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好事成雙
看著張遼愈加發紫的麵龐,馬超心中也是頗有感慨。
原本,張遼便麵如紫玉,異於常人,如今臉上的膚色變得更加深邃了許多,馬超知道那一定是西域強烈的陽光所導致的,說明張遼在這數年的時間中,很少能悠閑自得的度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奔波勞累中過來的,經常暴曬與日光之中,麵色才會有了如今的變化。
好生誇讚和安撫了張遼一番後,馬超才將目光轉向了他的身後,看到了出征時還是三個大孩子,歸來時卻已經變成英武少年的三個兄弟。
馬休是三個弟弟中年歲最大的,如今即將年滿二十歲了,原本是三兄弟中所讀詩書最多的一個,現在於戰火的磨礪中,成長為了一名儒將,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度保持著當初的儒雅,卻又增添幾分果決,乍看之下,倒是和馬超的氣息頗有幾分相似。
馬休的身邊是馬鐵。馬鐵人如其名,體格魁梧,肌肉凸起,性格剛強如鐵,是三兄弟中武藝最好的。根據張遼平日裏傳回來的戰報,馬超得知馬鐵每戰必先,經常把自己當做一個小卒子,衝鋒在最前線斬將殺敵,數年來著實立下了不少的功勞,甚至還曾親手斬下過西域兩個小國國王的人頭。在曆經鐵與火的考驗後,馬鐵的身軀顯得更為健壯了,但是最引人矚目的,乃是他臉上一道兩寸多長的傷疤,斜著烙印在他的左臉麵頰上,令馬超看的心疼。
再往後,是年紀最小的馬岱,馬岱今年也有十四歲了。十四歲的年紀,本該是無憂無慮充滿童真的年歲,可如今馬岱的臉上哪裏還能半分的稚嫩?有的,隻是一片沉靜。與兩位兄長跟隨在張遼麾下磨礪的這幾年,早已磨去了他的無邪,將他本就堅定地心誌鍛打的沉穩異常,在馬家三兄弟中,馬岱才是在這數年時光中成長最快的一個,用張遼的話來說,十年後,馬岱必定成為以為文武全才的合格統帥,要知道,即便是十年之後,馬岱也才隻有二十四歲啊!
看著自己的三個弟弟就像是脫胎換骨一般,馬超既欣慰,又心酸。若是在治世,他們原本都可以衣食無憂的去過安穩的生活,可惜,亂世當道,身為馬家的男兒,他們也隻能沿著父兄走過的軌跡,步入同樣的道路上,這條路,或許終其一生都將走不到盡頭,可他們隻能堅定信念,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因為,他們是大漢伏波將軍的後人,他們的身體中流淌著馬氏家族的熱血,他們,隻能為了天下間的黎民百姓拋頭顱灑熱血,除此之外,別無他路!
先公後私。馬超縱然心疼自己的三個弟弟,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和他們說話,在分別遞給他們一個鼓勵的眼神之後,馬超便轉頭看向了徐晃和楊阜,像對待張遼一樣,對這一文一武大大的誇讚了一番。
當夜,在冠軍侯府的麒麟殿中,馬超大宴群臣,市場上價比黃金的西風烈酒被一壇子一壇子的搬到大殿中,用以供眾人盡情暢飲。
剛剛將酒菜擺上,馬超與眾人還來不及喝上第一杯酒,便有在府門處值守的破軍陣精銳來報,稱一個落魄潦倒的中年文士,也不肯通報姓名,指名道姓的要麵見馬超,破軍陣精銳見此人行為異常,在盤問無果後,隻好來到了麒麟殿內,請馬超定奪。
在此之前,馬超在頒布了薦賢令之後,也曾出現過這樣的狀況,一些恃才傲物的人,也作出過和此人近乎同樣的舉動。後來經過考核,那些人之中不乏眼高手低的庸才,但也確實存在有真才實學的寒門士子,馬超也對那些有才華的人做出了合理的安置,給了他們一個施展胸中抱負的平台。
在聽到破軍陣的稟報之後,馬超絲毫不以為意,命破軍陣將那人直接帶到麒麟殿來。對於人才,馬超一向是渴求的,隻要前來之人的確有本事,脾氣秉性怪誕一些,恃才傲物一些,隻要不做出違背禮法之事,馬超也都能欣然接受,給與他們最大的寬容。
因為這樣一個插曲,慶功宴暫時停頓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都向殿門處看去,等待著稍後即將進來之人,他們都很好奇,想看看進來的究竟是何許人物。
沒有讓眾人久等,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後,在兩名破軍陣精銳的引領下,一個中年文士低著頭,緩步走入了麒麟殿內。此人的頭上戴著一個破了洞的文士帽,身上的文士長衫上沾染著大片的泥土,顏色似白非白,似灰非灰,令人看不出究竟是什麽顏色的。最可笑的是,這人腳上的一雙靴子,都已經被磨破了,雙腳的兩個大腳趾分別**在外,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他露出來的腳趾趾縫中滿是汙穢之物,與這大殿之上的美酒佳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若是在別處,即便主人不說,滿殿的將官們怕是也早已嗬斥出聲了,可這裏是冠軍侯府,隻一個求賢若渴的地方。麵對這樣一個邋遢到了極點的人,大殿內的數十人,竟是無一人發出嗬斥,甚至連一個麵露鄙夷之色的人都沒有,足見馬超軍事集團高層們的集體涵養是何等之高了。
沉靜之中,率先開口的卻是那個極為邋遢之人:“常聽人言,冠軍侯乃是不世出的帥才,今日一見,不過如此,大漢江山岌岌可危,諸位還有心情高坐於富麗堂皇的大殿之內,安心飲酒乎?”
