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校醫室殺人事件
01
蘇羽與趙鐵昆扶著渾身虛脫的林玄回到男生寢室時,歐陽耀陽正躺在上鋪玩著筆記本電腦。他看到三個人回來後,不無諷刺地問:“神漢們,你們看到凶手是誰了嗎?”
趙鐵昆忿忿地反擊:“你以為你很幽默嗎?學校裏已經死了四個人了!你還在這裏冷嘲熱諷,真不是個人!”
歐陽耀陽聳聳肩膀,說:“把火往我的身上撒,又有什麽用?破案,是需要邏輯分析與物證輔助的。你們用玄學的方法去查案,隻會給警方帶來錯誤的信息,令調查走入歧途,離真相越來越遠!”
“我們將調查帶入歧途?我們讓警方離真相越來越遠?但最起碼我們做了自己應該做的。可是你呢?除了譏諷外,你又做了什麽?”趙鐵昆憤怒地叫了起來。
歐陽耀陽微微一笑,說:“你怎麽知道我什麽都沒做?”他將筆記本翻轉了過來,把屏幕呈現在三位室友的麵前。當三位室友看到屏幕上的一副很清晰的圖片時,都不禁瞪大了眼睛,說不出一句話來。
屏幕上是一張特寫圖片,一個黑黢黢的木偶,軀幹粗壯,四肢細細,腦袋上用炭筆簡單勾勒出了五官的圖形,正與蘇羽他們之前在校園裏看到的幾隻詛咒木偶一模一樣。
歐陽耀陽怎麽會知道木偶?他的電腦上怎麽會出現這樣的圖案?
蘇羽詫異地叫了起來,而趙鐵昆則上前一步,揪住了歐陽耀陽的衣領,大聲喝道:“你在哪裏找到這圖片的?你怎麽會知道木偶?”
歐陽耀陽用手刨開趙鐵昆的巨掌,冷冷地答道:“早晨警方在教學樓外清理瘋女屍體的時候,其實我也在現場的。我清楚地看到校工從墓坑裏建初了七隻黑色的木偶。後來秦纖纖在校園BBS上發的帖子,我也看到了,知道巫蓮蓮死的時候手裏也有一隻一樣的木偶。我回憶了一下所看到的木偶,總覺得似乎以前曾經看到過。今天晚上,我一直呆在寢室裏上網查資料,終於在一個討論神秘文化的網站裏看到了這張木偶的圖片。”
蘇羽接過了歐陽耀陽遞來的筆記本電腦,看到這個網站叫做“楔形文字”,是個討論神秘文化的小網站,並不算太出名。有著木偶圖片的這張帖子,標題叫《女巫的悲慘命運》,發表的時間是一個月以前。
發貼人的名字,是一串毫無意義的英文字母,一看就知道是用戶隨意注冊的。
這個帖子的內容,是關於流傳於西方世界的邪惡女巫傳說。
發帖人說,他是經曆千辛萬苦,才從一家東歐神秘文化網站上,搜集到了這些女巫的資料。在東歐的古老傳說中,女巫被視作邪惡的化身,天生有邪惡的力量。她們收集一切醜陋邪惡的東西,比如蝙蝠的唾液、蟾蜍的舌頭、烏鴉的小腸、老鼠的眼睛,用來作法。她們把所有醜陋的玩意兒斬成碎末與死人的血混合在一起,再配以某些隱秘的古怪咒語,就能從上天得到神奇的力量。女巫隻憑自己的喜惡用邪惡的魔法殺人。中世紀時,教廷展開龐大的獵巫行動,無數女巫葬身於火海之中或死於利箭和斷頭台之下。女巫的屍首往往被憤怒的民眾剁成肉醬,根本無法埋葬,所以教廷特別成批製造了許多木製的玩偶,用來代替女巫的屍體埋在地底。
帖子裏那張木偶圖片,正是中世紀教廷所製作的木偶。發帖人還說,這些埋葬在地底的木偶也時常被憤怒的民眾們挖出來,擱在火刑架上焚燒,所以幸存的女巫們集合了所有最惡毒的魔法,施加在木偶身上。如果誰破壞了木偶,誰就會遭到與木偶一樣的下場。比如誰折斷了木偶的頸骨,誰就會被吊死在黑森林裏的老樹上,哪怕變成白骨也不會有人知道。誰如果將火油潑在木偶的身上焚毀,誰就會被女巫詛咒,全身自燃後在一片火海中變作一具焦屍。
這木偶,被東歐人稱之為女巫詛咒木偶,詛咒木偶的身上,聚集了無數邪惡女巫的怨念。而女巫傳說在羅馬尼亞、捷克、保加利亞等東歐國家最為盛行。
發貼人一再警告,千萬不要接觸可怕的木偶,否則後果難料。切記!切記!!切記!!!
