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邪王本色2
徐子陵灑然一笑,暗捏大金剛輪印,身體旋動,兩手幻化出仿如千手觀音無窮無盡、變化萬千的手印,緊護全身,無隙可尋。靈覺的圖畫,換成現實的情景。三名敵人一式黑頭罩夜行服,在光天化日下分外使人感到與環境的不協調,甚至有種荒謬可笑的感覺。當然三人全力聯攻的威脅力絕非等閑,此時呼延鐵真雙刀正像兩道閃電般淩空下擊,忽見徐子陵像倏然長出千百對手掌,而每隻手掌又不住生出不同法印,使刀鋒如生感應般顫震起來,本是變化精奇、淩厲無比的高明刀法,若兩條欲尋隙而入凶惡的毒蛇,不過速度上終因此受製而稍緩,即使隻是毫厘之別,恰是徐子陵要爭取的空隙。拓跋滅夫手執長矛,他和韓朝安一直斂藏掩飾,此刻再無顧忌,全力刺往徐子陵右側,手上長矛如怒龍出洞,帶起的勁氣,把徐子陵右方完全封死,矛氣隔丈已鎖緊徐子陵,幻出象征著力道臻達極峰的淩厲軌跡,似拙實巧,毫不留情地全力攻刺。韓朝安雖為高麗有數的高手,可是比對起兩個搭檔卻明顯遜上一籌,但所持長劍挽起破空而來的一球劍花,足以硬阻徐子陵左方去路,造成極大的威脅。
徐子陵哈哈笑道:“三位來得好!”左手一指點出,正中呼延鐵真右手刀鋒,蓄滿的寶瓶印氣以尖針的形態銳不可當地送入對方長刀去。同一時間他往拓跋滅夫的方向移去,右手一掌拍下。即使以石之軒之能,遇上徐子陵的針刺式寶瓶印氣,也會感到大吃不消,何況是差上一大截的呼延鐵真,這位契丹高手立時悶哼一聲,往後拋退,能不受傷已非常難得,更遑論左手長刀繼續攻擊。
徐子陵既力退呼延鐵真,威脅大減,更是得心應手,拍下的一掌忽然變化,就在接觸對方矛尖的前一刻,改為內獅子縛印,變化之精微神妙,堪稱神來之筆,任拓跋滅夫施盡渾身解數,矛勢屢改,仍被他以印法封得難作寸進,且欲卸無從。“砰!”兩勁雙擊,拓跋滅夫全身劇震,往後挫退,控製不住的連退兩步。
在拓跋滅夫退出第一步時,徐子陵不但絲毫無損,還從他霸道雄渾的矛勁借得小部分真氣,又憑逆轉真氣之法,借勢往韓朝安反撞過去,同時飛起一腳,疾踢對方腹下要害,左手大金剛輪印,惑敵護體。稍退的呼延鐵真亦是了得,竟能於此時重整陣腳,二度攻來,不過比起先前,對徐子陵的威脅已大大不如。韓朝安哪想得到徐子陵在力拚己方兩大高手後,仍能施出如此淩厲招數,原本針對徐子陵應接不暇下的妙著狂攻,立即變成魯莽失著,慌忙變招,劍花消去,拖劍撤招。
就在徐子陵這勝券在握以為可脫身溜走的當兒,異變忽起。徐子陵忽然感到周遭空氣猛被抽空,而這虛無一物的空間卻化為實體,一股可怕駭人至極點的勁氣如萬斤重石的向他壓來,不但全身針刺般劇痛,且呼吸困難,踢往韓朝安的一腳登時給牽製轉緩,有如在噩夢中感到有鬼魅來襲,偏是有力難施的無奈感覺。他心中先想起許開山的大明尊教魔功,接著聯想到其《禦盡萬法根源智經》,然後腦海裏浮現出“影子刺客”楊虛彥的鮮明形象。
又是此子!楊虛彥不負“影子刺客”的盛名,竟可在他毫無所覺下藏身院門內,值此生死懸於一線的要命時刻,以隔山打牛的高明陰損招數,透門施展他大有長進,融合“不死印法”和《禦盡萬法根源智經》的可怕功力,試圖配合三大高手,一舉置他於死地。真氣相牽下,楊虛彥再難“隱形”,徐子陵幾可“看”到他變黑的魔拳即將透門而出,狂轟他背心,取他小命。
右方的拓跋滅夫終站穩陣腳,雙腕一振,長矛顫**,又再攻來。徐子陵空靈通透,縱在這等絕對的劣勢下,仍平靜寧和似如井中明月,照見一切變化玄虛,掌握到四方齊來的殺招攻勢。他收回踢出的腳,放在另一腳之後,形成單足柱地。螺旋勁起,卻非要攻敵克敵,而是施於己身,似緩實快,閃電般擺脫楊虛彥可怕魔功的牽絆,兩手則化出千萬手印,令人不知其所攻,更不知其所守。“噗”的一聲,漆黑的拳頭像搗破一張薄紙般穿門而出,木屑激濺四飛,院門其他部分卻是絲毫無損,情景詭異至令人心寒。徐子陵就在四方攻勢及體前,陀螺般拔身而起,升往高空。玉鶴庵外院杳無人影,寧靜至極。
