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駛向西方，到達東方

克裏斯托弗·哥倫布出生於熱那亞，成長於熱那亞與亞洲國家開展偉大貿易的年代。在哥倫布的童年時代，海洋就是他的興趣所在。他沒事就待在碼頭上，看著滿載著東方五花八門物品的貨船駛進港口，聽著水手們講述他們的探險旅程和遠方的奇人異事。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水手。14歲那年，他第一次出海；接下來的10年裏，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地中海上航行。隨後他到了葡萄牙生活，逐漸被公認是一名卓越的水手。

這一時期，“地球是圓的”這一說法的傳播範圍越來越廣。意大利地圖繪製家和地理學家托斯卡內利就曾經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他深信地球是圓的，還繪製了一幅地圖來展示如何向西航行到達中國。哥倫布在葡萄牙的時候聽說了這幅地圖，就寫信給托斯卡內利，希望他能給自己一份。托斯卡內利回信道：“我感受到了您想要尋找一條通往香料產地的崇高願望。我把曾給我友善的朋友——葡萄牙國王的回複同樣贈給您（表示同意）。同樣，我再送您一份之前我贈予國王的那份一樣的航海圖。”

哥倫布認真研究了這幅地圖。當然，托斯卡內利跟同時代的其他地理學家一樣，對西部的大陸一無所知，他的地圖上所呈現的世界比實際中的要小很多。

到了公元1484年，穿越大西洋到達亞洲的偉大藍圖已經在哥倫布的腦子裏完全成型，他在葡萄牙國王麵前講述了自己的計劃。國王願意相信哥倫布，但是他的幕僚們嘲笑了哥倫布的想法，所以國王什麽都沒做。在接下來的8年時間裏，哥倫布挨個向歐洲國家的政府尋求支持，終於，他從西班牙的費迪南德國王和伊莎貝拉王後那裏獲得了足夠的探險資金。

三艘小船——“聖瑪利亞號”“平塔號”“尼娜號”，以及船上的百名水手都已準備就緒。公元1492年8月3日，這支小艦隊離開港口，徑直朝西駛向那片從未有人到過的海洋，開啟了人類曆史上最勇敢的航行。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他們不斷地行駛，目之所及隻有廣闊的陌生水域向四周延伸到天邊。

時間在流逝，他們卻仍然沒有看到任何陸地，水手們越來越害怕。一旦因為無風被迫停航幾天，水手們就會想他們是不是到了一個永遠不會有風吹到的地方，他們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家了。有一天夜裏，指南針出現了異常。在歐洲的時候指南針指向北極星偏東，而到了這裏，它竟然指向北極星偏西。水手們認為這片海洋一定是被詛咒了，他們絕對不能再繼續前進了。他們密謀把哥倫布扔到海裏，然後起航回家。

幸運的是，哥倫布成功地說服水手們再多堅持幾天。終於在10月12日，從西班牙起航整整70天以後，他們終於得到了回報——看到了關於陸地的征兆。鳥兒繞船飛行，帶有紅色漿果的小樹枝在船邊浮動。船員們無比激動，每個人都在四下張望，尋找陸地的蹤影。夜裏10點鍾，他們似是看見了一個移動的小光點。淩晨2點，“平塔號”上的瞭望員興奮地大喊道：“陸地！是陸地！”

在破曉的晨光下，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條延伸的綠色海岸線，還有深色皮膚的土著人聚集在海岸上。日出後，哥倫布盛裝打扮，身披深紅色鬥篷，帶著西班牙皇家旗幟，走出船艙，踏上了這片未知的土地。他跪在地上，豎起了費迪南德國王和伊莎貝拉王後的旗幟。盡管哥倫布當時可能沒有意識到這種舉動的意義，卻是由他在一片廣闊的新半球的土地上插上了歐洲人的第一麵旗幟。當地的土著人告訴哥倫布，這塊陸地隻是一個小島。哥倫布認為這一定是印度洋沿岸眾多島嶼中的一個，於是他把當地人叫作印第安人。