最後幾個“切記”被改成了加粗加紅的字體,看上去宛若鮮血,觸目驚心。
02
蘇羽看完帖子的內容後,將電腦遞還給歐陽耀陽,詫異地問:“盛行於東歐國家的女巫詛咒木偶,怎麽又會與我們學校裏的木偶連環殺人事件聯係到一起來呢?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隻怕你找的圖片,與學校裏的詛咒木偶根本就沒有關聯,隻是恰好高度相似,巧合罷了!”
歐陽耀陽苦笑道:“也許吧,我也不敢肯定學校裏出現的木偶,就是東歐的女巫詛咒木偶。我也是看到瘋女手裏的木偶後,覺得很熟悉,才調出這一個月來在網絡上的瀏覽記錄,一個一個網站找過來,才發現曾經在這‘楔形文字’網站上見過木偶的照片。不過,把這條信息交給警方,說不定也能起到一定的參考作用。”
趙鐵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歐陽,真沒想到你一直都關心著校園裏發生的事,我錯怪你了。”歐陽耀陽微微一笑,說:“大家能夠在一個寢室裏相遇,就說明我們都有緣份才走到一起來的。巫蓮蓮不僅是你的同學,也是我們大家的同學,我們都有責任盡自己的一份力量,為她伸冤。”
寢室裏的四個人終於站在了一條戰壕裏,這讓蘇羽非常高興。以後不用再把歐陽耀陽看做透明人了,寢室裏的氣氛也微妙地變得和諧融洽了。
林玄坐在了床鋪上,卻不聲不響地說了一句:“既然你認為校園裏出現的木偶是東歐的女巫詛咒木偶,為什麽羅老師會說這是趕屍木偶呢?”
是的,東歐女巫與湘西趕屍,風馬牛不相及,又怎麽會莫名其妙被聯係在一起呢?
“也許,是羅老師看錯了吧……”趙鐵昆說道。但這種猜測,連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蘇羽走到電腦旁,說:“我上網查一查吧,看看趕屍木偶又是什麽模樣。”他打開了電腦,先下意識地打開了QQ,發現秦纖纖並沒在網上。經曆了一場失敗的水晶球降靈會後,她和龔蓓蕾的情緒都很低落,回到寢室也很晚,或許現在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然後,蘇羽打開了一個功能強大的搜索網站,在輸入框裏敲進“趕屍木偶”四個字。很快,屏幕上就出現了許多關於趕屍傳說的網頁,也出來了許多關於木偶的網頁,卻偏沒有一個網頁與趕屍木偶有關。蘇羽鬱悶地對三個室友說道:“難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趕屍木偶?羅老師是在騙我們?”
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不過搜索引擎並不是萬能的,網上找不到的信息,如果趕屍木偶不是真的不存在,那麽就是存在得特別隱秘,隻屬於極少數人中的秘密,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
就在寢室陷入尷尬的沉默時,蘇羽的手機突然叫了起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電話是秦纖纖打來的,他趕緊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一接通,秦纖纖焦急的聲音就從聽筒裏傳來了出來:“蘇羽,你們快到女生宿舍來!我們又發現了詛咒木偶!而且,龔蓓蕾突然生病了!”