位於離地三丈高空處的徐子陵,一口真氣已盡,事實上剛才他應付呼延鐵真、拓跋滅夫和韓朝安的連番狂攻,看似從容,內中真元卻難免損耗。到楊虛彥隔門狂施殺招,如非他從拓跋滅夫處借得部分勁氣,化為己用,必受創於楊虛彥魔功之下,故此時窮於支絀,軟弱的感覺侵襲全身。但他的心靈仍保持在空靈透徹的境界,無憂無懼,因為他終爭得緩一口氣的珍貴時間,憑他融渾《長生訣》、和氏璧、邪帝舍利的奇異功力,使他有十足信心在敵人追擊而至前,回氣脫身。旋勢告終。麵向玉鶴庵,院牆外三敵先後騰身而起,淩空攻來。院牆內的黑罩蒙頭隻露雙目的楊虛彥亦收回由黑轉白的魔手,“錚”的一聲拔出背負的影子劍,仰頭往他瞧來,一對眼睛射出詭異莫名的異芒。
徐子陵大感不妥時,一股淩厲無匹的刀氣以驚人的高速橫空擊至,搶在呼延鐵真一眾高手之前,從院內右側方一株老樹之巔破空襲至,刀氣把他完全鎖死籠罩。一時間徐子陵全身有如刀割針刺,如入冰窖,耳鼓貫滿刀氣破空的呼嘯聲。徐子陵一眼望去,目之所見盡是懾人刀光,見其刀而不見其人,心中想到的是“蓋蘇文”三個字和即將降臨的死亡,更知自己已失恢複原氣的保命良機,身心均為對方淩厲可怕的刀氣所懾,難有反擊餘地。
就在此身陷劣境的時刻,石之軒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冷喝道:“誰敢傷他!”下一刻徐子陵已感到給人攔腰抱個正著,接著是兵刃勁氣不絕如縷的交擊響音,夾雜著敵人的悶哼怒叱,然後被石之軒帶得淩空而起迅速遠離令他九死一生的凶險戰場。
寇仲直抵巨帳,隔著垂下的帳門施禮道:“小子寇仲,拜見畢玄聖者。”
畢玄的聲音傳出來道:“少帥終於來了!不用多禮,請入帳見麵。”
寇仲挺起胸膛,哈哈笑道:“聖者明鑒,若聖者是要說服小子,取消與李淵的結盟,可免去此舉。”
畢玄沉默下來,好半晌才道:“少帥是怎樣的一個人,我怎會到現在仍弄不清楚。金子愈磨愈亮,木炭愈洗愈黑,人的性格一旦成形,沒有任何人力可加以改變。不過少帥亦應該明白,我們是狼的民族,長期生活在雄奇壯闊的大草原上,在連綿不斷的戰爭中成長茁壯,到今天雄霸大地,亦形成本身不可更改的民族性格。戰士的光榮是以鮮血和生命爭取回來的,認清目標後,從不會退縮改變。我畢玄本不欲多言,隻因看在突利可汗分上,不得不親耳聽少帥一句話,少帥究竟要選擇作我們和平共處的兄弟朋友,還是勢不兩立的死敵?”
寇仲終明白畢玄這次召他來見,不但是要他作出是友是敵的選擇,更是動手或不動手的生死決定,深吸一口氣道:“我的心意早清楚告知言帥,若獲得公平決戰,我寇仲必力爭到底,死而無憾。得聖者垂青,是我寇仲的光榮。”
畢玄發出暢快的笑聲。帳門無風自動,左右分開,一陣灼熱至使人窒息的氣流,排帳而出,縱使在這春暖花開的美麗院落裏,寇仲仍生出處身幹酷荒漠的可怕感覺。
石之軒放開徐子陵,後移三步,淡淡地說道:“子陵不用謝我,我救的其實是自己而非你。坦白說,自青璿抵玉鶴庵後,我沒法遠離她半步,你說我肯不肯容你被人殺死?”
徐子陵苦笑道:“你又在偷聽我們談話,曉得青璿肯委身下嫁我這配不上她的人,對嗎?”
他們身在玉鶴庵內東南角的榕樹園中,楊虛彥等早遠遁去也。
石之軒微笑道:“我高興得要哭起來,因我忽然靈機一觸,想到一個能解開我和子陵間死結的方法,且是一舉兩得。”
徐子陵頓忘本要向他興問罪之師,大訝道:“這種事怎可能有解決的辦法,更是一舉兩得?”
