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殞命白門樓 下
浴血奮戰的李通撤回到了曹操的主戰艦上,來到曹操的麵前,跪地稟告:“丞相,末將無能,未能攻破下邳,請丞相降罪!”
笑嗬嗬的看著李通,曹操是越看越喜愛,親自走過去將李通攙扶起來,笑道:“將軍力戰呂布,揚威戰場,乃是有目共睹之事,更兼調度有方,指揮得力,何罪之有?待下邳城破,擒住呂布之後,本相定會表奏朝廷,為將軍請功。”
李通有些受寵若驚的說道:“末將不過是近本職罷了,何功之有?怎敢勞動丞相為末將請功?”說起來,李通在曹操麾下效力的時間也有四、五年之久了,上一次被升為奉義中郎將之時,還是在兩年多之前,近幾年因為李通沒有得到展露才華的機會,曹操便像是遺忘了他一般,數年未曾給他升遷了。如今聽到曹操的話,李通當然會感到意外了。
“哈哈,”曹操爽朗的大笑起來,邊笑邊道:“將軍莫非是嫌本相冷落了你嗎?不過這確實是本相的疏忽,未能及早發現你這位大才。今後將軍便跟在本相身邊吧,本相什麽都不缺,缺的就是你這樣的人才!”
有的時候,坦然承認錯誤;有的時候,說什麽也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了。這就是曹操,一個矛盾的綜合體,但誰也無法否認他的魅力,他總能在該認錯的時候認錯,在該強硬的時候強硬,將部下將官們的心收服的妥妥帖帖。
噗通!
李通再次跪倒在地,感激的大聲說道:“丞相知遇之恩,末將永生難忘。末將願跟隨丞相鞍前馬後,為丞相執鞭墜蹬,萬死不悔!”
曹操拉起李通,牽著他的手,讓他站到了自己的身邊,與許褚、典韋同列,而後轉頭對曹休說道:“傳令,退軍歸營。”
眼見曹操親自指揮的數十艘戰船退軍回營,水邊那駭人的霹靂車也被收起,呂布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可是當他掉過頭,看著城上城下橫七豎八的屍體,心中難免生出一股寂寥之情。在曹操的壓迫之下,自己是否在不久後的一天,成為地上一具冰冷的屍體?若敗局再也無法挽回,自己該怎麽辦?
心頭雜亂的思緒,令呂布感到陣陣疲憊,心頭的疲憊,讓他倍感倦怠,再也不願邁動腳步了。這一夜,他破天荒的沒有回到妻妾們身邊,而是留在了城頭之上,在城頭上一處白門樓中臨時搭起了床榻,和衣而臥。
呂布不知道自己望著天上的星星數了多少顆,才讓自己雜亂的思緒漸漸歸於平靜,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在睡夢中,呂布隱隱感到身上有些異動,起初他也沒在意,以為是城頭上的蚊蟲,可是這陣異動卻越來越緊,壓迫的他全身都難受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呂布在熟睡中睜開雙眼,向自己的身上看去。他看到,在自己的身上,纏繞著好幾圈的繩索,那些繩索,足足有拇指粗細,顏色微微有些發黃,在月光的映照下,還有些透亮。不對,這不是繩索,這是堅韌的牛筋!
呂布意識到了不對勁,奮力想要坐起身來,卻發覺身上的牛筋已經將他牢牢地束縛住了,令他移動不得分毫。慌亂的向四周看去,呂布想呼喊人過來解開身上的牛筋,卻發現秦宜祿就在自己身邊不足一步遠的地方。
“是你?”呂布立刻明白了過來,自己被秦宜祿給暗算了。呂布沒想到秦宜祿竟然有膽量敢對自己動手,哪怕自己毫不講理的睡了他的妻子杜氏!
秦宜祿看著呂布扭曲的麵龐,冷笑道:“堂堂溫侯,也有今日!在你侮辱吾妻之時,便該想到這個下場的!”言罷,秦宜祿再也不給呂布說話的機會,拿起一塊鹿皮便塞進了呂布的口中,令呂布連支吾之聲都發不出來了。
轉過頭,秦宜祿看向身邊的一名心腹:“汝速速出城去向曹丞相通報,就說吾已經生擒了呂布,請丞相務必在天命之前派人前來。”
呂布雖然被擒,可他的並州狼騎還在,若是被他們發現秦宜祿對呂布所做的一切,怕是立刻就要將秦宜祿亂刀砍死了。所以秦宜祿才用鹿皮封住了呂布的嘴,讓他無法呼喊城下的並州狼騎。並且還要在天亮之前請曹操過來占領下邳,秦宜祿的權限,隻能將城頭控製到天明之時,等天色大亮,他就無法控製了。
曹操得到這一消息後,高興地連鞋都忘了穿,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出了中軍大帳,一把抓住正在帳外值守的典韋,興奮地對他吼道:“叫上虎賁軍,即刻隨本相出營!”
