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丹香齋
這坊市名叫雲隮坊，總有一抹彩虹懸於坊市之上，蔚為奇觀，雖然隻是仙界萬千坊市中一個，但也頗具規模，整個十字形長街，單邊至坊市中心便有七八裏，白羽識不得仙字字體，但基本上看這些店內情況也能印證一番旗幡店招之意，走了約一小半路程，終於看到了丹香齋的木匾，和自己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字形。
但走得近前，卻是圍了不少人，似乎有些爭端，白羽站在外圍聽他們爭論，這才搞明白在鬧什麽。
丹香齋在雲隮坊也是三千多年的招牌，算是個半老不新的店，這店是仙界本土仙民開設，和太清聖人道統有些極遠的、拐彎抹角的關係，所煉丹藥不能說有多出色，隻能算得中規中矩，也就做些老實生意，但像這樣的坊市之中，寸土寸金不說，製煉丹藥發賣的店麵不少，仙人本就難以生育，所以傳到如今，丹香齋單傳了幾代，終於到今天隻剩了一個獨苗小公子當了店主，上一代的店主正是小公子的父親，這位上代店主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不喜歡守著店麵過日子，倒是跑到各處遊曆，失去聯絡已經近十年，再上一輩店主則是放下藥杵丹方，去了戰場，也一去不返，總之，現在丹香齋隻剩了一根獨苗小少爺。
小少爺尚未成人，全靠著家中忠仆頂著這個店，家中沒頂梁柱，自然會招來豺狼覦覻，於是便有人使了個套，假意要大批量購置小碧青丹，寫下契卷，購置了大量小碧青丹的藥材之後，煉丹師竟不見了！
這煉丹師也是當年店主還在時就簽下的，與丹香齋也算合作了多年，不防這位煉丹師忽然不見，煉丹師的徒弟倒還在，但手藝就差強人意了，廢丹率極高，所以老仆無法可想之下，便買了大量藥材給他練手——確實急切間，哪裏又招得到合適的煉丹師？來來去去折騰不少錢，還不如培養自己人，但眼看契卷約定的時間將近，小碧青丹數量卻遠遠不足，待要在市麵上收購足夠數量，才發現市麵上居然已經極少有小碧青丹了，丹香齋一眾人才隱約覺得不妙，這定然是有人下套！
小碧青丹不過是補充木係仙力的藥物，平時都是爛大街的東西，哪又是什麽稀罕玩意兒，但真要尋時，卻又尋之不著，這不是陷阱是什麽？
眼看還有一個月時間，店裏學徒要出師煉夠五萬顆小碧青丹是萬萬不行了，而買家這時卻前來，願意以這契卷抵了店鋪，否則就報坊市公斷。
報坊市公斷多半會折算價格後讓丹香齋賠償，雜七雜八算下來，估計把店鋪賠進去都不足。
白羽搖了搖頭，這種手段，在地球上已經見得多了，隻不過，欺別人家裏沒大人，這倒是真有些過份了。
白羽看了看那手足無措，滿臉委屈，眩然欲滴的削瘦少年，心中不禁有些惻然，是幫還是不幫呢？
白羽認出來，那家仆正是大批量買七年青的那個中年人，靠著家仆好說歹說，總算把買家勸走——契卷時間還沒到，對方估計也隻是來施加心理壓力。
勸走買家後，家仆長歎一聲，帶著少年回了店麵。
待店麵門口的人少些，白羽慢慢踱了進去。
少年正在委屈的擦眼睛，而家仆正在溫聲相勸，這時白羽由門口而入，店內光線變幻，家仆轉回身來招呼道：
“客人要買些什麽丹藥？明蓮，還不招呼著？”後一句卻是對店裏另一個少女說的。
白羽道：“道友請了，在下不是來買藥，是來看看，貴店是否招夥計。”
家仆強笑道：“最近倒是沒打算招夥計，這位道友可去他處看看。”
少年卻道：“竹叔，林蒼玉不是說缺個使喚的人手麽？”
家仆竹叔道：“他……他還沒出師就要使喚人手？開什麽玩笑？”
少年道：“說不定……答應他加個使喚人手，他煉得快些呢？”
竹叔苦笑道：“少爺，他說什麽你都信了？”
少年抹了一下眼睛道：“那怎麽辦？好歹他一天還能出幾爐……”
白羽道：“實不相瞞，在下才從下界飛升而來，也不求什麽酬勞，隻求有個容身之地便可。”
少年兩眼一亮：“竹叔，他不要錢呢！”
竹叔愛憐地撫了一下他的腦袋道：“少爺，咱們家現在雖然遇到了困難，但還不至於讓人打白工。”
說完，他抬頭道：“這位道友，你若要在這裏做事，也不是不行，現在我家遭了些困難，也不知道挺得過挺不過，算是結個善緣，你便留下幫著後麵的丹師做些擇藥、炮製的事吧，隻是丹師脾氣不大好，你若受得住，便留下，若受不住，卻不是我們不與你方便。”
