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開局很順利
歸有光很認真。
雖然越往北這風雪越大，朔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子割的一般。
可是歸有光一直站在車轅上，目光直視前方，在他的手裏，是出發前從各處古籍裏搜羅到的各種資料，這些資料裏有文字，也有地圖。
歸有光望著遠處白茫茫一片的山巒，想努力辨認出每一座山的名字，標記自己走過的每一條小路。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
雖然歸有光從未對人說過，但是他的心裏始終有一個偉大的理想，那就是打敗蒙古人。
所有這些看起來徒勞而又不起眼的舉動，都是歸有光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墊在腳下的一塊磚頭。
終於，在漫天風雪中，隱隱出現了一座雄關。
“歸大人，前麵就是紫荊關了！”前麵的向導前來稟告。
終於到了，歸有光心裏卻仍舊是十分忐忑。
“呼啦！”
遠處紫荊關大門打開，數十條軍漢湧了出來，其後一人頂盔摜甲，罩袍束帶，騎一匹棗紅馬，鑾鈴響過，飛奔到歸有光跟前。
那人跳下馬來，上前拱手施禮道：“末將乃是紫荊關的遊擊裴有禮，軍務在身，未能遠迎，請欽差大人贖罪！”說完翻身跪倒。
“請起！”
歸有光上前，將這裴有禮扶起，隻見這人四十多歲年紀，一張方臉，滿臉胡須。
在裴有禮的陪同下，歸有光進了紫荊關。
大門關上，所有的風雪都被關在了門外。巨石磊成的大廳之中，燈火通明，十幾桌酒席一早已然準備好了。
“欽差大人請上座！”裴有禮將歸有光讓到首位。
“裴將軍，本官這次來……”
“欽差大人的來意，早有朝廷移文到此，末將也知道的了！”裴有禮一把握住歸有光的手，十分激動地道：“欽差大人有所不知，我們這些駐守在邊關的軍漢，旁的倒也不懂，隻是這城池便是咱們的命，若是那蒙古人來了，咱們便要指望著這座城池來保命，近些年來，這些城池多有崩壞，咱們也曾多次向朝廷上書，希望可以整修城池，沒想到這次朝廷派了欽差大人來，可不知咱們這些人心裏有多高興！”
“哦？”
歸有光大喜！
本來他心裏早就做好了準備，來到這紫荊關，不知道要受多少刁難，可是沒想到一見這裴有禮，居然十分支持自己。
“如此說來，以後還要多多仰仗裴將軍了！”歸有光喜形於色。
他雖然是欽差，卻總不能自己親手去尋找工匠，修補城牆，到底還是要靠這些熟門熟路的守關兵將，如今有了裴有禮的支持，自己的任務自然容易的多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突然之間，歸有光的心裏又想起了這句話。
世上還有誰會比這些邊關上的軍漢們更關心邊關城池是否堅固，關心北方的蒙古人會不會南下？
看來恩師是多慮了！
隻要有了這些兵將們的支持，自己手裏又有銀子，隻要等到雪停了，找些工匠來，就可以修補城牆了！
紫荊關是所有關隘之中最為要緊的一關，隻要紫荊關的防守嚴密了，其餘的關隘壓力便會小很多。
“想不到恩師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啊！”歸有光微微搖頭，這次恩師本來還派了廣坤來給自己做助手，可是那廣坤居然在半路上逃走，也讓歸有光始料未及啊。
本來，歸有光就是天下聞名的大才子，可是在恩師的門下，哪一個不能名震一時的名人？
便說這才子，便有兩個，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徐文長！
不管是才氣還是經曆，歸有光在徐文長麵前總是差著那麽一點意思。
雖然恩師從未說過，可是在歸有光心裏，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超過徐文長，從而得到恩師的肯定。
看來這一次邊關之行，正是自己的大好機會啊！
歸有光長長了出了一口氣。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所有的讀書人心裏都有一個挺槍躍馬的英雄夢想，歸有光也不例外！
古往今來儒將所在多有，歸有光的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幅畫麵。
遠路奔襲而來的蒙古人，在自己親手主持建造的堅城之下屢屢失敗，最後自己率領虎狼之師開關破敵，成就一世英名！
“到了那個時候，恩師一定會以我為榮吧！”想到這裏，歸有光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欽差大人一路勞頓，實在辛苦，末將準備了些許酒菜為歸欽差洗塵，隻是邊關之上甚是清苦，沒什麽好酒好菜招待，請欽差大人莫怪！”裴有禮擊了兩下掌，後麵一排排的小校們或捧或托，美酒佳肴流水般搬了上來。
正所謂山中走獸雲中燕，陸地牛羊草裏鮮。
這邊關上的飲食雖然不如京師之內精細，卻多是山中的野物，別有一番風味。
歸有光這一路勞頓，根本沒好好吃過飯，早已餓了，再加上心情大好，自然也不客氣，那裴有禮又叫了幾個識文斷字的來陪著歸有光說話，歸有光隻覺這邊關上的酒又香又醇厚，一時口滑，多吃了幾杯，到了後來，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然是第三天了。
裴有禮聽說歸有光醒了，連忙來探望，見了歸有光頓足道：“是末將無禮，照顧不周，請欽差恕罪。”
“沒什麽！”歸有光扶著腦袋搖搖頭，這邊關上軍漢們喝的酒，真是好氣力啊。
“我沒事了！”歸有光強忍頭痛，皺眉道：“請裴將軍抓緊時間召集工匠，咱們盡量快點開始修補城牆，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哎呀！”裴有禮頓足，道：“欽差大人，昨天倒是好天氣，無風無雪，隻可以您前天喝的多了，末將不敢打擾，今天可又起了北風了，外麵刮的是白毛風，要想叫人，隻能等風停了才行！”
“哎呀，不知這風什麽時候停？”歸有光有些慌神了，自己一路上行來，那是擔著一百二十個心，可是怎麽一到了此處，居然先來一個飲酒誤事？
“這個不好說啊！”裴有禮搖頭道：“這老天爺的事情誰說得準呢，慢則三五日，多則十餘日也有，其實欽差不必擔心，若是有這大風雪，倒是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