“為何不抬頭?”馬超沒有辯駁什麽,更是刻意忽略了那人話中的譏諷之意,反而是對那人一直低垂的麵容產生了極大地興趣。
那人聞言,身體震顫了一下,似是心中有些掙紮,但最後還是緩緩地抬起了頭來,用與其衣著極不相符的明亮雙眸,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馬超。
“陳公台!你怎地來到了我冠軍侯府之中?”馬超在看到那人的相貌之後,立刻便辨認了出來,此人正是昔日曾效力於呂布麾下的陳宮。呂布被曹操所敗,殞命白門樓的消息,神機營的密探早已傳遞了過來,馬超還曾特意在其中翻閱了一下,想要找到陳宮的蹤跡,結果卻一無所獲,連無孔不入的神機營都不知道陳宮去了哪裏,沒想到今日卻在自己的府中見到了他。
陳宮究竟為何不遠千裏來到了長安?話說當初,呂布中了曹操的離間之計,命人將陳宮扔到了路邊,陳宮在落地的時候,頭部撞到了一棵樹上,當場便昏迷了過去。等他醒來之後,已經過去了大半日的時光,早已尋覓不到呂布的蹤跡了。
以陳宮的智慧,當然推算的出,曹操定然是笑到最後的人,呂布的下場一定會很慘。再加上呂布的絕情令陳宮的心寒透了,所以陳宮便沒有再回到呂布身邊。呂布無情,曹操更無情!若沒有他的離間之計,呂布又怎會不念舊情輕易便拋棄了陳宮?
所以,陳宮恨呂布無能、無情,更恨曹操冷酷、奸詐,他思來想去,覺的天下間能和曹操掰一掰手腕的人,還真沒有幾個,其中最讓他看好的便是以長安為中心,坐擁三州一府的馬超了。能在二十出頭的年紀,統領雍、涼、威三州,外加一個西域都護府,馬超的未來足以令他期待。
於是,陳宮便來了,就這樣出現在了馬超的麵前。隻是他當初被呂布拋棄時,身無分文,一路走來,曆盡了千辛萬苦,有些時候甚至是依靠著乞討,才沒有被活活餓死在路上,身上衣衫破爛也就不足為奇了。
剛進入大殿的時候,陳宮雖然低著頭,但也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麒麟殿的富麗堂皇,因為呂布的原因,陳宮生怕馬超也會像呂布一樣,迷失在這燈紅酒綠之中,因此才出言試探,故意譏諷了馬超幾句,沒想到馬超絲毫不以為意,與呂布的處事風格截然不同。
而滿殿的文武將官們,也沒有像其他地方的大官重臣們一樣,對他的此刻潦倒的形象指手畫腳,這就更加讓陳宮確信,馬超以及他麾下的這些人,與其他地方諸侯有著本質的區別。源於心中的認同,陳宮才會在馬超的詢問聲中抬起頭來,以真麵目示人。
見到陳宮久久未曾開口,馬超耐心的又問了一次:“公台,汝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隻要是我能幫到的,汝盡管開口便是。”陳宮的本事,馬超心裏清楚得很,若是能留下陳宮作為謀士,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可若是不能,馬超也不會強求,自會為他準備足夠的金銀盤纏,任由他離去。
深深地看了馬超一眼,將馬超的真誠盡收眼底,陳宮一字一頓答道:“宮,特來毛遂自薦!”
等的就是這句話!
陳宮一言未畢,馬超便欣喜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踏步走到大殿之中,也不顧忌陳宮身上的塵埃、泥水,伸手拉住陳宮的衣袖,大笑著說道:“故所願也,不敢請爾。若能得公台之助,吾如虎添翼也!”
大笑聲中,馬超拉著陳宮的衣袖,一帶著他路向前,走出了十餘步之後才停了下來,命人搬來新的桌案,擺上酒菜,將陳宮親自安置在文臣座位這一側的第六把座椅上。
陳宮側目一看,坐在自己之前的,第一位是老謀深算的賈詡,第二位是英姿勃發的周瑜,第三位是老成持重的崔琰,第四位是久享盛名的鍾繇,第五位是正值當年的鄭泰,之後便是自己的位置了,即便是跟隨馬超多年,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周異、賈逵、司馬芝等人,也都位列其後。要說周異等舊人,也都是名動天下的大才,都是胸中有丘壑的才子,此外還有杜幾這樣近年來投靠馬超的人,亦是名噪一時的人物,馬超親自安排給陳宮的座次,足見對他的倚重和信任了。
再向另一側看了一眼,陳宮發現位列自己座次之後的杜幾、國淵、許慈等人,無論是新人還是舊人,沒有一人的臉上表露出憤懣的神色,而全部都是由衷的祝福之意,向陳宮微微點頭示意。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馬超禦下有方,令整個高層的將官們相處的極為融洽,內部的氣氛極為友好,大家彼此之間絕不會因為爭權奪利而發生衝突。放在別處,這種氛圍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