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貓膩
陸道年抓住了吳哥話裏的重點,也就是朝廷在三個月內收了兩次稅。
可是據他所知,針對農民的稅收是兩季一次,一年兩次,且每次都不會再季節初收,年前一次秋收征稅後,下一次應該在夏末,怎麽會現在就收呢?
他沉吟片刻,看向吳哥。
“你叫什麽名字?先前是哪個縣哪個村的?”
“吳建國,渠和縣永祥村的,我們那個村子現在也散的差不多了,就是個空村。”
“別管空不空村的,你們先回去,田地的事情我幫你們解決,最多三天,你們就可以繼續種地了。”
陸道年恢複職位的文書早就下達了,他如今是正兒八經的正二品鎮國將軍,管管一個縣的事情,還是很輕鬆的。
而且這件事還涉及到稅收,那可是朝廷的錢袋子,他要是查好的話,也是功績一件了。
吳建國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聽他這話,再看他悠然自得的模樣,心知這人身份不簡單。
“多謝!”
他嘴笨,知道對方要幫自己也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感謝,隻能幹巴巴地說句多謝,然後跟個提線木偶一樣,僵硬著回去跟同伴會和。
一行人就站在那嘀嘀咕咕一會,隨後齊刷刷的對著陸道年鞠了一躬,轉身隱入山林。
喻餘禦馬來到陸道年邊上。
“所以我們現在要去渠和縣永祥村?”
“先去會會渠和縣的縣令,問問他這個多出來的稅收是怎麽回事。”
陸道年語氣森冷。
如果這次稅收不是皇帝的指令,那就是官員貪汙了,而且這個貪汙的手法還格外的猖狂。
喻餘點頭。
“那走吧,到渠和縣應該差不多天黑,我們可以在那落腳休息。”
……
渠和縣。
比永和縣繁華。
他們到的時候天稍暗,但各個商鋪已經把門口的燈籠點起來了,一整條街,燈火通明,乍一看跟正當日頭一樣。
“真的很難想象,看著如此繁華的地方,竟然會出現百姓們吃不上飯集體落草為寇的事情。”
沈山梔掀起車簾一角,看著外邊感慨。
喻餘聞言環視一周,“這裏算是中心地帶,繁華是常態,而那些村民們,一個個麵朝黃土背朝天,饑飽全靠天意的人,一旦遭受一點外來壓迫,就容易過不下去。”
“我看到府衙的屋頂了,就在前邊,我們加快速度,去問問這位好縣令,為什麽他的管轄範圍內會出現落草為寇的事情吧。”
落草為寇這種事,不管在那個年代都是存在的,可是數量一旦多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導致他們淪落至此的原因真的是增稅,那這個縣令罪過就大了,誅九族也不為過。
陸道年冷哼一聲。
“這些確實得問,但去之前得先安頓好山梔和孩子們。”
“這個不需要操心,前麵那座宅子就是我的,一直都有安排人拾掇,等會直接入住就可以了。”
喻餘做的事消息生意,平時不研究毒什麽的,就滿大齊跑,有些地方留的久了,就會置辦房屋,唐頌經常說他敗家,但要用的時候,敗家的行為就會變成好事了。
就像現在。
他們一行人奔波至此,也不需要找客棧,直接就可以入住了。
沈山梔知道他們有事要做,到了門口自個一手一個牽著孩子,讓他們別進來了,直接去吧。
“我們自個可以,你們要做事就快些去,別等會弄到三更半夜的。”
陸道年知道她不是什麽矯情的人,這麽說肯定是真心的,也就沒含糊,跟她叮囑了一些事,就招呼喻餘一塊走。
喻餘思索了一下,拒絕了。
“雖然是自家宅子,但這麽久沒來,還是不夠安全,而且我一個沒官職在身的人,跟著你去也鎮不住場子,不如在家守著師妹他們,確保他們的安全。”
陸道年稍微一琢磨,覺得也是這個理,就放心的離開了。
府衙的人早就散值了,隻有幾個值夜班的官吏守著門,看到陸道年策馬而來,當即一隻手扶著腰間刀把,一手衝他抬起。
“有事明天再來。”
陸道年取出腰牌,“本將軍有些事,跟渠和縣的縣令聊聊。”
街道上燈火通明,照的腰牌上的每一條紋路都清晰的很,其中鎮國大將軍五字更是跟烙印一樣,烙在官吏門眼中。
官吏們對視一眼,屈膝行禮。
“將軍稍等,臣等去通報縣令。”
偏遠地帶的官員,對於政治中心的官員,大多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縣令不確定來者是否真的是鎮國將軍,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他還是第一時間整理著裝來到府衙。
親自看過那個腰牌後,就確定了,這確實是大將軍。
縣令趕緊行禮。
“下官拜見陸將軍,有失遠迎,望將軍見諒。”
“別說什麽見諒不見諒的,我今兒來隻為一件事,我路過渠和縣,遇到了攔路的劫匪,製服後一問,那些都是附近的村民,隻因交不上稅,失了地才落草為寇的。”
陸道年坐在太師椅上,姿態語氣皆閑散,但給人的壓迫感卻很是厚重,縣令被嚇得不敢直視他,隻微微低著頭,看著他的線條剛毅的下巴,斟酌著話回複。
“去年收成不好,農民過得不太好,確實有些撐不下去便落草為寇了,陸將軍放心,此事我會妥善處理的。”
陸道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事情當然要處理,但想要處理的好,得從源頭下手,也就是稅收。”
“據我所知,此次兩次稅收隻見相距兩個月不到,和往年嚴重不同,敢問,縣令收到的征稅的消息,確定是朝廷所發?”
縣令猛的跪下,音調拔高。
“陸將軍明鑒啊!下官不過是區區一個縣令,哪敢拿稅收造假,臣確實是收到上級發的消息,才下令收稅的。”
陸道年沒有馬上回話,而是靜靜地看著他。
看到他脊背發顫,額角冷汗凝成珠落下,才大發慈悲的出聲,“到底有沒有貓膩,不是你我的一麵之詞可以證明的,這件事,我會修書給聖上,如何做,由聖上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