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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回 冤親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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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愈合,大劍分割。

“這些都拜血僧所賜,身上各處都封著修真者的凝血,所以才會受盡萬般疼痛仍然不死,除非你一招便將這副身軀完全破去,否則隻能用凝血術來殺我。”定念講解之間,仿佛這副身軀早就不是他的了。

“少在這裏假慈悲!”見策連波大喝一聲之後又兀自喘氣。

定念繼續講著:“五蘊空,雖有痛,懼無蹤,貧僧放不下的是你,策少主,難道你還沒有從血僧的故事中汲取教訓嗎?”

“少跟我說教!你這也“空”!那也“空”!為何不自行了斷?!”

“皈依佛門怎可輕生。”

“那你自行解去體內的凝血不行嗎?我自會殺了你!”

定念又道:“這些凝血是血僧所留,是貧僧誤入歧途造下的孽障,也是緣分,怎能兀自破去。”

“讓我相信你的慈悲,相信佛,隻有一種方法。”

“南無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請講。”

“傳我血術,讓我殺了你,我就相信你能看破生死,我就相信世間有佛!”

當——!

策連波說著將劍又顛在了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促人殺生,也是罪過,可若能讓施主開悟,貧僧墜那地獄又何妨?等下我就將《真陽殘卷》口傳給你,還有,這是貴莊的《浪子劍》,請收回。”定念說著從不遠處的行囊中拿一本書來,眼看這本秘籍將與自己了盡緣分,定念的麵容更添幾絲安詳。

策連波接過書,道:“不過你隻有五天時間,五天後我必須離開,時限一到,誰也阻止不了我的路,我會變強!即便殺不了你,也不會讓你逍遙!!”

策連波口中的“時限”就是繼承決勝團的期限,他已經決定重建決勝團,幫杜世元走下去,現在又多了一個新目標,殺死這和尚。

定念躬身應道:“以施主資質,若是隻學破去凝血的化解之術,三天即可……”

…………

三日來,定念將自己對《真陽殘卷》的所有參悟,毫無保留地傳給了策連波,終於讓他掌握了基本的方術法門。

殺定念,就要開始。

“我可要開始了。”策連波說道。

“望施主能從今天,起心向佛,早日脫離苦海。”

這三日,策連波一邊學法,一邊還對定念多有辱罵,可定念卻毫無嗔怒,始終慈眉善目,甚至一點點輕微的波動都沒有,這令策連波心中不得不佩服:教一個人如何殺死自己,又受著百般侮辱,竟還能如此安詳,當真的清淨!

所以策連波沒再多言,隻是略微笑了一下,就按照《真陽殘卷》的法門要求,慢慢喝下了一瓶凝血,這是血僧留下的,既然已經鑄錯,將之毀去還不如留下,興許會像果腹樹下那些屍身一般用在善行,正比如此時。

一股土行真氣靜靜地滲入了策連波體內,正當策連波以為一切都好的時候,這股真氣卻突然橫衝直撞起來!

不好!難道我被這老禿驢耍了?!策連波隻覺經脈都要斷去,心中驚詫,無力說話。

隻見定念伸手在策連波的身上點了幾下,一股股純正的本元靈氣竄入了策連波的經絡中,壓製住了那些土行真氣,並且導引他們慢慢地融入到了策連波的先天真氣之中。

策連波終於覺得渾身舒爽,叫道:“這是哪般?”

“施主莫怪,你修行方術尚淺,故而無法懾服這些真氣,老衲才助你將他們降服,現在你已經具備了施展方術的實力,就按照凝血術中的解凝法來破去貧僧身上的這些孽障,再殺掉貧僧,了卻你的仇恨吧。”定念說著已經盤膝而坐,雙手落膝撚指。

策連波又起心念:難道說他幫我提高修為,是為了讓我生出感激之情?好不忍下手?

“一念佛,一念魔,善惡本在一念間,施主既然認定老僧是魔,就怎麽想都會覺得是魔,還是親自來驗證吧。”

“好!”

策連波說著穩穩推動先天真氣,緩緩施展出這三天反複參悟的法門,從額頭兩頂的頭維穴開始,將定念一身七十二處凝血解去。

那些凝血其實就附著在各個穴道周邊,隻要一塊尚存,就會自動釋放真氣,充起經脈,重新修複。

而策連波要做的就是將他們一一封住,再提出來,放到空中解封,任其自然消散。

隨著凝血的化去,定念也慢慢衰老了下來,卻更顯安詳。

當提出最後一處凝血的時候,定念終於開始失去生命跡象,原來他的皮囊早已經透支……

策連波心中一驚,當即又將提出的凝血還了回去,道:“原來你真不怕死,不是裝的!”