石之軒雙目閃動著智慧的火燄,凝望徐子陵好半晌後,說道:“方法簡單至極,隻要我傳你不死印法,一切問題可迎刃而解。當作是我給青璿的嫁妝吧!”
徐子陵一呆道:“什麽?”
石之軒欣然道:“即使聰明如子陵,恐也猜不到我此刻的心意,且聽石某人詳細道來。我之所以對你屢起惡念,皆因直至此刻,我仍有毀掉你的能力,可是假若你學懂不死印法,我縱欲殺你亦有心無力,以我的為人,自會斷去此念,不再為此縈懷。”頓了頓續道:“我既不願殺你,當然更不願見剛才的情況重演,讓別人幹掉你,你亦隻有學成不死印法,才有機會在重重圍困下逃生保命,不讓青璿守寡。”
徐子陵聽得目瞪口呆,邪王行事,在在出人意表,苦笑道:“聽前輩的語氣,似乎幾句話即可令我學曉不死印法。但請恕我愚魯,恐怕有負所期。”
石之軒傲然道:“我女兒看上的男子,會差到哪裏去?別人不成,卻一定難不倒你徐子陵。之前你差點命喪蓋蘇文之手,皆因你不懂生之極是死,死之極是生,窮極必反之道。”
徐子陵聽得摸不著頭腦。他對不死印法的認識,雖或比不上楊虛彥或侯希白,也下過一番思考上的工夫,明白其化死為生的訣要,可是從未想到石之軒剛說出來的竅妙,更不知如何能運用在武功上?
石之軒淡然笑道:“蓋蘇文此子刀法不在寇仲之下,且有謀有略,像在剛才那種情況下,確有置子陵於死地的能力,不過若非你正陷左支右絀,他焉有得逞的機會。石某人創的不死印法,正是令剛才的情況永不會出現的功法。天道循環,陽極陰生,陰消陽複,生之盡是死,死之盡自生,此天地之理,子陵明白嗎?”又冷笑道:“虛彥雖是天分過人,且從安隆處得聞不死印全訣,可是自我創出不死印法後,即使石某人也要經十多年的實踐,始竟全功,他算什麽東西?”
徐子陵道:“據前輩所言,難道不死印法竟是能令真氣用之不盡、永不衰竭的方法?”
石之軒點頭道:“這隻屬其中部分功夫,以子陵的長生訣氣,隻要我把不死印法箇中運轉的奧妙傳你,包保你能在短時間內融會貫通,更練成徐子陵式的幻魔身法,到時我再也奈何不了你,不過你也依然拿我沒法,我們兩翁婿豈非能和平相處。”接著麵色一沉,肅容道:“我知你極重兄弟之情,朋友之義,可是為了青璿,你有責任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保命逃生,不讓她痛失夫婿。至於青璿的安危更不用你擔心,我石之軒絕不容任何人傷害她分毫。”
徐子陵感到婠婠仍沒有向他泄露楊公寶庫的秘密,否則以石之軒目前因愛屋及烏,不顧一切的心態,定為此向他發出警告。忍不住問道:“前輩說過我們以為最可憑恃的強處,恰是我們的弱點破綻,根本不堪一擊,究竟意何所指?”
石之軒凝望著他,好半晌後輕歎道:“若我坦然說出,等於叛出聖門,出賣聖門。故隻可以告訴你在長安你們絕無成功的希望,最好的辦法是立即離開,不過我亦曉得子陵聽不入耳。”忽然笑容滿麵,欣然道:“子陵準備,我即將對你出手,隻有從實戰中,你才可明白生死循環的至理。”
“鏘!”寇仲掣出袍內暗藏的井中月,心靈立即與手上寶刀連成一體,無分彼我。天地在頭頂和腳下延伸開去,直抵天極地終的無限遠處,畢玄籠天罩地的炎陽大法,再沒法困鎖他的心靈,他有如脫出枷鎖囚牢,感覺非常動人。灼熱消去,代之而起是不覺有半滴空氣、幹涸翳悶至令人難以忍受的虛無感覺。寇仲由外呼吸轉為內呼吸,心底湧起寧道奇“創造不占有,成功不自居”兩句話,就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宋缺“忘刀”的境界。與手上井中月結合後的寇仲,進而與天地結成一體,不但無刀,更是無人,隻賸下天地人結合後不著一物的心靈。
身穿高領、長袖、寬大鑲金色紋邊袍的“武尊”畢玄腳不沾地的從分開的帳門破空而出,飛臨寇仲上方,雙手化出連串無數精奇奧妙的掌法,但不論如何變化,總是掌心相對,彷似宇宙所有乾坤玄虛,盡於掌心之間;而萬變不離其宗,一切玄虛變化,均是針對寇仲而來。寇仲一聲長嘯,井中月破空而起,迎向畢玄。在畢玄能驚天地、泣鬼神的玄妙招數的龐大壓力下,他隻餘全力迎擊一途,更曉得畢玄沒有留下任何餘地,力圖在數招內分出勝負,置他於死地。若換過是目睹寧道奇與宋缺決戰前的寇仲,畢玄或能得逞,可是寇仲再非以前的寇仲,足有反擊的力量。
