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大雜院小甜妻

第4章

字體:16+-

◎進城◎

梁寶珍帶著運氣好撿來的野兔回家,梁家架著幾塊石頭吃起烤兔,一家人又打了打牙祭,隔壁董家卻不太平。

屋外父親的咒罵聲和母親的勸說聲不絕,今天鬧退婚的董佳燕伏案桌上,往紙上寫著字,隻見上頭出現了一些數字:

1977,高考

第4節

1978,改開

......

董佳燕在1988年重生回來,自己和鄰居梁寶珍年齡相仿,長得也好,自己卻處處矮她一頭。兩人也都先後嫁進城裏,可是後頭的命運卻大不相同。

梁寶珍嫁到陳家,成了富太太。看著鄰居過上好日子,她心裏又氣又恨,旁人日子如何與她無關,隻有和自己處處挨著的梁寶珍讓她難受。

不過這人是個沒本事的,好好一個男人守不住,竟然離了婚,陳思明另娶了個年輕姑娘。董佳燕嗤笑一聲,要是換做自己肯定得牢牢拴住陳思明!

直到1988年,董佳燕在廠裏幹活,意外磕了頭,這才重生回來。

嫉妒的情緒像是一條係在脖頸的繩索越纏越緊...

今天,她攆上正往村口去的陳思明,和人說了好些話,算是混了個臉熟,明天,她就得進城去。

現在距離梁寶珍和陳思明領證結婚隻有半個月了,她得抓緊。

至於許盛傑,像根木頭樁子的人,退伍轉業回家就當個普通工人,婚後四年就出了事兒,幸好自己跑得快,離婚單過了。

隻聽說這人南下去了,不知道死活...

想起今天陳思明看著自己的眼神,她心裏有數,男人嘛,總是禁不住撩撥的...

*

因為要進城買結婚用的東西,梁寶珍上大隊辦公室找大隊長王大力開介紹信,王大力得知梁寶珍要進城想起件事兒。

“寶珍,還是老規矩,去討幾個尿素袋回來。”王大力遞過去一張條子,上頭歪歪扭扭寫著兩行字兒,是大隊的證明。

“隊長,劉主任才不給呢。”供銷社售賣的尿素,不讓拿走尿素袋,不過各個公社各個村都想要,巴不得去買幾個袋子回來,兩條尿素袋就能做一條褲子,特拉風。

“哎,年輕同誌不能這樣,事兒都沒辦呢咋就說不成。”王大力想起上回梁寶珍幫自己村裏討了十二個尿素袋回來,覺得這事兒就得她辦。“你拿去試試,不成也不怪你,要是成了,給你記十個工分。”

心想這事兒是有些為難,王大力心一狠,“十個尿素袋的錢五塊錢,我給你六塊,如果成了,剩下的一塊錢就是你的。”

十個工分,那可是梁誌高一天賣勞力才能掙的,額外還有一塊錢!梁寶珍點點頭,“那我去試試。”

*

第二日一大早,梁家屋裏有了動靜。梁寶珍起床梳洗,她得坐早上五點的驢車去鎮上搭班車。天還沒亮,廚房已經有了亮光。

宋春花起床給閨女煮了一碗掛麵,撒上自家自留地裏的蔥花,再撒了幾顆鹽,香噴噴的麵味直往人鼻子裏鑽。她咽咽口水,卻一筷子沒動,掛麵緊俏得很,這也是想著寶珍要出去大半天,不吃飽點不行。

“媽,你也吃點兒。”梁寶珍看著冒著熱氣的蔥花麵,很是誘人。

“我不吃了,去自留地澆澆水,等你吃完我送你等驢車。”昨天準備了一個大袋子,裝著要去鎮上集市換東西的山貨和一籃子雞蛋,宋春花要幫著給放上驢車。

她是個眼裏有活的,片刻閑不下來。

“你吃一筷子唄,這麽早起來,準餓了。”梁寶珍夾起一筷子喂到宋春花嘴邊,迫著人吃了下去,她是知道自己媽的,就舍不得。

...