“龔蓓蕾生病了?她生什麽病了?”蘇羽大聲問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剛一躺下,就開始不停抽搐,嘴裏吐出白沫。宿管站的阿姨讓我趕快找男生把她送到校醫室去……”
“好的,我們馬上就過來!”蘇羽說道。本來他還想問問秦纖纖發現的詛咒木偶是什麽樣的,但秦纖纖已經掛斷了電話。或許對於她來說,比起救人來說,其他事都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為了顯示大家都站在同一戰壕中,這一次歐陽耀陽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四個男生一路狂奔,用最快的速度向女生宿舍跑去。當然,身強力壯的趙鐵昆跑在了最前麵,而留著長發看上去一臉頹廢的歐陽耀陽也跑得不慢,緊緊跟在了趙鐵昆身後。倒是蘇羽,被三個同學拋在了後麵,最後一個來到了女生宿舍樓裏。
幾個女生已經與秦纖纖一起,將龔蓓蕾扶到了一樓傳達室。龔蓓蕾軟綿綿地坐在椅子上,雙眼微閉,全身無力,臉色蒼白。她休克了,如果不是胸口還在微弱起伏著,她看上去與屍體沒什麽區別。在龔蓓蕾的肚子上,搭著一張毛毯。她的嘴邊全是白沫,白沫已經幹凝了,在嘴唇和鼻子四周留下了一圈白色的印跡。
趙鐵昆最為身強力壯,他立刻蹲了下來,讓蘇羽與歐陽耀陽將龔蓓蕾扶到了他的背上。他背起龔蓓蕾,就衝出了女生宿舍,向校醫室的方向跑去。此時,人工湖邊的草坪上,警察已經離去了,幾盞探照燈還亮著,將校園裏的人行道映照得格外明亮。
別看龔蓓蕾很瘦,但休克之後,四肢有些發僵,因此身體變得沉重了很多,沒走多遠趙鐵昆就喘起了粗氣。但他咬了咬牙,還是健步如飛地在人行道上奔跑著,將蘇羽秦纖纖他們遠遠拋在了身後。校醫室就在學校保衛科旁,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已經等在了那裏。
醫生姓朱,他接到女生寢室宿管站打來的電話後,就從教職工宿舍趕到了校醫室。在他身邊,還有個身材佝僂的老人,他是看守醫學係教具室的校工鍾魯。因為這麽晚了,實在是找不到護士幫忙,朱醫生在路過教具室時,特意叫上了鍾魯,讓他幫忙準備急救工具。
趙鐵昆和鍾魯一起,將龔蓓蕾放在擔架車上,推進了急救室。
幾乎與此同時,蘇羽、秦纖纖、林玄和歐陽耀陽還快步行走通往校醫室的人行道上。走到一半,蘇羽突然問秦纖纖:“你剛才說,你在寢室裏發現了詛咒木偶?”
秦纖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她停下腳步,從褲兜裏摸出了一隻黑糊糊的木偶,遞給蘇羽。這隻木偶的確與白天所發現的那幾隻木偶如出一轍,都是軀幹粗壯,四肢纖細,惟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木偶的腦袋上,縫上了一塊白色的布,如一張口罩,將木偶的嘴巴鼻子蒙得死死的。
秦纖纖憂心忡忡地說道:“蘇羽,你沒發現嗎?龔蓓蕾發病後,她吐出的白沫很快就凝固在嘴邊,就像是戴上了一張白色的口罩一般……”
03
午夜,秦纖纖與龔蓓蕾回到寢室,因為太累,再加上情緒低落,倆人就沒再上網了,於是分別梳洗後就準備上床休息。寢室裏隻有她們兩人,秦纖纖剛一躺下,就覺得枕頭似乎高了一點,這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她坐起來檢查了一下枕頭,才發現枕頭套鼓鼓囊囊出一小塊,好像有什麽東西被塞進了枕頭芯裏。秦纖纖摸了摸,這東西還很硬,像塊木頭似的。
秦纖纖伸手將枕頭芯裏的東西取了出來,頓時目瞪口呆。塞進枕頭的,竟然是隻戴著口罩的木偶。她情不自禁發出了一聲尖叫,可躺在另一張**的龔蓓蕾卻像是沒聽到一般,根本不予理會。秦纖纖回過頭來望了一眼,發現龔蓓蕾正蜷縮在床鋪中,身體猛烈地抽搐,嘴裏吐出黏稠的白沫。
是食物中毒!
