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戰_349、絕處逢生
覃小曼與徐小婷的感情,是在春節期間建立起來的。覃小曼甚至要跟著徐小婷千裏迢迢送廠裏的工人回鄉過年。隻是徐小婷覺得實在一路太辛苦,堅決拒絕了她的要求,覃小曼才會留在廠裏過完年回到學校去。
覃小曼自殺的消息傳到徐小婷這裏時,徐小婷曾說過,隻要她找出來是誰讓覃小曼自殺的,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人。
我隻是在想一個問題,覃小曼休學回家了,怎麽還會關注深圳這邊發生的事情。
救援工作已經開展得如火如荼。方圓不過一平方公裏的地方,堆滿了各地調來的大型裝備。機器的轟鳴聲能傳到十幾裏以外的地方,救援的人像螞蟻一般蜂擁在這塊黃土上。
每個人都沉著臉,臉上寫滿焦灼、緊張與慌亂。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憋著一股子勁,想從已經被遮蓋得密不透風的黃土地下,尋找出一個鮮活的生命來。
高科技的設備也來了,生命探測儀遍布了每個角落。隻要探測出丁點的生命跡象,大型裝備與人馬便會湧過去,滿懷希望地挖掘已經過去了二十四小時的生命。
翁美玲被安排住進了賓館,所有活著的人,都安排好了。
我在賓館簡單眯了一會,又獨自回到救援現場。徐小婷沒消息,我無法安心休息。
孟小冬在第二天來了現場,她簡單地看了看,一言不發走了。
我沒跟著她去,甚至對她一言不發的態度表現出極大的憤懣。她如此冷血,不知道徐小婷還埋在地下嗎?我差點要衝著她的背影破口大罵。
但我最終還是忍住了,我想通了一個問題,即便孟小冬表現得悲悲切切,又能於事無補多少?
救援現場已經完全封閉,想進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站在封鎖線邊我想,他們究竟害怕什麽?不讓人進去,是刻意回避什麽嗎?
警察如臨大敵般守護著現場。昨天還能遠遠的看到一片黃土,現在除了空氣裏傳來機器的轟鳴聲,半個人影也看不到了。
我繞著封鎖線走,我知道,任何一條封鎖線,都會有缺口。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在一棵高大的荔枝樹下越過了封鎖線。
人隻要進了圈子,再也不會有人過問你的身份。因為在圈子裏的人,都是經過嚴格審查過的,沒人會懷疑我的身份。
我撿了一把鐵鏟,裝作救援人員的模樣,開始往黃土堆上爬。
這塊地方我並不陌生,我甚至在記憶裏還能找出老宅和祠堂的方向。畢竟在這裏生活了一段時間,我聞著空氣中的味道,會感到一絲親切撲麵而來。
梁家村在整個深圳,算是保留得比較完整的一個古村落。現代文明與古代意蘊很協調地整合在一起,造就了梁家村一種與眾不同的氣概。
這裏有工廠、街道,娛樂場所遍布,這裏也有祠堂,老宅,悠久曆史的厚重無處不在。
如今這一切,都在一層厚厚的黃土下了。過去的喧囂換成了難耐的沉寂,仿佛這裏就像死去了一樣,讓人莫名其妙地會生出許多的壓抑與孤獨出來。
我看到一台挖掘機挖出了一具屍體,許
多人都圍過去看。我也跟著擠進去,看一眼,心便縮緊了。屍體是個男人,麵目幾乎全非,一雙手握成了拳頭,似乎在抓著什麽。
過來幾個人,拿著裝屍袋匆匆兜了屍體,抬著走了。
人群歎息一番,又開始繼續徒勞地開挖。
遠處拿著生命探測儀的人在高呼,他發現了生命跡象。
人群便又一窩蜂湧過去,幾台挖掘機立馬跟進,一聲令下,挖掘機的大鬥開始奮力用力。
我遠遠地站在一邊,心急如焚的看著每一鬥泥土被挖起來,企圖在每一鬥下去的時候,都灌滿了全部的希望。
這個時候,沒人會在意自己關切的人。隻要是生命,誰被救出來,都會讓人一陣歡欣,一陣感動,一陣涕淚橫流。
我仔細觀察了一番,感覺到徐小婷的工廠應該就在腳下。心便揪緊,凝神靜氣,希望能聽到厚實的黃土地下傳來她們的呼救聲。
可是我一陣陣的失望,我的耳朵了除了機器的轟鳴聲,我聽不到半絲人呼救的聲音。
絕望的情緒再次襲上心頭,我無奈地看著腳下,感覺眼前橫亙著一座大山般厚重,我根本無法憑著手裏的一把鐵鏟,能劃出一絲毫的希望。
徐小婷的手機終於在我不屈不撓的撥打裏音訊全無了。沒有她手機的聲音,我愈發緊張起來,仿佛她已經與我隔絕了一般,再也不能在人世間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音容笑貌一樣,我開始淒然淚下。
我的舉止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他拿著探測儀過來,看我一眼問:“有親人在裏麵?”
