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天大的麵子
既然皇上要吃飯，隻好大肆操辦一下了，誰讓人家來吃飯都是給麵子呢！
其實皇帝也是個肉體凡胎的人而已，人類最原始的欲望無非就是吃飽穿暖，如此簡單而已。
殷元特意烤了牛排，而且是從草原上新運來的牛排，過年才有的。他運來的牛，是用冰塊一路冰鎮來的，話費了很多，所以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有。
李世民隻嚐了一口道:“好啊，你這是牛肉啊！”
殷元點頭道:“不錯，確實是牛肉，是一種寒冷的高原上的犛牛，其實肉不太好，但是耕地可能差點，但是運輸還是不錯的。”
李世民笑道:“犛牛，我聽說過，渾身都是毛，但是吃起來確實不好吃。”
殷元道:“陛下果然是見多識廣，這犛牛肉確實是差點，也許做成肉幹嚼著口味還行，但確實是比不上中原的牛，尤其是中原的牛腿。”
李世民看了看殷元道:“朕怎麽感覺，你吃過呀？”
殷元笑道:“病牛，病牛。”
李世民又吃了一口牛肉道:“其實，你烹飪的很不錯，所以吃起來已經是人間極品了，很不容易啊！”
殷元道:“謝謝陛下誇獎。”
李世民放下筷子道:“你說你怎麽這麽喜歡吃，而且對於吃的事情還很講究，人活一世，得浪費多少心力在這麽一件小事上。”
殷元道:“吃喝的事情，無論如何都算不上是一件小事，人也無非就是為了口吃的爭來爭去。民以食為天，天底下隻要是吃的事情，自然都不是小事。當然了，一個人的溫飽不成問題之後，最想的事情也還是吃好一些，別的什麽穿好衣服，住好房子都是其次，名聲什麽的，更是不能吃也不能喝。”
李世民道:“可是，天下有很多人並不是這麽想的，飽暖之後的欲望，多多少少就有點複雜了。”
殷元笑道:“這倒也是，畢竟人這種東西，總是被欲望驅使的。”
李世民其實食欲並不好，但是滿桌子的菜倒是都嚐了一遍，可見就算是皇宮裏，過年也是個胡吃海塞的場景，容易吃頂了。
也就是李治看起來不是很斯文，吃的很開心的樣子，孩子的消化能力終究是比李世民好點。
該吃的該喝的都結束，李世民就回宮去了。殷家的人都覺得這是莫大的榮耀，畢竟能夠讓李世民親自上門，這份尊貴已經是天下獨一無二的了。隻有殷元覺得，當一個人越來越靠近頂峰的時候，離危險也會越來越近的。
貞觀十四年的第三天，殷元終於開始走親訪友，最後陪著蘭陵公主又去皇親國戚那裏走了一圈，終於在李道宗家裏停了下來，吃頓飯再走。
李道宗看起來神采奕奕，因為他感覺自己的黴運似乎馬上就要過去了，可能要行大運了。
貞觀十四年，李道宗還未滿四十歲，大兒子李景恒也還少不更事，當然李景恒已經算是很厲害了，但是李道宗認為他還少不更事。
和很多人不一樣的是，李道宗出身本來就富貴。武德元年大唐初立，他起身千牛備，在大唐江山剛剛起步，天下依然風雨飄搖的年代裏開始了他的一生。所建立的功勳有目共睹，但是很可惜他總是會被人非議。就算是後來死於一場政治鬥爭的無妄之災，後世也沒有為他惋惜，反而留下了一身的罵名。
李道宗如今正處在事業的上升期，尤其是他正當壯年，如果真的能夠一直受重用，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建立功勳，可是這件事壓根就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李道宗和殷元坐在那裏喝茶，周圍沒有什麽人，好像他們都知道打擾兩個朝中重臣的死人談話，是一件極為愚蠢的事情。所以就算是斷了水，不經吩咐也一樣沒有人敢進來。
李道宗忽然歎了一口氣道:“人生至此，功業什麽的若有若無，千秋的名聲似好似壞，以後的事情，還真就不好說。”
殷元道:“總會有人記得您建立的功勳，也會有人記得您幹過的那點丟人事。說實在的，這人本來就是這樣的，要名聲就別怕要命，想活著就別總是覺得自己的名聲不好。您要是想兩全其美，這事就成不了。”
李道宗道:“總有一天，你也會像我一樣的，相信我。畢竟，要論起麻煩，你實在是比我還要多，而且恐怕比滿朝文武都多。”
殷元點頭道:“這一點你倒是看出來了，人貴有自知之明，但是你沒有，你光能看出來別人的短處，對於自己的短處，一直是選擇了視而不見啊！”
李道宗笑道:“我那孝順的兒子問我，你怎麽就這麽貪財呢，難道錢財就這麽重要，要多少才能夠呢？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所以我說，要是能像你一樣有錢，也許我會滿足的。”
殷元一愣道:“你這個比喻好啊，你是故意跟我過不去嗎？”
李道宗搖頭道:“我當然不是那種人，就是誰能想到，守著幾十萬家財，居然還要去貪圖幾千貫，人生至此，真是悲涼啊！”
殷元道:“您不用跟我解釋，眼睛都成這樣了都能忍，還有什麽您不能忍的。這種行為，可以形象的描述為裝孫子，所以你真是大唐最大的孫子啊！”
李道宗瞪著殷元道:“你夠了，跟我兒子差不多的年紀，你該這麽跟我說話嘛！”
殷元笑道:“可是你也別忘了，從貞觀九年，咱們就一起在吐穀渾賣過命。難道，一起賣過命的交情，還不能損你幾句嗎？”
李道宗歎了一口氣道:“說實話，那時候我看你，真的是於心不忍。那時候，你隻有十六七歲，看起來高高壯壯的，但是隻要是和勳貴子弟，就不可能上陣去賣命。可是，一戰之後，你就聲名鵲起，站在了大唐的朝堂上，而且立穩了腳跟。”
殷元道:“如果以後還有機會，我們還可以一起賣命。這個事情還是比較簡單的，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不是嗎？”
李道宗道:“那時候，我把事情給你說的比較複雜，是為了告訴你世事無常變化，你需多加小心。可是，事到如今，你已經開始給我講道理了。”
殷元道:“風水輪流轉嘛！畢竟，我看著你有時候就很心煩，而且現在越來越心煩了。”
李道宗道:“巧了，我現在看你越來越討厭了。”
兩個人話說到這份上，誰都不願意多說話了，雖然聽起來是玩笑，但多多少少會有一些真實的。因為，殷元煩李道宗，因為李道宗很多為人處世的方式讓他很不能接受。李道宗討厭殷元，因為殷元不出主意，隻說風涼話。但是，大家也都還是知道彼此各有苦衷的，所以也就沒有人會真的仇視對方了。
李道宗家裏開飯了，殷元和李道宗去吃飯，兩個人氣哄哄的，一對忘年老友，看起來很不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