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鋒相對

第三十九章 現在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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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門鎖壞了,麥茫茫拉開衣櫃的門,硬是把個頭有一米八五的顧臻塞了進去:“你躲好!”

鄭芸和張姨已經在敲門了,顧臻反手一帶,把麥茫茫扯進了衣櫃裏。

外麵開門和裏麵關衣櫃門的動作,同時完成。

衣櫃內狹窄幽暗,麥茫茫背對著顧臻,和他緊緊相貼。

麥家開了中央空調,室內溫度比較高,因此顧臻隻穿了件短袖。麥茫茫心跳加速,抓著顧臻的手臂,觸摸到他幾乎是發燙了的皮膚。

顧臻低笑:“你很緊張?”

“廢話。”麥茫茫怒道,“你為什麽拉我進來?”

他不回答,麥茫茫一時間嫌裏麵擁擠憋悶,便左右挪了挪位置。

張姨把端著的雞湯往麥茫茫的桌上一放,鄭芸掃視一圈,數落道:“這孩子,剛回來就不見蹤影了,飯也不吃,該餓壞了。

“房間裏亂七八糟的。”

鄭芸吩咐張姨:“你給她收拾收拾,我下樓看看她是不是在更斯那。”

麥茫茫舒了一口氣,推了推顧臻的手:“放開,我還來得及出去。”

她的心跳得很快,在密閉的環境中,她的心跳聲顧臻聽得很清晰。

麥茫茫和顧臻久未親密接觸,現在貼得那麽近,他的體溫燙著她,她很難不心猿意馬。

顧臻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氣。他扶著她的腰,趁她不察,低頭咬在她的脖頸上。

麥茫茫抽氣,痛得差點叫出聲。他隨即鬆開口,滿意地道:“現在來不及了。”

麥茫茫恨得牙癢癢:“顧臻!我哪惹你了?”

“你沒惹我,”顧臻泰然地道,“是我想惹你。”

“你還記不記得有次我們躲在會議室的儲物間?”麥茫茫心念一動,“那時候你有沒有對我心動?”

“麥同學,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顧臻低笑,“對我來說,何止是那時候對你心動呢?”

麥茫茫嘴硬道:“我可沒有。”

張姨在浴室收拾,瓶瓶罐罐和洗手台碰撞,發出脆生的響聲,但這通通屬於另一個世界了,麥茫茫與顧臻之間隻有沉默、呼吸和呼吸相融。

麥茫茫摸到一盞小燈的開關,按下開關,幽幽的暗黃色燈光從櫃頂瀉下。衣櫃裏的衣服是夏天的衣服,被他們擠到一側,麥茫茫隨手一抓,一條深綠色的連衣裙被她扯落。

顧臻把裙搭在她的身上:“沒見你穿過這條裙子,夏天穿給我看?”

麥茫茫心裏亮堂了一點:“你是說,我們有下一個夏天?”

“不止。”顧臻回答說,“我們還有很多個夏天。”

張姨收拾完她的房間,合上房門,退了出去。

他們從衣櫃裏出來,終於可以用正常音量說話了。顧臻捏了一下她的麵頰:“下飛機了怎麽不告訴我?”

麥茫茫戧道:“你都沒有找我,我為什麽要找你?我才不要上趕著討好你。”

顧臻彎唇笑道:“那現在是誰在貼著我,嗯?”

麥茫茫雖然在和顧臻鬥嘴,卻緊緊摟抱著他:“就要貼!”

他們現在儼然是情侶的相處模式了,顧臻撫摸著她的頭發:“不是說倒時差嗎?你看起來很久沒睡了。”

麥茫茫環抱著他的腰,拖長聲音說:“睡不著,怎麽辦呀?”