我沉重地點頭,淚流滿麵。
他歎口氣,安慰我說:“你能估計在什麽位置嗎?我或許能找到人。”
我指著腳下說:“應該就是我們站立的地方。”
他沒絲毫猶豫,拿著探測器開始認真探測。
我跟在他身後,甚至不敢呼吸。
他突然停了下來,凝神看著探測器跳動的電波,猶豫了一會,問我:“確定在這裏?”
“確定。”我遲疑地說。其實我也不敢確定。滑坡衝下來的那麽多的泥土,已經把很多的房屋推得移動了位置,誰敢肯定徐小婷的工廠這時候被推到了哪裏。
大自然的力量是巨大的、無窮的、恐怖的、凶殘的。任何力量在她麵前顯得都是如此的渺小。
我從他的臉上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他凝重的神色讓我的心狂跳不已。
正當他要開口說話時,剛才發現生命跡象的地方一片歡呼,很多人都圍了上去,我也跟了過去。
挖掘機的挖鬥裏站著一隻顫抖的雞,它茫然地轉動著頭頸,打量著歡呼的人群。
畢竟也是一條生命!有人感動得哭出聲來。
我哭笑不得,挖出來一隻雞,也讓人感動,這是人類敬畏大自然最直接的表達方式。任何生命,在此刻都顯得無比高貴,隻有敬畏生命的人,才會從良心上去感知做人的公平。
我轉頭去看剛才探測的人,發現他從背後摸出來一麵紅旗,臨空揮舞著召喚。
“有情況!”有人大喊。
救援的機器和人員迅速往剛才探測的地方圍過去,探測人說:“有微弱的生命跡象,能不能及時救出來,我沒把握。”
有領導出來說話說:“就算現在眼前是一座泰山,我們也要以最快的速度搬走它。”
每一個生命跡象都能引起一片歡呼,渺小的人類此刻在大自然麵前顯得是如此的柔弱,仿佛每一個希望都是大自然送來的獎賞。沒有人在乎勞作了多久,沒有人失去希望,每一個努力,都將是一個奇跡。
挖掘機開始奮進,人群被隔離開來。
我在心裏暗暗祈禱,但願老天保佑!不管挖出來的是誰,都是老天的恩惠啊!
這一場滑坡,來得突如其來,來得沒有任何預兆。有多少人是在勞作中被埋了進去,又有多少人是在睡夢中被掩埋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這裏麵究竟埋了多少人。這塊並不大的地方,生活著不但是梁家村的人,還有許多來自內地的打工男女。
滑坡來得太突然,以至於許多人是在驚愕當中就被埋了進去。他們甚至來不及叫一聲,來不及扒開雙腿做最後的掙紮。
當然,腿快的、反應快的跑出來了一些,可是在這裏,還有許多如梁三爺這樣老弱病殘的人,以及徐小婷這樣的弱不禁風的女子啊!
我掃一眼救援現場,上百台的機器在不知疲倦地工作。拿著探測儀的人員如過江之鯽一般,一遍又一遍掃蕩著地底下傳來的微弱生命跡象。開泥頭車的人,一車又一車機械地往外轉運著泥土。
這些泥頭車平常是如此惹人討嫌,此刻他們卻顯得如此的可敬可愛。
頭頂飛著無人機,媒體的人不想放過任何一絲精彩。隻是他們的報導,必須要按照規定的程序來。
這裏就像是在打一場戰爭,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所有的信號都被屏蔽,除了救援人員專用的信號。沒有人可以利用手裏的電子設備向外界傳遞任何信息。這裏也像一個巨大的鐵桶,嚴嚴實實地將一切都包裹在裏麵。
我看著板磚樣的手機,心如死灰。
剛才探測的人過來,輕聲安慰我說:“這裏麵有生命,放心。也許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苦笑一下,我想告訴他,我並不是想尋找一個人,我是想著在腳底下,不僅僅是徐小婷一個人,還有跟著她多年的兄弟姐妹啊!
但我沒說出來,我沒說這裏麵有多少人!因為我知道,每多一個數字,將會增添更多的負擔。
“會救出來的。放心吧!”他拍拍我的肩膀,又開始繼續他的生命探測。
我很想朝他鞠個躬,感謝他對生命的尊重!但我最終沒鞠躬,因為我明白,現在任何的語言都會顯得無比的蒼白。
在生命麵前,一切都將顯得黯然失色。
遠遠的,我看到兩個人朝我匆匆跑來,等到近了,才發現是兩個警察。
他們肯定發現了我!
像我這樣不是救援人員的,是絕對不允許進入現場半步的。
我撥開腿就想跑,在挖掘機還沒挖出希望來之前,我不能被他們請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