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教育思想通史(全十卷)(全新修訂版)

第三節 布拉梅爾德的教育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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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平簡介

西奧多·布拉梅爾德,美國教育家,改造主義教育最著名的倡導者。1904年生於美國威斯康星州的尼爾斯威爾,曾在該州裏彭學院攻讀英語文學。1928年入芝加哥大學攻讀碩士學位課程,1931年獲該校哲學博士學位。在芝加哥大學求學期間,布拉梅爾德第一次接受了實用主義教育的影響,並且開始接觸馬克思主義思想。20世紀30年代的經濟危機爆發以後,麵對危機所帶來的一係列社會問題,布拉梅爾德試圖從馬克思主義那裏尋找答案。於是,他開始研究辯證唯物主義,尤其對列寧的政治哲學感興趣,寫了一本題為《對共產主義的探索》的書。兩年後,他又寫了一篇題為《卡爾·馬克思與美國教師》的文章。在他看來,“馬克思主義與自然主義有許多地方是互相助益的,目前大多數教育理論家還沒有看到這一點”[17]。

1931年獲博士學位後,布拉梅爾德先後在紐約長島大學、阿德爾菲大學任教。1939年赴明尼蘇達大學講授教育哲學課程。1947年任教於紐約大學。

20世紀30年代的改造主義教育思潮無疑對布拉梅爾德產生了一定的影響。雖然他當時沒有參加那場大辯論,但他讚成改造主義者們提出的一些主張。40年代,布拉梅爾德的改造主義教育思想日趨成熟,發表了不少言論。1947年,他發表《危機時代的各派教育哲學》一文,認為改造社會不僅要通過政治行動,更重要的是喚起人們內心的革命,使人們為建立一個新的社會秩序和實現人們共同生活的遠景而承擔義務。他說:“改造主義首先承擔新文化的建設。”[18]

20世紀50年代,布拉梅爾德相繼發表了一係列教育論著,如《教育哲學模式》(1950年)、《從文化的觀點來看教育哲學》(1955年)、《走向改造主義的教育哲學》(1956年)、《教育的文化基礎——一種跨學科的研究》(1957年)、《急需一個改造的教育哲學》(1959年)等。這些著作對20世紀50年代改造主義教育思想的發展起了很大的作用,成為改造主義教育家們的理論武器,也標誌著改造主義教育發展的頂峰。

進入20世紀60年代,改造主義教育思想逐步被其他各派的教育哲學取代。但是,布拉梅爾德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1977年,他在《教育理論》雜誌上發表《作為激進教育哲學的改造主義:一次重新的評價》,再次闡述與充實自己的觀點,並對改造主義教育重新進行了評價。

布拉梅爾德曾和他人合辦《刀刃》雜誌,討論民族問題,主張民族之間相互平等,取長補短。1947年至1953年,布拉梅爾德還相繼擔任美國教育聯誼會的副主席。1947年至1948年任美國哲學學會主席。

二、布拉梅爾德的主要教育思想

(一)布拉梅爾德教育思想的理論前提

20世紀50年代以後,美國掀起了一場波瀾壯闊的教育改革運動,一些觀點各異的教育思想一個接一個地出現。歸根結底,它們不過是進步主義教育和新傳統主義教育之間的較量。前者繼承和發揚了進步主義教育的基本主張,如改造主義教育;後者以反對進步主義教育起家,要求恢複傳統教育,如要素主義教育、永恒主義教育、新托馬斯主義教育等。

麵對各派教育哲學的挑戰,布拉梅爾德不以為然地認為,簡單地在各派哲學之間進行非此即彼的選擇是錯誤的,采用拚湊的辦法製定一種新的教育理論也是不對的。“必須考慮一個根本不同的處理問題的辦法”[19],構建一種新的教育理論,這個理論就是改造主義教育思想。

布拉梅爾德認為,改造主義教育是建立在兩個理論前提之上的。

第一個前提是時代的需要,用他的話說就是:“我們今天生活在一個人類曆史上最大的危機時期的時代中。”[20]這次危機是前所未有的。由於氫彈的使用,人類文明可能在一夜之間毀於一旦,而放射性塵埃更是在不知不覺中破壞著人類的生活,威脅著人類的生命。此外,蘇聯人造衛星也是美國社會麵臨的另一個嚴重危機。這件事表明,與美國資本主義相對立的蘇聯共產主義陣營開始崛起,美國作為世界第一強國的霸主地位受到威脅。對此,“任何教育製度,要是不及時地優先考慮這些事件,提供一切可能的機會診斷它們產生的原因,並考慮年青一代怎樣可以應付它們,這樣的教育製度,就是逃避它最迫切的職責。”[21]改造主義教育正是在這樣一個危機時代產生的一種“危機哲學”,一種適應時代需要的教育理論。

第二個前提是行為科學革命的出現。布拉梅爾德認為,行為科學“已經正在喚起那些熟習它的人們,認識到人類現在正在接近建設一個富裕、健康和人道的世界文明的機會”[22],“這一個革命要求教育重新考察它整個傳統結構,並考慮:①編排教材的新方法,②組織教學過程與學習過程的新途徑,③確定學校和社會的目的的新方法”。[23]而在此之前,上述這些迫切需要事實上沒有一個能夠實現,沒有一個是“需要依靠古典哲學的形而上學的或其他思辨方法的原理”[24]。

