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想認個妹妹
高鑒覺得自己和殷元交手是一件非但不勢均力敵而且力量極度不對等的事情，因為他怕殷元發怒。殷元的怒火有多可怕，這一點高鑒可謂是心知肚明。
高鑒隻敢偷偷摸摸的出手，不夠大氣，而且還生怕殷元發怒，到最後自己身首異處，隻怕也隻是人家眨眼間的事情。
但是人對一件事的了解往往都是主觀臆斷，事實上殷元不會輕易害死一條人命，而且覺得自己和高鑒動手很不值得，因為他根本弄不清楚高鑒的立場。有些人是認識的時間越長就越了解，但有些人卻是認識的時間越長就越覺得神秘，而高鑒無疑就是這種人。
高鑒和殷元之間的敬畏是一種相互的關係，這樣的關係很難成為朋友，但也未必會成為非死一個的大敵。
殷元道:“哦，既然高兄不知道，在下當然要給您好好解釋解釋了。來人啊，那一份布告來。”
立馬有人拿來一份布告，然後殷元讓他開始念。每念一句，殷元就解釋一句，而且還不緊不慢，搞得大家十分無趣，甚至有人昏昏欲睡。
高鑒被殷元弄得有點沒辦法了，按這個進度，殷元能說到天黑，天黑之前這幫人即將毫無建樹，而殷元，卻可以更加從容。
不得不說殷元是很會抓住重點的，而且還能夠快速的做出反應。高鑒都有點佩服，他甚至想要是換了自己，能把事情判斷的如此準確，態度如此堅定麽？
殷元這麽一拖，結果到最後關中富商都回去睡覺了，忙乎了大半天的結果就是明天再議。高鑒覺得，殷元明天一定會突然有急事，忙的沒工夫搭理任何人，這樣一來，關中富商會被殷元繼續拖在代州。他高鑒，也將是被拖住的人之一。
殷元把所有人安置在官驛裏麵，好吃好喝的待著，明麵上是對大家的禮遇，但是要是誰敢離開，那就是不識好歹了。這群人都受了當朝的蜀王自降身份的接待，再走就有點過分了，料想誰也做不出來。
沒有辦法的辦法，也許是最好的辦法。殷元送走富商們，看了看高鑒道:“你怎麽不趕緊走，就不怕我關門放狗麽？”
高鑒無奈道:“我是個卑鄙無恥的人啊，但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都要在您的手下略遜一籌，真是怪哉。”
殷元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背著雙手道:“你也別嫌我辦法不好，這也是被你逼的。你倒是很懂得提前謀定後動，這一下子，你們關中財閥就成為了朝廷的債主。雖然不敢去討債，但是官場上立刻有了人脈，地位也可以在實質上大大的提升。說實在的，做人不為麵子，也是很不容易了。”
高鑒被殷元誇的有點受不了了，敗軍之將哪有什麽被誇讚的必要，殷元其實可以明目張膽的奚落他的。但是除了開玩笑之外，殷元的確勝而不驕，著實難得。
殷元看了看小裹兒道:“這麽好的小姑娘，如果我要是有你這樣一個妹妹，我一定好好的寵愛，絕不會讓她去做什麽殺手。不過，我確實有個妹妹，年紀還小。”
高鑒眉頭一挑，回身道:“小裹兒，既然鄖國公都這麽說了，你還不拜他為兄長，終身侍奉？”
小裹兒非常不願意，噘著嘴，氣的別過臉去，沒有說話。
高鑒的想法特別的簡單，自己和殷元根本沒有辦法在社會地位和財富上相比較。一個是江湖浪子，一個是當朝國公。如果小裹兒真的能認了殷元這個大哥，日後榮華富貴終生不愁。
要是別人說要認小裹兒做妹妹，高鑒未必肯，而且還會覺得這個人可能別有居心。可如果說這句話的人是殷元的話，高鑒會相信並且願意相信。
一來殷元並無怪癖，一旦認了兄妹那就是兄妹，綱常倫理不會錯亂。二來殷元雖然招人喜歡，但是自己從來不是什麽濫情之輩，更不會使任何人錯付終身於他。最後，高鑒知道殷元的為人，他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有救苦救難之心的人，如果日後有殷元教導將養，這小裹兒，也就不會再流落江湖，飄零無依。
殷元看了看高鑒，又看了看小裹兒笑道:“這種事情哪裏有勉強來的，我隻是和小裹兒有眼緣罷了！人生少年本無恨，漸去韶光卻要留人醉。我很羨慕的是那些灑脫不羈的人，可是自己卻總也做不了那樣的人。”
殷元喊了彭籍來，讓彭籍將隨行帶來還剩下的糖果都送給了小裹兒。小裹兒自知與殷元不過數麵之緣，殷元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實在是難以解釋。
盡管高鑒覺得勉強也沒什麽，最重要的是能給小裹兒找一個好的去處。但是殷元卻認為緣分這種事情強求不得，也許不知道什麽時候緣分到了，小裹兒就會認了自己這個大哥或者至少能當個朋友。拋開自己和高鑒的恩怨不談，小裹兒的迷途，很具有代表性。她這樣的人在朝廷法度之中就是個亂匪，可之所以成為亂匪，卻又是法度的缺陷所致。殷元雖不禮佛，但也覺得世間苦難深重。
高鑒道:“小裹兒，你不肯認鄖國公為兄長，道謝總是應該的吧！”
小裹兒很聽話的向殷元道謝，殷元笑道:“我也是隨口一說，高兄太認真了，你卻不必放在心上。我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萬事看緣分。”
小裹兒跟著高鑒離開，回望都督府門口的殷元，突然很不真實的感覺到，那裏可能真的有親情。而親情於她，已經是不可追憶的事情了。
打開包裹，裏麵是一塊一塊的糖果，小裹兒拆開了糖紙，好奇的舔了一口，然後抬起頭看了看高鑒，又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早就看不見的都督府大門。
高鑒看了看她道:“怎麽了，後悔了嗎？”
小裹兒將糖果放進嘴裏道:“這個就是他們所說的糖，很甜很甜。”
高鑒道:“是啊，這就是鄖國公製作的糖，很甜。這是人世間最美好的味道，可是你卻拒絕了他的好意。”
小裹兒很不情願道:“我為什麽要答應他？”
高鑒歎了一口氣道:“因為，人世間最有心的人才會做出人世間最美好的味道。你今日所嚐的味道，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家的味道。鄖國公其人尤為熱忱，遍尋大唐，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如此的天真爛漫。這樣的人，做他的朋友或者是家人，都是莫大的幸運。”
小裹兒不堪追憶的過往，造就了她的悲哀。她想要一個家，因為她實在還是個孩子。漂泊在外的生活從來不缺刺激，但是遍天下似乎沒有一處溫暖，寒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