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三國

第五百二十九章 扶不起的阿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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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嚴顏在江夏城中,被魯肅率江東軍圍困了足足一個月之後,荊州各地的援兵終於趕了過來。

正當嚴顏要出城與魯肅決一死戰的時候,魯肅竟是不再理會江夏,掉頭北上,率兵去攻打荊州東北部的南陽郡去了,讓嚴顏全力出擊的一記重拳,落到了空處。

等嚴顏反應過來,想要追著魯肅所部北上的時候,南邊的桂陽郡已經失陷了。

麵對江東軍的靈活用兵,嚴顏犯了難。

如今荊州可堪重任的大將,隻有嚴顏一人。嚴顏分身乏術,不知道究竟是該背上追擊魯肅,還是南下攻打孫權了。

按道理說,孫權是江東之主,隻要擊退了孫權,則江東軍必定士氣大跌,這對整個戰局是有利的。

可魯肅所部,遊弋在荊州北部,神出鬼沒,名義上是攻打南陽,可嚴顏真怕他兵鋒一轉,直接去攻打襄陽。襄陽是整個荊州的中心,若是襄陽被攻克,對荊州的打擊可就太沉重了。

直到此刻,嚴顏才發現,江東軍的入侵,是早有預謀的!自己的每一步應對,早就被對方給算計到了,可以說,嚴顏在不知不覺中,一步步的踏入了對方謀劃好的圈套之中,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兩難之境。

可嚴顏又不能什麽都不做,任憑江東軍在荊州境內攪動風雨。

無奈之下,嚴顏給成都那邊寫了一封告急書,請劉禪立刻派大將領兵前來增援。同時,嚴顏連續下了三道告令,嚴令襄陽城中駐軍做好防禦,準備好隨時抵抗魯肅所部的侵襲。

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後,嚴顏才稍微鬆了一口氣,率部南下,試圖把孫權阻擋在桂陽。

荊州地域遼闊,南北橫跨上千裏。

當嚴顏率軍疾馳而來,趕到桂陽郡,卻發現孫權早已不在這裏了。

桂陽郡中,隻留下江東大將徐盛率兵駐守,江東軍的主力,已不知去向。

考慮再三後,嚴顏沒有對徐盛發起攻擊。他認為,留下徐盛這支兵馬,可以分散孫權的兵力,日後在戰場上遇到孫權的時候,戰而勝之的把握就更大了。

於是,嚴顏悄無聲息的離開桂陽,循著猜測出來的蹤跡,去追趕孫權了。他不知道孫權究竟去了哪裏,但大體上總不外乎那幾個方向,隻要多拍一些探馬,勤加打探消息,總歸是能打探到孫權下落的。

殊不知,孫權根本就沒有離開桂陽,江東主力軍離開桂陽的假象,不過是孫權故意做出來擾亂視線的計策罷了。

等嚴顏離開桂陽之後,孫權這才帶著程普、黃蓋等大將出了城,率兵往嚴顏相反的方向進軍,準備攻打桂陽北麵的新平。

老將嚴顏率部趕到了桂陽西邊的零陵郡,探馬忽然來報,江東主力軍在新平縣露了麵,僅僅一日,便拿下了新平,兵鋒直指衡陽郡。

衡陽在長沙與桂陽之間,若是江東軍拿下了衡陽,把三個郡連成一片,便等於是在荊州之內站穩了腳跟,再想把這三個郡奪回來,可就太難了。

嚴顏聞訊之後,大驚失色,心急火燎的離開零陵,想要沿著直線道路,斜著穿過桂陽,前往衡陽。

前幾日嚴顏離開桂陽時,江東軍並未有任何的反應。但是這一次,嚴顏想要斜傳桂陽,徐盛可就不答應了。

徐盛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把嚴顏阻擋在荊州的南邊,不讓他回到北邊的戰場上去。

於是,徐盛所部的江東軍,利用地形展開防禦,以放棄進攻為代價,把防禦做到了十足。

嚴顏率兵衝擊了數次無果,心中頗為惱火。在他的眼裏,徐盛所部江東軍,就像是一個堅硬的烏龜殼,急切間很難打破,而這個烏龜殼又橫亙在嚴顏的必經之路上,令他不得寸步難行。

嚴顏拚了命的狂攻,徐盛拚了命的防守。一攻一守間,二十多天的時間便過去了。

荊州北麵,傳來敗訊。

江東主力軍在孫權的親自帶領下,攻克了衡陽,把衡陽、長沙、桂陽三郡,連成了一片。嚴顏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發生了。

有心殺敵,無力回天的挫敗感,在嚴顏的心頭升起。荊州兵的士氣,更是一落千丈。

荊州的形勢,岌岌可危,遠在成都的劉禪,卻根本沒有出兵的意思。

“大王!荊州乃是我大蜀東邊的屏障,更是我大蜀的半壁江山,豈能不救啊!”托孤重臣管亥跪倒在地,急促的勸諫著劉禪。

誰都沒有想到,在得到荊州危急的消息之後,劉禪非但沒有立刻召集眾臣商議派兵事宜,反而還把這個消息給隱瞞了下來,若不是失陷了桂陽,實在是瞞不住了,眾人還不知道江東軍已經兵犯荊州了呢!