布拉梅爾德認為,美國所需要的那種教育(即改造主義教育)必須根據這兩個前提進行改造。

(二)課程的改造

布拉梅爾德批評當時中小學和學院的課程“大體上是一個不相連貫的教材的大雜燴”[25],各門教材(語文、數學、社會學、自然科學等)之間很少或根本沒有聯係,每門學科往往又劃分為若幹不相連貫的單元。布拉梅爾德認為,課程的改造必須建立在行為科學的基礎上。行為科學的研究成果表明,課程中的這種劃分和再劃分的方法是站不住腳的。因為有機體是一個相互聯係的、不可分割的整體,人類生活在一個相互聯係的模式和結構之中,因此,課程結構也必須具有統一性。在他看來,課程不僅應當包含人文學科,也應當包含自然學科。“一個從我們關於人類行為的各個方麵的實驗知識得來,而又對我們這方麵的知識有所貢獻的關於整體的人的理論,不僅應該把所有其他知識領域統一起來,同時應當給它們提供新鮮而有力的意義。”[26]1957年,布拉梅爾德在《新時代的教育》一文中設想建立一種新型初級學院,招收17~20歲的青年。他還為此設計了一套包括政治、經濟、科學、藝術、教育以及人際關係等內容的四年課程計劃。這套計劃以社會改造為中心,對每一學年都提出了不同的要求。

第一年,引起動機,確定學習方向,同時學習經濟和政治方麵的改造。第二年,研究科學和藝術領域裏的問題。第三年,研究教育及人際關係方麵的問題。第四年,掌握實現理想社會所需要的技巧和策略,並對已學過的知識進行總結,形成綜合觀點。布拉梅爾德認為,盡管每一學年的學習內容有所側重,但4年的課程都圍繞一個中心,即“我們能有哪一種世界,我們要哪一種世界?”[27]以此問題為中心,學習包括政治的、經濟的、科學的、道德的、美術的、宗教的以及其他方麵的知識。每一門學科都應以各自的社會問題統一起來,與社會改造緊密相連,而不是一些膚淺的和過時的問題。學習時要利用各種資料來源,包括書本、社會經驗、與專家的個人接觸等。

布拉梅爾德的這套課程構想雖然以社會改造為目的,以社會問題為中心,但顯然與進步主義教育的一些做法相似,如他強調以問題為中心而不是以學科知識為中心,重視個人直接經驗的獲得而不是書本知識的學習。

(三)教學過程和學習過程的改造

布拉梅爾德認為,行為科學的一切研究成果正在運用於教育實踐之中,但這種運用還很不深刻,常常成為趕時髦的標誌。行為科學關於人類集體內部的力量和過程的研究,將有助於教學過程的改造,而人類學和心理學在文化與人格領域裏的研究則將促進學習過程的改造。它們的研究表明,學習包括外部經驗和內部經驗兩個對立麵,學習是有意識的活動,但有些學習是完全無意識的,而這種現象卻被課堂教學的正規理論所忽視。

布拉梅爾德進一步認為,學習過程是從學生的經驗開始的,這種經驗不單指學生的直接經驗,也包括間接經驗。學生的學習既包括有意識學習,也包括無意識學習。

(四)教育和文化新目的的確定

布拉梅爾德認為,學校是一個文化機構,教育過程也是文化的傳遞與修改過程。在危機時代,由於人們的價值觀念、文化習慣、宗教信仰等發生混亂,教育的修改作用更加突出,教育必須在新文化的重建過程中發揮作用。“改造主義首先承擔新文化的建設。”[28]教育哲學麵臨的首要任務就是確定青年人應當為之奮鬥的、特殊的文化價值和文化目的,在人的心靈中引起一場意義深遠的革命。

布拉梅爾德說,教育和文化新目的的確定在三四十年以前是很難設想的,而今天卻變為現實。這要歸功於科學的發展。正是由於科學研究的進步,教育目的的重新確定才有了依據。“行為科學正在開始證明,現在可以根據我們對文化的比較價值甚至普遍價值的研究來表述人類的目標……這在曆史上是第一次。”[29]盡管這方麵的研究還有限,但已足以使人們能客觀地描述這些價值,這也正是教育所應實現的目的。顯然,這種確定教育目的的途徑有賴於研究的擴大和深入。布拉梅爾德相信:“一種真正有一個目標為中心而進行的教育,在用科學上可以探知和檢驗的人類未來的希望來代替這些破壞力量方麵,能夠比任何其他機構做出更大的貢獻。”[30]

布拉梅爾德自稱改造主義是一種危機時代的哲學,麵對危機四伏的社會,教育的目的就是要改造社會。這種改造不是指采取什麽政治行動,而是人類心靈上的一場革命,是通過教育使社會成員承擔起為建設社會新秩序和實現人們共同生活的理想社會的義務。這是當前情形下教育最迫切的任務。

與此相關,布拉梅爾德提出了一個改造主義的重要概念——社會一致。布拉梅爾德認為,為了消除危機,建設社會新秩序,實現理想社會的目標,教育首先要消除彼此間的分歧,培養人們的群體意識和集體心理,形成人們共同的思想、信念、習慣等,使之在口頭上和行動上達到一致,最終實現一個民主、富裕的理想社會。布拉梅爾德的這種理想社會不僅指美國,而且包括全人類,是一種遍及全球的民主文化。按照他的說法,他要實現的也是一個全人類的大同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