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的,是老斯賓塞家的馬場。”班納特先生點頭道。
“他去世後,他兒子將馬場還有家裏的田地,住宅統統賣給了一個外鄉人。那個人據說是城裏一個什麽貴族家的小兒子,說是要來這裏常住的。可來了沒有多久,那人嫌棄這裏沒有城市繁華,要回去。所以現在又想再把這片產業重新賣掉。”
說到這裏,班納特先生撇了撇嘴,雖然沒有明說,可是眉毛眼睛裏都帶出了滿滿的不讚成。
那樣子,應該很是嫌棄對方是個敗家子,好端端的房子和地,就這麽輕易的就要賣出去。
畢竟,對於在這塊兒地上土生土長的班納特先生來說,再也沒有比地,比牲口更寶貴的東西了。
聽父親這麽說,曼麗的心也活絡了起來。
她知道這是一個很難遇到的好機會。
畢竟,這一片住的都是老鄰居,家家戶戶可以說恨不得世世代代都是在這裏生活的。這些人平時會出售土地的幾率特別特別低。
像是斯賓塞先生家那種因為特殊情況破產,逼得必須賣房子賣地的事,那根本上是百年不遇了的。
於是她也不由得跟著激動了起來:“爸爸,那現在怎麽樣呢?你有沒有再去和那塊地的主人談談?”
一句話說得班納特先生的臉色又暗了下來。
他伸手在自己的腿上敲了一下,語氣裏忍不住帶出了埋怨:“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去和人家談?那天無故爽約,人家還不知道把地賣給誰了呢!”
聽父親如此說,曼麗頓時就急了:“怎麽不能談?你可以先找個管事的去和對方說明情況啊!你是受傷了才不能前往,又不是故意不去,怎麽就算爽約了呢?
再說,斯賓塞先生的馬場就在咱們家馬場旁邊,你平時肯定對情況早就很熟悉了。也沒什麽可看的,無非就是談個價格而已。這個完全可以書信談啊!爸爸,你別耽誤了,現在就去把管事的叫來,然後親筆給對方寫封信,讓他送過去。”
聽女兒這麽說,班納特先生很有幾分意動。
顯然他對於那塊地是真的很想要。
他聽從了曼麗的意見,叫了家裏的仆人,讓他立刻去一趟農場,將管事的叫過來。然後,在曼麗準備離開的時候,又再次叫住了她。
“那個,曼麗,”
他清了清嗓子,臉上帶出了幾分不自在:“信,你寫一個樣子來給我看看,要是合適了,我就再抄一份。”
曼麗楞了一下,忽然意識到父親之所以這麽長時間沒有和對方聯係,很有可能並非完全是因為腿傷,而是因為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要怎麽和那些人打交道。
畢竟這個年頭,一般的富戶人家對待知識看的並沒有那麽重要。
父親能看報紙能寫信,以至於在曼麗的心裏本能的就認為他識文斷字,從來沒有意識到那可能就是他的極限了。
親友間往來寫個字條之類的沒有問題,但要真的寫這種需要咬文嚼字的東西就是難為他了。
這讓她又想起了最早的時候,讓爸爸幫忙把保溫桶的圖紙重新畫一遍那件事。
爸爸折騰了一天,最後還是把自己最初的圖紙給了吉恩。
曼麗忍不住有點頭疼。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擔子可能又要重一些了。
之前她一直很信任班納特先生的,認為那些契約,文書之類的東西交給他做肯定沒有問題。
再怎麽說,他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農場主了。
可現在她才意識到,所謂的經驗豐富很有可能是因為從來沒有碰到過事兒……
以後在這方麵自己還得多加警惕。
隻是這些想法她自然不會說出來。
哪兒有當女兒的去打擊自己父親的?
她答應著回房間拿來了紙筆,就在父親的床邊寫了一封信給那家接手了斯賓塞家的貴族少爺。
班納特先生看後很是滿意,很快就比葫蘆畫瓢的抄寫了一份。
管事的很快趕了過來,拿了信就給對方送了過去。
閑著沒事,曼麗就跟父親說起了之前在起居室裏發生的口角,同時也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爸爸,我並沒有一棍子打死的意思。我當然知道哪裏都有好人,哪裏也都有壞人。隻是,兵團的環境太過於複雜,能夠在那裏生存的人,自然都非常的聰明。我是覺得家裏的姐妹心性都過於單純,不適合在那裏尋找意中人。”
曼麗話說得婉轉,可班納特先生還是聽出了女兒的言外之意。
什麽能夠在兵團生存的人都比較聰明?
