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社區蓮蓬鬼話版主:莊秦懸疑驚悚作品集(共18冊)

第一章瘋女屍體下的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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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黑夜如濃得化不開的墨,籠罩在大地上,潮濕而又陰冷。一輛出租車開著前燈,在黑暗中劈開了一道狹窄的裂縫,緩慢行駛在寂靜的盤山公路中。當車輛經過的時候,不時驚起路邊密林裏棲息的烏鴉,發出瘮人的鴰叫聲。

司機四十多歲,戴著鴨舌帽,很不滿地埋怨:“怎麽這麽偏僻啊?我都是聽你說去西川大學,才把你載上了車。誰知道你上了車才說,去的是東山分校。這一趟,我回去一個客人也拉不到,真是虧死了。”

蘇羽坐在後排座位上,賠著笑臉說:“我才到西川市,哪知道東山校區這麽遠呢?要早知道東山校區在這麽遠的地方,我就不考這大學了。再說啦,後天就開學了,我又帶了這麽多行李,所以隻好麻煩您跑這一趟。”蘇羽一邊說,一邊從背包裏摸了一包玉溪香煙遞給司機。這包香煙是蘇羽離家時,老爸塞在他背包裏的,抵得上車費的一半,出租司機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一點。

蘇羽前幾天才過完了十九歲生日,再加上考進全國聞名的西川大學,本來心情很不錯。誰想報到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所學的藝術專業得去郊區的東山分校區就學。他在位於市區的西川大學本部吃完一頓簡單的晚飯後,便出校門招了一輛出租車,可車越開,他的心就越涼。

東山校區竟是這麽遠,天都黑盡了,出租車仍在山區的盤山公路中行駛。一路上山路逶迤,一側的高聳入雲的峭壁,一側則是隻能看到一片黑暗的懸崖,蘇羽甚至可以聽到懸崖下潺潺的流水聲——這裏真是太偏僻了。

從出租車司機那裏得知,東山分校之所以建在偏僻的山區中,就是為了不讓學生有太多貪玩的機會。以前那裏據說是一片亂墳堆,經過兩年的建設,現在終於開辟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新學校。學校位於一處山穀,周圍環繞巍峨大山,這條盤山公路是惟一一條可以到達學校的通道。

說到亂墳堆的時候,蘇羽也曾沒頭腦地冒了一句:“真是太不吉利了。”

但司機卻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過去的人比現在可講究多了,能埋屍體的地方,肯定是風水好的地方,不然怎麽澤蔭後人呀?學校選擇亂墳堆修建新校區,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

說著說著,出租車轉過了一處拐彎,前方豁然開朗。司機把車停在一盞路燈前,說道:“同學,這裏就是西川大學東山校區的大門。”

付了車費,蘇羽下了車。已經是深夜了,夜幕中,借著路燈的光亮,蘇羽看到了學校氣勢恢宏的校門,這是一扇拱門,拱門上方豎立著幾個大字:西川大學東山校區。

不過,在路燈燈光映照的範圍內,蘇羽看到校門旁的圍牆還沒有完工,到處都搭著尚未拆除的腳手架。學校大門附近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一定是因為還沒開學,保安都偷懶去了吧。站在路燈下,蘇羽在心裏暗暗嘀咕道。沒等他再多想,忽然他聽到頭上傳來“叮”的一聲,他抬頭一看,路燈的燈絲正慢慢變暗。刹那間,燈滅了,不遠處的學校大門漸漸隱沒在深不可測的黑暗之中。

天空中的雲層很密實,高高掛著一輪黯淡的月亮。偶爾還有陰風襲來,冷颼颼的,天氣又很悶熱,大概快要下雨了吧。蘇羽趕緊提了一口氣,想快步走進學校。可是因為燈剛滅,蘇羽暫時沒有適應黑暗的環境,所以他幹脆閉上眼睛,準備等幾秒再睜開眼。可是,當他一睜眼,立刻就嚇了一跳,心髒劇烈跳動起來,“撲通、撲通!”

——在大門裏不遠處的平地上,似乎有一條削瘦的白色影子,正微微晃動著。而且,這條白影隻有身軀,沒有頭!它,恰如一具在暗夜裏出沒的幽靈鬼魂!

