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劍仙鐵雨

第30章 與虎謀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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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角頭所說,魁先生一進了福義勝的外堂便大開殺戒的話——

“真是老糊塗了……那就算交出活死人的屍體,恐怕也會遭到毒手吧。”

方白鹿瞄了瞄培養皿裏的角頭:他這個狀態已經好幾年了。沒有身體,飲食男女這些最基本的渴求都無法得到滿足。

但他也沒有安裝義體,隻是用自己的智慧繼續坐鎮著福義勝。

對他來說,福義勝的延續比生命還重要得多。

“不對……這樣的人會把希望寄托在這麽天真的想法上嗎?”

方白鹿又細細推敲了一下:

“角頭肯定也想到了這一層,他隻是想用我來拖延時間。一旦我和魁先生衝突,或是魁先生查看活死人的屍體,他們都能順勢撤離……”

“角頭,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不止給我發了求救信吧?隻是其他前來赴約人,都沒機會進到內堂裏來。”

如果他沒有和安本諾拉一起來的話,說不定已經被魁先生宰了。

“……對,你不是第一個來幫忙的人。”

方白鹿把裝著頭顱的培養皿捧起,凝視著他的眼睛。

“你是打算一旦我拖著這屍體出去,就帶著幫眾從暗道逃走,對吧?”

“哼,寧願讓這麽多幫外的人冒險,也不願犧牲一個幫裏人麽……”

他和福義勝雖然交往不錯,甚至連進入內堂的口令都知曉。但是逃生機製這種事,可沒有告訴過方白鹿。

可哪家幫會沒有逃脫的手段呢?要是敵對幫會殺上門來,豈不是跑都跑不掉。

之所以沒直接逃生,估計是怕以魁先生的手段和性子,會先追上來逐個截殺。

“謔!白鹿,你可真是機靈,不比向東來得差。自從向東走了,我可是看著你成長的……”

角頭滿臉的傷疤隨著笑容擰在一起,顯得更外怪異。

“老狐狸!”方白鹿心裏暗暗罵道。方向東是前任店長,也是方白鹿的親族後代。這時候提起他,自然是想賣弄交情。

“嗬嗬,角頭的關照,我可都是記在心裏的。可是要人賣命擔風險的話,要有點表示。”

方白鹿把指頭搓了搓,比了個點鈔票的手勢。

“不然,你派個幫裏弟兄把活死人拖出去,一樣可以聲東擊西……”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會受到魁先生的生命威脅,畢竟有安本諾拉在。

和角頭雖熟,但也是生意上的交情。

既然他想利用自己,那敲敲他的竹杠也無妨。

“白鹿,這十幾號人就是福義勝僅剩的精銳了。他們又沒你的本事,能在練氣士手裏來去自如……這樣,就當福義勝欠你一個人情……”

還沒等角頭說完,方白鹿斬鐵截釘地回答:

“人情,可以!甲等人情一個,我們就成交。”

新世紀的人情可是能立約定據,並受官方法律保障。依人情的輕重不等,分為甲乙丙丁幾個檔次。

“這是不是太過分了!”條條青筋在角頭額上暴起,也不知道沒有心髒供血的他怎麽做到的,“一個乙等人情,外加以後優先找你進貨……”

“好!就這麽定了。”

方白鹿之所以痛快地答應用人情來交易,也是為了讓對方安心。

畢竟如果人死了,人情要來還有什麽用?方白鹿自然會盡力幫助他們撤離。

這個乙等人情以後可以換來一次機會,讓福義勝花費一半的人力或財力,對方白鹿進行協助。

如果是甲等,則是全部人力財力。一旦對方不遵守,將麵臨各大企業的全麵通緝。

“會定下這種法律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麽樣一個心態……”自從他醒來,見識了不少奇怪的法律與規矩。

方白鹿本想用一線牽™給安本諾拉打個加密電話問問外堂的情況,但還是打消了念頭。

一線牽™隻能對一個人使用三次——一旦三次使用完,紅娘便會判斷“姻緣已成”或“有緣無分”,從此便不能再用這項服務聯係了。

所以就算記載有密碼的筆記本就在他的兜裏,他也沒有聯係安本諾拉。

“好了,我準備回外堂了。”方白鹿蹲下身,把活死人屍體上的帆布調整了一下;“我一出去,你們馬上撤離。”

……

方白鹿拽著帆布的一頭,艱難地把活死人的屍體拖出步廊。

要不是之前安本諾拉為他打過一針止痛劑,他的傷腿可拖不動這具屍體。

魁先生正在外堂裏踱著步,不時把手伸進T恤裏抓撓兩下。他身後那四個裹著白布的人亦步亦趨,跟著他的步伐。

安本諾拉則把兩個袖子籠在一起,筆直地站在房間的角落。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方白鹿深吸一口氣,隨後高聲喝到:

“仙師!我把活死人帶出來了!”

這是他深思熟慮後決定的台詞。

雖然方白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研究會的練氣士麵前提起“活死人”三個字還是令他忐忑不已。

魁先生猛地轉過頭來,力道之大讓方白鹿以為他的頸椎都要折斷了——霎時間,空氣中滿是滋滋的電流雜聲,他道冠垂下的覆麵方巾浮起無數雜亂字符,有如深海中的遊魚。

嗡!魁先生道冠的八卦圖上,卦象一一亮起。

他背後的一位白布人忽地伏下身四肢著地,像是某種野獸。白布人蹭地斜著彈起,四肢在牆壁上猛地一蹬,隨著牆體的片片龜裂向方白鹿撲來。

電光石火間,白布人就要撲到方白鹿身上——

咚!

一聲撞擊的爆響,無數碎片迸射而出,打得方白鹿渾身生疼。

他睜開眼,用手扇開彌漫出的灰塵沙土。

眼前是背對著自己的安本諾拉。她在白布人即將抓到方白鹿前,搶先將其撞到了牆上。

“魁先生,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

安本諾拉用右肘把狂亂舞動的白布人型繼續抵在牆壁的凹坑中,麵罩傳出的聲音依舊低啞、機械而平靜。

“微機道學研究會的十八項核心規章製度第七條:‘團結友愛,互幫互助,共同建設先進修行文化。’。練氣士之間,怎麽能私自鬥法、兵戈相見?”

“安本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能說會道了?”方白鹿輕輕呼出一口氣。雖然知道安本諾拉不會讓自己死,但他還是被嚇了一條。

魁先生的道冠上,八卦圖的卦象一道道黯淡了下來。那位撲過來的白布人,也停止了掙紮。

“你的道童,為什麽知道研究會在找活死人?”

魁先生的方巾上,極緩慢地浮出了這一句話。接著文字慢慢消失,隻留下碩大的問號。

之前,方白鹿隻是說會替魁先生讓福義勝的人出門受降,魁先生也根本沒提起活死人三個字。

方白鹿直接提到活死人,首先是為了吸引魁先生的注意力,好讓福義勝眾人有時間撤離。

但更重要的,還是得影響、拖延、迷惑研究會對於活死人的調查。

“好了,該把水攪得更渾一點了……”

方白鹿深吸一口氣,沒有管魁先生提出的問題:

“仙師!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吉隆坡出現了一位沒有出現早老性癡呆、或腦死亡症狀的白棺蘇醒者。”

“也就是所謂……完美複蘇的活死人。”

“那個活死人就是我……”當然,這句他可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