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 忠誠
“這該死的異神一定是躲在這城市裏！”拉菲一臉生人勿近的表情走在街道上，遠遠的前後左右都有卡迪姆派來的侍衛，明光教行事霸道慣了，誰知道這看起來純美的天使會不會一拳就把來布道的憐憫神教的人打成渣？所以這些人遠遠的就將城裏街道上的行人驅到了兩邊。
不過這些侍衛也是擔心過餘了，目前憐憫神教這些自發宣傳還是雛形的教義的信徒，都把目光集中在下層市民中，這位拉菲大人一看就是皮膚細嫩，麵色健康的富貴人家的大小姐（她把翅膀收好隱去了），又怎麽可能到這年齡了還沒有皈依到任何一個神明之下呢？更何況這次受益的大多是城市中最貧困的居民以及城外那十多萬難民，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也不可能被憐憫之神的慈悲感動。
拉菲知道卡迪姆安排了人手監視自己，但她卻旁若無人的行走在街道上，目的就是想看看這異教倒底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但越看越是心驚，倒是對卡迪的姆的才幹有些認可了。
這次大範圍的降雪，導致了巨樹城以及附近十餘座中小型城市遭受了巨大的災害，附近城市自保都成問題，哪還顧得上城外零星的小鎮及村莊？這些小鎮和村莊裏的居民們中產階級小有存糧，但也扛不住把大地都完全掩埋的大雪，但比他們更產的卻是低層居民，這些低層居民大多是靠著每天掙天微薄的薪水購買糧食，大多數在平時就已經是飽一頓餓一頓了，又哪可能有存量？所以大雪一來，受當期衝、最早堅持不住的就是這些最貧困的底層居民。
底層居民在遇到這種情況，隻能選擇背井離鄉，好歹路上運氣好還可以揀到凍死的小動物或是各類堅果，餓瘋了甚至可以從雪地裏扒出屍體煮了吃掉，總歸隻要離開死地就有生機。
所以傳言越來越多，附近十幾座中小城市的難民幾乎都集中到了巨樹城，如果沒有憐憫神教的出現，這些難民中自然而然的就會出現領頭者，而領頭者就不得不隨大勢尋找讓大家活下去的機會，城市裏有吃有喝的市民、中產階級、官員、富商，這些就會和他們成為天然的對立麵：你們隻需要鬆一鬆手，就可以讓我們活下去，而你們隻顧自己，我們活不下去，你們也別想活。
而憐憫神教的出現則成為了城市和難民之間的潤滑油。
難民：“我們隻要活下去！”
城市：“我們也沒餘糧了！”
憐憫神教：“你們不要爭，難民，你要自強！城市，你要給予一些援手！”
難民：“我們怎麽自強？沒吃沒喝，每天都會凍死幾百近千人！”
憐憫神教：“你們的家園被雪災毀滅，但你們人還在，人在，家就在，重新建設家園吧！城市會幫你們的！”
城市也知道災害的嚴重性，懲治了貪得無厭的不良糧商後，有了飯吃——雖然不能吃飽，但好歹不會餓死，有活兒幹——那是建設自己的家園；有希望——來年會有土地耕重、牛羊放牧、城市中會有活計，所以在爆發邊緣的形勢被控製住了。
如果換了是明光教，拉菲沉默了，大概率是出動聖騎士的從屬騎兵團對這些難民進行嚴厲的懲罰，大約手段就是把挑頭的人全部燒死，剩下的人每天熬點稀粥吊著命，但卻不會考慮發動他們建城——運動量一大，消耗就大，這算誰的？
這位城主敢於將這些消耗都承擔下來，很有遠見啊……
拉菲停了下來：這樣的人才，必須收為明光教所用。
但是她轉眼又繼續向前走去：這才是開始，要到收官才知道他倒底處理得怎麽樣，既然這個異神、偽神就在城裏，那就看看誰的耐性更好吧。
她這一改變主意，城主、亞莉克希亞、伊維婭同時叫苦。
