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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回 即刻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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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們活躍了一下氣氛,就聽呂白接著道:“我既未修佛,自然不知道那些個正果的妙感,隻是複述下修佛者對冤親債主的說法而已。”

“這麽說你不讚同了?”鐵雲嬋問道。

呂白搖了搖頭,道:“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我都沒有好好的念過經,有什麽資格說他對也不對,我隻能說我有自己的看法。”

見大家點了點頭,似是很想聽,呂白接著說道:“其實那天跟‘杜世元’也有過探討,現在就舉個例子吧,比如我們四人,本來都未曾相識,為何此時會聚在一起?”

“碰見你了唄。”張慶豐答得很快。

呂白接著問:“你去一次鬥技場就會碰見許多人,為何沒有相識?”

“不想認識唄。”

“那你既然想認識就認識,不想認識就不認識,為何你此時會與張一玄老前輩陰陽兩隔?”呂白知道這樣說有些殘酷,可為了給張慶豐講明白又不得不如此。

“他死了唄!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張慶豐果然急了。

“我隻想告訴你,除了你可以自己左右命運之外……大道……也可以左右你的命運,這兩點不衝突,人和天本就沒有絕對的矛盾,而是相互涵蓋、相互促成,一心隻認天命會泯滅你的靈性,而所謂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也不過是一種嗔怒,隻會讓人陷入到與命運作對又親手促成邪魔命運的怪圈,最後可能還要來個‘造物弄人’、‘破了那個天’……這樣的怪論,以作開脫,試問連‘我’都破不去,又如何破天,若有人破了天,怎還會有‘今天’?”

張慶豐自然相信呂白,雖然有些生氣,這些話也聽不太懂,但還是冷靜了下來。

呂白點頭繼續說道:“所以,你感覺自己的命運不受掌控,周遭總是有些人、物、事在同你作對,這其實就是大道的運轉;你要承認,除了你,這個世界還有其他人,你可以質疑他們的存在,但你不能肯定他們不存在,更不能隻肯定部分人存在,而將大部分人漠視掉;也就是說,你要正視天地,正視大道,你才能知道自己在大道中,你才能看到自己的命運,才能用自己的靈性去活出真正的‘我’,而一切又不強求。”

張慶豐緩緩地抬起了頭,輕輕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正是你不漠視每一個人,一視同仁,所以你才會救我,才會真心對我,我也才能夠與你成為兄弟!”

呂白讚道:“對!兄弟!也正是你內心散發出的靈氣,使我不得不與你成為兄弟!無論是道,還是‘我’,都要我們成為兄弟!”

說到此處,呂白起身伸出一手,張慶豐就出手相擊,兩隻手又緊緊握在一起。

郝彩和鐵雲嬋也忙起身作為這段兄弟情誼的見證,臉上都帶著會心笑意,她們隻覺命運實在是神奇,竟能遇見呂白這樣的人……

張慶豐又一手抓了抓腦袋,道:“那到底什麽是冤親債主呢?”

大家同呂白一起坐下,聽他繼續解釋:“你我即是兄弟,我若是被賊人所害,你當如何?”

“那還用說?!那自是幫你報仇雪恨!”

“若報不了呢?”

“那就生一百個孩子,把自己本事傳給他們,讓他們替我報仇!”

“若你的孩子殺了仇家,那仇家的孩子們也來報仇呢?”

“打啊!正邪不兩立!”

呂白麵色平靜,道:“看,你一下子造了這麽多冤親債主。”

這時候張慶豐才注意到,原來自己一聽兄弟被害,雖然隻是個假設,可心裏卻生出一股無明火,神識暢遊間就已經掀起了陣陣腥風血雨……

見張慶豐臉色有點難看,呂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慶豐,你不必為難,這是很正常的,因為人本身就是大道輪回的一個環節,小到一粒沙塵,大到那一粒沙塵中的浩瀚宇宙,萬事萬物,都在輪回中,所以人也就有了輪回的特性,可以將仇恨與仁愛相互傳遞。”

“輪回?是那好幾道的輪回嗎?”張慶豐緩和了一些,繼續講出自己的困惑。

“好幾道?何止好幾道?是千千萬萬道都不止,在大道中,就有輪回無數,輪回也沒有什麽可怕,輪回也可以很可怕,所以才有人隻看見五六七八道,就產生了脫離輪回的想法,往生,涅槃。”

張慶豐讚成道:“是挺可怕的……那不脫離輪回又能怎樣?”