她的本意是想說能夠在那樣複雜的環境裏爬上去,能出人頭地的,要麽生性狡猾,要麽性格殘暴。
若非如此,在那種野蠻的環境裏想要能夠被人看得上眼,可謂難上加難。
這種人,確實不適合做丈夫,即使有點錢也不行。
自己嬌花般養大的女兒,跟著這樣的人,光想想就讓人沒法放心。
他讚許的衝著曼麗點了點頭,難得的直接了當的誇獎起了她。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件事做的非常對!你放心,你媽那邊我去說,她不敢再動什麽歪腦子,讓你們去參加什麽見鬼的跳舞會。至於你那幾個姐妹……”
說到這裏,班納特先生冷哼了一聲:“你把我的話帶給她們,就說,誰要是和那些兵團的人有來往,哪怕是說句話,讓我知道一定打斷她的腿!”
曼麗:“……”
爸爸,有你這麽坑人的嗎?這話,你為什麽不自己跟她們說,為什麽讓我傳達?!
斯賓塞家的莊園距離班納特家並不遠,管事很快就將對方的回信給帶了回來。
曼麗還沒有離開,自然是和父親一起看的。
這封信一看完,父女倆沉默了好久,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又欣喜,又糾結,還有實實在在的為難。
好一會兒,還是曼麗先試探的問道:“爸爸,錢差很多是嗎?”
班納特先生沒有回答。
可這不回答也就代表著默認了。
其實這封信帶來的是一個好消息。
那個貴族家的兒子在看了管事送過去的信以後,不僅痛快的答應將馬場賣給班納特先生,還主動提出了降價。
從管事的口中,他們知道那個人應該是非常急著離開,想早點把這筆產業出手。
可是這周圍能夠一下子拿出一大筆錢來買的人並不多。
至少截止到目前他並沒有碰到。
之前在班納特先生提出要買馬場的時候,那人曾經說過最少要三千磅,少一磅也不賣。
畢竟當初他也是花了三千磅買回來的。
而現在,班納特先生因為受傷了,遲遲沒有再提買賣的事兒。
而連續過了這麽幾天,那人將消息傳遍了四周的村落,也根本沒有第二家來打探消息。
所以班納特先生現在送過去的信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
如果不是因為骨子裏帶著的矜持,用管事的話說,他恨不得就跟著一起過來,立刻簽訂協議了。
這對於家裏來說自然是好事,班納特先生的夢想馬上就能照進現實,他自然也是開心的。
可讓他和曼麗都躊躇的卻是那個貴族少爺在信尾特意寫的那個建議。
他問班納特先生,要不要考慮把斯賓塞家所有的產業全部接手?
包括馬車,田地,還有他現在住的這個小莊園。
這些產業當初他全部買下來的時候一共花了一萬一千英鎊,又重新裝修維護了一番,差不多又花了八百多英鎊。
而現在他急著要回倫敦,以後也不打算再回來了,如果班納特先生願意全部都買下的話,隻要給他一萬英鎊就可以。
這對於一直夢想著能夠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產業的父女倆來說,無疑是天大的**!
特別是班納特先生,他還知道對方說的全部都是實在話。
斯賓塞家的產業,說起來當初就已經是賤賣了的。
如果不是老斯賓塞忽然病逝,家裏又沒有一個能夠立得起來的繼承人,那些產業絕對不可能隻值一萬一千磅。
而這個貴族小少爺,一看就是個紈絝,用班納特先生的眼光來看,那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敗家子!
自己撿了漏都不知道,往外推不說,居然還往裏麵先砸了錢!
一千八百磅啊,都差不多是他們家一年的收入了!
那敗家子總共搬過來也不過就這麽一兩個月,居然都砸進去了!
但——這同樣也說明,這筆買賣劃算至極。
當然,如果他有那麽多錢的話。
看爸爸一直沉默不語,曼麗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那麽回事,索性直接打探道:“爸,你現在到底有多少錢?”
“三千。”
班納特先生倒也沒有瞞她:“這是除了你們嫁妝外,我和你媽媽的全部家底。”
曼麗這次是真的意識到,父親對於那個馬場到底有多在意了。
那是不是也同樣說明,他對於馬場的前景非常看好,勢在必得?
既然這樣——
她默默的開始盤算,要怎麽幫爸爸把那個產業全部弄到手。
“怎麽會隻有三千?你肯定沒有把我們的嫁妝算進去,如果加上那五千……”她小聲的嘀咕著。
“不行!絕對不行!”
