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猝於七月十四
宋衣走後,花道雪也沒閑著,拿著巫書全策認真翻閱。
君臨天從窗外輕盈地潛進房中,暗中保護的風調雨順驚得眼珠子都瞪大了,就連琅這種萬年處變不驚的臉上也浮出了一絲裂痕。
爺回來了,還成了梁上君子,這般偷偷摸摸的行徑,怎地會是他們那個淡定不驚,狂妄卻優雅的煜王。
屋內的煜王王妃卻坐在榻上一無所知,專心地盯著那書冊,俏臉滿是認真,仿佛那書頁上的東西極致的吸引她。
三千墨絲披肩,穿著纖長的睡衣,外麵罩著一層狐裘,纖細嬌柔的身子,讓君臨天看得一時忘了呼吸。
這就是他的女人,讓他日夜兼程趕了兩天也要回來一親芳澤的女人。
明明這麽嬌小的一個人兒,卻能時時牽掛著他所有的心思,讓他這個向來軍紀嚴明的主帥為了她丟下整支軍隊也要回來見她。
君臨天微微挑眉,收起腳步聲移動她身後,往她手中看去。
巫術?
她怎麽研究這東西研究得這麽入神。
君臨天悄悄地俯下身,
耳邊突然傳來的熱息已經讓花道雪有所警覺,花道雪已經啊地驚叫起來,一副活見鬼嚴重受到驚嚇的模樣。
“雪兒?”君臨天有些心疼地趕緊抱住她:“別怕別怕,是我。”
君臨天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大掌輕拍著她的後背,心裏奇怪,他家雪兒何時變得這麽膽小了。
鼻間聞到熟悉的男人清香,耳邊聽到的是那最親切不過的聲音,花道雪嘟起小嘴兒抬起頭來,小眼神哀怨地看著一臉風塵的男人,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裏哭得顫顫微微,楚楚憐人。
“寶貝兒,莫哭,是為夫不好嚇著你了,任你罰。”君臨天心肝都被她給哭疼了,抬起她的梨花小臉兒,輕輕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痕,動作輕柔如羽毛撫過。
花道雪吸了吸鼻子,小俏鼻皺成一塊,委屈地瞅著他,倒是將他眼裏的心疼看進了心裏。
這個男人是真的心疼她,那她為他受這麽多罪也不冤枉。
“寶貝,不哭了,告訴我發生了何事。”
君臨天坐進榻裏將她放在雙腿之上,低沉地再問:“何事哭成這樣,莫不是太過想念了?”
問得輕柔小心,夾雜著一抹自責。
他一直認為自家的女人是個膽大心細的,臨危不懼,雖然慵懶散漫,卻也精明狡黠,有主見獨立。
從未想過回來看她,竟是這般情景,小女人哭得如此傷心,他到底是錯了,她是個女人,還是懷著身孕的女人,他不該這般將她獨自留在府裏。
若是今次沒有因為想念而返回,還不知她竟委屈成這樣,隻怕幾個月後回來小女人心生怨恨,不待他親厚了,那就算要了這大好河山他也將悔恨當初。
在煜王大人把自己在內心自責唏噓一遍時,花道雪卻是嘟著嘴兒依在他懷裏,眷戀著這斯的味道,心裏盤想著他怎麽回來了。
又懊惱自己竟然這麽沒用,見著他便控製不住哭得跟個孩子似的,小臉羞窘著就是不抬頭,不說話。
猜想著她可能是害羞了,君臨天將她摟得更緊,湊到她耳邊乞求地道:“雪兒,都是為夫不對,你別不理我,好麽?”
花道雪噘了噘嘴抬起頭來:“沒怪你。”
小臉兒因為羞窘而粉嫩緋紅,煜王大人高興地俯下頭在她臉蛋上偷了個香。
“乖寶貝,為夫這幾天可是將你想念得慌。”
“我也是。”花道雪雙手摟著他的頸脖:“好幾日都在做噩夢。”
君臨天一聽慌了,雙眼裏掠過一絲疑惑:“做噩夢?怎麽會這樣?”
