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鬩牆
自從拉菲來遊說自己之後，卡迪姆就心神不定，正如拉菲所說自己所在的自然之神係，派係中山頭林立，至高自然之神一切事務已經很久不理會了，神係中主神也因為人族成為整個神界的天地主角之後，精靈們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少，純血精靈還不如下界多，大多數主神甚至是人族和精靈族的混血，就連卡迪姆自己都有八分之一的人族血統。
人族好內耗的習性也帶到精靈族內，現在自然之神神係說是一個神係，倒不如說是個商業性質的神明鬆散合作組織。
而卡迪姆家的老祖宗雖然也是主神，但卻是自然之神係下排名極靠後的存在，落後了就要挨打，即使在神界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所以別看卡迪姆家上麵有主神，但實際上也沒太大的權柄，而來到巨樹城當城主，也是卡迪姆自己付出極大努力，再加上家族稍以助力得來的。
不能說家族完全沒使上力，但實際上卡迪姆知道，能到巨樹城當城主，實際上更多是因為自己能力，但他也並沒全盤抹殺家族給予的助力，所以這些年來在巨樹城的收益倒有大半都上繳到了家族公庫之中，就這樣，家族仍然對自己不太放心，於是又派了自己的大哥赫雷蒙專門負責管理巨樹城的儲備倉，儲備倉就是災看是專門放出糧食，平抑糧價用，說是兄弟同心，實際上更多卻是為了監視卡迪姆。
但這位大哥眼高手低，總是瞧不起自己，又一直懷疑自己在當城主時撈了極多好處；在不停的向家族打小報告的同時，心中妒火上升：你賺得，我就賺不得？於是夥同這回的不良糧商們開始哄抬糧價，但他沒想到這次卡迪姆會較真，還沒等收割財富，就東窗事發，人也被卡迪姆趕了回去。
回去之後自然是在家主麵前一通哭訴，前麵也提到過，自然之神的神係現在幾乎已經淪為了商業性質的神明鬆散合作組織，商業為主的鬆散合作當然是以利益為先，聽說有數萬金幣就這麽因為抗擊雪災而化為烏有，當代家主暴跳如雷。
這位家主也是個隻愛長子的存在，奉行的是立長不立賢，因為他的那一代在爭家主之位時，就有同輩兄弟姊妹中比他強得多的，最後也隻能眼睜睜看他上位，黯然引退。
如果打破了這個選擇的方式，自己現在閑不立長，這不是在說自己也可以被合理合法的被換掉？誰都知道神明性命悠長，這些自己同輩的兄弟姊妹又有幾個不覬覦家主之位？
聽赫雷蒙哭訴之後，家老會立刻做出了要剝奪卡迪姆城主之位的決策——這也是有前因後果的，卡迪姆除了允許自己的大哥來任職之外，家族再要塞人來，都被他婉拒掉了，巨樹城還沒淪為某個家族的私領，這麽幹吃相太難看。
以上就是卡迪姆心中不安的原因，他希望能拖到開春，這些難民們有了生計和指望，自然就和他綁成利益共同體，那時家族要弄什麽事，當然也會考慮一下民意。
實際上他在拿諸多不良糧商開刀之後就把巨樹城發生的諸事已經上報到家族，當時家族物態度是大吃一驚，家族在自然之神神係中排名靠後已經成了習慣，養成了謹小慎危的態度，生怕之後會有別的家族來找麻煩，立刻裝駝鳥似的置之不理，但即將開春，一直觀注著巨樹城的家族發現似乎別的家族並沒什麽太大的的應，而新城市也建成雛形，等到這些難民在巨樹城的衛星城紮根生活，這相當於把巨樹城給擴大了一倍有餘，這不就是財富麽？於是，家族裏的家老們，又開始蠢蠢欲動，都鬧著應該收回巨樹城城主職位，換由家族中的青年才俊來擔任——實再不行，至少要將衛星城的管理權拿下！
在拉菲看來，卡迪姆在自己家族和那些糧商的背景勢力逼迫下，最終必須要尋找一個靠山，她在旁邊已經擺好了花生瓜子礦泉水，就等著好戲上場，等卡迪姆窮途末路的時候，隻能投靠明光神，有了明光神教的支撐，足以讓卡迪姆歸順，這代表著一直都是多神係地盤的北方，在自己一力操作之下，也變成了明光神的信仰之地。
至於真信還是假信，那個後一步再說，至少要讓當地的官方機構認可這裏不再是純粹的多神係的地盤——鼓動那些無知賤民歸順明光教，有的是一套兩套三套辦法，到時候新興的教派就會陷入信徒的汪洋大海之事，再也沒機會偷偷摸摸的發展。