班納特先生大聲的喝止:“你們的嫁妝絕對不能動!你把這個念頭給我收回去,再說,我現在就把你的腿打斷!”
“……”曼麗一頭黑線。
可是父親如此暴怒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想當初她隻是提了一句要和舅舅做生意,父親就當場和她翻了臉。
但這一次,曼麗並不準備再妥協。
她靜靜的看著父親,等著他把脾氣全發出來。
一直到班納特先生吼完,終於冷靜下來之後,她才又一次的開了口:“爸爸,我知道你是擔心用了我們的嫁妝,萬一失手將來會害了我們,怕我們結婚之後日子不好過。可是……”
曼麗攤了攤手:“你怎麽會認為就一定失手呢?”
“您做了這麽多年的莊園主,別的不說,種地養馬這些也算是你的老本行。整個哈福德郡都沒有人比你經驗更豐富的了。咱們家這些年,正是因為有你看著,我們和媽媽才會生活的這麽無憂無慮。”
還是在你沒有真正操心的情況下。
曼麗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爸爸,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行的。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們嗎?有我們給你做後盾,沒什麽可怕的。你剛才還在埋怨我,說我不相信你,現在你怎麽連自己都不相信了呢?”
聽女兒這麽說,班納特先生臉上的愁緒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他伸手撫了撫女兒的頭發,卻更加堅定的搖了搖頭:“你別勸我,這件事說不行就不行。任何時候我也不會隨意動用你們的嫁妝。那是你們的錢,更是你們的膽。沒有哪個父親會拿著女兒終身幸福做賭注的。”
曼麗還想再勸,卻被班納特先生給製止了。
他衝著女兒揮了揮手:“我累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不用再提。”
曼麗隻得怏怏的離開了父親的房間。
結果她剛剛一出門就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嚇得她差點沒有直接叫出聲!
“噓!”
吉蒂連忙將手放在了唇邊,朝她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才拉著她快步走到了遠離父親房間門口的樓梯處。
“你幹嘛?嚇死我了!”曼麗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埋怨道。
“三姐,大姐,二姐她們讓把你叫下去,她們有事要問你。”吉蒂指了指樓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曼麗看到另外三個姐妹都站在起居室的門口,正朝著她做著手勢,示意她跟著吉蒂下去。
那架勢,她不想下去都是不可能的。
曼麗自然知道幾個姐妹是要問她關於兵團的事兒,可這會兒,說實話她並沒有那個心情去和她們討論。
但是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她知道逃避也根本不是辦法。
默默閉了閉眼,她跟著吉蒂一起下了樓。
“坦白交待,你那些話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一下樓,眾姐妹根本就沒有和她囉嗦,伊麗莎白第一個問出了聲。
“都說了,是聽別人說的。”曼麗顧左右而言他。
“聽誰說的?”伊麗莎白繼續問道,其他姐妹也紛紛點頭,那樣子不問個清楚她們是誓不罷休了。
“你們覺得是誰就是誰了。”曼麗又將皮球踢了回去。
兩個大的互相對視了一眼,有點試探的問道:“是……那兩位先生?”
曼麗沒有否認。
雖然知道讓那兩位替她背鍋很有點不厚道,可是此刻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而她這樣的表情,看在簡和伊麗莎白的眼中就是默認了。
“怎麽會這樣?我還想周末的時候去參加麥裏屯的跳舞會呢?我連裙子都準備好了,上麵的花邊還是我學的新款!”
聽了幾個姐姐的對話,莉迪亞失望極了,忍不住抱怨道。
這可是現在曼麗最怕聽到的話了!
她頓時瞪圓了眼睛望向莉迪亞:“爸爸剛才讓我轉告你們一句話,我還沒有來得及說。”
“什麽話?”莉迪亞小聲的問道。
問完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直覺告訴她,三姐要說出來的絕對不會是什麽好話。
“爸爸說,誰要是和兵團的人有任何的往來,讓他發現了,一定打斷她的腿!”曼麗望著莉迪亞,一字一句的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同時望向了莉迪亞,裏麵有驚訝,可更多的是——隱隱的同情。
莉迪亞先是被嚇著了,反應過來就忍不住癟了癟嘴:“三姐,你幹嘛這麽看著我?爸爸這話也不是就給我一個人說的啊?你,你,我就是說說,又沒準備真的去。”
莉迪亞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你最好記住今天的話。要是真敢偷偷往外麵跑……跑之前最好先想想爸爸的話,他是認真的。”曼麗又提醒了一遍。
不管莉迪亞表現的再可憐,這會兒她都一點也不想縱著這丫頭。
如果問所有的姐妹裏,曼麗最頭疼哪一個,就一定是她。
心浮氣躁還性子野,沒腦子起來幹出什麽事都不稀奇。
看到場麵變得如此尷尬,簡連忙打起了圓場:“你剛才在上麵和爸爸聊了什麽?待了那麽久,我看還特意去把管事給叫來了?”
