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番外·那五年(3)
伊索寓言是給小孩子聽的。
伊索寓言非常簡短,又無趣,本來就是用來講述各種道理的。
最關鍵的是,琴酒感覺自己被罵了。
抱著抗拒的心理,琴酒越聽越困,也可能是傷勢作祟,大下午的又被諸伏高明像是熬貓一樣熬了一下午,漸漸地竟然睡過去了。
一覺醒來,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早啊。”諸伏高明一大早過來打招呼。
琴酒沒理會他,冷漠極了。
“聽睡前故事有助於睡眠,黑澤君昨晚睡得好嗎?”諸伏高明滿臉真誠地問。
琴酒嗤笑了一聲,睡前故事?嗬,不就是變著法的罵他忘恩負義嘛。
別得意,等會兒就殺了你!
一直被綁著,琴酒的**有些受不了了,但是看諸伏高明在他房間這麽小的地方轉轉悠悠,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也讓他沒辦法掙脫綁縛。
“喂,你不出去嗎?”
“不用,我點了外賣,等下會有店員送過來。”諸伏高明不是做飯的好手,索性不做飯了。
“你一整天都在家嗎?”
“對啊。”諸伏高明無比真誠,又羞赫地笑了笑,說道:“我昨天是不是和你抱怨過?我工作丟了。”
“工作丟了不去再找份工作嗎?”琴酒額上青筋暴起,總之別在他房間轉悠啊!
諸伏高明搖了搖頭,宛如一隻慵懶的米蟲:“不了吧,我暫時還沒想找新工作。”
琴酒被氣得不行,小腹也漲得厲害,而且……又喝粥?就算是要喝粥,也要有放水的時候吧!
“我……”琴酒磨了磨牙齒,聲音小得可憐:“廁所。”
“什麽?”琴酒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諸伏高明還真沒聽清。
琴酒咬牙,但**的漲感還是隻能讓他提高音量:“我說我要去衛生間!”
“哦哦哦,對不起,我忘了。”諸伏高明連忙道歉,問:“我去幫你拿個礦泉水瓶來?”
琴酒完全忍不住要殺人的目光了,死死盯著諸伏高明一句一頓:“給、我、解、開!”
如果諸伏高明再不給他解開,他就要自己掙開了,到時候絕對絕對絕對要讓諸伏高明不得好死!
諸伏高明卻笑了下,竟然真的上前幫他解開。
先是兩條腿,又是雙手,琴酒活動了一下手腕,布條很柔軟,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淺淺的痕跡,勒得並不算疼。
他拿起一根布條在左手上纏了兩圈,目光盯上了諸伏高明的脖子,這麽細的脖子,一定很容易勒斷。
“我扶你吧,小心一點,你的傷勢還沒完全好。”諸伏高明卻像是完全沒察覺到危險一樣,仍舊溫和地說道:“我也不是故意把你綁起來的,但是你看著著實好動了一些,隨便亂動很容易扯到傷口的。”
琴酒一愣,是這樣嗎?不是因為看他不是好人才綁起來的嗎?
但是很快,琴酒就回過神來,諸伏高明還真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他說的那些誰會相信?
“不去衛生間嗎?”諸伏高明毫無防備地扶住了琴酒的一條胳膊。
“去。”琴酒目光閃了閃,緩緩起身,纏在手上的布條也隨著他手臂自然下垂的動作垂落。
琴酒身上的傷勢的確還沒有好利索,之前一直躺著沒察覺,被諸伏高明扶著走了兩步便感受到了肩膀被扯得生疼,心裏對於傷勢也有了更詳細的判斷,看樣子他必須多休息幾天才行。
放完了水,琴酒在衛生間裏活動了一下肩膀,一股劇痛令他的頭皮發麻,豆大的冷汗幾乎是瞬間聚集,順著額頭便滑落地麵。
好痛——
和以前受傷的感覺很不一樣,朗姆的人在子彈上做手腳了嗎?
等等,子彈!
強忍著疼痛打開衛生間的門,琴酒咬牙問道:“子彈呢?”
諸伏高明滿臉茫然。
“我肩膀裏麵的子彈……”
諸伏高明也很驚訝:“裏麵還殘留了子彈嗎?抱歉,我以為沒有殘留。”
所以你特麽沒取出來嗎?
看著被鮮血滲透的繃帶,琴酒差點衝過去和諸伏高明拚命,沒救過人就不要隨便給人包紮啊!
