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出名了,秦王的怒火
李玄在等長安運送糧草到位。
王老二率領遊騎在掃**鬆州、尚州一線的敵軍斥候,務必讓敵軍猜測不到北疆軍的攻擊方向。
“老二呢?”
王老二連續出擊數日,李玄心疼他,便令他歇息一日。
大清早李玄弄了一鍋大雜燴,羊骨頭是從半夜便開始熬煮的,都熬成了乳白色。他隨即弄了麵疙瘩湯,加上羊肉片,醬料,最後撒一把蔥花,香味盡數被激發出來。
薑鶴兒在流口水,拿著碗等著老板分配早飯。
可老板卻要等著王老二。
按理王老二早就該迫不及待的來蹭飯了,可麵疙瘩湯都煮濃稠了,人呢?
烏達狂吞口水去打探,回來說道:“說是二哥天沒亮就出門了。”
“去看看。”
李玄把勺子一丟,拍拍手出去了。
我是吃呢!
還是跟著去?
小秘書心疼的看著疙瘩湯,隻能選擇跟隨。
“殿下,二哥興許是出去吃呢!”薑鶴兒不舍的道。
“老二的性子,若是沒有大事,早飯必然會來蹭孤的。”
多年來都是這樣,某一日人沒來,李玄就有些擔心。
此刻街上行人稀少,問了巡街的軍士後,李玄等人轉進了一個巷子裏。
順著走進去,看著兩側破敗的屋子,以及散發出來的木材腐朽的味道,薑鶴兒不禁皺皺鼻子。
王老二來這裏作甚?
走到一個宅子之前,就聽到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
“好吃!”
“我就說好吃吧!”
前麵是孩子的聲音,後麵是王老二得意的聲音。
“二哥,你給咱們吃的,你呢?你會窮的。”
這是個小女娃的聲音。
“我有錢!”王老二拍著胸脯,“我有許多錢!”
大多是從老子這裏掙去的!
秦王黑著臉,但很是好奇王老二來這裏作甚。
他走到門口,裏麵是一個破舊的院子,三間茅草屋也垮塌了大半,十餘孩子正蹲在台階下吃著幹餅子。
王老二就蹲在邊上,笑嘻嘻的看著他們。
“有人!”
這些孩子頗為警覺的帶著食物往屋裏跑,一邊跑一邊喊,“二哥進來。”
王老二見是李玄,撓頭道:“殿下怎麽來了?”
“這些孩子是怎麽回事?”李玄問道。
那些孩子進屋後,見王老二沒跟著進來,便試探著出來。
還講義氣。
再看看孩子們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裳,髒汙的臉蛋和亂糟糟的頭發,李玄知曉,這多半是乞丐。
“他們都是孤兒。”王老二回身招手,“來,這是給我錢的殿下。”
十餘孩子出來行禮。
最大的一個男孩問道:“可是秦王殿下嗎?”
李玄點頭,問道:“你等為何淪為乞丐?”
男孩說道:“咱們都是孤兒。”
“家人呢?”李玄問道。
“咱們的家人……”男孩低頭,“都死了。”
“如何死的?”李玄記得洪州之戰不算慘烈。
“戰死。”
男孩低頭,有淚水滴落。
他哽咽道:“那些異族人本想殺了咱們,可後來有人說……說留著我等做乞丐,不許其他人接濟,讓天下人看看,和大王作對的下場。”
薑鶴兒見秦王的臉色突然鐵青,心中一震,問道:“那你等的阿娘呢?”
男孩蹲下嚎啕大哭,“阿娘被抓走了,他們說……是做了營妓。”
“畜生!”薑鶴兒眼睛都紅了。
李玄深吸一口氣,“孤說過,這不隻是平叛,更是一場複仇之戰。”
王老二眼巴巴的道:“殿下,沒人管他們呢!”
“孤管!”
李玄回身,似乎是不忍看著那些孤兒,“劉擎等人還在路上,令人去長安告知曹穎,在我北疆軍掌控之地設立養濟院,收養無人照顧的孤老。”
“是。”
“我不去!”