寇仲此刀沒有帶起任何風聲,真氣全蓄藏於寶刀內,包括他全心全靈的力量,天地人三界結合後的精、神、氣。“砰!”勁氣交擊,發出悶雷般爆破使人膽戰心寒的激響。兩人在空中錯身而過,刀掌在刹那間交換十多記你攻我守,我守你攻的淩厲招數。寇仲落地後一個踉蹌,閃電旋身,像宋缺般全由手上井中月帶動,彎出刀勢優美至無懈可擊的弧度,迎向眼前威震域外的一代宗師。畢玄現身於刀鋒所指處,全身衣服和長發展現出逆風而行,往後狂舞亂拂詭異至使人難以相信的情景。這本是沒有可能的,卻是眼前的事實。寇仲信心十足的連消帶打,立即變成破綻處處的失著。
畢玄的“炎陽大法”確是威力無儔,最可怕處是以他為核心生出的氣場,可模擬出種種影響戰場變化的氣流。寇仲變成順風而攻,畢玄更營造出把他吸攝過去的氣場。寇仲的刀鋒先一步感應到順逆之勢會隨畢玄心意隨時逆轉而改變,若他仍是招式不變,當逆順掉轉的一刻,將是他命喪畢玄手下的刹那。畢玄一拳擊出,拳頭在寇仲前方不住擴大,使他感到自己的心靈已被這可怕的對手所製。寇仲立施出真氣互換的奇法,倏地立定,不動如山,刀往後收,刀背枕於左肩膊,沉腰坐馬,竟來一招“不攻”。以不變應萬變,正是唯一化解的方法。
畢玄長笑道:“果然了得!”忽然收拳,與左手交叉成斜十字護胸,接著陀螺般旋轉起來,忽左忽右,周遭的氣流立生變化,一股股龍卷風的狂暴氣流,從四麵八方向寇仲吹襲。寇仲發覺自己陷身於風暴攻襲的核心處,不動之勢再難繼續保持,竟閉上雙目,一刀劈出。井中月帶起的刀氣,神跡般把及體的勁流搗散。
畢玄出現在左側丈許處,兩手環抱,送出一股氣勁,水瀑般照頭照臉往他衝擊而來,果然是招招殺招。寇仲腳踏奇步,天然變化的改下劈之勢為橫刀削出,立成“方圓”。“轟!”寇仲應勁往後踉蹌倒退,直至九步終於立定,體內五髒六腑血氣翻騰,肝腸欲裂,到噴出一口鮮血,壓力始減。畢玄亦向後一陣搖晃,雖沒有挫退半步,但亦因而不能乘勢追擊,予寇仲喘定的機會。
寇仲長刀垂下指地,另一手揩掉嘴邊血跡,雙目神光電射,狠盯著畢玄微笑道:“聖者要殺我不是那麽容易吧?”
畢玄麵容古井不波,平靜至令人見之心寒,一對眼睛卻是殺機大盛,淡淡地說道:“少帥認為自己尚能挨多久呢?”
寇仲右手抬刀,遙指畢玄,天地間的殺氣似立即被盡收刀內,刀鋒發出勁氣破空的嘶嘶鳴響,長笑道:“我練的若非長生訣氣,這次必死無疑,可是我的長生氣卻令我有比聖者更能抗傷和延續的能力。正如聖者自以為已取跋鋒寒之命,事實卻證明聖者錯了。聖者現在有此問語,正是一錯再錯。”
畢玄立時雙目眯起,瞳孔收縮。寇仲曉得心戰之術,終於在畢玄本來無隙可尋的心靈打開一道縫隙,氣機牽引下,一聲長嘯,井中月破空擊去。畢玄遠在三丈過外,可是寇仲卻似能透過井中月,一絲不誤的掌握畢玄最細微的動靜反應。井中月再非井中月,寇仲亦非寇仲,人和刀結合後,升華成另一層次的存在,得刀後忘刀,他甚至感應到畢玄心底的震駭,然後他再感應不到畢玄。
畢玄仍站在那裏,可是寇仲再不能掌握著他,能熔鐵化鋼的灼熱風暴,又從畢玄一方滾卷而至,襲打他麵向畢玄身體的每一寸的肌膚,如此可怕的氣場,比之天魔氣場,又是另一番夢魘般的情景。他的刀勢和鬥誌不斷被削弱,當他到達可與畢玄動手的距離位置,他將變為不堪一擊。寇仲再感應不到天和地,他和井中月亦分解開來,刀還刀,人還人。寇仲倏地立定,旋風般轉身,背著畢玄一刀劈在空處。
石青璿坐在院落間一方青石上,目不轉睛地盯著草地,嘴角掛著一絲淺淡的笑容,身旁放著她采擷草藥的籃子,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風姿綽約。
徐子陵來到她身旁蹲下,循她目光瞧去,找不到任何可吸引她注意力的事物,例如一隻螞蟻又或一頭甲蟲,訝道:“青璿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石青璿白他千嬌百媚的一眼,頑皮地說道:“想徐子陵嘛!你以為我還會想其他東西。”
徐子陵湊近她晶瑩雪白的小耳,壓低聲音欣然道:“我並不是東西,青璿也不是在想我。”
石青璿喜滋滋地咬著他耳朵回敬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你喜歡這樣和人家說話嗎?我可以奉陪到底。”
徐子陵領受著與石青璿親熱依戀的動人滋味,苦笑道:“我怕他又在偷聽。”
石青璿玉容一沉,說道:“他!”
