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劍仙鐵雨

番外 賽博時代愛情故事·其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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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駭與愕然轉眼間散去,慈悲刀第一時間做出判斷:掐起印訣、激起眼鏡中預存的天眼通。

古怪,非常古怪!

這裏簡陋且空**,卻又無邊無際:

就像是一個專門用於約鬥比試的私人洞天。連那“比武招親”的字樣,與周圍的喧鬧也漸漸黯淡下去。

黑框眼鏡上經文閃動,帶著周圍的無垠空間震顫起伏,讓慈悲刀剝開視覺信號的外殼——

沒有預想中該暴露出的跳轉節點與遁逃通道,隻有幾行細細的文字:

“第一擂——匹配中……”

匹配中?難道說隻要破解了那荒郊野廟之謎,便有了這什麽比武招親的參賽資格?

慈悲刀擰起眉:現在要開始打擂台了?

文字依舊在閃爍:

“匹配中……”

到這時,他再也不覺得這是偃師俱樂部的入會測試了——而是某種陷阱!

“光電騎手給我設了絆子,引我過來……”

這種垂死反撲會引領自己走向什麽下場?他不敢細想。

就算再年輕氣盛,此刻他的第一選擇也是逃跑。

他雙手一合,掐住“大虛空藏”手印,便要暴力衝開節點、逃出擂台。

就在這時,那些文字猛地跳動起來:

“匹配成功。”

“旗鼓相當的對手:慈悲刀——對陣——鐵馬騮。”

“開始。”

“鐵馬騮!”

慈悲刀鬆開正捏著印訣的手:

成名已久的大駭客——聽聞鐵馬騮傳承駁雜,算力驚人。除去偷來的盜版佛門神通,甚至還兼修鬼蜮法力、連巫蠱之道也略有涉及。

“怎麽這家夥也來了?”

這下,他倒沒了緊急脫出的念頭——自己來這走一遭,不就是為了尋訪合格的對手來鬥法嗎?如果這比武招親能吸引到鐵馬騮,其中怕不是還暗藏了什麽大機緣。

隻是……

鐵馬騮在哪?

慈悲刀仰起頭:

“上麵!”

虛無的天空裏,一座城市正在展開:像是打開了用硬紙板剪裁出的模型,摩天大廈、握手樓、街道、車流與行人向著四麵八方蔓延;轉瞬覆蓋了整座天頂。

未見其人,卻先見到了對方的攻擊。

在數字空間中,方向之分本就是一種錯覺。道行精微如慈悲刀,早就知道如何規避視覺信號所帶來的擾亂、改用其他手段進行感知。

那是吉隆坡的複刻——或者說,是吉隆坡中種種數據流通外溢的集合;都被鐵馬騮通過公共端口捕捉、朝慈悲刀投擲過來:

“喲,這怕是抓來了整整一小時的量吧?”

一小時間,整座吉隆坡公共端口數據交互的體量……以尋常駭客的信息處理量麵對它,與麵對著一枚炸彈、或是一座砸來的山巒無異。

在慈悲刀經曆的數千場鬥法裏,還是第一次碰到能將“搬運”手段精修至此的對手。

要練到這種地步,少不了加裝仿生腦、強化思維同調之類的水磨工夫;甚至放棄了許多肉身器官也不奇怪。

望著城市裏頭下腳上,眼中渾濁空洞的行人們,慈悲刀若有所思:

“還不止呢——數據裏頭還有不少混進去的病毒和木馬。”

大部分遊**於信息之海的潛水者們,都了解力量在數字空間中的表現形式。衡量一位駭客的強悍與否,總是逃不開幾點標準:

第一,是算力。

這是駭客的肌肉:所有決定行走於數字空間裏的家夥,都會竭盡所能地攥取可利用的算力。

若是按照現實中類比……能牽引如此龐然數據的鐵馬騮,怕是打類固醇打到內髒衰竭、肌群都生長得變形了。

城市倒懸在天頂,邊緣直達視野的極限。接著——

它在視野中變得愈發巨大:這是數據流正朝著慈悲刀傾軋過來的訊號。

一出手,便是最凶很的殺招。

鐵馬騮已將他或她的算力運用至了極限:將整座吉隆坡浮於表麵的數據一一采集、並塑造成型,化作重錘般的鈍器。鈍器中卻又暗藏著歹毒的機關:一旦慈悲刀用運算進行強行對抗,藏於城市中的蠱術病毒與巫祝木馬就將順勢侵占他缺乏防禦的電子身軀。