典韋被曹操的說的一愣,以他不太靈光的腦筋,根本想不明白曹操為何要在半夜出去,抬頭看了看夜空中仍然明朗的星星,憨憨的問道:“現在?”
曹操抬腿在典韋的屁股上踢了一腳,笑罵道:“快去!再敢耽擱,罰你一年不許飲酒!”
一年不許喝酒這句威脅,直戳典韋的要害,典韋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甩開兩條大長腿,飛快的去傳達曹操的命令了。
萬餘名虎賁軍以最快的速度起床、披甲,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集結,跟隨在曹操的身後,踏上戰船,渡水向下邳而去。在曹操的麾下,有兩支精銳的部隊,一支是模仿馬超的奔雷騎所創建的虎豹騎,虎豹騎乃是騎兵;另一支精銳,便是以步軍為主的虎賁軍了,其精銳程度不在虎豹騎之下。能在熟睡中快速的做出反應,並迅速集結,以飽滿的精神狀態去麵對未知的一切,單憑這一點,便無愧於精銳的稱號了。
一個多時辰之後,天色眼看就要大亮了,下邳城頭上的秦宜祿顯得焦躁異常,不斷地搓著手,不斷地向城下舉目遠眺。馬上就要天亮了,若是曹操再不來,一旦等城中的並州狼騎們睡醒,發覺情勢部隊,那些忠心與呂布又凶狠異常的並州狼騎,會饒的了他嗎?
就在秦宜祿膽戰心驚之際,一大隊的戰船群忽然進入了他的視野之中,令他欣喜若狂,跳著腳召來心腹之人,命他拿著呂布的令牌到城門處,假傳呂布之命打開城門,放曹操的精兵悍將們入城。
有了秦宜祿的內應,曹操兵不血刃的便占領了下邳的城頭,並且迅速做出指令,命李通和曹休兵分兩路前往內城,一路負責收繳兵馬軍械和糧草輜重,另一路負責接觸城內殘餘守軍的武裝。待兩路人馬先後離去,曹操在許褚和典韋的護衛下,率領五百餘名虎賁軍精銳登上了下邳的城頭,來到了白門樓之前。
秦宜祿早已等候在此了,見到曹操親自登城,連忙快步迎了上去,在距離曹操還有十餘步遠的地方,便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向曹操哭訴道:“末將恭迎魏公!請魏公為末將做主啊,呂布薄情寡義,不知廉恥,竟然……竟然在末將的府中將末將灌醉,趁機玷汙了末將的妻子,末將……末將……”說到最後,秦宜祿傷心了起來,用雙膝跪行,來到曹操的腳邊,抓住曹操的衣衫下擺,痛哭流涕不止。
“好好好,本公知道了,定會為汝做主的,汝不必悲傷,且先行起身吧。”曹操溫言相勸,心中卻暗自納悶,這秦宜祿的妻子杜氏,究竟生的是何等的國色天香?能令呂布在生死一線之際,還能生出這等歪心思來?越想越是好奇,曹操對素未謀麵的杜氏,生出了無限的聯想。
眾所周知,曹操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好色,而且專門喜歡睡已經成親的年輕夫人,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少婦控”,甚至在每次打敗一個對手之後,隻要對手的妻子有姿色,他便一定要睡上一睡。現在見到秦宜祿為了杜氏不惜背叛呂布,冒著生命的危險為杜氏複仇;而呂布這個常有美女陪伴在側之人又對杜氏垂涎三尺,可見杜氏的容貌必定不差,曹操的心裏也就無法避免的長了草,有些心癢癢了,隻是現在還不是想風流之事的時候,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徹底肅清呂布部下的武裝力量,將下邳徹底平定下來。
這也是曹操的過人之處,他雖然有些好色,但是在處理大事件的時候,很多時候都能克製住心中的欲望,以公事為先,先公後私。呂布便是不明白這一點,才導致了今日之禍了。通過對比,不難發現,成功往往是屬於那些更懂得節製的人,過度的放縱自己,隻能是自取滅亡。
來到呂布的麵前,曹操伸手將呂布口中的鹿皮取出,歎息著說道:“遙想當年虎牢關前,奉先是何等的威風,箭射各路諸侯的大旗,接二連三的斬殺聯軍上將,威風不可一世!沒想到今日竟是落魄至此,當真令人不勝唏噓啊。”
呂布被綁的很緊,又被綁了這麽久的時間,身上異常難受,聽到曹操有念舊的意思,連忙開口求道:“布身上的牛筋太緊了,懇請寬鬆一些吧。”
曹操笑道:“縛虎安能不緊?猛虎,那可是會隨時傷人的。”
“不不不,曹丞相,哦,不,魏公,布縱然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對魏公動手啊。魏公請想,若是以魏公的英明神武、運籌帷幄,再加上布的武力,為魏公征討四方,何愁天下不能安定?隻要魏公肯饒了布這一次,布必定追隨魏公鞍前馬後,為魏公盡忠!”