“路上看著點兒錢和票,尤其是布票,千萬不能丟了。”布票攢得太費勁,宋春花再三叮囑,又把大袋子給放上驢車,看著閨女離去。

驢車上坐了滿滿當當六個人,不少人都大包小包,準備去集市上換東西,梁寶珍腳邊是裝著山貨的袋子,懷裏是包裹得嚴實的雞蛋。

一人一分錢,全都在鎮口下了驢車,這時候還不到六點,在集市上占著攤的村民已經來了不少,大夥兒都是來換東西的。現在除了國營店子,私人不能買賣,不過大家日子難,私下換換東西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集市上雞蛋緊俏,梁寶珍拎著籃子,沒一會兒便被人打聽了雞蛋,二十顆雞蛋整整齊齊躺在籃子裏,個頭小,但是看著就新鮮。

“這位女同誌,這雞蛋咋換?”有個穿著皺巴巴工裝的男人湊了過來,見著雞蛋就兩眼放光,他媳婦兒懷孕七個月了,家裏雞蛋票早沒了,沒法在供銷社買雞蛋,隻能來集市碰碰運氣。

集市上換東西,不要票,哪怕貴點也值。

不過,他今天上集市晃了一圈,愣是沒見著幾個拿雞蛋來的。

梁寶珍看著他一身打扮,明顯是鎮上的工人,先就問起了糖票的事兒,哪知道男人連連搖頭。

“我們家糖票也不夠使,我媳婦兒懷著身子,可得吃點紅糖。”男人明白這是鄉下人來換東西的,琢磨一會兒家裏的東西,“掛麵要不要?”

見年輕姑娘還有些猶豫,男人忙補充一句,“富強粉做的,精細著呢。”

富強粉做的麵條?梁寶珍瞬間心動,家裏在公社打的麵條可是二合麵的,玉米麵和黃豆麵摻的,比富強粉那是差不少。

“有多少?”

“一斤,天鵝牌的,這還是別人給我們家送的禮。另外我這兒還有兩盒火柴,一包牙粉,一塊洗頭膏。”他算了算,二十個雞蛋在供銷社賣一塊錢,還得搭雞蛋票,自己拿來換的東西零零總總加起來得有個一塊多兩塊錢了。

全都是供銷社要票才能買的,梁寶珍一合計,立馬應了,等著人回家把東西取來,把二十個雞蛋放進男人自己帶來的籃子裏。

她的袋子裏倒是多了一堆生活用品。家裏牙粉也不太夠了,這回倒是解了急。

又站了一會兒,有個女同誌用一包鹽把袋子裏的幾斤山貨給收了,都是新鮮的野菜,有的給曬幹了,能吃上好一陣。臨了收貨的時候,見著裏頭有幾根硬邦邦的木頭,專程拿了出來,“同誌,這我可不要啊。”

梁寶珍一看,應該是爸和二哥泡酒用的金剛刺被梁寶玲收了進來,“我妹沒注意給撿進了袋子,你拿出來吧。”

為此,女同誌還少給了一勺鹽。

東西都換完了,寬敞袋子裏隻剩下一堆金剛刺,梁寶珍四處望望,也沒看到能換糖票或者直接換袋白糖的,有些遺憾。

“同誌,你這金剛刺換不?”一個穿著皺巴巴工裝的中年男人走過來,看著地上口袋裏露出的半截黃木頭樣的東西發問。

“你要換?”梁寶珍看一眼他脖子上搭的毛巾,上頭有釀酒幾個字,一時明了,“你們釀酒廠不都是直接去收嗎?還要這零的?我這就幾根。”

家裏梁誌高喜歡泡點酒,平時打酒貴,也舍不得用糧食釀酒,不如自己圖個輕省上山挖幾根金剛刺來泡酒,味道稍微差點,但也能過個癮。

“你是哪個村的?還有金剛刺嗎?”男人是鎮上釀酒廠采購辦的,原本和附近幾個村合作收金剛刺,不過前陣子一場山火給燒了好幾天,廠裏的存貨也不夠了,這才出來碰碰運氣。“要是有,你多帶些來,有多少要多少,我都給換。”

“能換白糖或者糖票嗎?”糖太稀罕,梁寶珍就隨口一問,也沒抱多大希望。

“有,你這我收了,給你張糖票。另外你們村裏山上還有沒有,有的話弄來,我收了,折一毛錢一斤的價格給你換東西。”釀酒廠收金剛刺價格是一毛錢一斤,倒也沒多給沒少給,這裏幾根估摸也就七八斤,救不了急,不過他看重的是後頭的金剛刺。

