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官僚
看著考斯圖從下麵進到辦公區，亨克嘴角微微上揚，那幾個小卒子則因為自家大人的離開，站在空地上，顯得局促不安。
兩分鍾不到，亨克的辦公傳來了敲門聲。
“大人，考斯圖大人求見您。”
亨克坐回了辦公桌後，點點頭：“讓他進來。”
親衛拉開門，考斯圖走了進來。
“大人。”考斯圖招呼道，雖然狄特遜由他主理軍事方麵的事宜，但奈何這位卻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倒頗有幾分知縣附郭的意思，再換個說法，在一個開放性辦公區域和老板一塊兒工作，更可怕的是，老板的位置就在你後麵……
“考斯圖，今天怎麽這麽空？是有什麽困難了麽？有困難及時說，你可是我們神界新升起的將星啊，已經多少年沒能在克蘇魯手上討到便宜了？”亨克熱情的說道。
考斯圖苦笑道：“大人這是要捧殺我，我有幾分能耐，您還不知道？”
亨克搖頭道：“該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誰也抹不了，帕拉尼幾乎全境淪陷，危機時刻，你決定守到玉石俱焚，這個所有人都知道，有功就該賞，讓有血性的人願意上戰場、願意為人族拋灑熱血，就需要你這樣的榜樣。”
考斯圖道：“這功勞和我還真沒什麽關係，全靠和疾風小隊一起來的那個白羽。”
亨克眼光中帶著責備：“這你就不要多說了，發生了什麽事，參謀部能不知道？軍部不知道？但我們需要一個榜樣，而不是孤膽英雄似的例子，這樣的例子是很不好的，不利於激發人族與克蘇魯的對抗意識，如果人人都自行其事，覺得可以憑一己之力拯救這個世界，那還需要什麽軍部、參謀部？進了軍隊，就別想著自己是個修士，軍隊要的是紀律、服從、戰鬥力，這種浪漫主意的英雄情懷，我們情願不要，我們要的是人人都是英雄，所以我們才把你提拔了作典型——隻要有勇氣，人族可以對抗克蘇魯。”
考斯圖歎了口氣：“但這樣的宣傳，會讓人覺得克蘇魯不堪一擊，實際上，它們很強大，強大到讓我絕望，如果不是白……”
亨克冷哼了一聲：“你還是不了解軍部和參謀部的用意啊！武力，必須是可控的，我們要保持整個人族的穩定，就不能讓這種自行其事做事方式成為主流！他一次單獨對抗克蘇魯可以成功，第二次呢？第三次呢？他不可能一直贏下去，輸一次就是輸了全部。”
考斯圖道：“大人，困守孤城是兵家大忌，留一機動部隊在外伺機發動，以免敵軍全力攻城這並沒什麽錯，至於遊騎覓得時機猛然發動，也沒問題啊！戰爭的最好結果就是獲得勝利，而不是為了什麽凝聚反抗精神服務，因為該打不打……我就沒看到反抗精神在哪裏！！”
亨克臉色鐵青：“你這是質疑軍部、參謀部的決策？”
考斯圖的臉上也紅一陣白一陣，他沒想到亨克代表的軍部、參謀部的意誌居然是這樣的！
他也豁出去了：“那我是該怪白羽救了狄特遜城？我滿城合計四萬七千二十六人都是該死之人，白羽居然敢救了我們，令軍部、參謀部大計毀於一旦，令人族反抗精神被一擊而潰？我們活著就是人族罪人？”
亨克一拍桌子，整個桌麵上物件彈起又落下：“放肆！軍部、參謀部的計劃你一個小小城市軍務主官又知道什麽？”
他以真神之威發作，考斯圖連退了兩步，心中後怕，我怎麽就和自己的上官爭吵起來了。
亨克見他氣勢被奪，也把語氣緩和了過來：“你也是有功之人，我態度太過激烈了……”
隔了好幾秒，考斯圖才嘶啞著嗓子道：“大人，你們不願征戰，但誅邪連弩留給我吧，這一千連弩軍，是我帕拉尼人活命的根基。”
亨克臉上又開始發青，忍著氣道：“什麽就是你活命根基了？有軍部、參謀部運籌帷幄，你還怕狄特遜擋不住克蘇魯？”