難道剛剛他的突兀出現會嚇得她大驚失色,一副惶恐,顯然這噩夢不是僅一個夢這麽簡單。
“我也不知道,原本以為是你離開不習慣所至,今日宋衣說可能是巫術,有人想利用巫術害我們孩子。”花道雪想到這眉頭蹙成了山峰,小臉忿忿然:“我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看她如此倔強堅強的樣子,君臨天更為憐愛,小女人心裏肯定慌得緊,否則也不會在見到自己的時候情緒崩潰,軟弱渲泄。
“對不起雪兒,都是我讓你置身於危險困境,擔驚受怕。”運籌帷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煜王大人,第一次感覺到力有不濟。
自家女人三番五次遭人毒手,險些喪命,而他也隻有救人的份,任是怎麽防著還是讓對手鑽了空子。
“天天,我可不是想聽你的道歉,正好你回來了,有沒有認識會巫術的?宋衣已經去找天師了,但是天師上次幫你休眠蠱蟲之後便在宮中閉關恢複元氣,隻怕她去了也是無功而返。”
花道雪聽不得君臨天這般自責的話,她家男人頂天地立,倨傲張狂,斷不能因著這些事折了他傲骨。
“你先告訴我是怎麽一個情況。”君臨天握著她的小手,麵色肅穆。
花道雪將這幾天的事詳細地給他說了一番。
君臨天麵色更加深沉:“為何信上卻不說這些,如若今日我未歸來,是否就打算一直瞞著我?”
花道雪垂了垂眼眸,低下頭不答,她是沒打算告訴君臨天。
君臨天無奈地拍了拍她的發頂:“不管何事都要告知我知曉,你這樣我如何放心去鹽城,唉……”
“你先別計較這些了。快說說這事如何解決。”花道雪瞪他一眼,絲毫不覺得自己隱瞞他有錯,男人在外奔波,她也得有保護自己的本事,她又不是菟絲花。
“確是巫術,不過這施術之人道行極淺,暫時無大礙,不用擔憂。”君臨天笑了笑安撫她,微挑的眼角卻掠過一絲陰鷙之色。
聽到君臨天這樣說,花道雪也籲了口氣放鬆下來。
“看你哭得臉都花了,為夫幫你擦臉,然後歇一會。”君臨天往屋外喚了聲,紅梅端著熱水便進來了。
君臨天細心柔和的幫她用濕巾擦了臉,抱她回床哄著她:“乖,睡會,為夫陪著你。”將人摟進懷裏。
花道雪轉嗯了一聲,小腦袋窩進他的臂彎裏,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穩,這個男人已經在不知不覺讓她徹底依賴。
當初求的是安穩無為平淡一生,如今雖然南轅北轍,反了個邊,卻也無怨無悔,得此男人如此嗬護惦念,便是再坎坷也無所害怕。
花道雪幾夜未安睡,有了君臨天在身旁,安心地睡了過去。
低頭濕濕綿綿地親吻著她的唇,得知她確已睡下,君臨天輕手輕腳下了床,來到書房。
“傳那兩人來。”君臨天臉色肅穆,眼眸晦暗。
“是。”外頭傳來一聲恭敬的應答,一個身影已經閃身而過。
君臨天拉開桌屜,從裏麵拿出一個黃色的沉香木盒子,修長的手指滑過盒沿,輕輕摩挲著,似有些猶豫。
終是按下盒底的開關,將密封的盒子給打開,一道豔如鮮血的紅光瞬間劃破書房的空間,沉香木盒裏躺著一塊豔紅的血玉,閃著瀲灩的光芒。
血玉美得耀眼,紅得鮮目詭異,無端地便讓人想起那生在忘川河的彼岸花來。
紅得似火,帶著隱隱血腥。
“爺,人帶到。”屋外響起琅的稟告聲。
君臨天伸手拿出豔紅的血玉,指拇尖輕輕地撫過,眼眸再度變得晦暗深沉,對屋外的稟告置若罔聞。
半晌之後君臨天才將血玉重新收回沉香木盒,也不收進抽屈,雙手十指交疊著,說了句:“進來。”
門打開,兩個黑衣人恭敬地走了進來,單膝跪地:“見過爺。”
“那兩人這幾天有何異常?”君臨天往後靠,眼眸恢複了一慣清明冷淡。
“回爺,杏寒姑娘未有異常,隻是……”黑衣人不敢隱瞞,但是又覺得這事有背後告王妃狀的嫌疑,於是有些猶豫。
“事無巨細一應呈報。”君臨天單手敲著桌沿,無端地便顯出一絲清貴的壓迫來。
“王妃給她吃食裏下了毒,是種不致命的毒,杏寒姑娘並未發現。”黑衣人哪敢再猶豫,一應全說了。
君臨天狹長的鳳目掠過一絲精光:“你退下吧。”
待那人退出去,另一黑衣人不敢勞君臨天再問,忙著稟告:“爺,緋絲郡主這幾日都會往府外跑,皆是去的世家公子家裏,明著是拜訪,但後來馬車都會去了城外,到了城外竹林便消失不見,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會從城西門回府。”
君臨天鳳目驀地更為陰冷:“那竹林是否查過?”
