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活路
“那些流民失去了家園，他們隻能遵循本能，為了活下去的本能，他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所以，現在的巨樹城，已經危在旦夕了，你明白麽？”亞莉克希亞道。
“雖然我身為城主，但也不方便對那些糧商們出手。”卡迪姆歎氣道。
“因為裏麵也有你的利益？”亞莉克希亞的語調中帶了些諷刺。
卡迪姆尷尬了：“我不明白，以閣下的境界，這些賤民應該值不得閣下出手吧？”
亞莉克希亞淡淡的道：“我不喜歡死人，如果你不管，明天還會死更多，如果他們活不下去了，會殺人、吃人，等到春天回暖的時候，這裏死掉的人，來不及清理，這個城市會爆發瘟疫，你不介意你的城市變成一個死城麽？”
卡迪姆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閣下打算怎麽幫我？”
亞莉克希亞道：“這些金幣全部買糧食，讓那些城外的人幹活，幹活的人得食，幹活的人可以活下去。”
卡迪姆苦笑道：“巨樹城哪有太多的工作給他們做？”
亞莉克希亞道：“城外哪些地方有大片無主荒地的，讓他們為自己修建一個木城，從城東外的森林伐木，還有些閑置的土地，買來讓，他們去種植，來年，你們得到巨大的回報。”
卡迪姆動容道：“那閣下能得到什麽好處？”
亞莉克希亞道：“我不需要什麽好處，別讓人死得太多了，記住，賺你們該賺的錢，如果有人伸手讓這些流民活不下去，我會很生氣的。”
卡迪姆心道：這人是聖人麽？
亞莉克希亞卻不再多說，轉身向門外走去，門外一片漆黑，不過眨眼功夫，亞莉克希亞就沒入了黑暗之中，卡迪姆追到門口，卻哪裏還有來人蹤影，回頭看著書桌上的一箱金幣，如果不是這些金幣在，他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門口侍衛抬頭看見他：“大人，有什麽事麽？”
卡迪姆猶豫了一下：“把管家叫來。”
不多時，管家來到了卡迪姆的書房。
“大人，有什麽事情吩咐？”
卡迪姆道：“我們還有多少糧食？”
“存在府裏的糧食大約有六噸左右。”
“馬上讓城衛隊到城外清出一塊地方，我要施粥，連夜熬，還有城裏麵包店，有剩下的麵包，全收來，讓他們連夜烤麵包，有多少烤多少，明天給他們結算，這雪越下越大了，如果那些流民沒東西吃，今晚很多人扛不過去。”卡迪姆道。
“大人，這……這是怎麽了？”管家吃了一驚，大人這是怎麽了？
卡迪姆道：“你別管那麽多，順便通知城裏所有的糧店老板明天一早來我這兒，我有事宣布。”
管家不敢再追問，連忙出去安排。
“這樣一來，今天晚上應該沒問題了。”卡迪姆心道。
……
城外。
幾方城門外的開闊地麵上，隆起一個個雪包，偶爾可以聽到點餓得受不了的人痛苦的呻·吟聲，但那聲音有氣無力，被悶在雪底，或許溫度再低些，他們就被在自己挖出的雪坑中咽下最後下口氣，時不時還可以聽到有孩子的低低的哭泣聲，但很快就消失掉。
城門方向傳來絞索拉動的聲音，鐵柵被慢慢拉起，裏麵傳來了喧鬧聲和腳步聲，大量的人走了出來，接著，又有鏟雪的聲音。
一些流民著急了，如果把地麵的雪全部鏟走，他們哪還有雪窩子可躺？沒了雪窩子，這麽寒冷的夜晚，怎麽熬得過？
一些行動力還不錯的年青人從雪窩子的出口爬了出來，顫巍巍地站在雪地中，看著城門方向，那裏，燈火通明，在鏟開表麵積雪，露出泥地的地方，已經有人用石頭搭了十多個灶，架著大鐵鍋，裏麵似乎在燒水。
一陣寒風吹來，這些流民連忙緊了緊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衫，如夢遊般走了過去，那裏……是要幹什麽？至少也有火烤吧？
一隊隊衛士走了出來，足有幾百人，擋在了鍋前。
有一個老頭走了出來，站在排成一排的鐵鍋後麵的一個椅子上，手裏拿出個敞口鐵喇叭。
“你們有福了，城主大人說，今天晚上起，每個人都能分到吃的！”