一個女孩子喊道,看著有些倔。
李玄回身,微笑道:“你的阿耶是為大唐而死,自然不必去。令長安收錄各地戰死將士無人照顧的孩子,集中照拂,讀書,練武,一切從優。”
他轉身往外走,薑鶴兒問道:“那這叫做什麽?”
“鷹營!”
……
包冬住在距離州廨不遠的地方,這是心腹才有的待遇,方便秦王隨時召見。
昨日他琢磨輿論的事兒,半夜才睡,故而起晚了。
出了住所,包冬四處尋摸吃的。
“還是王老二好啊!”
包冬有些羨慕能去秦王那裏蹭飯的王老二。
雖說他和秦王曾是同窗,可時至今日,二人之間更多是主從關係。
“餺飥嘍!”
“胡餅,張家胡餅,洪州老字號。”
“趙家炊餅,羊肉炊餅。”
街道兩側頗為熱鬧,吃早飯的人也不少。
包冬吸吸鼻子,想從香味中尋摸到自己喜歡的一家。
這時左側炊餅店的夥計揭開蒸籠,頓時熱氣蒸騰,一股子羊肉和麵香混合的味道就竄了出來。
口舌生津啊!
包冬咽下口水,走過去問道:“多少錢一個?”
夥計抬頭,剛微笑,笑容就凝固住了。
他在看著包冬的身後。
一股勁風呼嘯而來。
包冬可以避開,但前方的夥計和客人卻在發呆。
他一旦避開,這二人必死無疑。
瞬息,他拔出長劍,反手背在背上。
呯!
一股巨力襲來,包冬順勢往前一衝,把夥計和客人推了進去,接著反身一個倒翻身。
身後,一個看似農人般的男子手中握著一把鍘刀,旋風般的衝了過來。
艸!
竟然是鍘刀!
難怪這般重!
包冬覺得咽喉那裏有腥味,知曉是出血了。
“殺!”
男子飛身而起,鍘刀當頭落下。
“長夜漫漫無心睡,為誰坐困方寸間!”
包冬輕聲吟誦,有惆悵之意。隨即手中長劍刺出,速度不快,恍若一個惆悵萬千的女子在揮舞長袖,又恍若江南的春雨般的,如絲如縷……
長劍搭在了鍘刀側麵,隨著鍘刀落下。
鍘刀越來越慢,男子不敢置信的看著包冬,怒吼一聲,猛地發力。
鍘刀驟然一重,加速往包冬的肩頭而來。
“這是何苦?”
包冬歎息,眼中有傷感之意,隨即長劍在鍘刀側麵一點,人就輕飄飄的飛掠而起。
“殺!”
男子大吼一聲,鍘刀往右側而去。
嗚!
雄渾的破空聲中,包冬的長劍卻到了男子的後腦。
輕輕一點。
男子咆哮一聲,丟棄鍘刀,重重的撲倒。
包冬落地,身後看熱鬧的一個女子突然扔掉手中的提籃,手中拿著一柄短劍,身形閃動,到了包冬背後。
“小心!”有人喊道。
“拿下!”
正好回來的李玄見到這一幕,大怒。
楊略沒動,林飛豹拔刀飛掠而來。
包冬隻需逃就是了,最多兩息林飛豹就能趕到。
“一夜春雨一夜愁,望斷南風!”
包冬歎息,身體旋轉,女子從他的身側衝過去。
長劍側轉,劍脊重重的拍在女子的脊背上。
噗!
女子開口吐出一口血,隨即撲倒。
包冬持劍站在長街之上,目光轉動,見再無人出手,便捂嘴幹咳兩聲,灑脫納劍入鞘。
李玄身後的侍衛趕到,把兩個刺客控製住。
“拷問。”
李玄很是惱火,問道:“可有大礙?”
“噗!”
包冬張嘴吐了一口血。
這是……
眾人擔心,包冬抹去嘴角的血跡,笑道:“上火了半月,這口血吐出來,舒服多了。”
回到州廨,錦衣衛的人接手了兩個刺客,捷隆信誓旦旦的道:“最多半個時辰。”
結果一刻鍾後就出了結果。
“是石逆的人。”
捷隆稟告道。
“為何刺殺包冬?”