卡迪姆擔心的是自己親愛的兄弟在這樣的情況下，肯定會抓住不放，說自己背叛了自己這一係的神明，準備投靠明光教，這玩意兒還真是黃泥巴糊了褲襠的事！這世界可沒什麽疑罪從無的說法；關鍵是，如果要自證清白，難不成還把拉菲拉著到至高麵前說，我跟她沒關係？自證清白是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就如同怎麽證明你是你爸的兒一樣可笑。
而亞莉克希亞則是感受到拉菲那小太陽般的雄厚聖力，頭痛無比，每天她還要完成回應信徒的祈禱、時刻關注著他們，讓他們不致於受到致命的傷害……雖然和信徒之間是以信仰之線維係，在這個各種教派雜居的地方，尋找信仰線的源頭完全是一件在沙漠中選出一顆做過記號的砂礫一樣難；但誰知道拉菲這行走的聖力炸彈會不會找到辦法查出自己來？
還好她的聖力和伊維婭的神力發生了融合，成了一種與明光教聖力似是而非，但又完美的融入各種神力的背景當中，所以拉菲根本找不到憐憫神教的源頭所在。
小院當中，亞莉克希亞問道：“怎麽辦？”
伊維婭苦笑道：“這拉菲名聲在外，仗著明光神的寵愛，一向都是橫行霸道慣了的，怎麽這回居然這麽沉得住氣？留在這裏就不走了？”
亞莉克希亞歎氣道：“她平常確實是行事囂張，但能為明光神喜愛，又怎麽可能是笨蛋？她這麽守在這裏，與信徒溝通可就麻煩大了，稍有點風吹草動，她又怎麽可能查覺不到？”
“隻好停掉日常的回應了，可惜啊，這樣很可能會導致信徒對信仰的懷疑……”
兩人無法之下，終於還是停止了對信徒的反饋，但令她們欣慰的是，停止與信徒的互動之後，城裏的信徒的信仰程度雖然逐漸下降，但城外難民的信徒數量反而在逐漸增加之中。
雖然信徒的們的祈禱不再有回應，但這對於信徒們來說卻顯得十分正常，信徒收到神主的回應，那叫神諭，哪來有求必應的神明？至亞莉克希亞賜下的各種神術卻依然有用，隻要連接叟神術網，達到一定的信仰程度就可以運用神術，這些神術也是亞莉克希亞專門針對現在缺醫少藥、天氣寒冷的情況下，一不小心就會造成受傷或重病，所以治愈類的神術非常受歡迎，要能使用神術，就說明神主依然在我們的身邊！
拉菲的性格本來就十分暴躁，這回壓著性子在巨樹城呆了近一周時間，卻一無所得，不由得煩躁起來。
她再也沒心思空守這個狡猾的源頭，轉身就上城主座而去。
走到城主府，侍衛攔住了她：“城主府重地，請忽然亂闖。”
拉菲停下來道：“我是偉大的明光神座下天使拉菲，要見你們的城主。”
侍衛見她報出這麽大的名頭，不敢殆慢，連忙安排人接引她入府同時去稟報卡迪姆。
卡迪姆來到會客室，連忙恭敬的招呼：“拉菲閣下，請問有什麽事情找我？”
拉菲正在看著窗外的景致，當然，這是她故意的，這樣看起來比較有譜一些。
她轉過身來：“城主閣下請坐。”
卡迪姆見她一副主人的模樣，但又不便發作，臉上仍是保持著敬意坐了下來。
“這次的雪災，城主應對得很好。”
你妹！我又不是你的下屬，需要你這麽誇我麽？
卡迪姆臉上堆著笑道：“不過是巨樹城居民們上下齊心一起努力罷了，不敢占此功勞。”
拉菲淡淡的道：“城主不用跟我講這些假大空的客氣話，那些貪婪的商人心裏想什麽，要做什麽，城主是知道的，我是佩服城主敢對他們出手，救下了巨樹城，救下了周邊數十個城市。”
卡迪姆臉上的笑容更盛，他雖然心裏仍保持著極大的警惕，但被拉菲這樣的主神級天使誇讚總歸還是有些小小的得意，尤其是自己不畏那些糧商的後台，毅然出手，也著實是件令他得意的事。
拉菲道：“我個人也非常欽佩卡迪姆城主。”
“不敢不敢，身為一城之主，自然是要為城中居民謀福祉。”
拉菲卻搖了搖頭：“能於十餘萬饑民壓境之際，能讓他們平複下來，城主是個難得的人才，隻不過，城主的大禍就在眼前了，城主不知道麽？”
