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匹夫無罪

刑部尚書心裏美啊！

嚴閣老和包家不對付，這在朝中根本就不是什麽秘密！

嚴閣老幾次要除去包家，可居然連續幾次失手。

昨天西苑暖閣之中的事情早就傳揚了出來，再加上後來那幾十輛馬車的傳說，更是讓這刑部尚書認識到，嚴嵩是鐵了心要除掉包家！

如果在這個時候自己出一把力氣，嚴閣老是不會忘了自己的！

身為嚴黨的一份子，刑部尚書早就想在這事上出把子力氣以表一下自己的決心了。

可是皇上一直深居西苑，很少上朝，自己連見到皇上的機會也不多，再說包大農雖然胡鬧，看也不過是聚斂錢財，沒犯什麽太大的過錯，一時還真抓不到包大農的把柄。

沒想到啊，今天這機會居然送到了眼前了，更難得的是，不用自己第一個開炮，居然清流們就容不下這包大農。

如今隻要自己跟著附議，這事眼看就要成了！

想到這裏，刑部尚書不由得十分佩服自己的機智！

這朝堂之上，李春芳乃是清流的領袖，而刑部尚書的所作所為，讓那些善於揣摩人意的嚴黨們以為，這一定是嚴閣老有交待！

痛打落水狗一直是一項老少皆宜的娛樂活動，任誰也不會輕易放過。

更何況，根據傳說，包大農這廝實在是聚斂了超多的錢財！

對錢財的渴望和對別人美好生活的嫉妒是不分性別種族以及文化程度的。

大家都很是辛苦了幾十年，小心翼翼才攢下了那麽幾十萬兩銀子的，憑什麽你包大農就可以在十天之內聚斂二十萬兩銀子！

你不倒黴誰倒黴？

隨著李春芳和刑部尚書出列，不管是清流還是嚴黨，不管是出於公心還是出於私利，眾多大臣們紛紛出列，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將火力全都對準了包大農。

“我的媽呀！”

包大農有些怕了！

不要說這朝堂之上都是大明朝的高級官吏，便是這麽多隻螞蟻，一口一口也要咬死人的啊！

而且自己平時處處與人為善，啥時候得罪過這麽多人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人群之中，海瑞忍不住皺了皺眉。包大農平時很少參與朝堂之中的事情，可是今天，不管是嚴黨還是清流，居然約好了一般的一起出來與包大農為難，為的是什麽！自然是看小包先生賺錢了，眼紅啊！

今天這事不好辦啊！

若是清流彈劾包大農，自己大可以站出來為包大農辯白。

李春芳不是不懂道理之人，如果自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很有可能說動李春芳就此罷手。

如果單純是嚴黨的人站出來為難包大農，也問題不大，畢竟嚴黨再厲害，背後的靠山也隻是嚴嵩而已。

可如今小包先生背後的靠山可是當今皇上！

可難就難在，如今嚴黨和清流，全都站出來和小包先生為難！

嚴黨加上清流，這幾乎就是大明朝廷的全部了。

看著跪倒的一大片大臣們，海瑞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在這人世間要站著，居然需要這麽大的勇氣！

當初他寫《治安疏》時，雖也是孤軍奮戰，可是在內心裏，海瑞堅定地認為古往今來的聖賢以及當世那些有良知的讀書人，必然會和自己站在一起！

可是如今……

這朝堂之上，除了自己和嘉靖皇帝是站在小包先生這邊的，其餘的都是小包先生的敵人！

雖說皇上是九五之尊，可是正所謂眾怒難犯！

皇上為了平息眾怒，扔出別人當擋箭牌替死鬼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看來這一次小包先生很危險啊！

偌大的朝堂之上，除了包大農和海瑞，還有嚴嵩，其他人都已經齊刷刷地跪倒在地了。

嘉靖皇帝的臉色很難看！

總有刁民想害朕啊！

朕好容易上一次朝，你們這些王八蛋居然聯合逼宮了！

朕為什麽要叫包大農來參加朝會，為的就是昭告天下，包大農是朕的白手套，是為朕撈錢的，你們都識相點。

可是沒想到啊，不但有人不識相，而且還是這麽多！

一瞬間，嘉靖皇帝想起了當年的大禮議。

當年也是這樣，滿朝文武跪了一地，就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那段時間自己雖然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可是也心力交瘁，最後一想到上朝麵對這些人就腦袋疼，所以這麽多年來，嘉靖皇帝一直喜歡躲在幕後指揮。

沒想到，今天一上朝，居然往事重現啊！

嘉靖皇帝袖子裏的雙手握緊了。

他看了一眼海瑞，又看了一眼嚴嵩。

海瑞算是清流裏的清流，而嚴嵩卻是嚴黨裏的嚴黨！

海瑞自然是站在包大農一邊的，可是嚴嵩呢！

這些年來，嚴嵩是自己手裏最鋒利的刀，最忠實的狗，可是如今呢？嚴黨居然集體與包大農為難！

很難想象嚴嵩居然不知道！

看來是時候該換一把刀了！

“皇上，老臣有話說！”嚴嵩終於出聲了，依舊是慢悠悠，不緊不慢的樣子。

“嚴閣老，是該你說話了！”嘉靖皇帝陰陽怪氣地道。

“老臣要說一句公道話！”嚴嵩好像沒聽出嘉靖皇帝語氣裏的意思，繼續道：“老臣以為，小包先生這萬福彩，實在是利國利民啊！”

嚴嵩一句話說完，跪在朝堂上的嚴黨們差點沒趴下！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難道扳倒包家不是嚴閣老一直心心念念之事嗎？

可為什麽如今嚴閣老居然說這等話！

這豈不是將衝出來充當打手的嚴黨各位全都當做了炮灰？

“嘿嘿嘿！嚴閣老繼續說下去！”嘉靖皇帝兩眼望天，慢悠悠地道。

嚴嵩是隻老狐狸，而且馬上就要成精了，他心裏怎麽想，連嘉靖皇帝也有些吃不準。

“皇上，本來老臣也是和大家差不多的想法，可是這幾天老臣暗中了解了一下，發現小包先生的萬福彩實在是一等一的好主意！雖說京師之中也有因此而發生的盜竊事件，可是那些中了彩票的貧苦百姓們，對於小包先生，簡直視若再生父母！這些天，老臣家中的小廝們幹活特別勤快，一個個都準備多賺點工錢，然後去買一張彩票，說不定從此就改變了人生！而且皇上多年辛勞，如今有恰逢浙江大勝，元宵燈會要與民同樂，正是最要緊的事情！老臣身為內閣首輔，卻不能為皇上分憂，一直心裏有愧啊！哪想到小包先生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籌集到了銀兩，不用戶部一文銅錢，那豈不是有大功於社稷？”嚴嵩那也是有文化的人，說起來話來自然是滴水不漏，那些嚴黨聽了卻是個個心中叫苦。

“如此說來，嚴閣老覺得萬福彩不會有傷風化了？”嘉靖皇帝低頭看向嚴嵩。

這到底還是自己手裏的那把刀，用著順手啊！

“不但不會有傷風化，老臣覺得，這等好主意，完全可以在全國範圍內推廣！”嚴嵩睜開了眼睛，眼睛裏閃出了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