年灑脫，成年的時候刻板。學著我，你一定不會後悔的。”
房遺直道:“可也不是誰都能學的上你，你要不是屢立功勳，恐怕在朝堂上被人攻訐已經夠你喝一壺了。”
殷元有種老底被揭穿的感覺，自己好像正是因為立了功所以才被李世民容忍，繼而朝堂上對他的攻訐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不然的話，別說是朝堂上有人幫自己，就算是和所有人一團和氣，犯了錯依舊要被懲處。
殷元道:“我也就是做事糊塗了一些，可並沒有犯什麽大錯，誰要是找我的麻煩，那恐怕實在有些太過於無聊了。”
房遺直笑道:“總之如果有人想要找你的麻煩，那是不缺借口的。”
殷元點頭道:“你說的，也實在是有道理啊！”
房遺直看著殷元道:“我以為勸你是最沒用的事情，沒想到你居然聽進去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殷元道:“那倒未必，朋友說的話我豈能不聽，但是聽進去和奉行，那就是兩回事了。很明顯，我是個我行我素的人，道理都能聽懂，可也還會奉行。”
房遺直笑道:“你也真是夠直接的，說到這裏，我也是說不下去了。”
殷元喝光一壺三勒漿的時候，房玄齡回來了，在客廳裏看了看大白天喝酒而且連一個菜都沒有的情狀，不由得有些感慨道:“孩子，咱們家雖然比不上人家鄖國公家裏那麽有錢，可是一兩個菜還是能有的，何至於讓他在這裏幹喝呀！”
殷元笑道:“幹喝的才是喝酒，吃了菜的，屬於吃飯順便喝酒。”
房玄齡道:“反正你都能詭辯就是了。不過現在，我想你應該吃點喝點了，以後這樣的機會就不多了。”
殷元道:“哦，難道誰想讓我以後吃不了飯，喝不了酒嗎？”
房玄齡看著他微笑道:“難道你不知道，通常能開懷暢飲，都需要心情舒暢，大概鬱悶的人，是不會有什麽雅興的。”
殷元道:“您說的這個很重要，可是我要是偷摸像您打聽，您會不會有些不想告訴我呢！”
房玄齡很神秘的道:“那你就別打聽了，估計你很快就會知道的，不過是好是壞，這可能還得看你自己。”
殷元覺得房玄齡實在是有些故弄玄虛，於是道:“您這招是故弄玄虛，我要是相信了你，也許就是愚蠢了。”
房玄齡眉開眼笑道:“不打緊，老夫不跟你計較的。來，跟老夫去，一會有菜有酒，你也能喝的好。”
殷元依舊滿腹狐疑，但是他沒有追問房玄齡反而是什麽事而且他覺得，這未嚐不可能是房玄齡在跟自己開玩笑。
房玄齡果然帶著二人去消遣了，畢竟是一家之主，招待客人比房遺直上了一個檔次。
快過年了，房遺愛也會被縱容幾天，得以和三人同席。
房玄齡道:“粗茶淡飯，比不了你家的美味佳肴，更沒法和食舍相比。不過，以前在沒有食舍的時候，家裏的飯菜那也是很體麵的。”
殷元道:“怪我咯。”
房玄齡笑道:“現在我相信，標新立異的事情並沒有什麽不好。假以時日，長安百姓就會爭相效仿，到時候也許要奢靡成風了。”
殷元道:“東西還是以前的東西，隻是做得更加精致了一些，難道就算是奢靡麽，那我還說以前的人暴殄天物，有沒有道理啊！”
房玄齡摸了摸自己的胡須道:“可都像你經營莊子那樣的話，倒真是造福百姓了。以後，你應該多做這樣的事情，那才叫敢為人先。在吃上，這可不算。”
殷元覺得房玄齡的價值觀實在是很正，這種人說起話來，自然有時候不會很好聽。但是，這樣的人說話，倒是真的應該聽一聽，就算是自己不用，以後用來訓人也不錯。
房玄齡幫殷元的忙就是，李世民最近很想把殷元弄到東宮去幫李承乾的忙，這件事對於殷元來說是百般不願的事情。
房玄齡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考慮到如果李世民真的這麽做了，到時候恐怕覆水難收，更加的難以施為。所以，他用一大堆李世民春秋鼎盛，正是用人之際的鬼話勸說李世民，核心的含義就是“你沒那麽快死，別這麽早安排後事，殷元是個可用之才，你自己用就行了，不用給你兒子養著。”這件事之後很久，殷元才從李恪那裏聽說有過這麽一回事。
房玄齡，也算是個不求回報的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