“還能怎麽辦?”顧臻心領神會,“我陪你睡。”

麥茫茫躺著,顧臻坐在床邊,給她念英文詩。

他的音調低沉悅耳,麥茫茫明顯是累著了,沉沉地睡去,他為她掖了掖被角。

麥茫茫睡姿淩亂,枕下的深藍色筆記本移位,抵著她的肩膀,露出夾在扉頁內的信封。

信封未封口,筆跡娟秀飄逸,藏鋒正好,上麵寫著寥寥四字——顧臻親啟。

他遲疑了下,還是抽出信紙,展開顧臻同學:

我一直在想,到底應該怎麽和你說這些話,思考了很久,還是覺得寫信最為鄭重。

不得不承認,我是一個思慮過重的人,這可能和我的家庭有關。即使是我最愛的生物專業,我也沒辦法對它保持純粹——我要拿獎,要爭第一,要證明給我的家人看。但是他們大概覺得無所謂,所以我還要擔心,擔心我能不能讀生物專業。

別人家的父母會對孩子說“你隻管讀書,其他的不用操心”,就像你對顧莞那樣,可是這句話放在我身上這樣難。我是羨慕她的。

每時每刻,總是有不同的想法纏繞著我,我太焦慮。在國外參加比賽的前一晚,你吻我的額頭,那是我長大以來,第一次真正動心。我聯想到了我的媽媽,我感到恐懼。

喝得半醉的時候,我和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我之所以想讓你眼裏隻有我,是因為我發現,慢慢地,我的眼裏隻看得到你,但是我不能麵對我的這份心意。我被一時的意氣蒙蔽,把我對媽媽的恨轉嫁給了你,對不起。

第二天,我看到你的失望,與其說這是我的勝利,不如說是我精神上的自棄。

和你說結束之後,我反而更能審視自我。原先我以為,一個人越長大,就越難做到思想上的刪繁就簡,但是所有的與顧臻相關的事,我都想得簡單。和你在昳城大學淩晨四點相遇,和你在學校後門一起吃早餐,和你做同桌……我簡單到除了喜歡你,再沒有其他顧念了。我願意簡化成最基本的形式,和你在一起。

我不喜歡說“為了”,所以說“因為”。我學吉他,是因為你偶爾會彈;我和臨安說清楚,是因為我心裏隻容得下你。我之所以說這些,不是為了逼迫你愛我,是因為我愛你。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愛”這個字眼太沉重,或者太輕浮,但是無論求證多少次,對我而言,它都是唯一解。

顧臻看完末尾的一行字,躺在他身邊的麥茫茫緊蹙著眉,不安地抓住他,呢喃道:“顧臻,你別不理我了……”

他常常沒有回應,其實不過是因為,他對她向來隻有一個答案。

顧臻握住她的手,輕吻她的指尖:“好。”

次日,麥茫茫一來到學校就興師問罪:“顧臻,你是不是看了我的信?”

顧臻十分淡定地說:“你怎麽知道我看了?”

“我就知道。”麥茫茫踢了一腳他的凳子,“乘人之危。”

其實麥茫茫也不是不能讓他看那封信,那本來就是寫給他的,隻不過麥茫茫寫的是初稿,文字未經潤色,那達不到她理想中的效果。

“既然你看都看了,你說的……”

顧臻矢口否認:“我沒說什麽。”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我聽見你說‘好’了。”

顧臻翹起嘴角:“可能是你在做夢。”

他湊近她,看著她又羞又氣的表情,笑道:“睡得還好嗎?”

麥茫茫咬牙切齒,覺著這人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恨得很。她收拾好書包,走到顧臻前麵的座位旁,冷著臉道:“我和清甯坐一起。”

她還故意往前挪板凳,使了兩下力,板凳卻紋絲不動。她低頭一看,顧臻的腿牢牢鉤住了凳子。

顧臻起身越過桌麵,捏她的臉:“幼不幼稚?離家出走呢?”

麥茫茫拍開他的手:“你這個騙子,言而無信,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王梓銘得知他的座位被麥茫茫侵占了,正準備據理力爭:“誰允許……”

魏清甯輕輕一推他,王梓銘便摸摸鼻子,收了聲,坐到顧臻旁邊去了。本來王梓銘以為隻有自己不滿意,結果顧臻比他更不滿意,一上午沒怎麽搭理他,時而扯麥茫茫的頭發,時而踢她的凳子,攪得她不得安寧。

麥茫茫一直強忍著沒回頭,午休時,她實在忍無可忍,趁著大家都去吃飯了,怒道:“顧臻,到底是誰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