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回 比我完美
負屭劍本來有著數十萬朱雀衝入的火行真氣,在火生土的推動下,對於劍身上那一千零八道黃龍符的催活十分有用,可呂白卻硬是注入黃龍真氣,施展黃龍化天,將這足有三顆真丹之多的火氣吃了進去。
如此動作不是為了別的,正是要在沒有外氣的情況下,施展真正的黃龍符。可以說,如果沒有那些火行真氣的幫助,呂白也不能一次催出所有的黃龍,便無法看道這些符籙的全貌,發現不同;但如果想發揮這一千零八道符籙的真正效用,則又必須排除外氣。
隻見呂白揮起負屭劍,這柄融入了八卦盤的九子龍劍,突然劍身一閃,一條半指寬的光帶蜿蜒亮起,仔細看去正是一個個文字符籙拚出的龍形光路。此時的負屭劍隻有三寸寬,這條光帶有著三分之一寸,正是九分之一的符籙,一同催活!
“臨!”
整個玄妙的過程隻在一閃間,隨著呂白報出名頭,一百一十二條形象各異的黃龍便歡騰躥出,先是匯聚成了一條液態黃龍,然後如水般湧動不定著,迎上了神人級朱雀!
“臨”?所有人都是一驚,特別是歡容顏,與和族有著往來的他,十分清楚這是什麽東西,不過就連他也猜錯了。
嘩——
滋————!
整條黃龍竟然真的是液態,一遇上金骨朱雀就鋪蓋了上去,被高溫滋滋蒸發。
“搞什麽!!”歡容顏想不通呂白為什麽要用和族的名頭,這分明就是九州法術,而且蘊含著莫名其妙的陰寒,蒸騰下也不散去,難纏之極!
“兵!”
呂白沒有理會,又是報出一個名頭,劍已揮動,一條飛舞間嘎嘎吱吱好似樹幹的黃龍衝了出來,龍頭硬生生抵住了金骨朱雀!
沒錯,不會有錯的!歡容顏已經確定,呂白說得是“臨兵鬥者……”,對和族印術稍有了解的他以及張慶豐他們,紛紛覺得莫名其妙,怎麽呂白要給自己的法術起這些名頭。
呂白當然知道他們不解,但並不打算解釋什麽,這隻能怪他們不懂,那就打到他們懂為止吧!
隻見第二條“兵”龍一抵上朱雀,直接令朱雀火勢大旺,可是前麵那條“臨”龍卻也同時“複活”,不斷想要凝聚成液態黃龍,又不斷被朱雀蒸發。
歡容顏搞不清楚這什麽情況,隻好盡量控製朱雀疾飛,卻被木頭“兵”龍頂著,前進緩慢,再看呂白就在十丈開外,早就停下了,仿佛認定這朱雀衝不過來!
這下歡容顏可怒了,神識一暴,那隻由金骨中的真氣,通過火雷戒指揮灑丹液,書寫成朱雀符,並同時催活成的神人級朱雀,一下就光華大閃!複又收斂到無光!然後再度大閃!
正隻朱雀就在白閃、火紅、黑暗三種狀態中快速交替,每一輪交替,溫度都翻上一番,使得“兵”龍也開始燃燒起來。
“鬥!”
呂白又是一劍,一條虛無狀態的黃龍衝出。歡容顏一眼看出正是剛才第一批虛無小龍,而“臨”龍分別是剛才的第三批陰寒小龍!一接觸這隻“鬥”龍,歡容顏終於確定了,這“鬥”龍是重陽火行,而“臨”龍是重陰.水行,“兵”龍則是陰消陽長的木!
臨——水
兵——木
鬥——火
歡容顏一邊想,一麵保持著朱雀的催化,向著呂白緩緩頂去,而“鬥”龍已經撲來。
以火攻火嗎?顯然不是。隻見“鬥”龍立刻要將“兵”龍完全燃燒,而“兵”龍則同時吸收著朱雀也蒸騰不幹的“臨”龍。正是水生木,木生火,這樣一番生化,“鬥”龍急劇強大起來,從發散到極致的虛無狀態,漸漸開始實體化,硬生生頂住了那隻忽明忽暗的朱雀,
朱雀離呂白隻有七、八丈了,每一輪明暗都增強一倍,隻是被“鬥”龍抵住一下,便繼續緩緩衝來。
“者!”