徐子陵點頭道:“不要為他心煩。青璿剛才在想什麽呢?”
石青璿伸手纏上他脖子,下頜枕到他寬肩去,在他耳邊嗬氣如蘭的柔聲道:“思念是一種折磨,所以我必須找些事情來做,總好過想著你此一刻在幹什麽事情,會不會遇上凶險,什麽時候來見我。”
徐子陵把她擁緊,想起剛才庵門遇襲的險死還生,更感此刻的珍貴。衝口而出道:“青璿隨我返興慶宮好嗎?寇仲一直怨我不帶你去見他。”
石青璿離開他坐直嬌軀,用神地審視他,輕歎一口氣低聲道:“讓我先解決他的事情好嗎?”
徐子陵一呆道:“如何解決?”
石青璿垂下螓首,語氣平淡地說道:“還有三天,就是娘的忌日,我會吹奏娘為他而作的簫曲,那曾是他百聽不厭的。”
徐子陵大吃一驚道:“萬萬不可!”
石青璿愕然朝他瞧來。
寇仲的心神全集中到下劈的井中月上,刀勢由快轉緩,高度的精神匯集,令他徹底駕馭和控製下劈的速度,直至成功重演當日宋缺決戰寧道奇的拔刀起手式,每一個動作均是上一個動作的重複。他終於明白宋缺當時的境界。在這一刻,他忘記了背後的畢玄,忘記了正拂背狂卷而來的驚人氣場勁道,甚至忘記勝和敗,心靈與天地幻化冥合為一,得刀然後忘刀,體內真氣澎湃,無有窮盡,就像天地的沒有極限。一聲長嘯,寇仲橫刀後掃,那是完全出乎自然的反應,有如天降暴雨,山洪崩發。“砰!”井中月砍中畢玄全力攻至的一拳。
畢玄往後飄退,寇仲挫退五步,橫刀立定,哈哈笑道:“我不是吹牛皮吧?要殺我豈是那麽容易。”
氣場消去。一切恢複原狀,春意盈園,陶池風平浪靜。
畢玄雙手負後,仰天笑應道:“要殺少帥當然不容易,否則何須我畢玄出手!少帥刀法之神奇,為我平生僅見,令我不由生出愛才之念。少帥若肯返回梁都,不再過問長安的事,我可以作主讓少帥安然離開。”
寇仲微笑道:“小子差點忘記聖者是可為頡利大汗拿主意的人,順口多問一句,聖者召我來受死,是否得到李淵默許呢?”
畢玄雙目精芒爆閃,淡淡地說道:“少帥現在自顧不暇,還有興趣理會這些枝節嗎?”
“鏘!”寇仲刀回鞘內,好整以暇地說道:“想不到聖者到此等時刻仍要隱瞞,可見聖者並沒有殺我的絕對把握,故怕我曉得真相。”
畢玄雙目殺機大盛,語氣仍保持著一種能令人心顫的莫名平靜,柔聲道:“我先前出手,意在測試少帥的能耐,就像狼在攻襲獵物前,必先擾敵亂敵以達到知敵的目標。現在少帥的長處缺點盡在我畢玄掌握之內,再度出手將不容少帥有喘息的機會,少帥請小心。”
寇仲心中大懍,如畢玄所言屬實,那他勢將凶多吉少,因為剛才他已施盡渾身解數,仍險險落敗,占不到絲毫上風,卻已差不多把壓箱底的本領全祭出來,接下來情況之劣,可想而知。畢玄是大宗師的身份,該不會在這事上誆他。雖明知如此,寇仲仍是毫無懼意,收攝心神,夷然抱拳施禮道:“聖者不用留手,請!”
