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高明的說客
殷元忙碌了好一陣子，閑下來之後就去了城外莊子上。他已經很久沒來了，一來就覺得心曠神怡。
殷元搬著躺椅來到地頭上，搖著搖椅閉目養神。芳桃坐在一邊，將身邊的雜草幾乎給扒光了，但還是覺得很無聊。
殷元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是覺得無聊，怎麽不去叫幾個姐妹一起玩呢？”
芳桃道:“方妹妹走了，就隻剩下李家小娘子偶爾回來了。她是個飽讀詩書的女子，跟我是沒什麽話好說的，你要是不在家，她根本就懶得來。”
芳桃很少埋怨殷元，這讓殷元有點好奇道:“你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嗎？”
芳桃道:“周老爹那麽大的年紀了，憑什麽讓他去海邊？”
殷元無奈道:“因為除了他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夠替我做這件事，彭籍是個武藝不錯，很有見識的人。但是他那樣年輕的人說是走遍了天下，那就真的隻是走遍了天下。如果這件事沒有周笠，我敢保證彭籍辦不了。”
芳桃噘著嘴道:“他老了，可他還不服老。冬天的時候，咳起來就不停了，還說自己無礙。”
殷元道:“有一種人是不能在家裏老去的，周笠就是這種人。他如果這次不出去就會在家裏悶悶不樂，雖然不會像你一樣把嘴噘得像小鴨子，但是幾句埋怨是一定的。還不如讓他去，彭籍一路上會照顧好他的。再說了，我又不是讓他去打仗，隻是讓他去幫我找東西罷了。”
芳桃冷冰冰的道:“反正，周老爹的事情你一定要管，他就算是老的動不了了，府裏也要養著他。”
殷元笑道:“我知道，這你不說也是應該的。就為這件事，你居然跟我耍小性子。”
芳桃道:“公爺現在是做大事的人了，家裏的事情自然是看不上管，家裏漸漸冷清，你難道不知道嗎？”
殷元道:“這個你放心，我也許很快就要遠行了，到時候把你們都帶上，一路遊山玩水，豈不是很好嘛！”
芳桃立刻跳起來道:“真的嗎，我們可以離開長安，去外麵看看嗎？”
殷元笑道:“當然可以，而且我們要去的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去了之後，你可以簡單很多別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東西。”
芳桃的悲喜似乎從來都很簡單，殷元跟她在一起永遠都很開心。
芳桃突然指著遠處道:“公爺，你看那裏。”
殷元好奇的看過去，卻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待靠近時，殷元站起來在路邊行禮，等著馬車過來。
馬車停了下來，馬車裏的人道:“鄖國公切莫多禮，我隻是見你在這裏，所以來看看。”
馬車裏，長樂公主走了出來。
殷元發現，長樂公主似乎經常住在長安城外，不知道為什麽，殷元總是懷疑她可能不太喜歡長安這座城。
殷元道:“該是我去拜見殿下才對，沒想到殿下竟然來了。”
長樂公主笑道:“平素這裏並不熱鬧，可是鄖國公來了之後卻非常熱鬧。所以，我就來湊個熱鬧，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打擾。”
殷元笑道:“這是在下的榮幸。”
殷元將長樂公主請到了家裏，長樂公主坐下來之後四處看了看道:“您這家裏，好像是越來越安靜了一些，以前有一位女俠，那可真叫個熱鬧。”
殷元給長樂公主遞上一杯茶道:“她以走了，注定的有緣無分。”
長樂公主點了點頭道:“那真是遺憾，天底下這樣的事情，恐怕是太多了一些。”
殷元點了點頭道:“殿下怎麽總是在城外？”
長樂公主笑道:“長安一座城，落在地麵上卻也壓在人心裏。那城牆厚重，讓人喘息不得，我喜歡這裏，至少不會被人打擾。不過我經常會去看母後，她身體大好了，可得多謝你請來的孫道長。”
殷元道:“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公主不必記在心裏了。隻是臣覺得，公主您又見消瘦了。”
長樂公主莞爾一笑道:“倒是人人見了都這麽說。”
殷元笑道:“時間萬事皆空，公主何不敞懷，某人雖不才，但總能找到歡樂。”
長樂公主沉默不語，過了一會道:“鄖國公可知，我那太子兄長，一直想跟你交好，就像你跟蜀王兄一樣。”
殷元道:“恐怕不一樣吧，太子是太子，蜀王是蜀王啊！”
長樂公主道:“蜀王兄才華不在太子之下，而且他也不是一直都是現在這樣。我覺得你能夠改變蜀王兄，也能夠讓太子兄做一個好兄長。”
殷元玩味了一會道:“公主是個最明白的說客，這點事情讓您說得無比透徹，搪塞的話，臣說不出來了。其實說白了，臣隻是和蜀王有緣，所以做了朋友，僅此而已。”
長樂公主笑道:“我懂了，鄖國公隨心隨性，看來勉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殷元被長樂公主剛才的話逼的有點無話可說，但是現在長樂公主居然又一副放棄的樣子，讓他有點鬱悶。
殷元道:“公主，您替人做說客，不好就這麽放棄了吧？”
長樂公主道:“你鄖國公又不是個容易被說服的人，話說到這個份上，再說下去可就是自討沒趣了。”
殷元的記憶裏，長樂公主似乎還沒有嫁做人婦，還是恬靜的看著書，看著一群功勳子弟玩鬧而自己會偷笑的小女生，但是她明顯不是了。曾經的安靜，對於一個成人來說，應該叫穩重了。在長樂公主嫁人後，似乎和大家的交集越來越少，殷元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會見她的故友。
殷元笑道：“公主豁達，在下不及也。”
長樂公主道：“本宮隻聽說長安有殷懷素，俠義美譽滿天下，巨隱隱於朝。要跟你比豁達灑脫，隻怕世人還都差那麽一點道行。”
殷元苦笑道：“殿下說笑了，世途便是迷途，哪有什麽真正豁達的人。”
長樂公主點了點頭道：“但在你的心裏究竟是世途還是仕途，這恐怕還很難說。”
殷元有點無奈的搖頭道：“跟公主殿下說話，臣真是直透靈魂，無所遁形啊！”
長樂公主笑而不答，弄得殷元覺得，她似乎還有沒說盡的話，而且很有可能是在嘲笑自己虛偽什麽的。
長樂公主在殷家帶了兩個時辰，吃了飯才離開，弄得殷元也是一整天什麽事情都沒做，光陪著長樂公主聊天了。
送走長樂公主之後殷元就回城去了，他最近的確是忙碌，所以出城來的機會並不多，誰想還被人幹擾了。
初春的時候風景很好，殷元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從方鯉離開之後的陰霾，終於漸漸有些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