一條正宗的黃龍,仿佛是黃龍化天所施出的一樣,衝了過來,直接張口吞下“鬥”龍,一下子使得黃龍之光無限綻放!突破了以往黃龍的巔峰!
朱雀不但飛不動了,更開始被黃龍所轉化,進行著等量級的火生土。
歡容顏豈會沒有判斷?早就揮舞火雷神戒,畫起了另一道朱雀符,如今這朱雀符已經被他施展的爐火純青,僅見他手臂快速揮舞,一隻朱雀便隨著火紅丹液一麵勾勒,一麵鑽出……
鏘————————!!
嘣!!!
傲氣被激的歡容顏,控製著這隻朱雀直接貼著之前那隻,撞上了呂白“者”字黃龍,發出一聲巨響,即為短促,卻震耳欲聾。
“皆!”
又是一劍,這次出來了一條略微枯黃,有些棱角,看上去甚至有些皺巴的金屬材質黃龍。
眾人一看,這果然是按照五行相生的步驟,水、木、火、土、金。
火克金,這是毋庸置疑的,可那條“皆”字黃龍還是一下吞食起土行的“者”龍,使得本就有些承受不住兩隻朱雀的“者”龍很快被吃,而經過生化的“皆”龍雖然一下體表光潔,好像黃水晶所化,卻仍是抵不住那一雙朱雀,一下被推進了四五丈!
這場比試到此階段,二人用意已經十分明顯,那就是誰也不能動,看誰的法術更強,以至於一雙朱雀到得呂白兩丈處,眼看就要撲將上來,呂白卻一動不動,揮手又是一劍。
“數!”
歡容顏和另外三人都是雙重震驚!一是震驚竄出的淡金閃電的黃龍好不華麗,二是震驚按照“臨、兵、鬥、者、皆、陣、裂、在、前”分明應到了“陣”,怎麽又變成“數”了呢?
但呂白沒有解釋,而是毫不停留地再度揮劍。
“組!”
一條金風環繞飛旋而成的“組”龍,緊追著淡金閃電所成的“數”龍,二龍魚貫而來,在兩丈的空間內一時顯得擁擠不堪。
張慶豐已經取出了紙筆,如此場景,他可真是手癢欲剁!必須畫一下畫……
金電“數”龍直接吞下晶壯光滑的“皆”龍,立時炸起無數道閃電,阻住了兩隻朱雀的勢頭,可它隻是雄風一現,就被身後的風卷“組”龍給吃下。
“組”龍隨著將前麵六條龍的積累化為己用,龍身也從風卷,變成了方向一致的勁風,龍角、龍頭、龍身,龍爪、龍角……都是暗金色的勁風拖成,而龍睛宛若化氣、龍須似是風褸,更乃畫龍成神之筆,使得這條風龍活靈活現。
風龍可不光是好看,方向漸漸一致時,已經刮著兩隻朱雀不住倒退。這兩隻神火鳥已經被微微掀起,勾著脖子,長翅猛力撲騰,撩起神人級火行真氣,想要吹散麵前的風龍,卻無能為力,甚至助漲了向後刮飛之勢,一下就被刮離了呂白數十丈。
歡容顏如今與呂白之間有著三百來丈的距離,眼看自己的朱雀要被推至中間,歡容顏哪裏還敢怠慢,火雷神戒再次畫符,一連就是三道,毫不吝惜金骨。但不吝惜歸不吝惜,他如今已經覺得全身金骨有些震顫,就這樣被呂白逼出了極限。
極限就是用來突破的!歡容顏沒有理會那麽多,控著三隻朱雀猛力俯衝,而前方兩隻朱雀已經略微損耗,立即分到兩側,三隻朱雀在中間一領,當即成了“人”字形。
這下可是兒戲?不管呂白的黃龍符有多玄妙,實力擺在眼前,風龍馬上就扛不住了,翻滾著被推來。
“前!”