秦纖纖曾經在一篇文章裏,看到過食物中毒的緊急處理方法。她馬上拉開門,大聲呼救,讓相鄰寢室的姐妹幫忙通知校醫室。然後她使勁扳動龔蓓蕾的身體,讓她的側臥在**,這是為了防止嘔吐物堵塞氣道而引起窒息。為了有利於病人的血液循環,她還在龔蓓蕾的小腹上,搭了一張毛毯,保持身體熱量不被流失。
很快,隔壁寢室的姐妹就帶回了宿管站的回話,東山校區剛啟用,再加上現在還沒正式行課,校醫室製度尚未完善,夜間也沒有值班醫生護士留守。宿管站已經打電話通知了醫生,所有的藥品與急救設施都在校醫室裏的,醫生讓秦纖纖找幾個男生趕快把病人送到校醫室去。所以,她才撥通了蘇羽的電話。
聽完秦纖纖的介紹,再根據龔蓓蕾的臨床反應,朱醫生判斷龔蓓蕾應該是患了食物中毒。因為不知道她究竟是吃了什麽東西而中毒,朱醫生也不敢貿然隨便開藥,他隻能給龔蓓蕾輸抗菌藥以防感染,然後讓她大量飲用鹽水,以保持體液與電解質平衡,同時達到稀釋毒素的目的。
輸液之後,龔蓓蕾漸漸沉睡過去。朱醫生讓鍾魯守在急救室裏,告訴他如果龔蓓蕾有什麽異常反應,就立刻通知他。
為了對症下藥,必須要知道龔蓓蕾究竟攝入了什麽毒素。朱醫生提取龔蓓蕾的嘔吐物樣本後,給通宵值班的西川市疾控中心打了個電話。然後他走出了急救室,對等在外麵的蘇羽等人說:“你們找個人,立刻幫我把這隻試管送到市中心的疾控中心去。”
趙鐵昆立刻跳了起來,接過朱醫生手中的試管,大聲說道:“我去!”盡管一直沒休息,但他卻像有使不完的力氣一樣。但他馬上又問了一句,“朱醫生,我們東山校區這麽偏僻,再加上這麽晚了,根本沒有出租車,我怎麽去疾控中心啊?”
朱醫生答道:“剛才我已經給後勤科科長打了電話,他們會安排一輛車,送你去疾控中心。”他剛說完,眾人就聽到校醫室外傳來一聲刺耳的刹車聲,一輛小轎車停在了校醫室大門外。
朱醫生在試管上寫好了日期與龔蓓蕾的名字後,對趙鐵昆叮囑道:“你把試管送過去後,就在疾控中心裏等化驗結果出來。一旦拿到化驗結果,你就馬上給我打電話,把各項參數匯報給我!”
04
趙鐵昆緊緊握著試管走出了校醫院,登上了小轎車。他離開後,朱醫生進了醫生休息室。急救室外的走廊上,蘇羽、秦纖纖、林玄與歐陽耀陽坐在了一張漆成綠色的長椅上。他們不願意回寢室,都想在這裏等著龔蓓蕾的消息。
四個人都沒說話,秦纖纖瞪大了眼睛,凝神注視著走廊上方布滿汙漬的天花板,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她突然說道:“我覺得有點古怪!”