聲音在曠野中傳得老遠，聽到有吃的，那些已經站出來的年青人也不曉得是哪裏來的力氣，瘋了一樣衝了過來，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甚至還踩踏了好幾個雪窩子，惹來裏麵有氣無力的怒罵聲。
“退後！想死就再往前擠！”
衛士整齊的將長槍指向了前方，那些人急忙停了下來。
“聽管家大人說話！說完才能吃！”一個隊長模樣的小軍官也抽出了腰間的長劍，麵色凶狠的吼道。
“你們不要著急，今天保證每個人都有吃的！誰要是敢衝上來哄搶！一律格殺勿論！弓箭手就位！”
城裏轟轟的腳步響起，又是數百弓箭手跑了出來，在灶後站定，這時就形成了個灶前數百士兵持柔拿刀站成三排擋在了灶前，灶後又是數百名弓箭手持弓引箭，隨時準備射殺衝撞的流民，這些流民從雪窩子裏鑽出來的越來越多，漸漸擠成了一團，管家，心中發慌，眼看麵前黑壓壓的一大片無邊無跡，這要是暴動起來，這不到一千的槍、刀、弓箭兵會被人潮淹死！
“米已經下鍋了！你們好好等著，最多半小時，各自回去拿自己的碗來盛，今天保證都吃得著！不許搶！不許亂！吃過一碗的在旁邊候著，誰要是不守規矩，殺無赦！”
這時城門裏又傳來腳步聲、車軸轉動的聲音，幾輛大車拉了出來，幾輛車上麵堆滿了糧食，還有幾輛上則是大桶的水。
“待會不許擠！擠的殺！”
再接下來又是幾隊士兵拉著車走了出來，車上放滿了拒馬、沙袋。
“你們前麵的！告訴後麵的不許擠，擠的殺！三隊四隊，到後麵去，讓他們不要擠，不聽話的殺！”
“阿爾頓，拿個喇叭騎馬到後麵，叫他們後麵的不要擠，推翻了灶，都沒得吃！”雖然寒風呼號，但管家離火近，而且生怕這些流民後麵不知道前麵的情形，一味往前擠，前麵的人頂不住壓過來，本來是件好事，也會變成慘案現場。
好在這幾天是雪災才開頭不久，這些流民們多少還有點保命的口糧，或許隻是小半個饅頭，又或許隻是一隻已經凍硬的老鼠，再加上還可以在附近挖些草根之類的，所以還沒到餓瘋了的地步，繞到後麵的士兵殺了幾個一味往前推搡的流民，現加上不停的喊話，這些人終於知道，今天每個人保證有得吃，這才慢慢平複了下來，整個局麵才算被控製住。
“拒馬中間留了通道！不準擠，一個一個進來！都有吃的！領到米粥的，從另外一個方向出去，領過的不準再來！我們會做記號的！有記號的再來，殺！”老管家聲嘶力竭的吼道。
終於，翻滾的米湯熬得越來越濃，最後隻剩了撲撲的冒泡聲。
“一個一個來！不要擠，都有！保證都有！”
前麵的人一下慌了，生怕落在別人後麵，衝了上來，但拒馬入口就隻有那麽大，全堆在了入口處，甚至還有數十人因為地麵太滑，站立不穩，頓時淹沒在了人潮之中，慘叫了幾聲後就沒了聲息，後麵的人看見前麵的人忽然動起來，心裏急得要命，終於也開始發慌，往前擠去，場麵亂作一團，排在最前麵的人，有數十個運氣不好，被擠在了拒馬的尖刺上，慘叫連連中，尖刺緩緩刺入了胸腹。
管家臉色慘白，終於還是要失控了？
在這緊急關頭，一聲怒哼，神威自城頭落下，城主終於出手了，他散發出自己神明的威嚴，那些流民凍餓交加，哪裏頂得住，隻覺得腿腳發軟，沒了力氣，一個個跪倒在地。
這時，掛在拒馬上的流民，有幾個還沒死透，慘叫聲在曠野中傳得老遠。
“去！讓他們排隊，不排的殺！搶位的殺，每個通道一隊，一個一個的進！進來的在手背蓋個印！手背有印的，再來就殺！”卡迪姆的聲音傳得老遠，這兩萬多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士兵們從拒馬的通道中走出來，用刀麵、刀背、槍杆抽得這些手腳酸軟的流民們慘叫連連，不多時，還真被排成了十餘隊長長的隊伍，這時才看到地麵上滿是鮮紅，那些被倒地不起的倒黴流民，已經被踩得和雪、泥混成了一片。
“放粥！”
“取了粥從那邊出去！不許在灶邊逗留！”
“蓋了印就不許再過來！下次放粥是明天早上！”
“擠什麽擠！殺了他！”
“吃完了粥的，在那邊候著，城主大人要給你們一條活路！都在那邊候著！”
“你特麽吃慢點！想被燙死麽？燙死了可沒人幫你收屍！”
慢慢的，人群看到又架起了十餘口大鍋開始熬粥，心裏安定了下來，按照管家吩咐的，紛紛端著粥往指定的地方走去，一時間，除了喝罵聲就是各種唏哩呼嚕啜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