“施主,一念佛陀,一念地獄,如今老衲就要化去,無論往生極樂,還是墜入地獄,已全無所謂,隻望施主可以早日徹悟。”

策連波信了定念這是要度化自己,想要說什麽,卻無話可說,竟開口道:“阿彌陀佛……”

定念也虔誠道:“南無阿彌陀佛。”

策連波卻已不動,一臉慈悲麵容,神識卻已經開始歸天!

“沒想到,施主比老僧還要先走一步,善哉善哉。”

可幾個眨眼,策連波表情卻又突然變了,道:“你還不能死!決勝團就在等著你!你忘記杜世元的遺命了嗎?”

那表情分明是另一個人!

定念見此狀,點了點頭,道:“原來是冤親債主現身,你若討債,就找我好了。”

那人一聽,發現自已經控製住了策連波的身體,又從策連波的腦海中瞬間獲得了一切,當即將點在定念胸前玉堂穴的二指緩緩收回,卻不是罷休,而是以那塊凝血為依托,施展出腦海中《真陽殘卷》的封禁術,將整個定念都封在了這枚指肚大的凝血中……

定念的神識也一起進入到策連波的軀殼,卻不吃驚,當即道:“你可知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策連波!”

“那你剛才又在喚誰不要走。”

“策連波啊!”

定念笑道:“那個是策連波,那你呢?”

“我?我是……你管得著嗎?你是誰啊?你算老幾!滾出這個軀殼!”

“‘我’這個‘我’是跟你解釋不清楚的,因為你無法體會,如何說都是枉然,就好像你如果從沒喝過水,讓我給你解釋水的味道,我怎麽說你也不會理解,隻有喝過才行。”

“你是說你求得了真我?!”那人突然來了興趣。

“哦?看來這個軀殼已經被你完全占據,居然連‘真我’都懂,真是可悲可歎啊,冤親債主居然背上了欠債之人的輪回,任由他的往生……老僧也無能為力,就把老僧在此生的經曆贈予你吧,望你能早日開悟。”

那人突然感覺到定念的神識也緩緩升起,隨即大批的記憶湧入到這個身軀的腦海中,著急地大叫道:“別走啊!別走!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而定念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前世因,今世果,因果報應,循環往複,你來討債,卻又背債,若想往生,那就體會下這個欠債的是如何往生的吧……”

“你別走!!!!!”

…………

呂白將“杜世元”留下的信件讀到這裏停了一下,看向其餘三位少年,猛然間察覺他們臉上,都已載著幾分年長者才有的沉重,他卻不知,自己的表情也輕鬆不到哪去。

“白,什麽是冤親債主?”看呂白停了下來,鐵雲嬋終於衝破了壓抑,不解道。

“是啊!這是個神馬東西!太慎人了!這不是奪舍嗎?還毫無征兆的!”張慶豐本來越聽越壓抑,壓抑到說不出話來,鐵雲嬋一說,竟提醒了他似的,當即大聲發泄出來。

“去去去,別搗亂,呂白哥哥快說。”郝彩相信呂白一定可以給出很好的解釋。

呂白正好借他們說話的時機緩了緩氣,胸中的憋悶少了幾分,終於若有所思地說道:“先簡單從佛的觀點來說,冤親債主就是來討債的,討什麽債呢?就是人們生生世世間結下的怨恨、冤仇,在修佛的人來說,這個非常厲害,可以是往生極樂的最大魔障。”

“難道說……那些個好幾道的輪回真的存在?!!”張慶豐臉色大變,站起來大叫,這對他來說可非同小可,因為他做過的“壞事”並不算少……

“坐下!”鐵雲嬋怒道。

“你嗔了!你嗔了!你這是要下地獄的!”張慶豐卻像著了魔。

郝彩一笑:“慶豐你看,你這不就是被自己的冤親債主上身了嗎?”

“什麽他自己的,分明是找我的,好厲害的冤親債主啊!這上了張慶豐的身來害我!看我現在就廢了他!”鐵雲嬋說著就給張慶豐又來了幾個“鋼指戳”,直戳的他一愣一愣,疼都忘了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