蘇羽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一眼。是的,他沒有看花眼,那的確是個缺失了頭顱的白影!

“那是件晾在空地上的白衣服吧?”蘇羽心中忐忑地思忖,盡管這種猜測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誰又會把白衣服晾在空地裏呢?

這時,奇怪的事發生了,那條白影竟倏地向他飄了過來!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肯定不是一件晾在空地上的白衣服!衣服是不會自己飄過來的!

蘇羽頓時感覺自己被無邊無際的恐懼所包圍,胸口裏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一般,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冷汗不由得從頸子兩側湧了出來,瞬間就把他穿的襯衫濡了個透濕。

轉眼間,那條無頭的白影就飄到了蘇羽麵前。而此時,蘇羽的眼睛也終於適應了黑暗的環境。當他看到麵前這無頭白影是什麽時,頓時啞然失笑。這是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人,她的頭發很長,很黑,幾乎與背後的黑暗融為一體。黑發從前額搭下來,遮住了她的臉與眼睛。透過黑發縫隙,依稀可以看出,她的臉異常的白,白得有些不正常,就像……就像……就像一張死人的臉!就連隱藏在黑發之後的一雙眼睛,也如死人一般有氣無力。

白衣女人站在蘇羽身前,眼睛卻驀地睜開,眸子裏射出一道攝人心魄的寒光,此刻就有點像死人詐屍後的情形了。蘇羽嚇了一跳,身體下意識向後噔噔噔退出幾步,聲音顫抖地問:“你……你是誰?千萬別嚇我啊!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白衣女人沒有理會蘇羽的反應,她動作緩慢地從身後拿出一個黑糊糊的東西,突然張開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還有血紅的舌頭。一絲嘶啞的聲音從她的齒縫中幽幽傳了出來:

“我們都是木偶人,不能說話也不能動……”

她的聲音非常緩慢,像是在喉頭裏打了個轉,才悠悠飄出來的。她的語音語調怪怪的,蘇羽這才意識到,她並不是在說話,而是在唱歌。緊隨著,後麵一句歌詞又從這女人的嘴裏接踵而至地飄出:“最後堅持三分鍾,不準露出大白牙……”她唱完這句歌詞後,閉上了嘴唇,然後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活像一個木偶人一般,死死地盯著蘇羽的眼睛。

聽了這聲音,蘇羽的兩隻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擺子。這時,白衣女人忽然抬起手,將手中那黑糊糊的玩意重重摔到了地上,聲音驀地提高。

“我們都是木偶人,不能說話也不能動!”

這是在玩木頭人的遊戲嗎?

借著月光,蘇羽終於看清了這女人究竟是把什麽東西摔到了地上。那是一個木頭製成的玩偶,塗了一層黢黑的漆,成色有些斑駁,刻得很粗糙,四肢細,軀幹粗。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剛才白衣女人那使勁一摔,木偶的腦袋被摔破了,上麵簡單雕出的五官也隨之四分五裂,眼睛不像眼睛,嘴巴不像嘴巴。

校門裏突然傳來一個粗魯的聲音:“你這瘋女人,又在這裏幹什麽?快滾!”

蘇羽抬起頭,看到一個身著製服的學校保安從校門裏衝了出來,提著電棒大聲叫著,虎視眈眈地盯著身前這個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一聽到保安的聲音,立刻像隻受驚的兔子,拾起地上摔破頭顱的木偶就向校外的樹林跑去,轉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保安跑了過來,看到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的蘇羽,詫異地問道:“同學?你是來報到的?”