“我得回去看看,估摸能挖個六七十斤。”梁寶珍接過一張糖票,把幾根金剛刺給遞了過去,這事兒確實是自己占便宜了,糖票多珍貴啊。不過她也明白,這人是想以後在自己手裏多換點,“同誌,下回這個時間,你看能不能找點各種票,我們在鄉下很多東西買不著。”

“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你隻管把東西帶來。”

收好珍貴的糖票,梁寶珍帶上東西往鎮口等班車,讓城裏供銷社去買布,還有大隊長要的尿素袋。

*

在鎮口坐上去城裏的班車,一人交了兩毛錢,還看了看介紹信,顛簸了一個多小時,這就到了。

城裏的供銷社比鎮上的要大不少,東西也齊全,宋春花給梁寶珍下了任務,得買塊紅布,再買一對搪瓷盅回去,彩禮備不了多少,這是不能缺的。

早上上新布的時間是八點,這會兒天剛擦亮已經擠了一些人,梁寶珍暗自慶幸起得早,要是再晚來一會兒估摸連塊顏色鮮亮的布的影兒都見不到。

眾人手上攥著錢和布票,個個手舉得老高,就怕營業員不收自己的,今天運氣好,上了正紅色和淺黃色的平紋布,這顏色漂亮,在一堆黑灰藍的布匹中顯得格外亮眼。

費了勁兒,終於扯了十尺紅色平紋布,一尺布四毛,這就花了四塊錢,能做衣裳和褲子。從人群中擠出來,梁寶珍終於鬆了口氣,拿著新鮮熱乎的糖票上供銷社的櫃台花了七毛錢買了一袋白糖,再轉悠看看,又買了一對搪瓷盅,三把牙刷,一張毛巾。

昨晚宋春花算了要買的東西,從手帕裏拿了七塊錢給她,零零總總加上車費,應該能剩個□□毛到一塊錢,留著給她防身用。

買完家裏的東西,梁寶珍掏出自己的私房錢,一共六塊五毛三分,這是自己從小到大,包括畢業一年攢的錢,給即將結婚的村裏好友李秀娟買了一板鋼發夾,一朵絹花,花了三毛錢。

“同誌,你們主任在嗎?”把所有東西收好,梁寶珍四處望望,沒見著供銷社主任的身影,她還得給大隊辦事。

京市西側供銷社主任叫劉堅,和王大力媳婦兒是出了五服的親戚,不過王大力自打知道這事兒就非跟人攀關係,成日親熱喊上一回堂叔,沒別的,就想討幾條尿素袋。

“在後院庫房呢。”營業員認得這姑娘,兩個月前從一向摳門的主任手裏討了兩條尿素袋,可把主任心疼壞了。

“麻煩你幫我叫他一聲,就說他堂侄兒有事兒找他。”

...

“哎哎哎,你這是餓死鬼投胎啊?”劉堅雙手叉腰站在院中,一個頭兩個大,他看著剩下的六十四個尿素袋真要被這人給收了。“許盛傑,你這就不地道了吧。”

許盛傑嘴裏叼著根煙,拿根繩子把院裏尿素袋捆好,打了個八字結,最後一拉緊,青筋凸起的右手拍拍尿素袋,笑得滿意。

“老劉,你別那麽小氣。”

兩人當年是戰友,一塊兒上過戰場,屬於是過命的交情。劉堅退伍得早,回來還混上了供銷社主任的位置,半個多月前得知許盛傑退伍回京,他還請人去國營飯店吃了頓飯。

誰知道,轉頭這人就盯上自己的尿素袋了。

尿素袋是行銷貨,麵料像綢子似的,又輕又柔,染了色再裁縫成褲子穿上身,風一吹呼啦啦的,特別拉風。五毛錢一個袋子,做成一條褲子也就一塊,卻不比百貨大樓賣的十多塊錢一條的褲子差,因此一般人買不著,特別搶手。

“又不是不給錢,你賣誰不是賣?”

劉堅知道戰友的家裏情況,他妹一直病著得花錢,“你小子,嗅著味兒來的啊,算了,三十二塊錢,就收你三十。”

“成,仗義啊。”許盛傑衝他點點頭,嘴裏叼著的大前門也跟著晃了晃,落下一點兒煙灰。

“主任,你堂侄兒又派人來了,還是上回的女同誌。”營業員站在後院口喊了一嗓子。

劉堅一聽,忙揮手,咋又來個土匪,“跟她說,沒有尿素袋了,全都被土匪流氓頭子搶走了。”

說這話時,他掃一眼旁邊的許盛傑,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