關於買馬場買地的事曼麗不準備瞞著姐妹們。
其實剛才在房間裏,她就已經在思考一個問題。
從父親的執拗中,讓曼麗忽然意識到之前自己的想法可能也有點錯誤。
她一直希望用自己的能力將這個家變得更好一點,讓家裏的經濟條件能夠好轉,讓姐妹們都能夠嫁到好的人家,過上幸福的生活。
可看著爸爸努力到吃力的狀態,她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讓家變得更好,這原本就應該是家裏的每一個人都要共同努力的目標啊!
為什麽要一個人死扛呢?
無論是她,還是父親,都不應該指望著憑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去扛下這個沉重的負擔。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不才是一家人該做的嗎?
“爸爸跟我說,斯賓塞先生家之前的那個馬場,現在的主人又想賣,他想買下來。然後那個人又提出可以連莊園帶田地一起賣給我們,價格很優惠。爸爸想買,可是咱們家錢不夠。”
曼麗簡明扼要的將剛才發生的事和姐妹們說了一遍。
“差很多錢嗎?”簡擔憂的問道。
“差很多。”
曼麗點了點頭,一點都沒有隱瞞的說道:“對方要一萬磅,可是爸爸手裏全部積蓄隻有三千。”
房間裏響起了一片吸氣的聲音。
“差這麽多!哪裏能找來這麽多錢?!”伊麗莎白不敢置信的問出了聲。
這是五個姐妹們第一次坐下來談到錢。
之前的她們,雖然也知道錢很重要,有時候還為了一點點零花錢傷腦筋。可是總得來說,她們也都被父母保護的很好,並沒有真正體驗過缺錢是什麽滋味。
甚至可以說,她們之前對於金錢的一些概念,還都是曼麗給她們灌輸的。
在幾個姐妹心裏,五磅就已經很多了,曼麗賣圖紙賺了二百磅已經是天文數字,而一千磅都是她們可能以後一輩子的依靠。
現在忽然聽說要花一萬磅去買莊園和田地——幾個姐妹隻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完全被這巨大的數字給砸暈了。
“其實,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曼麗想了想,還是決定冒著被父親打斷腿的危險,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們都知道的,咱們每個人都有一千磅的嫁妝,如果可以拿出來的話,那麽就是五千……”
曼麗垂著頭,甚至不敢去看自己姐妹們的表情。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內心充滿了掙紮和忐忑。
有點自責,覺得自己是在挖坑給姐妹們跳,可同時又很害怕從她們的臉上看到不願意或者防備的表情。
那麽,她覺得自己就算是再有心理準備,可能還是會忍不住失望。
想到這裏,她連說話的聲音都不由得變得越來越小聲。
“就算是把那五千磅都給爸爸,不是還差兩千磅嗎?”
看曼麗哼哼唧唧不往下說,伊麗莎白急道:“哎呀,你別墨跡,到底是什麽主意你倒是一口氣說完啊!”
“就是,三姐姐,你這是想急死我們嗎?”莉迪亞也奓著膽子,說了一句。
曼麗忽然抬起了頭。
她這才發現,四個姐妹的眼神一個比一個清亮,每個人的眸中寫著的都是替父親擔憂和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的著急。完全沒有一點她之前所害怕看到的情緒。
她沒有回答姐妹們的問題,而是吃驚的看著她們,半天才蹦出了一句:“你們願意把嫁妝借給爸爸嗎?”
“這是什麽話?”
伊麗莎白皺了皺眉頭:“怎麽會是借呢?說是給我們的嫁妝,可那本來不也是爸媽的錢嗎?”
“對啊,三姐姐,你之前就說過,無論嫁妝多少,都是爸媽給我們的愛。那同樣的,把這筆錢拿出來讓爸爸先用,不也是我們給父母的愛嗎?”
吉蒂一臉稚氣的反問道。
曼麗的眼睛一下子就熱了起來。
她再次深深的覺得,能夠穿到班納特家,能夠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分子,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
她用力的擦了擦眼睛,望著姐妹們認真的說道:“是我說錯了,不是借,是我們把嫁妝拿出來交給爸爸做投資。他拿了我們的錢,等我們真的出嫁的那一天,一定要很多倍很多倍的還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