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破綻

殷元讓將作監的人開始改進弓弩，涉及範圍很大，包括普通的弩、連弩甚至是用於攻城的床弩。大唐人很重視騎兵，但是他們還真的不太重視弓弩，府兵參戰都是使用自己帶來的弓弩，參差不齊，難說有多精深。

大唐人重騎射，可是威力巨大的弓弩被認為是累贅，在馬上射箭並不方便。所以大唐人才會覺得，弓弩必須要使用方便。而且照他們步兵的打法，直接配合起來使刀就是了，典型的就是陌刀上去，砍一個人馬俱碎。

所以，這件事被李世民知道以後，李世民笑道:“折騰吧，隨便折騰。給他將作監的官位隻是打個基礎罷了，以後是要讓他好好的作為的。但是現在，馬上要去實現他自己的想法了，實現不了就重重的罰他，好叫他知道大唐的天下沒有任何地方是讓他玩的。”

李恪將這話轉身就告訴了殷元，他最近進宮的頻率很高，李世民對他的態度也漸漸的改觀了很多。

殷元聽完之後高高的仰起頭來道:“這世上有很多偉大的發明總是沒有人能夠在發明之前看得懂，技術的進步總是充滿了別人的冷嘲熱諷。”

李恪疑惑的看著殷元，實在是不明白殷元到底說了個啥，以他的頭腦總是認為人一旦被人攻擊就應該有所收斂了。雖然他也性格很執拗，但是他通常就是在拿這種手段保護自己。但是這樣的手段也會失效的，就比如曆史上李恪的死因。

李恪不過是被李世民喜歡了一下，並未見得天下真的能交給他，結果就被長孫無忌陷害致死，臨死的時候那句話，和千古以來枉死的很多人一樣，無力而蒼白。

李恪和殷元走進了殷家的莊子裏，一座亭子裏的桌上放著一壺酒，隻有一盤花生放在那裏，沒有別的任何下酒菜。

這樣的招待似乎有些差勁，但是李恪並不嫌棄，因為有時候吃得簡單一些，兩杯酒下肚也很是舒服。但是就這樣，他的嘴上卻不能饒了殷元。畢竟殷元家大業大的，又不會缺這點買下酒菜的錢。

李恪道:“你有點過分啊，我來一趟你家莊子，你居然就用這種東西打發我，是覺得我兩個時辰前已經吃了兩頓不餓的飯嗎？”

殷元看著對方道:“你一個皇子，每天山珍海味的吃著，難道還會在乎我這裏的兩個餑餑？”

李恪手拿一顆花生道:“我們倆現在快成為朝中人人喊打的人了，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太子和魏王，他們從來沒有對我們家出過手啊？”

殷元皺眉道:“你是不是閑得慌，所以覺得自己沒事可做，想讓人家來打你，你才會覺得你自己有價值。值得被人出手，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李恪幾乎能明白殷元所有的心思，自己和殷元如果真的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朝中的文武百官誰都有可能來踩一腳，可是李承乾和李泰應該不會。因為他們倆不會覺得一個人人喊打的兄弟會對自己造成什麽威脅。都是自家兄弟，幫襯一把說不定還能得來一些美名。

所以，自從李恪在早朝上懟了孔穎達開始，他們覺得李恪已經名聲越來越臭，也越來越不是自己的對手。

李恪道:“不是因為他們不出手我們就應該感到幸運，也不是他們不出手我們就會安全。我們的意思是你和我，不僅僅是大唐的蜀王李恪，還有你，這個愛惹是生非的人。”

花生殼爆裂的聲音傳來，李恪看起來有些無可奈何。

殷元道:“怎麽，我又招惹那二位了？”

李恪長歎一口氣道:“一直以來你都有一個很大的破綻，也許你自己從來不知道，也不在乎。我也沒有跟你說起，是因為無傷大雅，但是破綻就是破綻。”

殷元好奇道:“哦，我有什麽破綻？”

李恪道:“你的破綻就是，勾結墨家。在你眼裏那是交朋友，自然談不上是勾結。但是你們有很多事情都是沒有擺在明麵上的，經不起推敲的。所謂江湖，總是在很多人的眼裏是流寇，是禍亂之源。”

殷元看著李恪，有一種想說但是說不出來的感覺。因為李恪他的身份是皇子，一個正宗的皇權擁護者，在他的心目中，李家的江山何其之重。也許江湖真的良莠不齊，但是殷元能夠看到為了自由奮鬥的身影。而殷元，是一個喜歡自由的人。

時間過了很久了，殷元和李恪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但是一旦涉及這個問題，殷元絕口不提。因為他知道，讓李恪接受後世的思想，那是一件絕無可能的事情。

在殷元的世界裏，李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卻並不是最重要的。有時候殷元也會深夜裏思考這個問題，自己對大唐的依賴來自於一座小院，一個人。現在，他牽掛著很多人，但是要說誰是最重要的，他並不知道。也許，大唐還沒有這個人。

方鯉不是，芳桃也不是，李恪更加不是。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奇怪，你留戀一個根本不屬於你的地方，那種歸屬感總歸是有限的。殷元喜歡熱鬧，因為熱鬧容易讓人匆忙，忘了沉思。

李恪看了看沉默的殷元笑道:“能夠讓你沉默的問題並不多，看來我問的有點重了。我隻想告訴你，你這個破綻會給你帶來一些後果，至於是什麽樣的後果那還很難說。你不是個容易被改變的人，我也不是個背信棄義的人，不管發生什麽事，我總是會站在你身後。”

殷元打趣道:“開玩笑，堂堂的蜀王怎麽能站在我的身後，那必須是站在我前麵。如果大風來了，你就是招風的那棵樹，如果天塌下來，你就是那個大個子。”

李恪將剛剛喝進去的酒勉強的咽下，不知道是被酒嗆到了還是被殷元給感動的，眼睛裏居然留下了淚水。

殷元笑道:“不用這麽感動，我們是朋友嘛，所以必須挺著你。”

李恪很想抽殷元一巴掌，因為自己剛才說的很用心，那是一句實話。可是這種時候，殷元居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是讓自己的好心全部變成了驢肝肺嘛！

不過李恪也知道，殷元不會故意坑自己，所以幾句玩笑話，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李恪今天還帶來了晨初，從在蜀王府裏被殷元騙了一遭之後，李恪就讓她遠離殷元這個騙子。不過現在，李恪還是把晨初帶來了，因為這個小丫頭實在不願意被憋在蜀王府中。時間長了，她可能會被憋成個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