考斯圖幽幽道：“是啊，我真的怕擋不住，要是克蘇魯再來，嗬嗬，您老一句話為大局重，這些連弩要送回後方研究，隻要研究出來了，我神界軍隊普及使用，克蘇魯不過是癬疥之疾，身為人族一區之軍事主官，你考斯圖應該有犧牲精神……嗬嗬，哈哈哈……您別說你做不出來。”
亨克心中狂怒，心道他把我想說的都說了……但嘴裏卻道：“胡說八道！我身為九區總領，怎麽可能貪圖你那些雞零狗碎？你把這些連弩交給下界人用，哪能發揮出戰力？我不過是準備讓上界士兵熟悉這些連弩，以便發揮出最大戰力！”
考斯圖慘笑道：“是啊，都是神級士兵，雖然不到從神，但確實比下界來的那些個什麽半神七級八級強多了，大人親衛神兵又添兩營連弩兵，實力大漲，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亨克忽然冷靜了下來，這裏是考斯圖的地盤，自己做的這些事，他也不至於完全不知道，嗬嗬，知道又如何？官大一級壓死人，你能奈我何？
他道：“本來我也不想這麽幹的，具體裝備應由軍部批示後勤部供應聯邦軍隊製式裝備，而不是軍隊自籌，這點你就不合規矩了；況且這批連弩屬於聯邦資產……”
考斯圖急了：“這哪裏是聯邦資產？這是由我狄特遜城自行出資購買原料交由白羽製成的……”
亨克冷笑道：“哦？狄特遜出資？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狄特遜自立了麽？居然敢說狄特遜出資就不屬於聯邦資產了？”
考斯圖額頭出汗，自己怎麽被他抓了這麽大一個言語上的破綻？連忙道：“大人誤會了，狄特遜永遠無反意！”
亨克冷哼一聲：“算了，不和你糾纏這問題，你退下吧，好生把參謀部往日下發的文件看看，深刻理解、細細領悟……”
話畢，他拍響了桌麵上按鈴。
門拉開了，考斯圖萬般無奈，唯有化作一聲長歎，走出了辦公室。
亨克站在窗前，看著考斯圖從樓下離開，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有我在，哪個敢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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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幾個親衛擁到了辦公桌前：
“大人，怎麽樣了？”
“統領大人怎麽說？”
“連弩營現在被憲兵隊管製了，大人，我們該怎麽辦？”
考斯圖沉默了好半天，終於說道：“他們要接管連弩營。”
“什麽？接管？”
“他們那尿性，接管了又有什麽用？”
“是啊，不敢打仗的將領，你給他再強的軍隊、再好的裝備也沒用啊！？”
“大人，這可怎麽辦？克蘇魯再來了，又是拿人命去拖延？但那又有什麽用？不能對克蘇魯造成有效殺傷，就是送再多人去死也沒用啊！”
考斯圖一掌拍在書桌上。
“安靜！”
眾人停了七嘴八舌的話語，考斯圖才開口道：“這是上峰的決定，這是軍令！雖然還沒頒布下來，但先執行！”
“你們也是老行伍了，軍令如山不知道麽？一個個這就慌了神了？大不了一死，有什麽好怕的？”
他這句話一出來，頓時讓一眾親衛又忍不住了：“大人，隨您赴死，我沒意見，但這麽被折騰著送死，這是為什麽？我們圖什麽？如果我們死了，克蘇魯能退出帕拉尼，我二話不說，這就卻自爆神格都願意，但這樣死得毫無價值，是為什麽？就因為上麵看上了白大人為我們煉製的武器？為了這一千多柄誅邪連弩，一整個星球的人命都不值錢是麽？”
“大人，我們不值啊！為什麽這麽對我們？”
“一來就把我們最強的武力控製住了，我們象是要造反麽？這麽防我們？”
“大人，你拿個主意！我們該怎麽辦？這麽白白送死，太不公平了！”
“安靜！成何體統！身為軍人，為人族拋頭顱灑熱血死不足惜！你們有點靜氣行麽？”考斯圖怒道。