卡迪姆心中一凜，但臉上卻仍然笑**的道：“左右不過是有人在背後說我亂殺無辜傷人之類，我本來就準備開春耕種之後便上交辭呈，總不至於因為我殺幾個凡俗商人就取了我的性命吧？正好我也禦下俗務，安心修煉。”
拉菲道：“但有功不賞，還要含冤帶屈的離開，這對於城主也太過不公了。”
拉迪姆道：“拉菲閣下倒底想表達什麽？”
拉菲道：“我看你是個人才，願意引薦你於父神，末日來臨之際，神國必有你容身之所。”
拉迪姆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正色道：“拉菲閣下，我是自然之神麾下神明，你說這樣的話，很不妥。”
拉菲淡淡的道：“沒什麽不妥的，你的家族裏，你千辛萬苦的拿到這個城主之位，因為這裏夠偏、夠荒，但你一舉收攏十多萬饑民，在巨樹城建立新的衛星城，接下來，巨樹城騰飛之日可期，但是，你覺得，這樣一塊肥肉你吞得下去？”
拉迪姆嚴肅的道：“所以拉菲閣下就要遊說我背叛自然之神？”
拉菲搖頭道：“不不不，我不要求你背叛你的神係，但是，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很正常麽？你看也有不少的神係依附於明光神，頂多就是去掉神號，改稱使者，這對於神明來說，也僅僅是放棄神位表麵帶來的權柄，父神也不會花太多精力在這些神格神職帶來的義務方麵，仍然是由這些神明在負責著各自的司職，但從地位上來說，卻有了天差地遠的變化，有父神作為後盾，誰又敢小瞧了他們？”
拉迪姆搖頭道：“我的家族不會同意的，他們不同意，我也不能做出獨自一人投向明光神的行為，這會連累到家族。”
拉菲輕輕一笑：“你看吧，要不了多久，你的家族就會派出新的人來接替你的城主位，雖然不至於因為這次的事件對你進行處罰，但把你下放到一具沒半分油水可撈、混吃等死的地方也不難，然後就有被你處死的這些商人的後台會找你的麻煩了，你狠狠的削了他們的麵子，你當他們都是做慈善的？”
拉迪姆堅定的道：“家族不會做這種沒遠見的事。”
拉菲笑得花枝亂顫：“自然之神座下有七十二神祇，你的家族最強主神也隻混了個末流，真要是有能力有誌氣，怎麽還會混得這麽爛？”
拉迪姆怒道：“你……”
但很快有頹然，平複了一下心情：“拉菲閣下，聽閣下幾句嚇唬的話就背離自己的神係，這種事，我做不來，如果沒有別的事，恕我不能奉陪了。”
拉菲點了點頭：“城主每天有這麽多事，也不該占用你的時間，如果有什麽難處理的事，我可以助城主一臂之力。”
拉迪姆努力讓心情平複下來：“拉菲閣下有心了。”
送拉菲出了城主府，拉迪姆回到自己的書房。
副官湊了上來：“大人，這位天使閣下是想做什麽？”
拉迪姆道：“無非是為了這裏產生新信仰，會有新神出世而著急吧，想利用在巨樹城行使官方力量對新教派進行滅殺。”
但拉迪姆卻不知道，拉菲不僅想利用他在巨樹城的城主力量，還想把他收歸明光教！
副官道：“但如果家族真的對大人不利……”
拉迪姆斜斜瞥了一眼副官：“這是你該想的事？”
副官連忙退了一步：“我對大人忠心耿耿……”
拉迪姆低了頭看文件不再理他，副官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拉迪姆覺得敲打得差不多了，這才抬起頭道：“家族和我之間的關係，不是你能隨便說的，明白？”
副官恭敬的低頭道：“是。”
拉迪姆揮了揮手：“你退下吧，城裏那麽多事情，多花些心思跟進，別老琢磨權謀之事。”
副官抹了把冷汗，連忙離開。
拉迪姆待他完全消失，才又重新坐下：“忠誠？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