在當地探索了一陣子之後，哥倫布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西班牙，向世人宣布他的好消息。他把部分水手留在那裏，自己帶著另一部分人往回航行。當哥倫布在西班牙登陸的時候，人們歡樂地敲鍾歡迎，轟隆隆地鳴槍致敬。哥倫布帶回了新大陸上一些奇異的野獸和鳥兒，還有幾個印第安人。國王和王後邀請哥倫布立即到王宮去。

一路上，歸來的艦隊受到了夾道歡迎。走在最前麵的是幾個半裸的印第安人，身塗鮮豔野性的圖案，挎著弓箭，戴著奇異的飾品；接下來是水手們，帶著羽毛鮮亮的鳥兒和奇異的動植物；走在最後的是哥倫布本人。國王和王後讓哥倫布講述他探險中的一切見聞，大臣和貴族們在下麵津津有味地聽著。當他講完之後，宮廷裏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感謝上帝的恩賜。

哥倫布後來的探險大家都知道了。他一共向新大陸航行了四次，卻至死都不知道他發現的是一個新世界。當他最後一次航海歸來時，伊莎貝拉王後已然去世，沒有人再願意支持他了。因為他尋找印度的嚐試屢次失敗，人們逐漸對他喪失了信心。公元1506年，這位偉大的探險家在孤獨窮困中死去。

哥倫布以其勇敢無畏破除了未知之海的魔力。千百年來，人們一直徘徊在它的邊緣，不敢去探索。終於，其他的探險家開始沿著哥倫布開拓的路徑繼續探索。公元1513年，巴爾沃亞登上了達裏恩的一座山峰，成了第一個看到太平洋湛藍海水的歐洲人。公元1519年，麥哲倫沿著南美洲海岸向南航行，穿過了現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海峽，橫穿太平洋。盡管他自己死於途中，他的船“維多利亞號”卻繼續航行到了西班牙，完成了人類曆史上第一次環球航行。這次航行無可辯駁地證明了千百年來一些學者們所堅信的論點：地球是圓的。人們不再認為地球是平的，不再擔心船隻會在世界邊緣墜入無邊黑暗裏。麥哲倫的航行也證明了美洲不是亞洲的一部分，而是一塊全新的大陸，與東方大陸之間隔著一片廣闊的海洋。

傳說，新大陸有種種奇觀和數不盡的財富；傳說，那裏有一眼魔泉，喝了那裏水晶一般的水，就可以永葆年輕；黃金國的故事也廣為流傳，據說那是一個完全由黃金建造的城市。這些傳說或故事點燃了人們心中欲望的火苗，難怪勇敢的人們紛紛出海冒險，去新世界尋找財富。他們帶了一艘又一艘滿載財寶的大船回到西班牙，征服了一個又一個新大陸上的國家。科爾特斯征服了墨西哥，皮薩羅征服了秘魯，這兩次勝利都帶來了遠超人們想象的財富。到了16世紀中葉，西班牙人在美洲的領地綿延數千英裏，財富向瀑布一樣流入西班牙，使其成為當時最富有的國家。

西班牙人的成功大大地刺激了其他國家，不久之後，歐洲各國紛紛派出船隊，在廣闊的大西洋上來來往往。一開始英格蘭沒怎麽參與，因為早在公元1497年，約翰·卡伯特就成功地航行到了新世界。後來，他的兒子塞巴斯蒂安也去過幾次。但是他們的航線比西班牙人的要靠北很多，而且他們對新發現的描述讓英格蘭人在將近一個世紀的時間裏都打消了去探索的欲望。卡伯特父子說那裏有魚和皮毛，但是這相比西班牙人描述的黃金、白銀和珠寶要遜色很多，英格蘭人對這些東西沒有太多興趣。另外，在航海大發現的早期，英格蘭擁有的船很少，直到伊麗莎白女王統治時期，英格蘭才開始大量造船。自那以後湧現了一大批英格蘭航海人，因此，伊麗莎白女王的統治時期也以海洋船長和商人冒險而著稱，是他們把英格蘭的旗幟帶到了之前很少被探索過的海域。