徐子陵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珍而重之探手握著石青璿一雙柔荑,迎上她疑惑的美眸,歎道:“因為後果難測,他可能不堪刺激重陷精神分裂,那就糟糕透頂。唉!怎說好呢?他因青璿在此而不斷軟化,剛才還出手救我,更傳我不死印法的訣要,好令他因沒法殺我而斷去惡念,更重要是不論長安的情況如何發展下去,我們能活著離開的可能性又多一層。”
石青璿花容轉白,香軀前俯,櫻唇貼靠他右耳旁,以極大的自製力把聲音維持平靜的輕輕道:“徐子陵你錯了!事實與你的猜估恰恰相反,他不但立下決心毀滅你,更要毀滅我。娘臨終前曾警告我,石之軒這個人天生有自我毀滅的傾向,他不能容忍完美的結果,對人對己亦是如斯。當他與我娘共醉於愛果情花燦爛盛開般最幸福動人的美滿生活,正是他下手害死我娘的時刻。大隋國由他扶助楊堅而成,亦由他一手摧毀。這是他性格最可怕的地方,千萬不可對他有任何憧憬和幻想。現在他是蓄意令你和我生出希望,正是代表他要毀去一切的先兆,包括他自己在內。”
徐子陵心中一顫,兩手從她脅下穿過,把她摟個溫香暖玉滿懷,說道:“幸好得你提醒,我正奇怪為何他不提婠婠會出賣我們,原來他竟是心存邪念。放心吧!我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石青璿柔聲道:“他傳你不死印法背後實隱含深意,使你有機會成為唯一能破他不死印法的人,好結束他痛苦的生命。”
徐子陵聽得糊塗起來,說道:“這豈非矛盾?他究竟是要殺我們還是讓我殺他?”
石青璿道:“此是他邪惡和良知不能妥協的天性,就像他毀掉娘,同時毀掉自己。石之軒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從來不懂掌握平淡中見真趣心安理得的生活。隻有通過破壞和毀滅,始可滿足他邪惡的思想和心靈。”
徐子陵想起他對大明尊教雞犬不留的殘酷手段,說道:“青璿隨我回興慶宮好嗎?”
石青璿平靜答道:“事情已到非解決不可的時刻,否則你們這回將是一敗塗地、全軍盡墨。三天後的子時是娘的忌辰,若要動手必在這時刻,子陵請到這裏來與青璿祭奠娘,我要石之軒得到他應有的報應,那是娘離世後青璿在她墳前立下的誓言。”
徐子陵心中狂震,難以相信石青璿一直對乃父存有報複之心,說道:“青璿要殺他嗎?”
石青璿移離少許,微笑道:“那是他最希望發生的事,我怎能償他心願?不要問好嗎?記著準時來這裏陪伴青璿,萬勿牽涉你的兄弟於其中,這是石青璿和徐子陵的事。”
寇仲再度陷身炎陽大法那幹涸、炎熱、沙漠般沒有任何生氣的氣場內,目所見隻餘畢玄似天魔煞神般的高挺雄軀,此可怕的對手就像風暴中永遠屹立不倒的崇山峻嶽,沒有人能擊倒他,克製他。寇仲心知肚明在氣勢抗衡上處於下風,原因在剛才曾對自己失去信心,被畢玄乘虛而入,致形成敗勢。若不能把這情況扭轉過來,當畢玄發動攻勢,他是必敗無疑。手握刀柄,心神立進萬裏一空,天地人合一的境界,來得如此不假人力,自然而然,又是那麽理所當然。畢玄生出感應,雙目殺機更盛。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皇上駕到!”寇仲像沒有聽到般眼睛心神全鎖緊畢玄,防他以一擊分勝負。
畢玄哈哈一笑,斂收氣場,毫不動氣地說道:“少帥今天怕是命不該絕,希望少帥下回仍有這麽好的運道。”說罷徑自回帳,對正由內侍禁衛簇擁而來的李淵不屑一顧。
寇仲回到興慶宮,在雙輝樓門外碰到正欲外出的侯希白,後者鬆一口氣道:“你老哥能活著回來,令我放下一樁心事。”
寇仲一呆道:“難道你還有什麽煩事?”
侯希白苦笑道:“不是我而是我們,老跋離開福聚樓後根本沒有回來,我正要去找他。”
寇仲聽得眉頭大皺,思忖半晌,先問道:“陵少呢?”
侯希白道:“他剛回來,在主樓見胡小仙。他的神情很古怪,看來有點心事,可惜我沒有機會問他。”
寇仲早看到主樓前廣場停著馬車,隻沒想過是胡小仙的香車,把侯希白拉往一旁,說道:“你這樣去找老跋,和大海撈針沒有分別,我另有要事須你幫忙,先告訴我雷大哥方麵的情況。”
侯希白道:“他們黃昏時將乘船離開,隻雷大哥一人獨自留下。麻常已開始運走寶庫內的兵器,還著我告訴你兵器箱內改放石頭,隻在最上層鋪放少量兵器,那除非有人翻箱檢查,否則會以為仍是完封未動。”
寇仲讚道:“麻常這家夥確有智謀,我便沒他想得那麽周詳。”
侯希白道:“少帥還有什麽吩咐?”
