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糧草告罄
張合在兩次大敗之後,不得已帶著殘部艱難的退出了並州,踏上了返回鄴城的道路。
他這一走,並州境內再無名將坐鎮了。
在已經拿下了並州的中心晉陽之後,馬超踏平整個並州,已經指日可待。
馬超這邊一波三折,烏桓人的突然出現,打亂他原本的戰略部署,險些導致滿盤皆輸的苦果,然而當馬超和他部下的眾人們,一起咬著牙關扛了過去之後,一切,都正在向著有利與馬超的方向發展。
相比於馬超,曹操那邊的情況正好截然相反。
開始的時候,曹操占據了局部戰爭的主動權,相繼擒獲了顏良、文醜這兩員悍將,並且擊敗了他二人帶來的十餘萬兵馬,可以說是旗開得勝。
可自從那兩場大勝之後,袁紹便親自帶兵前來,駐紮在了官渡,牢牢地遏製住了曹操軍的勢頭,令曹操想破了頭,依然想不到渡過黃河的辦法來。
在日複一日的消耗中,曹操搶來的那些糧草,眼看著就要吃完了,在這麽対耗下去,曹操是真的有些耗不起了。比起錢糧,曹操所掌握的青徐兗豫四州,加起來都比不過地大物博、人口眾多的冀州啊。
焦躁的情緒,困擾著曹操,差點就令曹操的頭風病再次發作。
過去一段時間,曹操數次派出探馬、細作,通過各種渠道想要掌握袁紹的想法,了解袁紹為何能在顏良、文醜兩位愛將被生擒活捉之後,還能如此沉得住氣。
結果,曹操花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最終得知,袁紹氣勢洶洶的率領大軍進駐官渡,本意確實是要和曹操決一死戰的,甚至還在出征之前,不惜將苦苦勸諫的田豐給關押了起來。可見袁紹的鐵了心的要打敗曹操了。
可袁紹又為什麽忽然停頓下來了呢?雷聲大,雨點小,可不是袁紹的風格啊!
原因無他,袁紹的小兒子袁尚病倒了。
當初袁譚**被斷,他認為是袁尚為了斷絕他的繼承人位置下的黑手,於是便盡起麾下之兵,袁譚絲毫不顧年手足之情,憤然殺向了鄴城,在和駐守鄴城的袁軍交鋒過程中,袁譚暴虐的性格展現無餘,導致年近十幾歲的袁尚被嚇出了心病來。
後來雖然袁紹強行將此事給按了下來,對兩個兒子都有賞賜,以此來平息他們心中的怒火,可袁尚終究還是落下了病根,每每在夜深人靜之時便在噩夢中驚醒,日積月累之下,竟是連一個安穩覺都睡不成了,整個人顯得消瘦了許多,身體越來越差,在袁紹進兵官渡,準備和曹操決一死戰之際,袁尚終於病倒了,這一病,那是相當的沉重,高燒連日不退,飲食都無以為繼了。
曆來心疼小兒子的袁紹,看到袁尚這個樣子,哪裏還有進兵的心思?終日守護在袁尚的病榻前,寸步不離的看護著,眼中除了麵色蒼白的袁尚,勉強隻有治療袁尚的幾名醫者,至於其他人,袁紹早已自動將他們忽視了。
一眾文武將官見袁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根本聽不進其他的任何事情,便隻好將進攻曹操的事情暫緩了下來了。
當曹操得知袁紹竟是為了一個黃口小兒的病情,而耽誤了軍務大事之後,忍不住瞠目結舌了老半天,久久不能恢複常態。
自認為對袁紹已經十分熟悉的曹操,依然沒有想到,袁紹竟然是這麽的……優柔寡斷!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袁紹啊!這不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讓自己建功立業、擊敗袁紹的嗎?
然而,袁紹現在的全部心思都在袁尚的病情上,根本無心處理任何事物,這就有點讓曹操撓頭了。
求戰而不能,退又退不了,糧草眼看著就要告罄了,曹操一時之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如果事情一直這樣發展下去,足智多謀的曹操還真的無計可施。
可是,很多事情總是在悄然間發生,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便可以改變大格局。
在鄴城,現在負責留守的,是袁紹十分信任的審配。
審配在代管鄴城期間,將律法執行的極為嚴格,再加上現在又是戰時,前線的戰鬥懸而不絕,審配可不希望鄴城發生什麽變故,所以在他的掌管下,一改往昔袁紹、袁尚父子執掌鄴城時的寬容風氣,轉而苛刻到了極致,甚至用吹毛求疵來形容,都不為過。
這段時間之中,袁紹麾下另一謀士許攸的家屬,利用許攸的名聲,收受了一些賄賂,這件事本來可大可小,若放在平時,稍加處理也就過去了。可審配不這樣想,他認為在戰事還未了期間,身為官員的家屬,理應知大義、曉大道,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貪贓枉法呢?