蘇羽木然地點了點頭。保安又問:“怎麽這個時候才到學校?現在接待處的老師都下班了,看來今天晚上你隻有在保衛科裏歇一宿了。”

蘇羽到這時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那個白衣女人究竟是誰?保安也看出了他的疑惑,連忙解釋:“剛才那女人是個瘋子,一禮拜前不知從哪裏流竄到了學校外的後山。偶爾她會發神經跑到校園裏來,但我們馬上就會把她趕走。唉,這邊校區剛修建好,很多設施還沒完善,連圍牆也還沒完全砌好。不過,同學你別擔心,保衛科很負責的,絕對不會讓你們被瘋女人嚇著。再說,後天才開學呢,這兩天工人們一定會修好圍牆的……”

這個保安見瘋女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才打著手電筒,領著蘇羽進了學校,向校園一隅的保衛科走去。為了感謝這位保安,蘇羽從行李箱中掏出了一包玉溪香煙,遞了過去。保安瞄了一眼煙盒,笑著說:“你們當學生的,可真不錯,居然能抽這麽好的煙。”蘇羽連忙解釋:“我不抽煙的,這是我老爸替我放在行李箱裏的。”他頓了頓,問保安,“師傅,請問您貴姓呀?”

保安嘿嘿笑了一聲後,答道:“我叫劉平,是西川大學東山校區的保衛科長。”

蘇羽愣了愣神,沒想到一來到這偏僻的東山校區,第一個遇到的人是個瘋女,第二個遇到的卻是保衛科長。這是否預示著他的大學生涯將會變得很不平常?

正當蘇羽分神之際,劉平科長已經把他帶到了保衛科。這是一棟兩層高的磚樓,樓中卻空無一人。劉平解釋,因為圍牆沒修好,所以學校保安的工作任務很重,人手嚴重不足,一入夜,所有保安都去巡邏了,就連劉平本人也不例外。

劉平讓蘇羽住在了保衛科位於二樓的值班室裏,還要還要巡夜,劉平安排好後便出了保衛科,整棟樓裏就隻剩下了蘇羽一人。

畢竟坐了一天火車,出租車又在盤山公路上顛簸了大半個小時,蘇羽也感覺到了睡意。他合衣剛躺在值班室的長椅子上,屋外忽然響起一聲炸雷,然後他聽到遠處似乎傳來“砰”的一聲悶響,但他也沒有太在意。雨點密密麻麻地落了下來,一會兒就成了瓢潑大雨。

02

九月,夏季還沒完全過去,所以天亮得很早,不到六點半蘇羽就醒了——這就是蘇羽的壞習慣,隻要天一亮,他就再也睡不著了。這南方的太陽,就是比北方升得早。

既然睡不著,那還不如出去散散步。他下了床才驚奇地發現,保衛科裏居然一個人也沒有。難道他們巡了一整夜還沒回來嗎?蘇羽也沒想太多,徑直走出了保衛科,他想看看這個要呆上四年的大學校園,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雨已經停了,空氣很潮濕,也很清新,甚至能嗅到泥土的芬芳。嗬,初建的新校區,又在偏僻的荒郊野外,能呼吸到如此新鮮的空氣倒也不錯。蘇羽初來時的鬱悶也被盡掃一空。

新校區確實規模宏大,占地上千畝,但絕大部分設施都還在建設之中。保衛科旁邊就是宿舍樓,外牆是米黃色的,剛粉刷完沒多久,還隱約聞得到一股灰漿的氣味。離宿舍樓不遠的地方是一幢圖書館,外牆是紅色的,腳手架還沒拆卸完畢,樓外一筐一筐的沙土磚石也沒清理運走。宿舍樓邊上,還有些大樹,出了這一片,就全是飛揚的塵土,還有剛栽上不久的光禿禿的樹。樹梢全被剪掉了,還纏著些稻草,看上去,就像個掉了頭的傷兵。

想到此處,蘇羽自己也覺好笑,別的肢體掉了,都可以算傷兵,但如果頭掉了,就隻能算死人了。不過看到這些沒有葉子的樹,蘇羽心裏還是覺得很不痛快,像是有什麽堵著一樣。

校園裏空****的,看不到一條人影。蘇羽想去教學樓看看,畢竟除了宿舍,那裏才是他呆得最久的地方。

繞過圖書館,蘇羽看到一幢黑色的小平房。他有點奇怪,為什麽在校園裏有幢黑色的房子,這與紅色的圖書館大樓與米黃色的宿舍樓有些截然不同的感覺。他走近一看,黑房子外掛著一塊銘牌,上麵寫著幾個字:“西川大學醫學係教具室”。