“什麽古怪?”蘇羽問。
“今天晚上,我們是和龔蓓蕾一起吃的晚飯,但是卻隻有她一個人食物中毒,這說明了——”
秦纖纖還沒說完,蘇羽就眼前一亮,接道:“這說明引起她嘔吐的食物,隻有她一個人吃了,而我們其他人都沒吃!我敢肯定,有問題的食物是——”
“是加有決明子的荷葉茶!”秦纖纖與蘇羽同時脫口而道。
兩人為彼此的默契相視一笑後,秦纖纖繼續說:“荷葉茶是龔蓓蕾自己帶到小飯館去的,而我和她的寢室裏又發現了戴有口罩的木偶,她吐出的白沫幹凝後,看上去又與木偶戴著的口罩非常相似。這就說明,她的中毒並非偶然事件,而是木偶連環凶手事先巧妙安排好了的。凶手想讓龔蓓蕾死得就和木偶上所預示的情形一模一樣。”
“嗬嗬,秦同學,幸好你的急救措施處理得及時妥當,才沒有讓凶手的計謀得逞。”歐陽耀陽不禁讚揚道。
聽了歐陽的話,秦纖纖的臉上卻眉頭緊蹙,顯得更為緊張了。她說:“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正是在此。即使我不處理得如此妥當,食物中毒也不會這麽快致命的。在學校裏,隻要能夠及時送到校醫室裏,龔蓓蕾就絕對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我就在想,木偶殺手之前的四次行動,都是如此萬無一失,為什麽卻會在龔蓓蕾身上用這麽不穩當的殺人方法?用食物中毒的手法,還不如直接用毒藥了……”
“也許,毒藥無法造成口吐白沫的情況,而食物中毒則可以。隻有這樣,才能讓幹凝的白沫看上去像一張口罩……”歐陽耀陽翻著白眼分析道。但他這種略帶惡搞的推測,卻引來了其他人的好幾個白眼。
秦纖纖又喃喃地說道:“還記得那個被潑了汽油的木偶嗎?當時我以為木偶是針對我的,我將會被人潑了汽油後燒死。但事實上卻不是這樣,真正的火場卻是羅老師家裏。而現在這個帶著口罩的木偶,會不會和潑了汽油的木偶一樣,隻是個引我們走入慣性思維的陷阱……”
“此話怎講?”歐陽耀陽問道。
秦纖纖答道:“說不定龔蓓蕾並不是木偶凶手的真正目標,凶手的真正凶殺手段也不是食物中毒手法……”
“嗯,纖纖,其實我也同意你的看法。”蘇羽對秦纖纖說道,他想附和,但卻找不到合適的字眼,於是隻好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然後攤開手,鬱悶地說,“我真不明白,校園裏發生的凶案,又怎麽會與東歐的女巫傳說扯上關係?”
