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懸疑推理名家 · 一人一本成名作(共40冊)

1965年7月30日 12時02分 中國 渤海某海軍基地

是範哲主持的會議,參加的人連他自己加起來才五個,另外四人是王星火、袁智強、杜麗、李遇白。五人剛好圍成一小桌,在會議開始前,範哲還親自檢查過艙房內外,以防竊密。雖然是在自己的基地裏,但保密的工作必須做到實處,來不得一點兒馬虎。

一張人物照片在與會者手中傳遞,最後回到範哲的手中。

“這個人名叫葉恒艮,字雲台,浙江寧波人,現年62歲。解放前是國民黨特別顧問,蔣介石的高參,曾經參與過幾項蔣氏政府的秘密工程。解放後由台灣去了美國,一直擔任紐約大學的東方史教授……”範哲介紹葉恒艮的生平。

“他的助理趙誠和我方人員曾經有過數次接觸,轉達了葉想回國的意願。據最新的情報,趙誠已被台灣特務殺死,葉恒艮正處於極度危險之下,特務們隨時都有可能對他動手。葉恒艮向我方提出緊急保護請求,希望能平安回國。總理對這件事非常重視,他說,葉恒艮回國的意義跟李宗仁是同等的,他不怕特務威脅,響應我黨號召和李宗仁的和平宣言,做出表率,至誠至性。隻要他能順利回國,將來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這對台灣蔣幫政權是個極大的心理打擊。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葉恒艮安全地從海外歸國。”範哲說。

“我們要去美國執行任務?”袁智強問,神情有點兒興奮,這些年,跟美蔣特務打了不少交道,他倒很想去看看美帝的老巢是怎麽樣的。

範哲卻搖了搖頭,說:“不,跑到美國去不現實,條件也不允許,我們在新加坡接他。下周,他將參加一個在新加坡舉辦的國際學術會議,趁這個機會,我們接他經香港回國。”

“就他一個人嗎?”王星火一直在靜靜聽著,這時才提出疑問。

範哲看著他,露出讚許的微笑:“當然不止他一個人,是一家人,我們不僅要保護好他,也要保證他家人的生命安全。遇白同誌,你是了解他家的情況的,就由你來介紹吧。”

李遇白清了一下喉嚨,說:“我在紐約求學期間,跟葉恒艮的兒子葉濤是同學,實際上,趙誠跟我黨的秘密接觸,就是我有意安排的。”王星火這才恍然大悟,他一直猜不透組織為何派這麽一個人加入到103的任務中,原來真是有原因的。

“葉恒艮的夫人李萍已於兩年前患骨髓癌去世,在美國的直係親屬隻有一雙兒女。兒子葉濤,31歲,畢業於紐約大學經濟管理係,現在華爾街普利達金融管理公司任中級職員,未發現可疑政治舉動。女兒葉芊,24歲,剛剛從華盛頓大學醫學院畢業,還沒有參加工作。”李遇白介紹起葉恒艮的家庭狀況,如數家珍。但說到這兒,仿佛有什麽不能把握的,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在美國,還有一個人跟葉家走得很近,這人名叫張家浩,原國民黨新二十九師中校參謀,參加過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和第三次圍剿紅軍的行動,但抗日戰爭時入緬打過鬼子,作戰英勇多智,右腿曾被毒蟲咬傷,導致微跛。此人一直獨身,深居簡出,少言寡語,不可捉摸,身份比較複雜。但跟葉家來往甚密,葉恒艮有事經常會找他商量,葉芊還拜他做了義父。”

“他知道葉恒艮的回國計劃嗎?”範哲問。

“我想,他非但知道,葉恒艮還很有可能動員他一起回國。”李遇白說。

範哲抱著手深思了一會兒,說:“這件事得向組織備個案,不管這個張家浩是什麽角色,會不會跟葉家一起來,我們都要密切關注,這個人可能不簡單。”

“是。”負責聯絡的杜麗應聲。

“範組,上麵有沒有具體的行動方案?”王星火問。

“大體的有,具體的沒有。同誌們,這次任務比較特殊,是我們103第一次執行海外行動。孤軍深入,世事難料,形勢千變萬化,一切都得隨機應變。”範哲說著,在桌上鋪開一張世界地圖,眾人都聚了過來。

“八月六日,東方文化史國際學術會議將在新加坡舉行,按照我方與葉恒艮商議的原定計劃,他會帶著家人隨美國學者團於八月五日乘飛機到達。為了防止情況有變,我們必須提前一天抵達目的地等候。組織上已為我們安排了掩護身份,兩天後我們先飛廣州,然後繞道香港直接飛抵新加坡。”範哲用手指在地圖上劃著線路圖,“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台灣特務機關也已偵悉葉恒艮動向,他們可能會設三道防線,第一道是阻止葉恒艮離開美國,第二道就設在新加坡,第三道則會在香港作最後的攔截。”

“看來他們怎樣離開美國是關鍵,解決了這問題,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了。”袁智強禁不住摩拳擦掌。

“智強,千萬不可輕敵。毛主席教導我們,戰略上要蔑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範哲瞪了他一眼,“你們記住,一旦到了海外,你們將沒有任何後援,完全要靠自己。”

“突破美國這一關相信不難,台灣特務在美國也是處處受製的,不會那麽肆無忌憚。況且,我們在美國的同誌也會幫助他們。隻是新加坡……”李遇白說。

新加坡怎麽了?

“最近,馬來亞聯盟的政局不太穩定,反華人的聲浪高漲,新加坡很有可能被踢出聯盟獨立出來,我怕的是亂中生變。”李遇白解釋。王星火看了看他,想不到這個書生還真有兩下子,沒在國外白呆,對國際時局分析獨到,想到的問題竟比103還多。

“亂是壞事,也可能是好事。水渾了,我們就來個混水摸魚,不管用什麽方法,隻要把人完整地帶回來就是不辱使命。”範哲說,隨即又問,“知道為什麽要讓你們在郵輪上訓練嗎?”

“難道我們要乘郵輪回香港?”杜麗推測。

範哲嗬嗬一笑,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張圖紙,慢慢在桌上展開,竟是一艘超級郵輪的結構圖,惹得大夥兒不禁發出“噫”的讚歎聲。

“東南亞是台灣特務機關滲透比較多的地區,考慮到特務會重點關注新加坡去往香港的常規航班,我們就來個瞞天過海,偏偏不走常規路線。這艘巨輪叫做‘克裏特皇後號’,是澳大利亞開往日本的豪華遠洋郵輪,途中停靠新加坡、馬尼拉、香港等城市。它在新加坡港逗留一天,八月五日十時正,將啟航開往菲律賓馬尼拉,我們正在做相關安排。”範哲沉穩地說。

“好主意,郵輪乘客眾多,結構複雜,更有利於我們保護目標。而且,因為郵輪上的上等艙乘客非富即貴,他們要想破壞船隻,也會投鼠忌器,避免48年勝利號事件重演。我們隻要以遊客身份秘密搭船,在香港停靠時偷偷下船……”李遇白頻頻點頭。

“不!”範哲打斷了他,“我們先要在馬尼拉下船。”

為什麽?眾人不解。

範哲當然要解釋。

四十五年後,當王星火跟我提起這段回憶時,說當時聽了範哲的解釋,頓時覺得肩膀像挑上了一副重擔,沉沉甸甸的,同時又心脈賁張,激動莫名,希望葉恒艮提供的線索是真的。但他當時真的沒想到,這次任務後來會變得那樣複雜,那樣凶險,那樣痛心疾首,那樣慘無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