醫學係的教具室?裏麵放的都是些什麽?蘇羽心裏有點淡淡的疑惑。黑房子有幾扇窗戶,但都關閉著,所有玻璃上都塗上了一層黑色的厚漆,從窗戶外望進去,什麽都看不到。一看到這黑色的漆,蘇羽就莫名其妙想起昨天夜裏剛到校園時,看到那個瘋女人手中漆成黑色的木偶,他的身體就情不自禁發出一陣顫栗。

黑房子後,再走一百多米,就是教學樓。教學樓後麵,還有一片小樹林,林間點綴著一個個遮擋風雨的蘑菇狀的小亭子。梅雨季節躲在蘑菇亭裏溫習書本,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此時教學樓外站了好幾個人,遠遠望去,那幾個人都穿著製服,除了保安,似乎還有幾名警察。

蘇羽好奇地走了過去,他清楚地看到,教學樓外的空地上,拉起了一根黃白相間的警戒帶。警戒帶裏的地上,似乎躺著一個人,那個人的身上覆蓋了一層白色的布,隻露出一雙赤著的雙腳。靠近頭部的白布,已經被染紅了——毫無疑問,白布下,是一具屍體。

蘇羽悚然一驚,他抬頭望了一下教學樓的樓頂,上麵站著兩個身著製服的警察,正在拉著皮尺測量著什麽。看來,是有人從樓頂上跳了下來,而且當場斃命。蘇羽又仔細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屍體,從白布下露出的腳來看,腳碼很小,足弓纖細,死的人應該是個女人。

這時,一個警察朝蘇羽走了過來。他一走近,就說:“同學,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吧?昨天晚上你聽到什麽動靜沒有?”這個警察年齡不大,剃著平頭,製服筆挺,二十七八歲,但卻很精神,眸子裏透出一絲幹練的神色。在他的手裏,似乎還捏著一個什麽東西。

蘇羽一看到警察手裏的東西,驀的就是一愣。那是一隻木偶,破碎的木偶,缺失了頭顱的木偶,就和他昨天晚上看到瘋女手中的木偶一模一樣。蘇羽頓時脫口問道:“是那個瘋子女人死了?”

警察也是一愣。

昨天夜裏幫蘇羽解了圍的保衛科科長劉平跑了過來,他對警察說:“周隊長,這位同學應該什麽都不知道。昨天夜裏,他一直在我們保衛科裏睡覺。”

姓周的警察懷疑地問道:“那他怎麽知道是瘋女人死了?”

原來還真是那個瘋子女人死了!蘇羽連忙回答:“因為我昨天到校的時候,曾經看到過那個瘋女人手裏拿著木偶來嚇我……”他趕緊說出昨天夜裏看到瘋女時的情形。

警察打量了一下蘇羽,嘴裏“哦”了一聲,就準備轉身回現場。但這時蘇羽突然想起睡覺時曾經好像聽到了“砰”的一聲悶響,連忙大叫道:“周警官,我記得淩晨一點左右,曾經聽到有重物墜下的聲音,就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

“是麽?”周警官劍眉微揚,他似乎很重視蘇羽提供的信息。

蘇羽趕緊點頭。

但周警官卻並沒有多問,他轉過頭來對劉平說:“看來情況並不複雜,一個外來人員從你們學校的教學樓樓頂跳下來自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個瘋子。你們沒有什麽太大的責任……”說這話的時候,劉平長長籲出一口氣。隻要死者是外來的瘋子,那麽這起死亡事件就與校方扯不上關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特別是這種牽涉到人命的倒黴事。

但周警官立刻又說道:“不過,基於對死者負責,我們還是要確定她準確的死亡時間。我們得挖開這塊地的土層,測量鮮血滲下地表的深度,好確認死亡時間。”

教學樓才蓋好沒多久,樓外的空地還沒修整好,水泥地麵也沒鋪上,隻是一片黃土。劉平小心翼翼地問:“可以把這瘋子的屍體運走了嗎?今天新生報到,會有很多家長前來,要是他們知道了昨天夜裏有人從教學樓樓頂跳下來自殺,一定會引起恐慌的。”