第二,則是法門傳承。

傻瓜才會把輪子重新發明一遍。

在數字空間深處聆聽世尊虛像講法、得阿羅漢果位前,慈悲刀已是出眾的駭客:但要在這樣的歲數躋身網絡食物鏈的頂端,沒有機緣是不行的。

鐵馬騮明顯也不是七竅玲瓏、靈慧天授,能從底層機械代碼中捏出無上神通的天才——新馬來西亞起碼有幾十年沒人去兌換轉世靈童的彩券了。

慈悲刀從那墜落的城市中,看出許多古法的痕跡:

其中既有佛門的“須彌芥子”(從打包裏的容納量來看,甚至是離寺傳出的內部流通版本);也添加了東南亞流行的地下法術,陰毒至極。

結合在一處,是很強悍的手段……

對於其他人來說。

“雕蟲小技。”

但慈悲刀一聲嘲笑,對這嗤之以鼻。

倒不是它威力不足——若是用算力硬頂,無論是市麵上型號最新的個人算機、還是自己鴿子籠中經過改造與加持的佛具們,都隻有宕機甚至燒毀一條下場。

可這花的都是“笨力氣”:其中毫無花巧可言,也沒有半分新意。

第三,想象力和創造力。

“這,才是最重要的。”

傳聞諸天佛陀們已隱入信息之洋的海淵,沉浸在永恒涅槃的極樂體驗裏:但在那之前,祂們是如何編寫出種種神通的?

“肯定有不少是靠臨機應變和巧思。這隻猴子拿著這麽重的東西,也不怕閃到腰嗎?”

慈悲刀攤開雙手,接著猛地合十:

“寂滅。”

寂滅:其體寂靜,離一切之相,故雲寂滅。

慈悲刀的電子身軀忽地消散,再無痕跡——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浮現在墜落的城市中央,混入行人之中:這也是慈悲刀,或者說是他偽造出的路徑與端口。

鐵馬騮的信息炸彈,既然鎖定了自己的電子身軀……

那要是將電子身軀融入炸彈裏呢?

“傻X一個:你能通過吉隆坡公共端口抓取數據,我當然也能偽裝成公共端口啊。”

轟——

信息炸彈那本就不穩定的結構,隨著目標的節點變幻而開始向內引爆、坍陷。

從天而降的城市正朝裏翻折:卷動的凹陷出現在它的中心。高樓大廈被數據亂流撕成碎片,攪進中央的渦旋。

呼!

慈悲刀重新出現在空白的大地上,望著無數字節刮動出的風暴——

半晌過去,那城市化作的山巒已如下沉的流沙,化入虛無裏。

“不要亂用自己都控製不好的武器啊。”

自己有位尊敬的長輩,曾如此告誡過:“賣二手貨和你天天玩的鬥法一樣——如果不是知根知底,就別掏出來賣弄。”

“啊——”

尖細的嘶叫傳來:鐵馬騮受到反噬,已沒了反抗的氣力。

這便是慈悲刀如此熱愛鬥法的原因之一——其中變數萬千,並非僅靠設備、工具與神通法術庫的強弱便可分個高下。若光看算力強弱,慈悲刀怕是還沒到鐵馬騮的一半。

慈悲刀望著鐵馬騮的電子身軀從天頂落下,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思維僵化……再啃多少代碼也就是個腳本小子。”

這是鐵馬騮在數字空間中的化身:一隻金屬澆製的猿猴,連毫毛也栩栩如生;隻是那些編寫出的盔甲與兵器已全都燒成焦炭。

它無聲地砸上地麵,張開猙獰外翻的雙唇:

“饒……饒命……”

慈悲刀走上前,踏住鐵馬騮光華流轉、如水銀般滑動的前胸。腳底躥出經文組成的金紅鎖鏈,穿過鐵馬騮的琵琶骨、封鎖它的一切操作:

“你好菜啊。喂,兩個選擇——”

“我把你的‘六識’捏碎,就此神魂俱滅、躺在膠囊艙裏當一輩子沒有三魂七魄的植物人……或者複製一份思維給我,以後說不定能跟著我雞犬升天、搞個菩薩果位。”

“你怎麽選?”

慈悲刀心頭一波又一波地鼓**:剛進入擂台時的抵觸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場比武招親真是來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