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人品貴重
“你們都是貴族子弟？”韓春問道。
那漢子歎道：“兄弟，你心腸好，不然我也不會跟你說這麽多，你知道嘛，剛剛出去的那幾個女子中間有一名是郡主，還有兩個是公爵家的女兒，以前的她們高高在上，而現在連人都算不上了。”
說了半天話，剛剛那個衙役從外麵回來了，他帶著一群人拿了很多燒雞醬肉酒菜進來，挨個牢房分發下去。
然後跟韓春說：“兄弟，委屈你跟這幫賤民關在一起，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你手裏要是還有錢，我也可以行個方便，你再掏一百兩銀子，我給你換一個單間，再找幾個女囚，給你洗幹淨了，讓你明天好好上路，怎麽樣？”
韓春黑著臉說：“一百兩銀子可以給你，但我不要什麽單人囚室，我隻要你保證你們今晚不來騷擾她們。”
“真特麽大煞筆。”那衙役搖頭苦笑：“行，沒問題。”
韓春又掏出一張銀票遞給了衙役，那衙役就哼著小曲兒走了。
韓春問那漢子說：“他們為什麽不進來搶呢？”
那漢子笑道：“因為你到底能不能死還不一定，大乾朝的律法殺不了富人，能拿出兩百兩銀子的人，家裏肯定不一般，萬一你明天出去了，他們可能吃不了兜著走，所以聰明一點，還是你自願的給比較好。”
韓春嗬嗬一笑，招呼大家吃東西，自己也抱起一壇子酒來咕嘟咕嘟的灌了兩口。
那些囚犯，大約從進來到現在也沒吃飽過，如今見了這麽多的美食美酒，哪裏還矜持的住。不管以前是否皇天貴胄，饑餓麵前人人平等，全都瘋了一樣的爬過來，爭搶那些食物，拚命的往嘴裏塞。
韓春慨然長歎：“人生真的一文不值，狗屁不如。”
“小兄弟行事作風，堪稱正人君子，我們這裏的人對你都非常感激和佩服，隻是這份情意，隻怕今生還不上了，咱們來世再見。在下王頒，叩謝恩人！”那漢子跪在地上向韓春叩頭，隨後也搶了一隻燒雞來吃。
方才那老者也抱著一壇子酒坐過來說：“小先生，我聽你說話，很有見地，似乎對仁義道德天理頗有研究，可惜這聖人之學失傳已久，不然這世道也不會變成這樣。更可惜你年紀輕輕，明天就要命喪黃泉了。”
“所以，我還是勸你一句，趕緊想辦法拿銀子買條命，不要白白犧牲啊。”
“老先生，這個世道不能再這樣沉淪下去了，所謂世風日下，禮崩樂壞，必須要有人出來抵製，假如我們每個人都去順應它，隻求自己苟活於世，那麽此世界將會越來越黑暗。我今日就算被千刀萬剮，也絕不會向這等強權低頭。”
韓春純屬就是賣嘴，因為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出事兒之後，彩霞一定會去通知江慕翎。江慕翎管不管不好說，但侍棋和賞畫，一定會去通知白鹿學宮的弟子，而很有可能大丞相府也會得到消息。
所以他在這裏待不了太長時間，也正好充分利用這段時間裝個完美的逼，把自己標榜成聖人。
“小先生人品貴重，語出驚人，老朽佩服佩服。”那老人低頭沉思了半天，最後長長的歎了口氣。
“小兄弟真不怕死嗎？”
“凡外重者內拙，內重者外巧。”韓春笑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過短短三十年，若是隨波逐流，世故圓滑，混吃等死，實在毫無價值。與其貪圖這幅身體，變的越來越蠢，不如勘破生死，直指大道，這才是人生的真諦。”
“這——”那老者沉思了好久，忽然眼前一亮：“小先生原來是一位賢人，老朽一生治學，竟還沒有你這番體悟與修為，實在慚愧。隻是不知小先生如何做到這般於生死麵前巋然而色不變的。”
“我們這些人，痛苦已極，還請小先生指點迷津。”
韓春歎道：“心外無法，致良知！唯有如此，方能做到心境平和，對於世間一切種種，淡然處之。”
“致良知……”
那老者顯然是飽學之士，普通人聽不懂這三個字，而他乍一聽就似乎觸摸到了某種東西，急忙求韓春進一步的解釋。
韓春一邊喝酒，一邊優哉遊哉的給這群囚犯講解陽明心學，漸漸地就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善無惡者心之體，有善有惡者心之用，知善知惡者良知，為善去惡者格物！諸位生於天地之間，但求問心無愧而已，這幅身體，如真似幻，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先生，我等問心有愧！”這時候，有一名一直蜷縮在角落裏的少女，突然走出來說道。
王頒和老者似乎對這少女都很恭敬，急忙閃過一旁。
韓春說道：“人皆有過，過則改之，善莫大焉。”
“現在改，哪裏還來得及。”
“姑娘，我剛才說過了，心外無法。隻要你一念純潔，對於過往之錯，不複起，不複做，就是最大的懺悔。就可以心安了。”
“是這樣嗎？”
“是這樣。”韓春肯定的點頭。
“多謝先生指教，我的心安穩多了。”那少女跪在地上叩頭。
而這時候，王頒突然凝眉說道：“不行，先生必須出去，先生這樣的大才，絕不能死的這麽沒有價值，我們必須要想想辦法。”
那老者長歎：“有什麽辦法，我們被這百煉精鋼鎖著，你還被穿了琵琶骨，縱有渾身解數也使不出來，能有什麽辦法？”
王頒聽了老者的話，頓時默然無語。
而就在這時候，監牢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跟著又傳來了幾聲嗬斥。
伴隨著一陣陣淒厲的慘叫的聲音，雜遝的腳步聲蜂擁而至，血腥味兒撲麵而來：“說，韓師關在哪裏，瞎了你的狗眼，什麽人都敢抓？”
“大王，大王，下官冤枉啊，這都是江家的七少爺讓我幹的，饒命，饒命啊。”
“去你大爺的，韓師要有半點閃失，這個縣令就是你的榜樣。”
“是是是，下官該死，下官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