但讓拉菲沒想到的事發生了，這也是卡迪姆沒想到的事。
時間回撥到一周之前。
卡迪姆家族被自然之神其他幾個神明家族同時發難了。
“巨樹城的事情，卡迪姆家族必須給我們個說法。”
“那樣的一個邊陲小城，我們能將商行鋪到那裏，已經是給了你們卡迪姆家族最大的支持了，就這麽拿我們在當地的代理人開刀，你們是不是太過了些？”
“卡迪姆家族是不是覺得自家家族已經是至高之下的第一主神了？想殺誰就殺誰？”
卡迪姆家族族長心中叫苦不迭：
“各位，我們也正在研究這件事，崔斯特這事是處理得急躁了些，但他也是為了保住巨樹城……”
（卡迪姆是姓，崔斯特是名）
“保住巨樹城？你開什麽玩笑？為了那些賤民沒飯吃，就要殺我家的代理人？什麽時候賤民的命比神族的命還金貴了？”
“神界所有的城主，都是代神牧民，這些賤民生來就是為神明提供信仰的存在，怎麽到了你家，就變成了神明要保護賤民的安危了？”
“卡迪姆家的思想很危險啊！哪一位神明不是千辛萬苦熬到這一步，結果到這一步之後還變成賤民的公仆了？”
“如果卡迪姆家族今天不能給我們一個令我們滿意的說法，我們並不介意聯合起來製裁卡迪姆家族！”
話都說到這份上，卡迪姆家族的族長大人頹然道：“各位有什麽要求？”
“早有這樣的覺悟不就行了？”一個家族代表冷笑道。
接下來就是城下之盟，卡迪姆家族不僅要對被處死的不良糧商所在的神明家族補償損失，還要賠付大量金幣，還要巨樹城、新建衛星城中大量的鋪麵產權、新開墾出來的大量荒地的產權，更重要的是，他們要求處死卡迪姆。
卡迪姆家族族長立刻鐵青著臉道：“不可能！再怎麽崔斯特也是我卡迪姆家族的直係成員，你們說處死就處死？那我們那麽多的賠償是白給了？要麽你們隻能選擇不賠償！”
“有句話叫一命賠一命，崔斯特大人殺死那麽多家族的代理人，一條命就完了？是不是我們也可找個神明把你家半神子弟殺個千八百的，然後賠一條命了事？”
“你們這是在威脅我麽？”族長怒道。
“威脅你又怎麽了！？你搞清楚，現在是你家的人殺了我們的人！拿錢能解決的事叫事？給你機會你是不是不要？”
族長急道：“我要申請仲裁！”
“仲裁！？”
“哈哈哈……他說他要申請仲裁！？”
“連至高神名下的家族，都有人被你家那位城主殺掉了，你找誰仲裁去？”
“仲裁更好！我們還不如提起建議，七十二主神中有些魚目混珠的、腐朽的家族應該清理出去了！”
“等等！”族長麵如土色道，本來臉上的憤怒也變成了驚恐。
“等什麽等？第一家族準備把我們拘禁起來？”
“這是不準我們離開了麽？”
“好大的威風！你有本事今天把我們全幹掉！否則你卡迪姆家族就攤上大事了！”
“不不不，各位誤會了，有話好商量！”族長勉強堆起了笑。
“哦，我還以為我們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第一家族呢！”
族長咬牙道：“我們願將賠償金額提高一倍！請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的話就不用多說了，這是我們請示之後得到的神諭。”
“是啊，七十二主神本來為一體，現在有人破壞七十二主神的情誼，所以，必須重罰。”
“明白了吧？七十二神議會早些年就做了決議，必須保證諸神之間的不得起紛爭，不得內耗，而你那個二公子，這是撞在槍口上了啊。”
“必……必須殺麽？”族長失魂落魄道。
再內鬥，肉爛了在鍋裏，城主之位也是在卡迪姆家族的後裔之中，哪個兒子當城主，對於族長來說，區別不大，而這時自己這個父親卻在和別人商量關於殺死自己兒子的事，族長怎能不受到震動？
“你說呢？哪年的冬天不死幾百個賤民？崔斯特居然對這些連半神都不是的賤民同了惻隱之心，太好笑了。”
“這事已經是定局，你別以為我們是來和你商量的，隻不過是過來告知你一聲而已。”
“族長大人，你還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
“如果不是貴公子大義滅親，我們還沒那麽容易得到消息，等到春暖花開之日，隻怕巨樹城的局麵已經被崔斯特穩定下來嘍……”
族長如遭雷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