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有一種傳言
嘉靖皇帝望著那朵開的絢爛的向陽花呆呆發愣。
“包小友，你說，連這無知無覺的草木，都知道麵向太陽，吸取天地之精華，生而為人，不能修得長生，豈不是浪費了大好年華！”嘉靖皇帝喃喃地道。
“可不是嗎？”包大農搖頭晃腦地道：“其實這道理世人是都知道的，隻不過那些升鬥小民連這輩子的一張嘴都顧不上，一生勞苦，隻不過是口腹自役而已，有那麽三鬥兩鬥的餘糧，又想著生兒育女，哪裏顧得上旁的，所以對於一般人來說，是難上加難了！”
“包小友，你說，這向陽花既然是祥瑞，是不是天底下隻此一株呢？朕有時候想，一株向陽花，已然有如此功效，若是有幾千株向陽花，朕每日徜徉與花海之中，那是何等的幸福啊！”嘉靖皇帝說著，臉上露出了無限向往的神色。
“此物應天地氣運而生，自然不可能到處都是了！”包大農笑道：“這祥瑞，隻屬於皇上一個人，咱們普通人，哪有這種福分？若是每個人都有了向陽花，豈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成仙了嗎？”
嘉靖皇帝臉上的神色慢慢冷了下來，緩緩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包小友可曾聽到外麵的傳言？”
“傳言？”包大農就是一愣，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便已經明白了。
雖說嘉靖皇帝深居宮中，可錦衣衛和東廠西廠畢竟不是吃素的，如今京師之中雖然表麵平靜，但是暗地裏，這向陽花的事情已經鬧翻天了，嘉靖皇帝想必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傳言？什麽傳言？我倒是不曾聽說啊！”包大農臉上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裝傻充愣道。
“沒有就好！”嘉靖皇帝慢悠悠地說道，旁邊黃錦用金杯倒了一杯酒，遞到了過來。
“這杯酒，請包小友喝了吧！”嘉靖皇帝擦了擦手，飄然而去。
“謝皇上賜酒！”包大農喜滋滋地接過來，一飲而盡。
宮中的禦酒果然味道不錯啊。
包大農很想拉住黃錦這老好人吹上兩句，卻見黃錦一臉驚慌，收拾了酒杯器皿，跟在嘉靖皇帝身後去了。
包大農好大的沒趣，眼見嘉靖皇帝也走了，便轉身出宮。
才一到家，便見客廳上坐著張居正。
張居正滿臉焦急，眼見包大農回來，趕忙起身施禮道：“小包先生，您可回來了！”
“哦？有什麽事嗎？”包大農也是一愣。
“有一種傳言，不知道您聽說沒聽說？”張居正一臉神秘道。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誰見我都問我有沒有聽到傳言！”包大農忍不住嘿嘿一笑，道：“我剛剛從宮裏回來，皇上也是這麽問，還用他的金杯，賜了我一杯酒！”
“禍事啊！”張居正臉色都變了，左右看看無人，低聲道：“小包先生乃是聰明絕頂之人，難道沒聽說過‘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的詩句嗎？”
“我靠！”包大農的臉也綠了。
嘉靖皇帝這人說話愛兜圈子，包大農是早就知道的。可是萬萬沒想到，今天這啞謎的謎底居然是這樣一句話，難怪當時黃錦一臉的驚慌。
“小包先生，如今整個京師之中，暗地裏有好幾家權貴們都在栽種向陽花，這事您聽說了嗎？”張居正神秘兮兮地道。
“好像略有耳聞啊！”包大農好像很是驚詫的樣子。
“小包先生是聰明絕頂之人，隻是到底太過年輕，又不愛讀書！”張居正急的直跺腳，道：“小包先生您想，那向陽花乃是裕王進獻給皇上的祥瑞，當時您說的明白，說這向陽花乃是天父地母，天生地長之物，世間僅存的這一株向陽花乃是裕王的一片至純至孝之心感動了上蒼，這才重現人間，可是如今莫名其妙到處多了這麽多向陽花出來，可教裕王爺如何解釋？”
“退一步說，這事既然是天意，便推到老天身上去，可是這向陽花既然是祥瑞，據說有延年益壽之功效，此等神物，隻能皇上享用，若是流落到了民間，難不成大家一起成仙嗎？”
張居正歎了口氣，道：“皇上今天賜你這杯酒，實在是大有深意，小包先生不可不防啊！”
“沒事沒事！”對於這件事，包大農倒是胸有成竹，雖說嘉靖皇帝是個喜怒無常之輩，隻不過包大農早就領教過了，同樣的錯誤若是再犯一邊，可難免有些傻了。
張居正自然知道這向陽花出自於包大農之手，如今既然包大農賭咒發誓地說不曾外泄了秘密，張居正也是無可奈何，隻好歎息著回裕王府報信去了。
包大農打發了張居正，便在天師府裏閑逛，突然看到一株大樹下，徐文長正在長籲短歎。
“你這廝好麽樣的不去讀書做官，在這歎的什麽鳥氣？”
自從徐文長從浙江回來之後，包大農便覺得這廝不那麽可愛了，也有可能是少了活寶歸有光的襯托，總之這廝如今總是苦著一張臉。
“恩師在上！”徐文長擦幹了眼淚，慌忙道：“弟子不敢長籲短歎，隻是睹物思人！”他一指旁邊那件房子，道：“這是當年我與歸師弟兩個一起閉門苦讀之地，可如今，歸師弟身在塞北，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弟子見了這間屋子，一時不免想念起來。”
“原來如此！”包大農上前拍了拍徐文長的肩膀，笑道：“你倒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啊！不過話說起來，歸有光給皇上派到北邊去整修要塞，也過了差不多半年的光景了，卻連一封信也沒有，倒也叫為師掛念。”
“既然如此，你便寫上一封信，代為師問候一下，順便問問那邊有什麽特產，等他回來倒是可以帶些來！”包大農突然想起，當年自己在書上看到過，去年正是大寒之年，這個冬天，對於農耕定居的漢人來說已經是十分難熬，那北邊的蒙古人遊牧為生，牲畜也不知道給凍死了多少，如果印象當中沒有記錯的話，今年蒙古人的鐵騎估計又要犯邊了。
如此一來，歸有光整修城防這件事完成與否，倒是十分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