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五鬥先生
安寧這種事情誰不想呢,殷元也想平靜的辦好這件事,然後回家去。但是看樣子有人沒想讓自己平靜,那隻好捅破天的去辦事了。
李恪和李景恒到處奔走,收效也不錯,兩人也算是神色飛揚,每次回來非得跟殷元吹一下不可。殷元每天在都督府反複推敲,考慮一切可能出現的問題,形成法令並且頒布。他是個喜歡幹淨利落的人,能夠一次性解決的事情,他不喜歡以後碰到什麽拿到的時候在行修改。
在沉寂三天之後,眾人前往王家赴宴,據說今天來宴會上作陪的,包括本地幾乎所有的世家,但是唯獨沒有那些和世家若即若離的商人。好像他們也知道殷元這個人難纏,所以堅決不給他借題發揮的機會。
殷元跟在李勣的身後,看了看前麵一本正經的李恪道:“蜀王,等會見麵的時候怎麽說話,你知道嗎?”
李恪嫌棄殷元太煩,於是道:“知道,你別多說,看我的就是了。”
李勣有點受不了二人這種關係和說話的方式,於是故意走的慢一些,向殷元道:“你就這樣和蜀王相處,是不是有點太過了。他可是蜀王,君臣關係不能改變的。”
殷元道:“他是蜀王又不是太子,我是臣,他也是臣啊!”
李勣居然也無話可說,畢竟蜀王再厲害也不是太子,不可能成為君王,至少現在看起來是這樣。
到了王家的門口,有一年紀和殷元等人相若的年輕人站在那裏,等幾人走過來,馬上迎過來行禮道:“在下王福畤,見過蜀王殿下、曹國公、鄖國公。”
王福畤雖然沒見過李恪和殷元,更沒見過李景恒。但是一看這幾人的走路順序,一定是第一個李恪,第二個李勣他認識,第三個生的高大且豐神俊朗,和傳言中殷元比較符合,至於最後那個書生,他不認識,但也覺得更像是個沒有做官的人。
王福畤這個人不僅自己有文化,而且還會生兒子,初唐四傑的王勃就是他的兒子。
殷元來王家都有點緊張,畢竟這可是一個震爍千古的家族。就晉陽王氏,前朝王通就是個大教育家,雖然在隋朝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但是厚道點說,他可是貞觀之治的大功臣啊。據說房玄齡、杜如晦、魏征、李靖、李密、李勣、張玄素、溫大雅甚至李靖這些人都曾經是王通的弟子,隻不過是不是真的就不好說了,也許他們之間有過一些交集,世人以訛傳訛罷了。
李恪笑道:“王兄才名滿天下,恪居長安聞之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實乃吾之幸事啊!憶令先君雖仕前朝,但學風傳於四海,大唐受王氏恩深矣!”
後麵的殷元一聽這話,心裏很是欣慰,看來李恪果然是功課做的很足啊!但是轉念一想,人家李恪好歹也是讀過書的,對於一代大儒,唐代名人是自然有所了解。
王福畤道:“不敢,蜀王仁義賢明,世所共知,在下一介白身,於國於民無尺寸之功,實不敢當也。”
李恪道:“王兄自謙了,今日受邀攜曹國公、鄖國公、李景恒、薛仁貴四人來此,足感盛情。”
王福畤又與李勣見禮,又是一番客套。到了殷元這兒,殷元直接道:“王兄,酒香傳出二三裏地,你我還要在這裏行這俗禮,豈不是辜負了美酒?”
王福畤倒也不覺得奇怪,反而笑道:“不瞞鄖國公,今日有一位家中長輩可是專門為您而來,您不妨猜一猜是誰?”
殷元疑惑道:“為我而來,為什麽?”
王福畤道:“不為其他,一為酒,二為詩。”
殷元略一思索道:“五鬥先生麽?”
王福畤笑道:“正是,叔父對您的酒,對您的詩酷愛。隻是他這個人生性率真,或有得罪之處,還請鄖國公見怪不怪。”
殷元笑道:“人生幸事,何故見怪。”
前麵李恪笑道:“懷素應該讀一讀先生詩作的,所謂醉則不則地斯寢也,你殷懷素也是專於此啊!”
殷元喝醉了酒跑到大街上就睡,結果被人暗算的事情,也算是一件極丟人的事情了。但是這對於好酒的人來說,卻好像也是常事。王績此人好酒,有一篇文章叫做五鬥先生傳的,就是他的自嘲之作。殷元覺得,他也許會是個可愛的人。
王福畤和薛仁貴可以說是老鄉了,看著薛仁貴道:“足下可是絳州龍門的薛仁貴麽?”
薛仁貴道:“正是。”
王福畤笑道:“你我乃同鄉啊,令先君乃至足下祖上之聲明也是如雷貫耳。芳鄰若此,幸甚。”
雖然王福畤說話有逢迎之意,客套比實話還要多,但是人家話說的極好聽。而且,人家事先功課做得好。
好容易客套完了,眾人進了王家去,剛到地方就看到一個年長者走了出來行禮,這便是王福畤的叔父王靜了。王通短壽,他的兒子也大都英年早逝,如今在太原守著祖業的便是王靜了。王績自然名氣比王靜要大,但是王績這個人,隻怕不是個守家業的最佳人選。
殷元以為像王家這樣的家族必須要敬重他們,雖然自己曾經在王小蕙麵前好一通胡言亂語。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不僅僅是大家族有,他殷懷素也有。
殷家、顏家這樣的家族雖然還比不上王家,可是底蘊也已經不淺了。殷家宗族裏麵有殷元這樣的人,有殷令名這樣的人,自然也有殷知樂這樣的人。一個大家族,涉及人口眾多,事情自然就複雜了。
王靜很是禮貌,立刻請眾人就坐,此時很多太原家族的人過來見禮,殷元沒有看見有像是崔櫟這樣,在當世基本上沒有名氣,實際上為家族奔走的人。
殷元坐等開席,這時王小蕙居然也入席了,隻是自然戴著胡帽,垂紗遮麵。她這裏剛剛坐下,突然就又一個穿的很樸素,看起來比王靜年長一些的人走出來,在席間用一雙銳利的目光掃視,最後定格在殷元身上。
殷元一愣,這人徑直走了過來,拱手行禮道:“老夫王績,見過鄖國公啊!”
殷元站了起來,趕緊還禮道:“不敢當,小子殷元,見過王老。”
王績看了看殷元道:“老夫我聽說你來了並州,但不知你到底在什麽地方。後來又聽說你們居然要聚會,所以特地趕來看一看,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能夠釀造那樣烈入利刃刮喉的酒。今日一見,足下果真是當世奇人,大唐之風流,在於你之風流。”
殷元沒想到,這老兒竟然也能說出這麽一大堆酸溜溜的話,這倒是把自己難住了。畢竟,殷元可是個不太擅長這一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