寇仲道:“現在形勢發展愈趨惡劣,我們可能隨時被迫動手,請希白立即通知雷大哥,著他知會麻常,再由他和麻常擬定入城計劃,必須是兩手準備,一是由寶庫秘道入城,另一是借助黃河幫的力量,此事關係重大,不容有失。”
侯希白道:“可否大約定下一個日子?”
寇仲道:“就在三天之內吧!”
侯希白色變道:“竟是如此緊迫!”
寇仲歎道:“先發者製人,後發者製於人。自入長安後,我們便被建成、元吉牽著鼻子走,現在是被迫來個大反攻,我和李小子商量好後,該可定下舉事的良辰吉日,他娘的!”
徐子陵立在台階上,目送胡小仙馬車離開,寇仲出現他旁,笑道:“美人兒是否來向陵少撒嬌呢?”
徐子陵道:“差不多是這樣。”接著對他上下打量,訝道:“畢玄請你去隻是喝兩口羊奶嗎?”
寇仲微笑道:“怎會有這般好的招待,他是想要我的命。若我所料不差,李淵該是默許畢玄殺我,隻是後來改變主意,親移龍駕來中斷差點要掉我小命的決鬥。”
徐子陵愕然道:“竟有此事,李淵如此出爾反爾,畢玄還不拂袖離城?”
寇仲道:“畢玄當時的反應出奇地輕鬆,隻是笑咪咪地躲回他的狼洞去。我猜是李淵並沒有親口同意畢玄的行動,可能是建成、元吉在其中穿針引線,慫恿李淵容許畢玄對付我。既可坐山觀虎鬥,更可討好突厥人。唉!我更擔心畢玄已摸清我的底子,有十足殺我的把握,所以不須急在一時。”
徐子陵露出凝重神色,低聲道:“入樓說吧!”
兩人登上三樓,在靠湖一方坐下。寇仲道:“老跋不知到哪裏去呢?”
徐子陵道:“我反不擔心他,先不說他有足夠保護自己的力量,關鍵處在敵人正分身不暇,畢玄對付你的同時,楊虛彥夥同蓋蘇文、韓朝安、呼延鐵真、拓跋滅夫四大小子在玉鶴庵門外伏擊我。”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道:“你怎能仍沒半點傷的坐在這裏說話?”
徐子陵淡淡地說道:“你的顧慮差點成為事實,幸好得石之軒出手營救,令楊虛彥等無功而退。”
寇仲失聲道:“什麽?”
徐子陵道:“不用大驚小怪,很明顯我們再次闖過敵人精心布局的另一輪攻勢。我們同時遇險不是巧合,而是一個陰謀。如果成功,我們先後歸西,敵人將大獲全勝,幸好我們都僥幸過關。”
寇仲狠狠道:“我們再不能坐著等死,定要還以顏色,先揀幾個紮手的來祭旗。”
徐子陵搖頭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追求的是最終決定性的勝利,而非好勇鬥狠地逞一時之快。唉!我的故事尚有下文,石之軒把他不死印法的精要傳給我。”
寇仲聽得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徐子陵苦笑道:“他傳我不死印法的動機很古怪,好讓他沒法殺我,也讓別人增加殺我的難度,原因是他曉得青璿肯委身下嫁小弟。”
寇仲喜道:“這麽說,我們是否再也不用擔心他那方麵的威脅呢?”
徐子陵歎道:“此為另一令人頭痛的問題。”接著把石青璿的看法說出來。續道:“青璿準備在三日後她娘的忌辰與石之軒來個了斷。唉!坦白說,我對青璿的看法抱有懷疑。石之軒再非以前的石之軒,他對青璿確是真心實意,但青璿對他卻成見太深,若真的到該日該時吹奏起追魂簫音,後果實不堪想象,若石之軒再陷於精神分裂,誰都預料不到會發生什麽事!”
寇仲苦笑道:“難怪你說令人頭痛,我的頭現在正痛得要命。嗯!你學懂了不死印法嗎?”
徐子陵沉吟片刻,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初學長生訣時,每逢力竭氣盡,恢複過來後更有精神的古怪情況嗎?石之軒之所以不懼群戰,除在偵敵知敵、借勁卸勁方麵有獨步天下的神通外,更關鍵處在於他能化死為生、轉生為死的玄妙功法,那就是不死印法的精義。”
寇仲不解道:“化死為生當然了不起,但轉生為死不是等於自盡嗎?有什麽好學的?”
徐子陵微笑道:“竅妙恰在這裏,所以我和侯小子一直想不通。原來真氣盡處是死,真氣複還處是生。生能轉死,死能轉生。其訣曰:‘一點真陽生坎位,離宮補缺;幹運坤轉,坎離無休;造物無聲,水中火起;上通天穀,下達湧泉;天戶常開、地戶常啟’,你聽了有何感受?”