“屬下們去查看過,竹林被人布了陣,這陣法有些古怪,比之天師所布的陣還要難破。”
君臨天站了起來,負手走到窗邊,一眼看向芳緋苑的方法,眸子裏狠戾絕決一閃而過:“緋絲本事漸長。”
他揮了揮手,撤了書房裏的人。
宋衣去宮裏尋天師,卻被告知天師閉關,暫不見任何人,她隻好無功而返。
打算回後院給花道雪製造幾顆藥丸,先護住體內胎兒再說,這種巫術她也沒多大研究。
推開房門,卻見殷離隼慵懶半躺在榻上,微眯著雙眸,手捧著一方酒盞,一個耳杯,俊美如斯的麵容上因著喝了酒有絲緋紅,白麵如玉,唇含朱丹。
如墨的三千青絲落在榻背之後,修長如玉的手指捧著耳杯一飲而盡,幾縷青絲傾泄至兩鬢,恣意瀟灑,妖媚惑人。
屋裏飄著如美人的清香,這是天下第一酒莊的美酒,千金難求一壺。
到底是皇子,就是到了他國也能如此奢靡鋪張。
見她進來,殷離隼的眸子睜了兩分,“做什麽去了這麽久?”開口語氣便是不善。
“煜王妃找我有事,幫她出去跑了趟。”到底不能成為仇人,宋衣也不能真做到對他視而不見,如今怎麽說也是在一個屋簷下。
說完宋衣便不再理他,從櫃裏拿出自己的搗藥工具,拿出筆來寫了個方子擱下筆站了起來準備出去。
“又去哪兒?”殷離隼從榻上下來,趿著軟屐,身長玉立,一身黑色錦袍將他包裹得灼灼其華,芝蘭玉樹。
手上捧著耳杯和酒盞,不顯討厭,反而露出一副風流張狂來。
將耳杯扔到一旁的案幾上,他近前來拉住宋衣手腕:“本殿勸你莫要對花道雪存有感情,她終究是要死之人。”
宋衣杏木圓睜瞪著他:“你少胡說八道,有我在絕對不會讓她死的。”
怎麽可能會死,她有信心可以保花道雪一條命,但對孩子她肚裏的孩子未必有把握,實在是巫術詭異。
“宋衣,你太高估自己,你以為你的醫術真能所向披靡,即使你有些本事,也救不了她。”殷離隼勾了勾唇角,帶起一抹不屑,眼眸裏閃著幽暗莫測的光芒。
宋衣腦子轟地一下炸開,清明的眼裏浮出一抹警覺:“你該不會對煜王妃做了什麽?”
殷離隼冷笑:“想要她死的人多得是,何須本殿出手。”
宋衣甩開他:“既是如此,那你請自便,別妨礙我。”
她快走兩步打開了門,卻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狐疑地看向他:“你怎麽知道煜王妃出了事?”
煜王妃這事,目前隻有她知道,臨天苑的事也不可能傳出來,殷離隼怎麽知道她出了事,還如此肯定地說她活不了。
難道殷離隼已經開始對她說謊了?
“本殿自有法子知道,勸你不要對她投入太大精力,覃曆三十三年,七月十四,煜王妃花氏死於難產,血崩而亡。”殷離隼麵色無常,眼眸寒光跳動,卻言詞鑿鑿。
宋衣關上門,轉回身來,小手抬起摸向他的額頭:“到底是喝醉了還是發熱了,腦子都塗糊成這樣了。”
……
重頭戲開始了,七皇子也是有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