柯林和提克對望了一眼，退後一步，單膝著地：“大人，自跟隨您以來，我們從沒想過要飛黃騰達，隻是感於大人的知遇之恩，所以即使是前番城破在即，我們也不願棄了大人獨活，但此番大人若是隻顧著愚忠，請大人顧全您與跟隨的這些兄弟們的情義，不可隻為了全大人的忠義之名，視眾位兄弟的性命為無物，若大人一死，能救帕拉尼，我等願同大人赴死，若大人死得如豬犬般無用，這是對我等的羞辱，請大人三思。”
考斯圖萬萬沒想到，柯林和提克對自己一向忠心耿耿，居然來了這麽一出。
柯林又說了：“大人，我們既然願隨您與克蘇魯撕殺，就沒想過萬一戰死怎麽辦，勝了，是人族氣運護佑，輸了，是我自己運氣不好；但就算死，我也隻選擇因戰而死，不願意是因為被自己人綁了送到克蘇魯麵前，因為那毫無價值，我們也曾是自己世界的天驕，官場那套，我們能不知道？您現在不過是權力碾軋的犧牲品，如果您覺得現在的狀況，您還能用所謂的忠義來成全自己的名聲，恕屬下不能認可，因為……那位新來的統領大人，不僅不準我們為自己的生存而戰，甚至還要奪去我們的武器，死得如此窩囊……這是對戰士的羞辱，我萬萬不能接受。”
這下，連旁邊幾個親衛也忍不住了，紛紛退到二人身旁，單膝跪下道：“大人，我們不願死於權力傾碾之下，不願死得毫無意義，請大人三思！”
考斯圖怒道：“你們！！”
轉而長歎道：“去吧，你們都去吧，本來一身血性的戰士，不該被官場上那些醃臢事汙了英名。”
提克目中含淚：“大人，我們若走了，你又怎麽辦？”
考斯圖不說話，隻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見提克還想說什麽，柯林拉了拉提克的衣袖，提克終於忍住不再說話，幾人恭恭敬敬地給考斯圖施禮，退了出去。
見他們離去，考斯圖滿腔悲憤，不得發作，轟地一聲，將書桌推倒在地。
門外，眾親衛等聽到裏麵巨響，提克就想衝進去，柯林一把拉住他：“你傻啊？現在隻有白大人能救大人了！”
提克一怔，轉而大喜：“對啊！還有白大人，我怎麽給忘了，咦？不對啊！白大人不是拿那……東西沒辦法麽？”
柯林冷笑道：“誰說白大人沒辦法？坐在總領辦公區那位連城都不願出，疾風小隊四個人就滅了二三十個克蘇魯，白大人更是把攻城的克蘇魯屠了個幹淨，是白大人有本事還是裏麵那頭……有本事？”
提克道：“當然是白大人有本事！”
柯林狠聲道：“實再不行，咱們把大人綁了就走，不幹這狗屁的區統領了又怎麽樣？大人是個好漢子，就是有時候心思轉不過彎來，我們幫他轉了不就行了？留得有用之事，多殺幾個克蘇魯，不比死在這種醃臢事裏好？”
提克道：“大人會發怒的！”
柯林冷笑道：“大人反正都打算殉職了，給他機會，讓他死前多殺幾個克蘇魯不香麽？名聲？名聲是個錘子！我們在這兒做得再好，後方那些畜牲一句我們是叛徒，出賣人族利益，你信不信，最想殺你的就是你想保護的那些老百姓！”
提克冷汗都出來了：“不會吧！老百姓們……沒那麽傻吧？”
柯林繼續冷笑：“你猜呢？”
另外有親衛接嘴道：“提克，你可別說不信，還真有可能的，老百姓們哪分得清是真是假，又沒人幫我們說話，還不是他們怎麽說，老百姓怎麽聽了，有官方作證，我們就是把血塗滿整個狄特遜星球，嗬嗬，那也是叛徒。”
柯林還在冷笑著道：“大人那麽愛惜名聲，你信不信？轉眼失敗的過失就會甩到他頭上，要麽就是他剛愎自用，私自出擊，要麽就是他膽小懦弱殆誤了戰機，到時候那頭……肯定會搶先逃走，他可沒有與城偕亡的義務，畢竟有九個戰區嘛，一個戰區的失利，並不是他的全責……可惜的是，我們特麽就隻有這麽一個戰區！！這種官僚，外戰外行，內戰內行，甩責任本事一流、搶功勞本事頂級，再回去虛報個與克蘇魯血戰了半個月，誅殺了一百多個克蘇魯，最後因為戰區統領無能，導致大勢已去，不得已為了保存實力戰略轉移，不僅沒過，還有功！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