寇仲生出興趣,點頭道:“此訣說的似是我們長生訣奪天地精華的狀況,真氣或貫頂而入,又或從雙足湧泉升起,天氣地氣匯聚丹田氣海。”
徐子陵道:“隻要把我們氣盡而複的過程千百倍地人為加速,變成在戰場上指顧間便能達致的事,我們至少學得石之軒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的一半境界。”
寇仲一震道:“我明白了!”
徐子陵道:“別人縱使明白,但因功法有異,能知而不可及。但我們一旦明白,立即可見諸實效。你再細心咀嚼以下的口訣:‘後天之氣屬陰,先天之氣屬陽,陰盡陽生,陽盡陰生,真息調和,周流六虛,外接陰陽之符,內生真一之體。’明白嗎?”
寇仲拍幾讚道:“石之軒確是魔門不世出的武學天才,這樣合乎天地理數的功法也給他發掘出來。憑我們吻合天道的長生氣訣,可以人為的手段令體內真氣消斂極盡,達至陰極陽生的臨界點,而去得愈速來得亦愈猛,天地之氣貫頂穿腳而生,生可複死,死可複生,像天道的往還不休。他娘的!真想立即再去見畢玄,讓他一嚐石之軒心法的滋味。”
徐子陵道:“我們還要勤練一番,到得心應手才成。李淵和你有什麽話說?”
寇仲道:“來來去去都是廢話。時日無多,我現在立即去秘訪常何,昨晚他當值,現在該在家中睡覺,跟著還要找我們的世民兄。”
徐子陵點頭道:“千萬不要被人發現,否則常何會是抄家大罪。我留在這裏等老跋回來。”
寇仲得悉不死印秘法,心情轉佳,笑著去了。
寇仲去後,徐子陵仍呆坐樓內,心中思潮起伏。今天隻不過是抵長安後的第二天,可是他徐子陵已是兩次遇襲,且均是發生在往會石青璿途中,布局精妙。由此可見敵人情報準確,準備充足,謀定後動,務要不擇手段,不但要破壞他們和李淵尚未成事的結盟,還要置他和寇仲於死地。建成、元吉與以畢玄為首的突厥人、還有蓋蘇文一夥共同結成聯盟,動用手上一切力量無所不用其極地打擊他們和李世民的一方,而明顯地他們正處於被動和劣勢中,直至此刻仍反擊無力。石之軒和婠婠的意向難測,令他們劣無可劣的形勢雪上加霜,連楊公寶庫也不再足以憑恃,妄然舉事無疑以卵擊石,自取滅亡。幸好李淵雖一心支持建成,但對該不該完全投向突厥人仍是猶豫不決,否則他們一切休提。
還有是令他們情仇兩難全的師公“弈劍大師”傅采林,隻能希望他異於常人,且看穿匡助突厥人對高麗是有百害無一利,不會站在建成的一方。這麽多不利的因素和尚未明朗的情況結合起來,正是他們現在麵對的局勢,他們不但要掙紮求存,還要扭轉乾坤,爭取最後的勝利。想到這裏,暗歎一口氣。
王玄恕登樓而來,說道:“董貴妃又來了!”
徐子陵皺眉道:“董貴妃?嗬!告訴她寇仲不在便成。”
王玄恕憤然道:“早告訴她了!她卻堅持見你也成。哼!看她氣衝衝的樣子,該是來大興問罪之師。”
徐子陵記起玲瓏嬌的事,苦笑道:“著她在樓下大堂等我,我稍作整理後下去見她。”
寇仲悄悄從後院離開常何的將軍府,心中一片茫然。常何並不如他所料的在府內睡覺,這小子到哪裏去了?若得不到常何和長安城內幾位關鍵將領的支持,他們絕無可能對抗建成、元吉,更遑論手握重兵的大唐皇帝李淵。隻是李淵安置在西內苑那支一萬五千人的部隊,力已足可把任何形勢扭轉過來。即使與建成、元吉相比,隻三千長林軍配合突厥、高麗諸股勢力,其實力已在天策府和少帥聯軍之上。他們的突然舉事或可在起始時稍得優勢,但最後在敵人的反撲下,必然將他們粉碎瓦解。時間愈趨急迫,他愈沒法預料建成下一輪的攻勢在何時策動?幸好得石之軒傳授不死印法的竅要,令他和徐子陵在保命上多點把握,問題在他們並非憑開溜可解決問題,即使有不死印法傍身,他們終是血肉之軀,會因傷耗過重敗亡。
唉!現在該怎麽辦才好?該不該去找李神通商議,看他聯係群臣諸將的發展?還是應直截了當去見李世民,商量一個舉事日子,來他奶奶的一個孤注一擲,看老天爺是否仍站在他們這一方。正猶豫不決間,腦際靈光一閃,想到常何可能的去處。寇仲收拾心情,先審查有沒有被人跟蹤,肯定沒有問題後,憑記憶朝離常府不遠的另一大宅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