周警官同意了劉平的請求,劉平叫來了兩個學校保安來搬運瘋女的屍體。那兩個保安有些毛手毛腳的,剛把蒙著白布的女屍抬上擔架,正準備抬走,卻在不經意間將蒙在屍體身上的白布脫落了下來。站在一旁的蘇羽清楚地看到,瘋女穿著一件襤褸的衣衫,肘關節處已經磨出了洞。雖然經過一夜雨水的衝刷,但她的頭發依然肮髒地糾結在一起。

瘋女一定是頭先撞到地上的,頭蓋骨破碎了,白花花的腦漿凝固在了地上,殷紅的鮮血濺得到處都是,一些甚至還滲到地表之下。實在是太觸目驚心了,蘇羽明顯感覺自己的胃裏,有來曆不明的**正在使勁翻湧。

幾個校工提著鏟子走了過來,在警察的指導下,開始挖掘起屍體下的土層。這時,周警官走到蘇羽身邊,遞了張名片給他,說:“同學,要是你還回憶起什麽線索,請盡快通知我。”

蘇羽看了一下名片上的名字,才知道這個警察名叫周淵易,是西川市刑警大隊的副隊長。

看周淵易年齡並不大,蘇羽不禁暗暗揣測,這位周警官一定身手不凡。

03

蘇羽原本還想好奇地多看幾眼,但屍體已經被重新蒙上白布抬走了,空地上就剩下幾個校工在警察的注視下,挖掘著被瘋女鮮血染紅的泥土。這也多少讓蘇羽感覺有些無聊,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校工大聲叫了起來:“呀!這裏是空的!”

幾個校工圍了上去,周淵易也連忙捏著木偶走到那個校工身旁。校工指著地表,說:“你們看,這裏有個洞!下麵黑糊糊的,而且還是空的,以前這裏一定是個地下室!”地表已經被他挖了三十公分左右,刨出一個坑。

另一個校工搖了搖頭,反駁道:“怎麽可能是地下室?以前這裏又沒建過房子,哪來的什麽地下室?”

周淵易也好奇地問:“那這裏以前是什麽啊?”

“是亂墳堆。”發現地下有空洞的校工是個胖子,他回答道。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麵上一凜,恐懼地問道,“這下麵會不會是個墓室啊?”

“墓室?”周淵易倒吸了一口涼氣,問,“以前這裏的亂墳堆是什麽時期的墓地?”

胖校工回答:“那就多了,有解放後的,有民國的,還有清朝的。聽老一輩人說,這個地方的風水好,很多有錢人都到這裏來建墓,據說最早的墓是明朝的。”

蘇羽也想起了來時聽那個出租車司機所說的話,連聲附和道:“是啊是啊,就是因為這裏風水好,所以以前很多人都把墳墓建在這裏,以蔭護好人。東山校區建在了這片亂墳堆上,也是因為西川大學校方想沾這裏風水好的光。”

“呃……那說不定這下麵是個古墓了……”周淵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連忙說道:“現在你們不要再挖了!萬一下麵是個古墓,再挖下去就會毀壞文物。我馬上打電話給文管局,請他們派專家來實地考察一下。”

幾個校工也樂得不做事了,趕緊稱好。那個發現墓室的胖校工樂嗬嗬地說:“要是發現古墓裏值錢的文物,文管局會不會給我獎金呀?聽說發現秦始皇陵兵馬俑的人就是一個當地老頭,公家獎勵了他一大筆錢呢!”他一邊說,一邊轉過身來,滿麵紅光地準備從自己挖的坑裏爬出來,沒想到眼看要出坑的時候,腳下卻是一滑,竟一不小心又重重跌回了坑裏。

這時,隻聽“轟隆”一聲響,坑裏的那個洞驟然裂開,像隻張開的嘴。墓室頂上的土層很薄,胖校工竟摔進了地下的的空洞裏。騰起的灰塵立刻湮沒了他肥胖的身體,他不禁在墓室裏大聲痛苦地呻吟起來:“哎喲我的媽呀!”

