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犯規的遊戲·重啟

第8章 切除(8)

陳娟立刻問道:“怎麽了?”

何衛東說:“我剛才去道路監控中心調監控來看了,這五個小混混離開新疆燒烤店後,真的一路走到了河邊的茶攤,跟老板打了個招呼,就坐下來開始打牌。監控顯示,他們一路上嬉皮笑臉、樂不可支。到了茶攤坐下打牌,也是有說有笑,總之沒有一點兒想要殺人報仇的意思。”

陳娟詫異道:“這麽說,殺人的真不是那黃毛?”

“所以我說見鬼了呀!從燒烤店對麵的監控錄像來看,那黃毛確實是在三分鍾後折返,並殺了人。但是另外幾段監控錄像卻顯示,他一直跟四個同伴在一起,走到了河邊的茶攤。對了,我剛才也去問了茶攤的老板和之前在那裏打牌的人,他們都說,的確看到了黃毛和另外四個人。”

“時間呢?他們是在什麽時候看到這幾個人的?”

“老板記得很清楚,他們幾個人,恰好是在晚上十點鍾的時候來到茶攤的。因為茶鋪裏有台電視,黃毛他們五個人來的時候,晚間新聞剛剛開始。他們當中還有人說了一句‘都十點了,還打牌呀?’另一個人問老板,茶攤經營到什麽時候。老板說現在是夏季,要營業到淩晨兩三點。於是幾個人才點了茶水,坐在室外的一棵樹下打牌。”

“之後他們沒有離開過嗎?”

“據老板和旁邊打牌的人說,沒離開過。他們一直在樹下打牌,直到我們出現,把他們抓了起來。”

陳娟思忖片刻,說:“你把所有的監控視頻,全都播放給我看一下。”

“好的,我全都拷回來了。”何衛東把一個U盤插進陳娟的筆記本電腦,找到視頻文件後,點擊播放。陳娟仔細比對了幾個監控視頻,定格、放大,暫時沒有看出什麽明顯的問題。她注意到了幾個關鍵的時間節點,說道:“這幾個小混混跟被害人發生衝突,是晚上9點54分,隨後他們就離開了燒烤店,來到河邊的茶攤,是10點整。時間對得上嗎?”

“對得上,我剛才親自走了一遍。從這家燒烤店到河邊的茶攤,隻有5、6分鍾的步行距離。”

“黃毛折返回來殺人,是9點57分。但是另一段路的監控顯示,這時候他是跟另外那四個人在一起的。同一個人,當然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也就是說,短短的三分鍾內,出現了一個冒充他的人,殺死了被害人?”

“對,看完監控後,我也這麽想。所以,我調出了另外一條路的監控視頻——也就是這個‘冒充者’殺完人後,逃逸的那條路。黃毛他們幾個人,是從燒烤店右邊離開的;但這個人,是從左邊逃逸的。”

“怎麽樣,監控拍到他了嗎?”

“拍到了,但是隻拍到了一小段路。因為這家夥迅速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而那條巷子是沒有監控的。我讓指揮中心的人調這條巷子附近的監控來看,讓他們密切注意,這家夥有沒有出現在周圍的街道上,但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我讓小劉他們去巷子找了,也沒看到人。那巷子裏有好幾個老居民樓,如果挨著每家每戶地搜,難度很大。”

“不用搜,這家夥心思縝密,為了殺人蓄謀已久,逃走的路線和方式,也是早就設計好了的。他現在不可能還在那巷子附近,早就已經跑遠了。”

“但是監控沒拍到他從任何一個方向走出巷子呀。”

“不要太相信監控了。說不定罪犯就是利用監控引起的心理盲點來誤導我們。你現在讓小劉他們幾個人馬上找一下那條巷子的垃圾箱,或者某些角落,看看會不會有所發現。”

“好的。”何衛東立刻跟同事打電話,交代了一番。

陳娟顯得有些興奮,揉搓著雙手說:“有意思,這案子變得有意思起來了。一個人居然出現在了兩個地方,同時被左右兩邊的監控拍到——這簡直是小說中的劇情。”

“是啊,本來我以為這隻是普通的**犯罪,現在看來,事情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這個黃毛,當然不會分身術,所以一種可能性是:有一個人,提前裝扮成他的樣子,躲在暗處。等他們幾個人離開之後,他才現身,殺死了這個男人,嫁禍給黃毛。”

“但是這好像有點說不通呀。”何衛東皺著眉頭說,“這應該是一起突發事件吧,按燒烤店老板所說,被害人和這幾個小混混,都不是他們這家店的常客。那麽,誰能預料到他們今天晚上一定會來這家店吃燒烤,並且發生衝突呢?另外,如果凶手真的打算嫁禍給黃毛,怎麽會選在一個有監控的地方下手?假如他真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肯定能想到,警察會調附近的監控來看,或者真正的黃毛是有不在場證明的。那麽嫁禍的意義是什麽?這不是馬上就會穿幫嗎?事實就是,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凶手另有其人了,那這場處心積慮的嫁禍戲碼,未免太拙劣了一點吧?”