“東歐的女巫傳說?”秦纖纖詫異地問道。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東歐女巫的這個名詞。
蘇羽這才把歐陽耀陽在網上查到關於女巫詛咒木偶的事,給秦纖纖說了一遍。聽完之後,秦纖纖皺著眉頭,說:“或許,隻是那個凶手也在網上看到了這篇文章,然後製作了相同的木偶,用在凶案現場作為簽名的標記。同時,也能轉移警方的調查視線,故布疑陣,擾亂視線,將事態盡可能複雜化。”
大概也隻有這麽解釋了吧,秦纖纖的說法得到了蘇羽與歐陽耀陽的認可。一直沉默著的林玄卻嘟囔著說:“可惜我晚上在圖書館天台上,耗費了太多的體力,現在還沒恢複過來。不然隻要讓我看一下水晶球,就能找出凶手的線索……”
“嘁——”歐陽耀陽不以為然地輕嗤道。
四個人坐在長椅上,沒有再說一句話。這一夜實在是太驚心動魄了,驚悚之後,他們都感到了無可抵擋如海潮般襲來的疲憊。哈欠真的是會傳染的,最先是歐陽耀陽打了一個,然後另外三個人也不約而同接二連三地打起了哈欠。
正好鍾魯出來叫朱醫生,說龔蓓蕾輸的液已經完了。朱醫生進急診室拔掉了龔蓓蕾的針頭後,對鍾魯說:“老鍾,今天晚上辛苦你了,麻煩你繼續留在急救室裏照顧這位女生,一有事隨時叫我。”鍾魯連聲答應。在急診室裏照看一個漂亮女生,總比在醫學院教具室裏對著一具具骨架與屍體標本有意思吧。
朱醫生走出急救室後,看到走廊上這四個打著哈欠疲憊不堪的學生,不由得微笑著說:“你們回寢室去吧,這裏我可以處理的,你們放心好了。”
秦纖纖攤開雙手,無奈地說:“現在都快三點了,宿舍大門早就關了,我們根本回不了寢室的。”朱醫生又笑了笑,說:“這樣吧,我來給你們安排休息的地方。”
校醫室的二樓,是住院部,隻有十多間病房,沒有區分外科和內科。現在剛剛開學,並沒有人入住,連護士都沒有形成值班製度。整棟樓裏就他們這幾個人,所以很好安排。朱醫生推開一間病房,裏麵正好四張床,他打開空調冷風後,說:“你們就在這裏將就休息一晚上吧……”
這是一間四人病房,床單被褥都是新的,還從來沒有別人使用過呢。
等朱醫生離開後,秦纖纖也顧不上男女有別,徑直合衣癱倒在一張病**,呼呼睡了過去。四個人都躺在各自的**,很快病房裏就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
這就是他們在西川大學裏渡過的第一個夜晚。
真是一個特別的夜晚。
05
清晨,一道陽光透過透明的玻璃窗戶,投射在蘇羽的小腿上。陽光緩慢地移動到他的大腿、小腹、胸口。昨天晚上忘記了拉上窗簾,盡管病房裏開著空調,但他還是感到了逼人的熱氣。睜開眼後,他看到窗外已是日上三竿,頓時下意識地大叫:“大家快起來!今天第一天行課,我們都要遲到了!”平時他早起慣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起來得這麽晚呢。
歐陽耀陽坐在**,翻了一個白眼,又伸了下懶腰後,懶洋洋地說:“剛才你睡得正香時,朱醫生已經到房裏來過一次了。他通知我們,因為昨天校園裏發生了太多離奇事件,學校裏來了很多警方的人,所以校方決定停課一天。所以,今天我們不必擔心遲到的問題,大家可以多休息一天。”
秦纖纖也睜開了眼睛,她聽到了歐陽耀陽說的話後,叫了起來:“哎呀,我得通知一下趙倩南,昨天下午她接受完周警官的詢問後,就獨自回家去了。要是她不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趕回學校的。”可等她說完後,才想起自己記錄有趙倩南手機號碼的記事本放在手袋裏,而昨天夜裏送龔蓓蕾到校醫室裏來,什麽東西都沒有帶出來,手袋還放在寢室裏的。
趙倩南是沒法通知了,林玄打趣道:“現在早就過了上課的時間。說不定趙倩南現在一個人坐在教室裏,等著老師來上課呢。她一定納悶,為什麽老師和其他同學都沒來,是不是自己記錯了上課教室的房間號呀?”他還沒說完,就和蘇羽一起吃吃地笑了起來。
四個人走出病房,下了樓。
醫生休息室關著門,門裏傳來響亮的鼾聲。透過木門上方的玻璃望進去,朱醫生還躺在休息**睡覺呢,他睡得正香,嘴角流出口水,還在做夢呢。
“我們去看看龔蓓蕾吧。”秦纖纖提議道。
他們走到急救室外,推了推門,卻發現木門緊緊關著,怎麽都推不開——木門從裏麵被拴上了,屋裏什麽聲音都沒有。
秦纖纖焦急地高聲叫道:“蓓蕾!你在裏麵嗎?快開門!”可是,屋裏還是什麽反應也沒有,隻有令人不安的寂靜。就算龔蓓蕾睡得太沉,聽不到她的呼喊聲,那個徹夜照顧龔蓓蕾的校工老鍾,總應該聽得到吧。秦纖纖不由得喃喃自言自語道,“難道蓓蕾蘇醒後已經離開急救室了?她那麽虛弱,怎麽走得動呢?幹嘛不讓我們送她回去呢?”