劉禪坐在漢中王的寶座上,不為所動的說道:“亞父,父王剛剛離世,全國尚在服喪期間,豈能再喪期大動兵戈?父王生前待亞父如手足兄弟,亞父難道還要在父王的喪期,強行出兵嗎?”

古有禮製,喪期不得出兵。這是大漢數百年來傳承下來的規矩。

可是,現在都火燒眉毛了,怎能再抱著陳舊的規矩不鬆手?服喪期間出兵,是對劉備的大不敬,難道丟了荊州,便是對劉備的尊重了?

管亥眼中滿是焦急之色,卻有口難言。他不善言辭,此刻竟是無言以對。

大將陳到站了出來,行禮說道:“稟大王。益州有劍閣、棧道等天險,即便沒有荊州,仍足以自保。可先王以荊州始立足於天下,益州與荊州,唇齒相依,一衣帶水,今荊州危急,大王追念先王遺誌,理應出兵。”

論起說話的水平來,讀過書的陳到可就比管亥要有條理的多了,一番話下來,清楚明白的把利害關係擺到了劉禪的麵前,而且語氣中也沒有管亥那麽強硬,要求劉禪必須出兵,而是委婉的建議劉禪出兵。

劉禪猶豫了一下,問向其他人:“諸位的意見呢?”

另一位托孤重臣李嚴站了出來,開口說道:“荊襄九郡,地大物博。有荊州在,則我大蜀方能保證兵精糧足。且如今益州疲敝,數年內無法恢複元氣,此刻實不宜再丟了荊州。臣讚同出兵。”

黃權、張鬆等十幾個文官,張嶷、張翼、吳班等數名武將,亦同時站了出來,大聲說道:“臣等附議。”

見眾人都有心出兵荊州,劉禪剛要說什麽,卻見太傅許靖,與譙周等七、八位大臣又站出來說道:“大王三思啊!先王服喪期間,大動刀兵,實為大不敬之罪啊!不若遣使前往荊州,與孫權把兵言和,奉上金銀財物,勸其退兵,方為上策!”

許靖等人,原本是劉璋的死忠,不得已歸降了劉備,對劉備自己不會又太大的歸屬感,他們所考慮的,是如何以益州為重,保全益州。至於荊州那麵是否水深火熱,他們其實並不太關心。

“一派胡言!”管亥猛地站起身來,大聲怒斥道:“爾等自私自利,包藏禍心久矣!先王在時,爾等便陽奉陰違,如今先王不在了,欲又要置新王與火爐上炙烤麽?!隻要有俺管亥在,絕不會讓爾等得逞!”

麵對管亥的斥責,許靖等人自然是反唇相譏,一時之間,本應肅穆的王庭,亂成了一片。

劉備麾下,本就分為益州和荊州兩個派係,嚴格說起來,管亥便算是荊州派係的人了。畢竟劉備再未得到益州之前,可是在荊州盤踞了數年之久的。而另一位托孤大臣李嚴,便算是益州派係的領袖了。

劉備臨死之際,對管亥和李嚴二人同時托孤,便是想他們能調和兩個派係之間的矛盾,保住劉禪的王位。

可劉備卻未料到,他屍骨未寒,兩個派係便公然爆發出了矛盾。

當然了,益州派係之內,也並非是同心戮力的。李嚴、黃權等人同意出兵的人,其實已經算是從舊有的益州派係中分裂了出來,形成了一個全新的派係了,他們和許靖等人為代表的原有益州派係政見不同,但又和管亥、陳到為首的荊州派係,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劉備活著的時候,以他的手腕,還可以從容的化解各派係之間的糾紛,可換了劉禪,他就沒有那個能力了,甚至還讓原本的兩個派係,進一步分裂成了三個。

看著爭吵不休的兩個派係,劉禪頓時感到頭疼無比。他本就是少年人心性,正是貪玩的年紀,對廟堂之上的興趣,還不如他養的那兩隻蛐蛐呢。

兩派人爭吵不休,最後,還是新形成的李嚴他們這一派人,站出來打了圓場,把兩個老派係的爭吵,暫時勸消了。

最終,劉禪還是在多數人的勸說下,決定出兵了。他派對荊州極為熟悉的陳到,率領五萬蜀兵,星夜馳援嚴顏。

這五萬蜀兵,是鎮守在成都以及附近各地的地方駐軍,再多的人,劉禪也拿不出來了。如今的益州,兵力疲敝,倉促之間能調動五萬人歸陳到調遣,已經是極限了。

當成都這邊的消息,被神機營密探傳遞給漢中的龐統之後,龐統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錯愕的神情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派兵救援荊州,難道不是一個君主該做的事嗎?怎地到了劉禪這裏,還能生出這許多的波折來?

看來,蜀國的氣運,是要到頭了。

扶不起的劉阿鬥啊!

龐統在心中做出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