“嗯,說得對,的確是有很多疑點。但目前我們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最起碼的——被害人是誰,我們都還不知道,怎麽去推測凶手的殺人動機呢?所以辛苦你一下,盡快去查出死者身份吧。”

何衛東看了下手表,苦著臉說:“娟姐,現在都淩晨一點過了,我來來回回跑了好多趟呢,你不讓我歇會兒呀?”

陳娟說:“有人被殺了,凶手逍遙法外,我們當警察的怎麽能休息呢?必須抓緊破案呀。”

“什麽都讓我去辦,你呢……”

陳娟瞪了他一眼:“我也沒閑著呀,我這不是在動腦筋,思考案情嗎?”

“得得得,我去查吧。”

“不讓你白辛苦,一會兒我請你吃宵夜。”

“你說的啊!”

何衛東離開了。陳娟還真沒閑著,她把到目前為止的案情和一些疑點,全都記錄在了一個本子上,手指轉著簽字筆,若有所思。

淩晨四點,何衛東再次來到陳娟麵前,說道:“娟姐,小劉他們果然在凶手消失那條巷子的一個垃圾箱裏,找到了一件被丟棄的衣服——跟黃毛身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樣!而且在這件衣服右手的袖口處發現了血跡。應該是凶手割喉的時候,死者的血濺在了凶手的袖子上。”

“是嗎?”本來在打瞌睡的陳娟一下來了精神,“衣服送到鑒定科去了嗎?”

“送了,鑒定結果都出來了,我才跟你說的——衣服上的血,就是死者本人的。”

“那衣服上有沒有汗液、毛發之類的,可以檢查出穿這件衣服的人的DNA?”

“衣服是在垃圾桶裏撿到的,上麵附著了各種食物殘渣和髒東西,除了血跡之外,已經沒法進行DNA檢測了。”

“知道了。”陳娟豎著大拇指表揚道,“衛東,你現在的辦案效率越來越高了。想起你剛進刑警隊,我帶你的時候,你是點一下動一下,辦個案能急死人。”

何衛東苦笑道:“娟姐,你到底是誇我還是損我呀,扯以前的事幹嘛?”

“對比之下,才能體現你現在的成熟和進步嘛。”

“那我就當你是誇我了。”何衛東得意地說,“除了這個之外,死者的身份也已經查明了。他叫徐宏達,本地居民,家就住在距離事發地點僅八百多米的一個老小區。他是有案底的,我查了一下,2013年,他因為賭博被捕,坐了兩年牢。當年報警抓他的,是他老婆。原因是,徐宏達長期因為賭博輸錢而毆打妻子。他老婆實在受不了了,就報了警。2015年,徐宏達出獄了,繼續跟老婆和兒子生活在一起。目前能查到的情況,就是這些了。”

“一個賭鬼、可能還是酒鬼,長期家暴妻子。這個女人居然沒有跟他離婚,而是在他出獄後,繼續跟他生活在一起,隻有兩種可能性:第一,這個男人蹲完監獄後,改過自新了;第二,妻子迫於某些原因,比如受到脅迫,無法跟他離婚,隻能勉為其難地跟這個男人生活在一起。”陳娟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所在。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的話,他妻子就具備了殺人的動機。”何衛東說,“但不管是真黃毛還是假黃毛,都是男的呀。凶手不可能是個女人。”

“她可以買凶殺人呀。”

“這倒是。”

“所以,這個女人是調查的重點。”

“那我們現在就去調查她嗎?”

“不忙。”

何衛東鬆了口氣:“太好了,我還以為你要讓我馬上出發呢。忙了一晚上,還是讓我歇口氣吧。”

陳娟笑道:“我不是答應了請你吃宵夜嗎,走,姐現在就帶你吃去。吃完之後,咱們休息幾個小時,明天再去調查這個女人。”

“太好了,娟姐!”

“我也一晚上沒合眼,需要休息一下。誰都不是鐵打的。另外,我是故意等這幾個小時的。”

“什麽意思?”

“我想看看,這女人什麽時候報案、會不會報案。”

何衛東“哦”了一聲,頷首道:“我明白了。對了,那黃毛和另外四個人呢,還有必要把他們關起來嗎?”

陳娟說:“現在基本上已經能夠肯定,凶手是另有其人了。況且有監控錄像證明黃毛沒折返回去殺人,他的嫌疑大致已經排除了。咱們吃完宵夜回來,就把他們幾個放了吧。但是你跟他們打個招呼,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他們幾個人都不準離開本市,隨時做好接受警方調查的準備。”

“好的。”

“走吧,咱們吃宵夜去。”陳娟從椅子上站起來,“折騰了一晚上,餓死了。”

“娟姐,你不會又是一碗麵就把我對付了吧?”

陳娟用力拍了何衛東的後背一下:“這時候你想吃麵還沒地兒吃去呢!咱們去24小時營業的麥當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