重新回到**,琴酒找諸伏高明要了小刀和鑷子,然後用小刀劃開繃帶強忍著疼痛刺入皮膚裏麵,直入子彈所在的位置。
他下手幹淨利索,諸伏高明在一旁看著都覺得疼。
“需不需要我幫你……”
“閉嘴!”琴酒才不相信那個“庸醫”的話,再讓他幫忙他大概會死。
諸伏高明歎了口氣,隻能找了止疼藥過來,卻被琴酒拒絕了。
“止疼藥會影響我的手指靈敏度。”現在動刀的可是琴酒自己,止疼藥可能會讓他的神經反應變慢,變得遲鈍,真出什麽事就麻煩了。
“可是你額頭一直在流汗。”諸伏高明拿紙巾為他擦幹淨汗水,以免汗水滴到傷口裏感染。
琴酒這會兒已經沒精力理會諸伏高明了,他用刀子在自己的血肉中翻找著,還好他是左利手,右肩的傷勢對他影響稍小一些,但痛楚一直從右肩傳遞到全身,漸漸地就連他的左手都顫抖了起來。
“為什麽不去醫院呢?”諸伏高明握住了他握刀的手。
琴酒的手發著抖,冰涼得宛如剛從冷庫裏出來一樣。
盡管琴酒沒有提,但諸伏高明也明白,琴酒肯定是不願意去醫院的,否則他醒來的第一時間便會說了。
有難言之隱,亦或是他根本不是好人。
諸伏高明審視著琴酒,琴酒也回以凶惡的眼神。
“不敢去醫院,你該不會是什麽逃犯吧?”諸伏高明的這句話徹底打破了兩人之間表麵上的和平。
琴酒猛地用力朝諸伏高明的頸部刺去,但諸伏高明早有防備,握住他手的力道同樣增大,兩人就這樣僵持住了。
“黑澤君,這樣可就有些不太禮貌了。”諸伏高明對琴酒微笑著。
琴酒麵目猙獰,身上的殺意幾乎凝為實質:“你最好不要讓我掙脫,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殺死我之前,你自己就會因為失血過多先死掉,所以暫時休戰好不好?”諸伏高明誠懇地提出建議。
琴酒又用了幾分力氣,諸伏高明看著文弱,力氣卻要比他想象中大,他在心裏仔細衡量了一下,覺得虛弱的自己暫時還掰不過高明。
於是,琴酒點頭,卻也帶著濃濃的不善。
“這真是太好了。”諸伏高明笑著要拿過他手上的刀子。
琴酒沒有鬆手,這畢竟是他目前所能掌握的最鋒利的武器。
諸伏高明歎了口氣,鬆了手,轉身離開。
琴酒見他離開則整個人卸了力氣,手已經抖得完全無法自己給自己動手術了。
不多久,房門打開,諸伏高明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的壽司刀。
看看自己手上的小刀,再看看諸伏高明手上那把比他這把小刀要大上一倍的壽司刀,琴酒沉默了。
“我不是很擅長做菜,買來也沒有用過幾次。”諸伏高明走向琴酒。
琴酒更加握緊了手上的刀子,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抖得快要握不住手上的刀子了,不由更是心焦。
“不是要休戰嗎?”琴酒氣急敗壞地質問。
“是要休戰,但你不肯給我那把刀。”諸伏高明無奈,將壽司刀朝琴酒遞了過去,說道:“如果你沒有安全感的話,努,這個給你,那把小刀給我,我幫你把子彈挖出來。”
看著被遞到自己麵前的壽司刀,琴酒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奪了過來,右手搶奪的時候又扯到肩膀的傷口,疼得他額頭上的冷汗更多了。
諸伏高明很無奈,叮囑:“你小心一點。”
“不用你管!”
“我總不能看著你死在我家,我和你說,這地方是我們諸伏家的祖宅,我以後要是過不下去是要賣掉換錢的,出過凶殺案的宅子不知道要貶值多少。”諸伏高明痛心疾首地說道:“所以給你選擇,我幫你把子彈取出來還是打電話報警?”
“不準報警!”琴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阻止。
諸伏高明笑了笑,用無辜又清澈的眼神望著他。
那雙藍色的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清純動人,竟然令琴酒看不到任何的算計。
琴酒抿了抿嘴唇,最終妥協,鬆開手任由小刀掉到了**。
“多謝配合。”諸伏高明鬆了口氣,本來還以為要費上一番力氣,如今看來這人凶歸凶,還是聽得進話的。
以琴酒目前的體力,已經無法支持他自己取出子彈了,組織又認為他是個叛徒,醫院也不能去,他此刻也不得不賭一把,賭諸伏高明能為他取出子彈,賭諸伏高明對他沒有惡意。
饒是破釜沉舟,身上被陌生人動刀子的感覺依舊不好受,琴酒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一半是疼的,另一半則是因為強撐著精神警惕著諸伏高明可能的突然發難。
諸伏高明不是專業的醫生,就算是個警察,也從來就沒有遇到過要親自處理槍傷的時候,動作十分生疏,不過相比起手抖的琴酒還是要好多了。
“你下刀能不能狠一點?”眼看著諸伏高明慢吞吞的,琴酒忍不住低罵。
“我沒做過這樣的事情,萬一把你的肩膀廢了……”
“就算廢了,也是子彈廢的,怨不到你身上!”
諸伏高明看了琴酒一眼,幽幽說道:“可我不想讓你落下殘疾。”
琴酒怔了怔,低著頭不再說話了,心中突然翻湧起極為複雜的情緒,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那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