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張弼問計
去歲過年的時候在長安，方鯉也在，是殷元到大唐最熱鬧的時候。實際上從貞觀八年至今，他也隻有貞觀十年過年的時候在家裏。還記得那會兒，他感覺特別的孤獨，所以夜裏還跑出去一個人晃悠，好在芳桃把他叫回去發紅包了。
除夕夜殷元和大家一起守歲，打了一整夜的紙牌。這已經不像是大唐人的習俗了，但是殷元拉著大家這麽幹，誰也沒辦法。
打完紙牌之後，殷元的屋子裏多了很多的銅板，本來他不知道誰輸誰贏，但是看看屋子裏的銅板，殷元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虧。
把屋子裏的銅板一個一個的收集起來，用一根麻繩穿上，剛想出門的時候，張弼來見殷元了。
殷元請張弼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道:“怎麽起來的這麽早，不去好好的睡一覺，不管什麽事情都明天再說。”
張弼笑道:“您不也沒有貪睡麽，這人要是心裏有事，隻怕怎麽也睡不著。代州的事情，現在也是千頭萬緒，要不是最近大家都無心公事，我是非得好好向您請教不可。”
殷元笑道:“您是抬舉小子了，小子這點微末道行，也隻能是另辟蹊徑才能有所成就了，要是說到治理軍民，恐怕也隻有空談的本事。”
張弼道:“您切莫自謙，我曾經問計與蜀王殿下和賓王，他們兩個人的建議一致都是問計於您。張弼無才無德，身上卻擔負重大的幹係，不得已隻好請教您，希望能有一條保境安民之策。”
殷元也不繼續推諉，而是向張弼反問道:“您的話既然說到這裏，我也不敢再推諉了，但是此事絕非易事，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夠成功的。這保境安民，從來都是徐徐圖之，不了操之過急呀！”
張弼道:“使民無饑寒之迫，確不是什麽可以操之過急的事情。”
殷元笑道:“可是您如今問我，我也依然回答你的是，使民無饑寒，敦以教化之類的，並沒有什麽新鮮的話可以說。雖然說因時因地而有所不同，但是世上百姓富足，卻未必不能解得了這百姓舉刀兵之禍。”
張弼道:“可叫人愁的是，代州多外族，其心思想法，隻怕和我大唐百姓不同。”
殷元點頭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我一直以為很有道理，但是這道理大概是關乎一個民族的文化，尊嚴。所以說，隻要日子過得好，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無所謂誰是天子。越沒有本錢的人越會鋌而走險，造反這種事通常是窮人幹的，但是罪，卻要安在朝廷和官員的身上。”
張弼苦笑道:“可如今這代州，暗流湧動，不得不用一些強硬手段啊！”
殷元笑道:“代州怎麽了，難道因為一些個別人的煽動就要放棄所有代州的百姓麽！我認為沒有必要杯弓蛇影，該做什麽就做什麽，這個時候逼著別人，更容易出事。”
張弼也不想杯弓蛇影，也明白河川泛濫的時候，堵不如疏。可是現在事情卻不是他一個代州都督說了算的，畢竟代州這一年發生的事情，都是上達天聽的大事。
殷元對於去指揮一個封疆大吏提不起任何的興趣，不是因為擔不起這重大的責任，而是因為這堆爛攤子實在是太爛。關於突厥人這點事，他殷元不後悔跑到這裏來通商就不錯了，別想讓他再進一步。
古來絲綢之路不是這麽走的，那條對於華夏民族做出重大貢獻的路，現在正被吐穀渾霸占，那條商路更加的危險。所以在這個背景之下，殷元的的主張出來之後，通商的事情反而被推到了並不繁榮的地方來了。
張弼的難為之處誰都知道，但是卻不是誰都能幫得上的。幫忙這種事並不存在太多的藝術，量力而行便可，但如果要是不能量力而行，反而連累自己，最終也沒有幫得上忙的話，那又何苦來哉。
殷元從來不以聖人自居，拒絕別人也不會特別的為難。
其實說到底，他殷元也沒那麽大的能耐管那麽多的事情，有時候自問還有點本事，但也完全沒有必要那麽大的野心。
張弼道:“鄖國公一心為公，這點事不至於有所遮掩吧！”
殷元心想，這張弼也是個經曆過隋末戰亂的人，在大唐做官也不少年了，應該不是個沒有眼力的人吧。所以最後隻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家夥故意擠兌自己。
被人擠兌這種事情誰都不願意的，但是被擠兌了怎麽辦，是擠兌回去還是平複心情，這是個問題。
殷元道:“話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治國施政如何，大唐早就有了方略，何用我在此饒舌。隻是世上的很多事情就在於怎麽去做，而不在怎麽說了。說是勸課農桑，在那裏念經也算，去想辦法和農人把事情做得更好也是一種辦法。總之，你必定要用切實可行的辦法實施，這樣效果自然會有。”
張弼道:“可就是這樣的本事，我實在是沒有。我也再找不到一個人，能夠把這樣的本事傳播下來。我就是賣了自己所有的家產，恐怕也還不夠養活百十來口人，可是代州這麽多人，我該怎麽辦呢？”
殷元道:“用自己的肉喂養別人明顯是不可取的，畢竟你不是佛祖，而且你的肉也十分有限。但是，天底下斷然沒有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的道理，所以你自然不必這麽做。”
殷元始終不說關鍵，張弼有點著急道:“那到底有沒有什麽好辦法，您倒是明說呀？”
殷元看了看張弼道:“多想想代州有什麽，能換來什麽，用這個來解燃眉之急。至於後麵的事，有時候不是你的策略問題，你應該看看是不是他們和別的地方比有什麽差別。有時候，你應該看看他們怎麽耕種，怎麽經營，他們不懂，你卻應該比他們懂。”
張弼一愣道:“可是這個，我的確不懂，整個大唐，恐怕也沒有人比鄖國公更擅長此道。”
殷元看了看張弼道:“那好，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你能不能這幾天之內弄清楚，代州各個地方都有些什麽，最多的是什麽，這些東西什麽地方缺少，能夠換來什麽。就算是你想讓我幫忙，也應該是因地製宜，不能隨便。”
張弼點了點頭道:“這個簡單，我可以馬上告訴你，這裏最多的就是土地，還有異族？”
殷元看著他道:“你還是好好想想吧，這個問題你弄不清楚，恐怕你也沒辦法治理好代州。恕我不客氣的說，你恐怕並沒有真正的了解過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