於是,審配毫不手軟的將許攸的一眾親屬問罪緝拿,下到了大獄之中。
許攸在官渡前線聽聞了這件事之後,立刻修書一封,向審配表達了歉意,請求審配看在他的麵子上,從輕發落。
接到這封來信,審配連看都沒有看,便已經猜到了許攸的請托。當下,審配便將這封根本沒看的書信,放到了火爐裏,任憑跳動的焰火將其化為了灰燼。
之後,審配在審理該案件的時候,一絲不苟,待拿到了相關的人證、物證之後,案情已確鑿無疑。審配大怒之下,當即判處許攸的家屬當街問斬。
隨著審配的一聲令下,許攸的十幾名家屬盡皆被問斬,一顆顆人頭咕嚕嚕的滾落到了地上。
當許攸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頓時感到眼前一陣發黑,急忙來到袁紹的麵前,向袁紹哭訴,請求袁紹治罪審配,為自己的親屬們報仇。
可惜的是,袁紹憂心忡忡的坐在袁尚的病榻之側,一隻手握著袁尚的小手,哪裏聽的進許攸究竟說了些什麽?反倒是許攸的哭訴,令袁紹感到格外的心煩。
沒等許攸說完,袁紹便不耐煩的命駐守在帳外的大戟士上前,將許攸給強行架了出去,拖到了袁紹聽不見許攸哭訴的遠方。
被幾名大戟士丟在空**的營地中,許攸捶胸頓足,難過不已。
許攸是貪財,可這並不妨礙他對親情的看重。他的那些親眷,也是在許攸的暗示之下,才敢明目張膽的收取他人錢財的,許攸做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袁紹之前也知道的呀,甚至袁紹也沒少在其中分一杯羹啊!怎麽一到了審配這裏,全都給開到問斬了呢?
越哭越是傷心,許攸數度因痛哭而昏厥於地,卻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安慰他,甚至都不敢出現在許攸的視線之內,唯恐殃及池魚,被袁紹的怒火所牽連到。
從正午過後,一直哭到日落黃昏,許攸的心思,從最初的痛哭,慢慢變成了怨恨。
他恨審配自詡清高,不能容人;更恨袁紹翻臉無情,昏聵無能。
在極度的怨恨中,許攸漸漸地生出了要離開袁紹的心思,這樣的君主,已經不配讓他許攸在繼續輔佐下去了。
思來想去,許攸決定去投奔曹操。
一來,曹操和袁紹目前處於敵對雙方,許攸過去幫助曹操擊敗袁紹,便等於是在所有世人的麵前,狠狠地打了袁紹的臉,一頂不識賢才的帽子,袁紹是再也摘不掉了。
最主要的,投靠曹操之後,許攸才能有機會手刃審配,為死去的親屬們報仇雪恨。這個血海深仇一日不報,許攸便一日如鯁在喉,食不知味。
打定了心思之後,許攸在哭聲的掩蓋下,偷偷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在這處空**的營地之中,依舊是半個人影都沒有,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經把他給遺忘了。
甚好,甚好。
許攸暗道僥幸,悄悄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摸索著向不遠處的營牆邊走去。
來到營牆之下,許攸隱身在雜草叢中耐心的等待了老大一會兒,等夕陽徹底落下了山,許攸估摸著已經到了袁軍將士們用晚飯的時間了,這才開始在雜草從中扒拉著,試圖尋找到一條能都逃出營地的途徑來。
終於,在許攸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後,才一處雜草掩蓋的營牆下,找到了一個孔洞,約莫有兩尺來高,一尺半寬,勉強能容一個身形纖細之人鑽出去。
隻是,這個孔洞,怎麽看怎麽像是狗洞,讓自視甚高的許攸鑽狗洞,他還真下不了這個決心。
時間不等人,許攸清楚的知道,一頓飯的時間之後,袁軍將士們就要開始夜巡了,要是被他們發現自己有意潛逃,可就不是鑽狗洞所帶來的屈辱那麽簡單的了,鬧不好,那是要被砍頭的!
暗中給自己鼓了股勁兒,許攸狠下心來,將衣袍脫下來,包成一團,順著狗洞先遞了出去。
畢竟,人靠衣裳馬靠鞍,許攸可不想一身襤褸的出現在曹操的麵前。當然不會把自己的衣衫弄髒甚至是弄破了。
隨後,許攸趴在了地上,帶著難掩的屈辱之感,像條狗一樣的從孔洞一點一點的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