這些大膽的老水手們羨慕西班牙不斷增長的國力，決定讓英格蘭在新世界的財富中分得一杯羹。漢弗裏·吉爾伯特爵士、沃爾特·雷利爵士和約翰·霍金斯爵士都是這個時代大名鼎鼎的人物。這些探險的紳士中最偉大的要數弗朗西斯·德雷克。他熱愛探險，熱愛他的女王，熱愛英格蘭；他在與西班牙人的海上戰鬥中功勳卓著。

公元1588年發生了一件對後來世界曆史的發展具有重大意義的大事——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決定入侵英格蘭。他想要清除英國對西班牙貿易的威脅。所以，他決定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艦隊——“無敵艦隊”，西班牙人認為誰都無法打敗它。

當西班牙的進攻意圖傳到英格蘭以後，弗朗西斯·德雷克被任命負責召集軍艦保衛英格蘭。雄偉的西班牙軍艦駛入英吉利海峽，就像一排壯觀的城堡高高聳立在海上；無數的旗幟迎著微風優雅地飛舞著，每麵旗上都紋有華麗的聖徒徽章作為船名；甲板上擠滿了腓力二世國王最優秀的戰士。西班牙人的戰船數量龐大，在水麵上展開足足有7英裏多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新月陣形。

早在西班牙人的戰艦進入視野之前，英格蘭西海岸上，一個個海岬上的烽火就都點亮了，警告人們西班牙侵略者馬上就要到來了。伊麗莎白女王跨上一匹戰馬，來到子民中間進行戰前動員：“我親愛的子民，有些關心我們安全的人曾經勸說我們，不要把自己交給人民，以免遭到背叛。但是我向你們保證，我永遠信任我忠誠又可愛的子民，讓暴君們去膽戰吧！你們的忠心和善意永遠是我最大的力量和防護。因此，此時此刻，我來到你們中間，決心與你們同生共死。為了我的上帝，為了我的王國，為了我的人民，為了我的榮譽和血統，我願意戰死沙場！”

所有的英格蘭人都慷慨激昂，團結起來支持女王和國家。據說當信使衝進來報告說敵艦隊已經出現時，弗朗西斯·德雷克正在和霍華德親王玩保齡球。他注意到周圍人的驚恐，意識到必須平息他們的恐懼並給予他們勇氣，德雷克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說：“來，來，我的親王，我們先把遊戲結束。現在比分持平，我們等會兒有的是時間去打敗西班牙人。”

英格蘭人向前航行去迎戰強大的西班牙人。英國人的船又長又窄又矮，相比於西班牙人又高又寬又笨重的戰艦，更容易靈活駕馭。激烈的戰鬥持續了好幾天，最後，西班牙艦隊被擊潰。許多參戰士兵被英格蘭人俘虜，剩餘的狼狽而逃。然而西班牙戰艦在撤退途中又不幸遭遇大風暴，因此一開始聲勢浩大的“無敵艦隊”，隻有小部分破損的船隻幸存下來，返回了西班牙。

“無敵艦隊”的戰敗標誌著西班牙作為一個強權的衰落。從此以後，西班牙逐漸喪失了海上霸權，在新世界的地位也逐步下降。與此同時，英格蘭的勢力慢慢增強。憑借卡伯特父子很早之前就曾到達美洲，英格蘭占領了從新大陸索取的財富，在此過程中，法國人也不甘落後。法國人試圖找到一條從美洲到亞洲的西北通道，於是他們開始順著聖勞倫斯河向上遊探索。公元1535年，雅克·卡蒂亞沿著這條河逆流航行。尚普蘭也進行了探索，他發現了後來以他名字命名的湖泊，以及五大湖中的兩個。在接下來的200年裏，這片內陸水係吸引著眾多的法國探險家深入其中。拉薩爾就是其中一位，他夢想建立新法蘭西。順著密西西比河，拉薩爾一直朝南航行到了墨西哥灣。於是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廣大領土都被法國認領，並被命名為路易斯安那，以紀念法國國王。