呂白此時催動起來,也稍顯吃力,他每次催動符籙,都要調用大量真氣,使得黃龍真丹已經開始虧空,若不是黃龍真氣乃土中之土、平衡中的平衡,兌現成法術起來效率極高,他早就在釋放第三條或第四條龍時,被耗空了。
而且乾陽、坤陰所成的天經地脈也幫了大忙,說得再本質一些,天經、呂白、地脈,這乃是三才之組,穩定性非比尋常,故而呂白此時真丹虧空,卻毫無虛脫之感,即便是正個真丹全部用光,隻要出去的黃龍還在,那就不算散功,頂多就覺疲乏而已。
什麽回天甲,什麽靈石、丹藥,在此時幫不上什麽忙了,這已經是真丹頂峰與神人的境界,修為的基數過於龐大,那些外物已經真的成了身外之物。修真修真,連身體和神識都是假的,才要修煉成真身、真神,何況那些外物?許多修真者,就是迷戀在外物之中,才導致修為停滯不前。
“前”字一出,呂白劍落,一百一十二條沙粒一般的小龍,直接合在一起,組成了黃沙之龍,說黃沙還不夠確切,那並不是沙子,而是一顆顆微粒,每個微粒似乎都相互排斥,到了一定程度又相互吸引。
“哇!搞什麽!水、木、火、土、金、雷、風,現在這個是什麽?!我實在看不出了!!”歡容顏一生隻遇到過兩個強敵,這呂白就是第二個,甚至單從神通層麵上講,呂白是最強的,直令歡容顏神識也跟著顫抖,興奮的顫抖!
“你馬上不就知道啦!”呂白也覺能與歡容顏一戰,實是痛快之極,才會跟他多說一句。
微粒組成的黃龍不用張口,直接就吃下了風之“組”龍,繼承下前麵七條龍的集合,微粒變得更加微小,而黃龍的強度明顯得到質的提升,一下就阻住了排成“人”字形的五隻朱雀。
不是簡簡單單的阻住,而是保持著一定距離,憑空的阻隔,好像根本不是真氣強度的比拚,而是完全被屏蔽在“前”龍固定的距離之外。
空間!宇術!歡容顏一下明白了,大叫道:“哇!這居然是用宇媒施展的法術!比天香真人的雷靈根宇媒還要厲害!!”
如果歡容顏不說,呂白還無法確定天香真人的靈根屬性,當即覺得好笑,叫道:“你真是個大嘴巴!”
“你別廢話,先告訴我這是不是宇媒施展成的法術?!”歡容顏看著別人的神通,竟然興致大起無法自控。
五隻朱雀和“前”龍隔著一個空間抵在一處,一時間哪方也沒有前進。
呂白見歡容顏急切,黑眸一動,笑道:“告訴你也行啊,不過你要先告訴我太晶地圖是怎麽回事。”
歡容顏一皺眉,著實氣惱,道:“你好生賴皮!剛才明明說好的,要打贏我才能告訴你,怎麽現在又來問?”
呂白聞言也是皺眉,埋怨道:“你能不能搞搞清楚?剛剛說起話來還頭頭是道,怎麽這會兒又如此混亂,明明是你打著打著問起我來。”
歡容顏很少被人抓住錯誤,要不是他過於興奮,也不會做這些不在“理”的事兒,忙慚愧道:“不好意思啊,你的法術太有趣了,我一時忘了,那這樣吧,我告訴你誰是你娘,你就告訴我這個宇媒法術是怎麽回事,好吧?”
呂白的臉一下陰沉下來,微怒道:“我對這個情報不感興趣。”
歡容顏臉上飛起一絲詭詐,奸笑道:“嘿嘿,難道說你已經知道了?哦對了,你去過西陸的,還跟那個洛寧公主一起去的……”
“夠了……”
歡容顏卻不罷休,繼續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你娘親是誰,那麽作為封口的條件,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這條宇媒黃龍是什麽名堂啊……哈哈哈!”