朱醫生被秦纖纖的聲音吵醒了,他走出醫生休息室,不滿地說:“你們還讓不讓我睡覺啊?剛才就被學校教務科打來的電話吵醒了一次,讓我提醒你們今天不用上課。現在我才睡著不到半個小時,又被你們吵醒了。”
蘇羽怯生生地說:“我們來看望龔蓓蕾同學,沒想到門從裏麵反鎖了。她是不是蘇醒後出院了?”
“亂彈琴!她怎麽會出院?她渾身虛弱得連步子都邁不開,怎麽會離開急救室?一定是睡得太死了吧,輸液的藥物反應,難免讓她嗜睡的。”朱醫生說道。
“可是,那個校工鍾老頭呢?難道他也睡迷糊了?”秦纖纖問道。
朱醫生聳聳肩膀,說:“誰知道呢?老年人的睡眠本來就很不正常,該睡覺的時候不睡,白天的時候卻老是睡。所以,學校才讓他晚上看守教具室的。”他拿出了一串鑰匙,滿不在乎地走到急救室門前,打開了木門。
門被打開的一刹那,秦纖纖看到了急診室裏的那張擺放在正中間的鐵製病床。身著灰白二色豎條紋病員服的龔蓓蕾躺在鐵製病**,睡得很死,正呼呼地發出鼾聲。屋裏很涼爽,空調仍在繼續正常運行。
而鍾魯則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也正在熟睡。秦纖纖和蘇羽同時注意到,所有的窗戶都關著,還從裏麵插上了插銷。
“鍾老頭,快醒醒!要是你老這麽睡著,我可不向後勤科承認你今天晚上在我這裏加了班,當心拿不到加班的雙倍工資哦!”朱醫生大聲打趣道。盡管他的聲音很大,但卻並沒有驚醒鍾魯,他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一點改變,就連龔蓓蕾也繼續躺在病**打鼾。
朱醫生在鍾魯身邊蹲了下來,拍了拍鍾魯的肩膀。驀地,鍾魯的身體翻轉了過來,一隻手臂在空中劃過一個無力的半圓,正好搭在了朱醫生的手臂上。“哇,你的手好涼,擔心別感冒了……”朱醫生說道。但他隨即發現有點不正常,鍾魯的手不僅冰涼,而且還很僵硬,他的身體還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奇怪難聞的氣味。朱醫生做了很多年醫生,他對這種氣味非常熟悉,這是死亡的氣息,通常隻有屍體才會發出這樣的氣味。
他想探一探鍾魯的鼻息,卻詫異地發現鍾魯的鼻子和嘴唇上,蓋著幾張餐巾紙,餐巾紙還是濕的,貼在鍾魯的臉上,鍾魯就像是戴了一張白色的口罩一般。朱醫生避開鼻孔,手指剛觸摸在鍾魯的頸項大動脈處,立刻就大驚失色地向後退出幾步,失魂落魄地叫道:“我的天,鍾老頭死了!他死了!”
而直到現在,龔蓓蕾依然躺在**酣睡著,睫毛無助地微微抖動著,恍若不問世事的睡美人。似乎就算外麵吵得再厲害,她也能那然入睡,絲毫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