荷蘭人也忙著尋找西北通道。亨利·哈德遜從荷蘭半月灣出發，繞著挪威和俄羅斯航行，以為自己能找到一條通往亞洲的東北航道。但後來他發現道路被冰凍的海洋攔住了，哈德遜掉轉船頭駛向了美洲。他認為，如果不能找到通往亞洲的東北通道，或許他還可以找到一條西北通道。亨利·哈德遜以自己的名字給他發現的河流和北邊巨大的冰封港灣命名，卻沒能成功找到一條通往亞洲的西北航道。

我們可以發現，北美洲和南美洲是在人們尋找通往東方的航線時偶然發現的，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它們都不被認為是大陸。但是它們的主要特征被15~16世紀的探險家們一點點地揭示出來。也許世界曆史上沒有哪件事情比發現美洲大陸具有更加深遠的影響了。千百年來，歐洲人一直麵向東方。到了15世紀末期，西麵的未知海洋終於被探險家們成功征服。之後的200年裏，富有冒險精神的航海人乘著他們的小木船，迎風張開寬大的風帆，朝著大海出發，在西方未知的世界裏越走越遠。隨著一次次探險，人們所認知的世界也變得越來越大。

這些航海者的好奇和勇氣，把自古以來一直以地中海為中心的小小世界擴展到了整個地球。大陸板塊和大洋的真實麵貌暴露在世人眼前。在這個過程中，歐洲的國家不再執著於尋找通過美洲到達亞洲的線路，而是開始對西麵的這塊大陸能夠給予他們的寶藏感興趣。因而貿易中心也由地中海轉移到了大西洋。

在最近三、四章中所考察的這幾個世紀裏，發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變化啊！人們學會了多少，他們對生活的整體看法又因此被改變了多少啊！越來越多的人離開自己熟悉的家鄉去遠方，去探索異鄉的風土人情。研究精神深深地紮根在人們心裏。在15~16世紀世界大探險的偉大時代，地球上的許多主要陸地和水域都在曆史上第一次為人所知。

人們敞開了自己的思想，睜大了眼睛，去觀察和研究新世界的方方麵麵。在中世紀，有學問的人把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研究古代思想家是如何看待世界的，他們認為沒有人可以質疑先賢們的結論。但是到這個時候，許多人開始有了一種新的質疑精神。他們開始自己動腦去思考，去觀察世界，形成自己對世界的看法。超前的思想家們逐漸意識到，很多一直以來被大家奉為真理的理論並不正確。無知和迷信開始給基於觀察和實驗的知識讓位，新的科學方法逐漸普及開來。到了15、16世紀，哥白尼和伽利略推翻了自古以來人們所推崇的信仰——地球是宇宙中心。

城堡主奴役平民的社會結構逐漸消亡；城鎮在貿易和商業發展的刺激下穩步發展；農奴成為獨立工匠；社會和宗教信仰越發自由；剛剛被喚醒的對自由和平等的渴望激發了民主政府的萌芽；教會的權威逐漸減弱，個人有權利依自己所願選擇信仰。所有這些給了人們一種全新的自由意識——每一個個體都有自由思考和自由生活的權利。

隨著印刷術的應用，知識不再是部分人的特權，每個人都有獲得知識的可能性。人們隻要閱讀就可以得到封存多年的智慧。新思想很快在歐洲擴散，教育也普及開來。

新的經曆極大地刺激了人們的思想。人們渴望去表達頭腦中湧動的新想法，於是他們開始學習、寫作、繪畫，藝術以一種新的、美的形式來到人們的生活中。藝術家們學會了繪製漂亮的圖畫，其精彩程度前無古人。這正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藝術家們生活的時代：米開朗琪羅、拉斐爾、萊昂納多·達·芬奇等。詩人們用民族的語言創作，這標誌著很多歐洲國家文學的開端。人們寫下旅途中的冒險經曆，其他人可以通過閱讀與之分享。

人們的思想和靈魂終於從長期的束縛中得以解脫，人類曆史的一個新篇章就要開始了。這個偉大的思想覺醒，也被稱為“文藝複興”，標誌著中世紀的結束和現代文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