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劍仙鐵雨

番外 賽博時代愛情故事·其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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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擂台的私人洞天再次陷入沉寂中。鐵馬騮與他用搬運之術挪移來的信息炸彈碎片,通通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知是被彈出了節點外,還是慘遭就地銷毀。

慈悲刀抓起鐵馬騮複製出的三魂七魄,一股腦地吞到嘴裏,儲存進腹腔:光是為了這團蘊含著種種知識的戰利品,便不枉來這走上一遭。

鐵馬騮的自我意識還需要冷卻上些許時間才能讀取和改寫,不然慈悲刀這時候便想好好看看他搬運術的門道。

白茫茫的洞天裏,規則也在變幻——

“請稍歇五分鍾。”

一同出現的還有跳動的數字,為休息時間做著倒計時。

“打上一擂還有休息時間?怎麽不再給我個兌換表,能換點獎勵什麽的……”

他翻了個白眼,對這有如遊戲般的比武招親有些無語。

“好了好了,看看把我騙到這的罪魁禍首。我倒想知道這家夥有什麽話說。”

慈悲刀冷笑著喚出光電騎手的人格網絡,讓其漂浮在麵前的空處。

這位大駭客的複製品此時正進行著轉變:那些鮮紅勾連、如蔓生植物般的虛擬神經叢被密藏的印訣與經文轉碼、鍛壓,逐漸凝結成閃爍的珠子;熊熊業火不住吞吐,將它燒得更加明亮。

脆弱且低效的三魂七魄,最終將被塑形成更加適合在數字空間生存的姿態。

一尊保留了他大部分術法與威能,以二進製舍利為核心的護法金剛。

“哎哎?我去?”

慈悲刀連忙咽回湧出口中的、本想為光電騎手編寫著更多功能與模塊的經文流——

“轉化的速度怎麽這麽快?我爬取到的業火明明沒有這麽旺盛的熱量才是……”

他倒是沒想到,才過了沒多久光電騎手便被業火烤“化”了,連個人形也沒有剩下。

慈悲刀手一招,業火最明亮的外焰應聲展開、顯出它的後台。

按照原本的計劃,至少要燒足十七個小時三十一分鍾,光電騎手的自我意識才會徹底脫離人類的認知、成為佛子……

但現在,他正處於最尷尬的節點:既已不再是人身,可也還沒蛻化成電子生命。

“哪裏出了差錯?難道是我的業火有問題……切,怎麽可能!”

慈悲刀剛剛冒起這個念頭,便冷冷地將它掐滅。

新馬來西亞流傳的業火,大部分都來自於南無信息熵寂滅佛座下的蓮花中。倚靠祂的無量算力做集中式運算,對六識擁有著極端的烈度與破壞力。

也使得它隻能作為攻擊性武器,而非工具。

但慈悲刀手裏的業火,可是自己煉的。

他選擇的是更本格、更古早、更正宗的方式,可以一路追溯到世尊所作的講法:從人心裏捕捉量化情感,作為業火的燃料。

在新馬來幾家知名的線上影院與遊戲運營商裏,都有著慈悲刀種下的采集器,用來抓取用戶們溢散出的七情六欲。

腦激素在數字空間中不過是些許可調節的參數,七情六欲通過激素與記憶的投射、也能輕易形成可掌控的心理機製。

以此作為燃料的業火相對柔和,可以衝刷洗去多餘的自我意誌,卻又保證思考的能力:成為鑄造護法金剛最好的基底。

可惜,人的魂魄雖然精致,也如此脆弱——不知有多少陰靈,就是在粗暴的揉搓中誕生。

通過業火把他人的六識清空,使之進入可堪遁入空門的“禪態”,慈悲刀對此可謂是駕輕就熟。

“不早不晚……我一上了這個什麽鬼擂台,他就成了這個德性?問也沒法問?”

慈悲刀皺了皺眉,胸膛裏滿是不爽。這種隱約中覺察到被人誆騙設下陷阱的跡象,最是令他惱火。

他的眼球暴突出眼眶,望遠鏡也似地節節延伸,細細地打量著那顆新誕生的二進製舍利——慈悲刀運起了從論壇裏扒來的外道法術。

光電騎手在佛法的再編譯下脫離了人類的形態,已經不能用通常的你問我答來進行溝通。

慈悲刀要直接搜光電騎手的魂,從他的內存庫裏尋找一個答案。

“你到底騙我來了哪?”

這門搜魂尋魄的功夫慈悲刀本不太愛用。除去巫邪之術在佛門算力驅動下的低效,外觀的醜陋也是令少年人感到有些尷尬。

數字空間便是這樣:駭客們電子身軀的外形,常常隻是術法神通轉換成視覺信號後的結果。

“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哦,有了!哎?怎麽——”

慈悲刀的兩顆眼珠“撲”地一聲彈回眼眶,將他的腦袋打得一甩。

光電騎手的記憶裏,跳轉來擂台前的那間野廟,的的確確就是“偃師俱樂部”的入會考核場所。

難道這不是他設下的陷阱?也不是什麽臨死前的反撲……隻是光電騎手“生前”所得到的一則錯誤信息,為了求存而急不可耐地交出?

“還是有什麽不對……”

慈悲刀很快便發現了這不和諧感來自於哪裏。

就算他徹底搜刮了光電騎手的內存庫,裏頭關於“偃師俱樂部”的記憶也隻有這一條罷了——隻有野廟的坐標,以及“進入野廟便會開始考核”的備注。

這未免……太過幹淨了些?慈悲刀找不到其他絲毫與“偃師俱樂部”有關的聯想與思考:連進入野廟前,光電騎手諂媚地想要提供建議的對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段獨立,且毫無關聯的記憶。

慈悲刀隻能得出一個結論:這段記憶是被植入的。手法很巧妙,既保持了記憶的關鍵節點、又能讓它不幹擾光電騎手的其他認知……無論動手的是誰,想必都是個操縱魂魄的老手、不,甚至可以說是大師。

“是誰做的?可又是為什麽?”

甚至都沒有任何掩飾進行過植入的打算……就像是在沙漠中,擺上一座冒著煙氣的冰山那般顯眼。

“‘知道了動機,就容易推測一個人的行動。’可是方老頭也沒說反過來想行不行啊?”

慈悲刀認為這是故意的——能使出這樣手法的人,不可能馬虎大意。

他抬起頭,望向那遍布天穹、正倒數著休息時間的顯示屏。給慈悲刀留下的思索時間不多了,他馬上又要迎來下一場對擂。

居中的四個大字依舊閃爍,提醒著自己這個擂台存在的意義:

“難道真的隻是為了拉人來比武招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