李玄親臨拷打現場,由此可見對包冬的重視。
“殿下越發會施恩了。”楊略在後麵欣慰的道。
“這些乃是帝王之術,也不知殿下從何學來的。”林飛豹說道。
“帝王之術也是帝王自己領悟而來。”
“你是說,這些都是殿下自己領悟到的?”
李玄最大的短板便是出身。
他在元州農戶家庭長大,開始種地,後來狩獵,並無名師教導。
“殿下天縱之才。”楊略眼中多了欣慰之意,大有看著自家孩子出彩的得意。
再度拷打了一會兒,女刺客交代了。
她看著包冬說道:“是賀先生的安排。”
“賀尊?”韓紀對李玄說道:“此人乃是石逆的心腹謀士。”
“他原先乃是張楚茂的幕僚。”赫連燕補上了這個。
“為何?”李玄問道。
女刺客喘息著,“此次皇帝赦免了大王,大王頗為歡喜,賀先生安排我等散播消息,可沒想到卻被人先行一步。且那謠言竟然無懈可擊,無從反擊,大王惱怒,得知背後操控之人乃是包冬,當即飛書令我等刺殺此人。”
包冬站在那裏,突然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自己。
“你出名了。”
晚些,他見到了隨軍的玄學教授。
“出名了?”
“沒錯,知曉現在外麵叫你什麽嗎?”
“不知。”
“謠王!”
……
謠王一臉誠懇的道:“可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啊!”
……
此次跟隨李玄出征的寧雅韻大多時間在遊玩。
每到一處,他必然會去尋找當地的古跡。
得知包冬遇刺,他回來查問。
騙人的最高境界便是連自己都信了。
李玄感慨著包冬傳謠的天賦。
“包冬壞了石逆的大事,惱羞成怒之下,石逆便令人刺殺,對了,包冬的劍法進步不小。”李玄順手拿走了寧雅韻手中的書卷,打開一看,竟然是經文。
“老夫在城中古跡中尋到的。”寧雅韻很是欣慰的道:“這麽說,包冬出名了?”
“出名了。”
當街遇刺,眾目睽睽之下,包冬一邊吟誦著纏綿的詩句,一邊灑脫揮劍出手,令在場的人印象深刻。
此刻的洪州城中,最出名的自然是秦王殿下,其次便是包冬。
且包冬的名氣會順著這件事兒,傳遍敵我雙方。
“老夫去尋他。”
“作甚?”
“騙人!”
……
下午,長安的糧草就位。
“半途曾遇到叛軍的密諜想縱火,可隨行的民夫警覺,大喊一聲有女人,隨即眾人一擁而上……”
押送糧草的官員口沫橫飛的說著此事。
“女人?”
裴儉不解。
江存中挑眉,“這些民夫一出門便是一兩個月,看著蒼蠅都是母的。聽聞有女人,比聽聞有錢跑的還快。”
裴儉為人端正,聞言蹙眉道:“正經些。”
江存中搖頭,“你這性子,難怪和咱們廝混不了。”
裴儉說道:“那最好。”
江存中,“……”
氣氛突然一緊,二人趕緊站好。
“鬆州與尚州乃是當下的分界線,拿下兩州,便恢複了石逆謀反前的態勢,石逆不能忍。如此,下了鬆州與尚州,石逆想不動都難。”
韓紀衝著秦王行禮,“這便是殿下的剖析。”
“鬆州與尚州之後,還有個黃州,知曉孤為何不提黃州嗎?”秦王問道。
一股怒火在升騰。
群臣束手而立。
秦王起身。
“大唐立國數百年,被異族屠城,黃州第一!”
“這個第一,打了誰的臉?有人說是打了偽帝的臉,可在孤看來,這是打了孤的臉!”
秦王一腳踹翻案幾,“黃州屠城後,沒有人在乎,在那些肉食者的眼中,百姓死了也就死了。”
“可孤在乎!”
秦王咆哮,“黃州,那是孤的恥辱!拿下鬆州尚州,決戰黃州!”
“臣等,願為殿下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