為了保命,呂布這是不要臉了,開始拚命地討好起曹操來,甚至甘願成為曹操的爪牙。
“噢?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曹操笑眯眯的看著呂布,就在呂布眼中的希望越來越大的時候,曹操卻又接著說道:“可惜啊,奉先乃是一頭惡狼,無情無義,餓極了連主人都敢反咬一口,本公可不大敢用你啊。”
呂布拚命地搖著頭,乞求的連聲說著:“不不,怎麽會呢?布保證今後隻聽魏公一人之命,公若不信,布可立下毒誓。”
“哈哈哈,呂奉先的誓言,誰若真的信了,豈不成了傻子了嗎?當初丁原、董卓可都是很相信你的,結果呢?本公可沒有他們那麽愚蠢,所以啊,還是委屈一下奉先,就不要繼續活在這世上,令本公憂心了吧。”
言罷,曹操掉轉過身,再也不看呂布,舉步向城下走去。
“魏公……慢行!請在聽布一言!”呂布扯著嗓子嘶吼著,因為太過用力,聲帶都被撕裂了,一絲殷紅的血液,順著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可惜的是,無論呂布再怎麽嘶吼,也無法換回曹操的轉身,曹操對呂布的嘶喊充耳不聞,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甚至連腳下的頻率都沒有絲毫的改變,每一步都像是提前用尺子丈量好的一般,沒有一步踏錯。
呂布,虓虎也!效忠與他的人,都被他無情的拋棄了;而他效忠的人,也因為他的緣故身首異處。如此無情無義、反複無常的人,與曹操的處事風格截然不同,曹操本就不喜歡他的性格,更何況呂布的武勇天下無雙,當今世上還沒有人能在正麵戰鬥中擊敗他,放這樣一隻隨時會亮出獠牙的虓虎在身邊,曹操怎麽能睡得安穩?還是殺了他最為穩妥。
“魏公!”見到曹操不肯回頭,呂布不死心的繼續大聲呼喊著。
曹操走了,可是許褚卻留了下來。耳中聽到呂布一聲接一聲的嘶吼,許褚實在是很鄙視他的言行,反手拔刀在手,大聲喝道:“男子漢大丈夫,死便死矣,何故求饒不斷?聒噪!”
一眼為了,許褚手起刀落,向著呂布的大好頭顱劈砍了下去。
雪亮的刀鋒迎著朝陽光芒的折射,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寒芒,隨即便在空中一閃而逝。緊接著,一片血光從呂布的身軀中噴射了出來,將眾人的眼前映紅!將許褚的戰刀染紅!
骨碌碌,呂布碩大的頭顱從他的軀體上掉了下來,落到了地上,在慣性的作用下就地打了幾個滾,靜止下來時,恰好麵部朝上,斷頭之上的一雙眼睛睜的老大,殘留在眼睛中的神色,透著無盡的恐慌和畏懼。
“給俺閉眼!”許褚踏前一步,抬起右腳,狠狠地向呂布的斷頭之上踩踏了下去,將呂布的斷頭踐踏的血肉模糊,再也看不清他麵部的容貌了。
可憐一代戰神,宛如流星墜落,在閃耀出無限耀眼的光芒之後,很快便悄無聲息的淹沒在了漫漫的曆史長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