周圍響起一片嘲笑聲,校工紛紛走到坑邊,向下打量著。

蘇羽也好奇地走到坑邊,站在坑外,可以清晰地看到墓室裏的情況。坑外的土全傾進了墓室中,掩住了胖校工的半個身體。從上麵望去,整個墓室挺大的,牆壁上還紋著各式各樣的奇怪花紋,雖然已經殘缺了,但可以看出,在墓室剛竣工的時候,曾經有手藝精湛的匠人在牆壁上繪出了漂亮的壁畫。

墓室一隅,有一口棺材,但是蓋板已經被扔到了一邊,撒落一地的透骨釘已經腐朽了。在墓室的另一個角落,有一個很明顯的洞,有點狹窄,是從上向下挖下去的。一個校工指著這個洞,失望地說:“那是一個盜洞,這說明這個古墓早就被盜墓賊光臨過了。”

蘇羽也有些失望,但從牆壁上殘破的花紋來看,以前繪製的壁畫工藝水平相當高。對於文管局的考古專家來說,或許還是有一定研究價值的。

胖校工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從土堆裏爬了出來,在他的手裏似乎抓著什麽。

“你抓著的是什麽東西啊?”他的同事笑著問道。

“不知道,我剛才摔到地上的時候,就摸到地上有東西。還沒來得及看,坑上麵的土就落到我身上來了。”胖校工答道。他把手中那玩意扔到了坑上,周淵易正好一把接到。當他看到這玩意後,不禁發出驚訝的叫聲:“咦?!怎麽會是這個東西?”

蘇羽站在周淵易身邊,也清楚地看到,胖校工扔上來的,竟是個木頭製成的玩偶。四肢細,軀幹粗,做工粗糙,塗滿黢黑的漆,臉上的五官隻是簡單給用毛筆蘸著紅漆勾勒了幾筆。這木偶——竟然與瘋女自殺時,捏著的那個木偶一模一樣!

胖校工在墓室裏,繼續大聲說:“這土裏,不止隻有這一個木偶,還有好幾個!”

周淵易疑惑地說:“你看看,究竟還有多少個?”

胖校工刨開土,數著木偶的數量。幾分鍾後,他答道:“這裏還剩六隻木偶,加上剛才扔給你的那一隻,一共有七個!”

剩下的六隻木偶被胖校工一一扔了上來,但墓室的空間足有近三米高,雖然伸了根繩子下去,但胖校工實在是太胖了,怎麽都拉不上來。

蘇羽在一旁說:“要不,我跳到古墓下麵去,你們在上麵拉,我在下麵托。”

得到了周淵易的同意後,蘇羽從坑邊跳了下去,正好落在胖校工身邊。其實,他跳下來托胖校工是假,想看看墓室牆壁上的壁畫,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牆上的壁畫的確繪製得很精美,雖然隻是簡單的線條,卻又惟妙惟肖。圖案多多少少有些斑駁了,但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出這些壁畫表現出來的主題,是關於古代的一種神秘的祭祀活動。簡單的人形,卻不失誇張。樸素的畫風,卻栩栩如生。

一副畫上,是一個穿長袍的人,手中捏著一張燃燒著的紙。在他身邊,有幾具躺著的骷髏骨架。數了數,正好是七具骨架。

另一副畫上,是長袍人與另外一個穿著短衫的人,正從左右架著一個女人,搖搖晃晃地行走在一條狹窄的道路上。

還有一副畫上,是一個站在山坡上的女人,留著卷曲的長發。

還有許多壁畫,讓蘇羽看得目不暇接。看到最後一副畫的時候,他突然愣了。這副畫上,隻有一輛停在山坡下的小轎車。

在古代是不可能有小轎車的,最後一副畫的畫風與前麵幾副如出一轍,肯定出自同一名畫手之筆。蘇羽猛然意識到,這些畫根本不是古人畫的壁畫,這座墓也不是什麽古墓,隻是一個近代的墓室而已。

蘇羽心中,忽然有種被欺騙了的感覺。

但是,他卻不知道,為什麽墓室裏會有七個他曾經在瘋女自殺前看到的粗糙木偶,他也不知道這些木偶與瘋女有什麽樣的關聯。

也許是巧合吧?但又怎麽可能巧合得這麽離譜?

看著滿壁的壁畫,牆邊被撬開的棺材,還有一個狹窄的盜洞,蘇羽忽然感覺到一陣困惑,還有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