說到後麵歡容顏得意大笑,張慶豐等人聽得清楚,心中都是大為驚詫,難道說呂白的母親還活在世上?好像還跟西陸有什麽關係?而且看樣子呂白已經知道了……
呂白則明白得很,如果將他母親的身份公開,那麽他身體內流淌著的血液,將有一半給他帶來巨大麻煩,因為那一半血液,分明來自於禁止修真的一族,打破這條禁令,則時刻有可能點燃修真者與凡人反目的導火索。
“我告訴你這‘前’的意思,並且附贈後麵的‘行’,從此你再也不要提及此事,你看如何……”呂白不過二十多歲,眼前之人的神識已經閱盡滄海三千年,可呂白的話分明就能給那人施加起莫名的壓力。
歡容顏終於揮去這份壓迫感,氣道:“怎麽?我要不答應,你還想翻天不成?”
“搞清楚,是你想翻天。”
“哦,也對!哈哈!你說得很對,確實,這要傳出去還不得翻天啊?那就這麽定了,你說吧,這些各種屬性的龍,到底啥名堂?”
呂白沒急著說,而是補充道:“你最好明白,我可不喜歡玩文字遊戲,也不會去玩,這個交易的具體情況,你我心裏都很清楚,你敢狡辯什麽的,我也不怕,到時無論如何,我都要殺光你以及你的所有人鼎,管你是不是有‘道理’。”
歡容顏不再嬉笑,道:“放心吧,我柏雨成從不食言。”
柏雨成……對於現今的九州,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要不是呂白翻遍了鬥族積累下來的史料,他還真不會知道,三千多年前有個叫柏雨成的將軍,修為不明。
當時,鬥族族長受征武王請求,將關於柏雨成的資料全都被刪了,隻在《征武將軍誌》中,有著這樣一個名字與數百將軍同列在一起。所以,當呂白聽到蕭夜老怪的人鼎說出“柏雨成”三個字,盡管憑借真人的非凡記憶力,將這三個字與“征武將軍”對上,可也僅限於此。
隻一瞬,呂白腦中神念閃過無數:莫非這柏雨成就是蕭夜老怪本尊?所有人鼎都是這柏雨成控製的?這倒符合五常居的說法——蕭夜老怪來自征武王的時代……可是,為什麽鬥族的記載隻有一個名字和一個軍職……連修為都沒說,那時他又是什麽修為?如果真要有什麽隱瞞,為何還要留下這個名字?是為了不直接抹殺,引起別人懷疑,所以故意簡單的留下名字和軍職,從而誤導後人?
……
“別想了,”柏雨成的臉上已經掛滿坦然,微笑著,更是有如和煦的晨光,“跟你直說吧,我就是柏雨成,柏雨成就是我,這個身軀是我的,這個神識也是我的,至於你們要不要說出去,那就是你們的自由了,在你們麵前坦然承認自己,不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你呂白,值得我坦然。”
隻這麽一下子,那個紅衣人多了幾分倜儻,就連氣息也隨和起來,不邪不殺,雖感受不到太強的正氣,卻隱隱泛著和氣,這巨大的轉變,就連張慶豐也開始懷疑,這人到底是不是蕭夜老怪?
既然是和氣者,就應和氣對待,盡管朱雀與黃龍還鬥在一處,呂白仍是向柏雨成拱手施禮,道:“恕晚輩冒昧,關於閣下功績,晚輩也隻知‘將軍’二字。”
“哈哈哈……”柏雨成咧嘴大笑,好一陣才收住,“那是自然,你我都有著秘密,都是這個時代的犧牲品。”
聽到此處,呂白想要說什麽,柏雨成長臂一抬,製止了,神情也漸漸嚴肅,道:“你不必勸我,犧牲品就是犧牲品,為這個時代犧牲沒什麽丟臉,我也沒有瞧不起‘犧牲品’。”
雖然柏雨成如是說,可呂白總覺得有些傷感,甚至遠處三人,對這柏雨成一無所知,卻能隱隱感受到他靈魂中的沉重。
“但是你和我不同!”柏雨成猛然精神起來,英姿勃發間頗有小將風采,仿佛他依然是個擁有無限可能的英雄少年,但很快,他的眼神又黯淡下來,遮起無限滄桑,神識也泛起一絲邪邪的憤恨,“你和我不同的,呂白,你比我……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