呂白輕鬆道:“融入大道嘍,無喜無悲,無憂無慮,清淨無為。”

郝彩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到底怎麽做才能無喜無悲,無憂無慮,清淨無為?”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趨吉避凶,順應大道。”

見大家還是不太明白,呂白接著道:“通俗講,就是凡事多問自己的良心,使內心遠離邪魔,自然就能向【安吉祥和】靠近,從而避開【邪魔災凶】,然後才能心中清淨,以參大道,將自己的靈性融於大道中,從而有可能隨大道通往更高的境界。”

張慶豐又道:“那我整天也吃齋念佛,啥也不做不就行了?”

呂白眼睛一亮,道:“可以啊,請問那是你的良心所向嗎?你看到這麽多人受苦,你看到蕭夜老怪那樣的人在作惡,你打算袖手旁觀嗎?”

無邊的少年朝氣啊,張慶豐已經成為這朝氣的散發點之一,隻見他一拍大腿再次站起,叫道:“我明白了!就是你說的,行心中仁愛,有愛有恨,又心中清淨,無悲無喜,根據這與生俱來的愛恨,在大道中發揮自己應有的作用,使人們看到天地萬物的和諧,用自己的行動使更多的人懂得大道,隻盡力去行自己的道,別人不理解也不以己悲!”

呂白點頭道:“慶豐,你竟悟出了水之道。”

“水之道?”張慶豐隻是隨心暢言,這會子被呂白一說竟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呂白自然是知無不言,道:“水之道,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

是啊,她們或奔流不息福澤千裏,或安靜恬適滋養一方,或化作浮雲與天相伴……

她們有如此功德,卻又甘心幫塵物洗刷汙穢,藏汙納垢,自處低處,甚至深藏於地下不為人知……

張慶豐的神識已經隨著水之道泛起一圈圈漣漪,好不容易又被呂白的言語拉回現實。

呂白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道:“但是水也有恨,滴水還能穿石,又怎麽會允許有人一直阻礙她行道呢?你可以攔她一時,但遲早要歸還她的道,否則你必受驚濤駭浪、水淹大山之災。”

“對!水也有恨,蕭夜老怪就是那玩水自溺之人!”

“你有悲喜了,張慶豐。”這次呂白直呼他大名。

“是啊……”

“悲喜起當如何?”

“即、刻、滅、之……”

呂白終於點頭道:“對的,有情緒不怕,關鍵是不要抹殺了靈性,要不驕不躁,至於蕭夜老怪的事情,還要一步一步來,我們現在先把‘杜世元’的信看完吧,這信剩下的內容可能就會解開謎團……”

**

“杜世元”遺信中剩下的內容:

看到這裏,也許你會問,“你到底是誰?”,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隻記得當時這個身軀腦海裏關於一個人的記憶最多,最充實。

因此,第一個“我”產生了,這個腦海裏留下的最鮮活的人物——杜世元。

他一定是策連波生前最好的朋友、兄弟。他們每次談天說地的內容都被這腦海好好地裝著,有了這些記憶,很快,“杜世元”複活了,也就是這個“我”,這個留下這封信,給你看的“我”。

但策連波生前對他“自我”的理解時刻衝擊著新誕生的“我”,所以“我”把這些記憶切成“少主”、“流浪乞丐”、“浪劍客”,然後把他們柔和在一起,最後居然有了【瘋浪客】,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當時“我”很興奮,很快就去繼承了本就屬於“我”的鬥技團。

繼承了決勝團,同時還繼承了杜世元留下的大筆資料,有些幾乎詳盡到個人傳記的地步,然後“我”又開始“創作”。

繼瘋浪客之後,第二個誕生的是“血僧”,因為定念留下了他腦海中所有的記憶,所以很好“創作”,隻是血僧之後的那些記憶,“我”一時還讀不懂,也不願去讀就將他們深鎖了起來。

第三個是“杜世賢”,“我”的弟弟,幸好他的修為是“我”家祖傳的冰皙符,自然在杜世元的遺物中,學習起來不在話下。

第四個是“袁杉”,第五個是“雲上飛”,當初杜世元可是對他們調查得一清二楚,都是傳記般的資料,所以根據這些記憶創造他們出來倒很容易。

也許是因為太順利了,使“我”不由得自大,開始創造一個最難創造的人。

她是紅顏,關於她所有的記憶都被策連波鎖得很深,甚至已經被他的情緒扯成了碎片,也許隻有這樣,才能讓這些記憶不再使他困在絕望和痛苦中吧,而“我杜世元”……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