白羽稽首道：“貴齋能收留貧道已然感激不盡，不敢多求。”
竹叔道：“行吧，麻煩道友將名字來曆留個底，以免大家麻煩。”
白羽點頭道：“依竹叔之意。”
不多久，便有坊市中執事前來，拿出本券冊，聽白羽報了名字來曆，執事對比了一下，果然正是留影中人，叮囑了一番諸如不得作奸犯科，新到仙界需要放下嬌驕二氣，想辦法先穩定下來雲雲，便即離去。
有了坊市中執事查核，竹叔再無掛礙，安排白羽向後院走去。
後院之中一股濃濃的藥香。
“林丹師。”竹叔招呼道。
盤膝坐在丹爐前的青年男子抬起頭，本是滿臉笑意，看到白羽後又轉為深深的戒備。
竹叔道：“林丹師，你前邊兒不是說缺人手麽？我這兒正好招了一位夥計來與你搭把手。”
林丹師回頭看著丹爐道：“竹叔，我這一爐丹正緊要時，晚些再說吧……”
竹叔道：“煉丹要緊，可有吩咐他做的事？”
林丹師道：“做些粗使活計還要教麽？讓他把那兩個丹爐和廢丹清理了吧，順便再去碧波井帶些水回來，然後再把今日買回來的七年青摘洗了。”
竹叔道：“行，那我便安排他做事了，你有甚支應的，喚我一聲。”
“白羽你隨我來吧。”竹叔應了一聲，招呼著白羽走了出去。
“你今日才來，而且又是才到仙界的飛升仙，坊市中多半也不熟悉，我帶你去碧波井走一圈，那裏的井水仙氣十足，用來洗藥煉藥最好不過，就是貴得緊。”說到這裏，竹叔歎了一口氣。
白羽問道：“竹叔，不用這泉水不行麽？”
竹叔黯然搖了搖頭，不再說話，隻是拿將幾個大缸收入了儲物空間。
白羽心中倒覺得奇怪了，使用仙界神界的材料煉丹，他也不是沒經曆過，最多用幹淨泉水洗淨就行了，除非要特別炮製的材料，可能會使用一些有特殊作用的液或洗或泡，但用不用靈泉水，好象影響也不大吧，但竹叔既不願說，白羽也不好多問。
竹叔頭前帶路，白羽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從店鋪中走了出來，那少爺也跟了上來。
“竹叔，又要去買碧波靈泉？”少爺問道。
竹叔點了點頭：“加高些成功率也是好事。”
少爺默不作聲，但忽然道：“他是真心幫我們麽？”
竹叔勉強笑道：“應該是的，鍾丹師和老爺是好友，他不至於和人謀咱們丹香齋。”
少爺氣鼓鼓道：“我不信，我聽有人說，在秦家看到過鍾丹師！”
竹叔道：“少爺別聽旁人胡說，鍾丹師怎麽可能去秦家，你當笑話聽聽便罷了。”
少爺道：“我總覺得有問題，而且，為什麽一定要用碧波靈泉？就算是能準時交貨，煉出來的藥錢，也全折在這泉水裏了！”
竹叔道：“少爺，咱們現在先保住香丹齋這個牌子吧，要不……唉，若保不住這招牌，老爺回來了，我哪有臉見他？”
少爺道：“這事又不是你的錯！隻怪宋仁太陰險了！”
白羽先前聽他們在店鋪門前爭執，知道宋仁正是那位買家。
碧波井在處院落之中，院落的門上一個大大的匾額，估計寫的就是碧波什麽什麽，總共四個字，白羽猜測多半是碧波靈泉之類的內容。
院中便有一個巨大的勒石，上麵三個字，白羽猜測最後一個字，不是井就是泉，旁邊一個方方正正的帶著井欄的井，進入院門，就感覺到一大股帶著清新仙靈之氣的水氣。
“這水屬性的靈泉倒是不錯……”白羽暗自讚歎。
“喲，竹叔，又來打靈泉水啊？你們這仙丹可煉出來了？”坐在井旁的老者笑道。
“吳老，開什麽玩笑呢，仙丹哪有那麽容易就煉成的？不過是為了盡量把丹煉好，免得砸了香丹齋的招牌罷了，少賺就少賺點。”竹叔笑著回答道。
“這後生是？”吳老看著白羽道。
“我家新招的夥計，日後來取靈泉，吳叔可得照應著點兒。”竹叔道。
“有什麽好照應的？五個靈玉一擔，又不是白給。”吳老道。
“兩桶一擔，童叟無欺！”吳老一邊說話，一邊井中便有水桶冉冉升起，卻是吳老用神念控製著水桶，打上水來又傾入吳老帶來的四口水缸之中。
五擔水一缸，這三缸水便用了竹叔七十五枚仙玉。
“你們倒大方，老竹啊，都是老街坊了，這事……你們得多留個心眼兒啊。”吳老收過靈玉，歎了一口氣道。
竹叔歎了一口氣，將水缸收好，對吳老點了點頭。
“少爺，咱們回吧。”
白羽恭敬道：“吳老，貧道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