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八章 離別的年份
當然是笑話,但是這笑話就是上演了。而且,李恪的所有財富和地盤,都已經有人接手了。
殷元覺得,自己家的東西沒有被拿走,已經是足夠客氣了。
今天站在這裏的殷元,已經為大唐帶來了無數的財富,為大唐立下的功勞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不是在創業期走過來的人能夠比擬了。可就算是這樣的人,依然會被人藐視。
李世民道:“難道你認為,他沒有擅自離開封地?”
殷元道:“按照大唐律法,藩王離開封地有這麽嚴重嘛。造反的都沒看見死,犯點錯的,就要失去安身立命的本錢,活的像一條狗。這一點,我很不理解。我回來了,我不僅僅想問您一個答案,還要說,從此之後,我殷元立足天地之間,仇恨我會記住,敵人我會殺。”
李世民有點惱怒道:“你想造反嗎?”
殷元道:“天下的王朝來了又走,始終在輪回,但是天下人自有公論,曆史自然會清清白白。所以,我並不懼怕,我可以死,但是,大唐也會死,即使軀殼還在,大唐的靈魂已死。”
李世民眼中殺機必現,但是殷元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歎了一口氣道:“也許,我不該回來,這樣還能不留下一個罵名。但是,我回來了,我回來就是為了告訴世人,腐朽的權力鬥爭,比長城外的敵人更加可惡。所以,我死之後,我希望世人能夠明白,大唐是權貴的大唐,是權力之下散發著惡臭,顛倒黑白甚至藐視蒼生的大唐。這樣,陛下覺得怎麽樣?”
殷元字字誅心,李世民想象了很多種可能,但是他知道,如果殷元死了,從此這天底下的人心目中,大唐就毀了。是一個冤死功臣的大唐,盡管可以羅織很多罪名,但是信不信,那真的已經不好說了。
殺一個殷元也許簡單,但是後患無窮啊!
老臣房玄齡來了,盡管他很不想來,對於帝王心術,他深深的感到忌憚的同時,也為殷元感到不平。所謂唇亡齒寒就是這個意思,如果殷元可以被這樣對待,那麽房玄齡也是可以的。
但是在李世民眼裏,房玄齡無疑是可以化解這個場麵的救星,於是道:“玄齡,你看到了沒有,懷素回來了,而且他還要和我作對,我是大唐的皇帝,更是他的嶽父啊!”
房玄齡慘然一笑道:“老臣,看見了。但是大唐的鄖國公是個忠勇之人,他這樣的人,自然不可能藐視天下蒼生的性命。造反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既然他想要一個答複,那麽解鈴還須係鈴人,陛下何妨給他一個解釋。”
李世民皺眉道:“玄齡,你也是來跟朕做對的嗎?”
房玄齡笑道:“老臣自然沒有此意,隻是自問沒有本事能夠勸得動他,所以隻能盡臣子的本分,勸諫陛下了。”
李世民冷笑著點頭道:“好,很好,真不愧是我大唐的忠臣良將啊!既然這樣,那朕就隻能看著,我大唐的忠臣良將,踏進我大唐的皇宮了。”
殷元道:“我對於踏進大唐的皇宮本來就沒有任何的興趣,陛下也不必激起我的興趣。而且,我隻是想問問,陛下為什麽要這麽做而已,如果這個答案很難,那我隻能在這裏等著,等陛下的答案。”
李世民咆哮道:“那好,我的答案就是,我會立刻下令裁撤邊塞守將,將所有罪大惡極之徒抓回來問斬,試問這樣,你能不能滿意。”
殷元笑道:“所以,你還是要包庇那個人,讓他逍遙法外。”
李世民道:“你為什麽不問問你自己,你為什麽要一個人離開長安,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讓別人有可乘之機。你不是個稚嫩的人,但是你卻絲毫沒有防備。你難道不知道,大唐可以沒有你,也可以沒有他,但是大唐永遠不可能同時沒有你們兩個人。這個道理,我想你懂,可是你依然為了你所謂遊曆天下的夢想,輕率的離開長安。你不僅僅禍及大唐,而且還禍及你的家人。”
殷元看著李世民暴怒的樣子笑道:“可以了,你說出來就好,大唐的皇帝陛下,這就行了。”
說完,殷元轉身欲走,但是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道:“陛下,我輕率行事有多,慮事不周是罪。可是陛下您,縱橫天下幾十年,經曆陰謀無數,在事發之前,可有想過這樣的結果。”
答案肯定是李世民也沒有預料到,因為如果他料到,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殷元這一句話,將他所有看起來硬氣的偽裝盡數擊潰,李世民腦子有點暈眩,堪堪穩住心神,腳下卻已經有些踉蹌了。
大唐的鄖國公回來了,李世民的女婿回來了,隻是那個人,以後恐怕要和自己離心離德了。回想過去的時光,君臣一心,大刀闊斧的做過的那些彪炳史冊的事情,李世民突然有些恍惚,如果說自己沒有錯,這句話,很明顯缺乏站得住腳的實證。
殷元回家了,回去之後披麻戴孝,送別自己的父親。但是,殷家的人,更多的是因為他的歸來和他所受過的痛苦而感到悲傷。
自己的親身父親,殷元沒有送別,而且讓他在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之中離開,可謂是十足的不孝了。
但是這並不是唯一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隨著房遺直憂心忡忡的趕來,殷元馬上感覺事情不妙。果然,貞觀二十二年七月,七十歲的房玄齡離世了。這位對大唐功勳卓著的宰相,過完了自己波瀾壯闊的一生,去往了天國。
殷元在房玄齡去世之前曾見過房玄齡一麵,他說,國事自不必提,你自然事事記在心裏。至於私事,以後我這兩個兒子,還請你代為照撫。
房玄齡離世之後,殷元還見到了馬周,他看起來多多少少有點病,但是他幾乎每天都在治病,所以雖然病患一直在折磨,但還是一直沒撒手人寰。
馬周無比堅信當年的殷元沒有騙自己,拉著殷元的手道:“懷素啊,我這已經是一條命去了一半了,以後可能大唐的朝廷上就沒有我這麽個人了。”
殷元道:“可是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歲月。”
馬周笑道:“人,總是要為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的。我這輩子,前半生**不羈,這都是報應啊!後半生,如果老天爺還能允許我活著,我也必定要回家清心寡欲,休養天年了。”
殷元笑道:“我,可能也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馬周搖了搖頭道:“你不會的,你以後還會有很多要做的事情的。”
殷元道:“可正因為一樣,所以你才會走,對嗎?”
馬周看了看還是聰明的令人措手不及的殷元,笑道:“對,正因為如此,我要走。”
殷元點頭道:“走得好!”
馬周歎了一口氣道:“懷素,還記得,當年每日早朝的時候,見到玄齡公的場景麽?”
殷元道:“我還記得那時候的蒸餅,很美味。”
馬周點了點頭,邁著看起來有些不穩的步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