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解開隔閡
父子之間隔著點事情,所以有時候會很別扭。
殷昶雖然年紀確實比較大,但是他卻是還是個少年,但是看起來他卻老氣橫秋,一點也沒有少年的那股朝氣。殷元不能說是不喜歡他,但是這種性格讓殷元也覺得十分別扭。
殷昶在家中散步,不知不覺的走進一個精致的小院裏麵,裏麵有幾朵很好看的牡丹,正想伸手摘一朵的時候,突然身後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你是誰家的小子,怎麽跑到我這裏來摘花了?”
殷昶回頭看到了一個瘦削高大的老人,看起來已越古稀,可以說是長壽老人了。
殷家現在的老人,殷昶知道的有殷元的生母和養母,卻沒有這樣一個老頭子。
殷昶道:“你是誰,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老人就是當年的周笠,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外出了,在殷家養老的生活倒是不寂寞,因為孩子很多,殷元也願意讓孩子去鬧一鬧。畢竟,周笠這輩子,可能也就這點念想了。殷家居功至偉的老人,誰也沒敢慢待過。
周笠笑道:“老頭子叫周笠,是個粗人,沒有字,名字還是老公爺起的。”
殷昶不知道周笠是誰,於是道:“你既然不是殷家的人,為什麽住在殷家,而且還像主子一樣。”
周笠道:“你這個小子一定不是殷家的人,不然你一定會知道,殷家有很多不姓殷的人。以前很多府裏的下人甚至是奴隸,都在殷家養老送終。如果你如果長安外麵的莊園就應該知道,給殷家做了事情,是絕對不會被虧待的。我老人家,在大唐開國的時候跟著老國公賣命,後來替工業開辟商路,也跟著他上過戰場。老了之後,本來應該是一堆沒人過問的爛肉罷了,但是我已經在殷家養老十幾年了。”
殷昶點了點頭道:“十幾年不算長,您老看起來還能夠長命百歲呢!”
周笠看了看殷昶的麵容道:“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貞觀八年之前的一個人。”
殷昶道:“哦,誰?”
周笠道:“當朝帝師,鄖國公殷懷素。”
殷昶苦笑道:“他是天底下絕無僅有的人物,年不滿三十即輔國的重臣,似我這般年紀,他早已名滿天下了吧?”
周笠道:“貞觀八年之前,沒有人相信他能夠頂的起鄖國公府的基業,老夫人依賴娘家而存身,委曲求全。他也多年困於書齋和校場,無人知他的才華。但就是在貞觀八年,他一鳴驚人,從此開始了這波瀾壯闊的一生。一個人,本來就可以默默無聞的,但是不能忘了自己還有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不管成名也好,成家也好,總歸要親手,一件一件的拿回來。”
殷昶點頭道:“您老說的是。那,您既然在殷家這麽多年,那當年長安之亂,鄖國公入獄,險些成了殺人凶手,這件事你可知道?”
周笠看了看殷昶道:“我當然知道,但是眾說紛紜,已經無從說起了。有人說,那是他風流之禍,但是其實當年鄖國公和你娘相遇,本來就是一個玩笑,一個朋友之間略顯惡意,但是無傷大雅的玩笑。隻不過,她是個偏執的女人,所以最後被人利用罷了。試想一下,如果有人強迫你去做一件事,而且你極度不願意,別人卻要強加給你,並且認為那是一番好意,對你難道會有公平可言?”
殷昶覺得,這樣的評價還算是公道,仔細回味了一下,好奇道:“你怎麽知道,那是我娘。”
周笠笑道:“因為我已經很老了,陪伴了兩代人了,鄖國公,就是在我身邊長大成人的,他的兒子,我沒有理由認不出來。”
殷昶點頭,這個理由很充分,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辯駁。
周笠道:“你是你母親此生唯一的期望了,誰也不忍心讓你離開她。但是你要記住,這裏是你的家,你的父親是殷懷素,他從來不會讓任何人失望,又何況是自己的兒子呢!你本該為有這樣的父親而自豪的,而你卻覺得羞恥。這,還不是因為,你總是把身份看得太重麽!你覺得,在殷家,我這樣的人尚且能夠安享晚年,鄖國公,豈會對自己的兒子不聞不問。”
殷元對殷昶的確和對別的兒子不一樣,不是另眼相看,而是不忍責怪。所以,殷昶的事情,他隻會說好,從來不會發火,也沒有指責過。這樣的關係看起來表麵上很好,實際上隔閡是很深的。
殷昶聞言,拜別周笠而去,殷元卻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道:“您老就為了一朵花,說了這麽多,辛苦了呀!”
周笠笑道:“你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自然是我幫你解決。這個孩子,也許會醒悟過來的。”
殷元歎了口氣道:“隨緣吧,我沒辦法要求他,因為我虧欠他的實在是太多了一些。”
周笠道:“你這輩子最大的問題就是,總是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你問心無愧就好,何必去在乎這些呢!”
殷元道:“總歸是有點錯的,這個叫做因果循環。”
周笠道:“你也別因果循環了,那小子說不定茅塞頓開現在就去找你了,他年輕力壯,你跑不過他,可就錯過了。”
殷元笑道:“您也太瞧不起我了,我雖然不是少年人了,但是就這樣的小子,我一個人打十個還是輕鬆。若論跑步,我能喝杯茶等他。”
周笠笑道:“再不走,他快到了。”
殷元這才點了點頭,轉身就跑了。
殷元的速度確實是快,比起殷昶這麽個武藝一般的少年人,他顯然在體能和速度上還是略勝一籌的。但是他托大也是顯而易見的,他已經不是那個當年在長安城的夜裏接連越過數坊去找芳桃的少年了。
剛剛坐穩的時候,殷昶已經來到了門口,殷元勻了一口氣,正襟危坐讓殷昶進來。
殷昶走進來道:“父親,今日怎麽得空在家?”
殷元笑道:“今天是中秋,父親不用去坐班。”
殷昶點頭道:“哦,原來如此。”
接下來,是一段可怕的死寂,兩個人的對話,多多少少有些古怪,都是廢話,但是都說的很認真,看得出來雙方都小心翼翼的。
沉默了一會之後殷元道:“承白,代州和雲州兩地的生意,如今可有被人攻擊?”
殷昶道:“雖然也有,但是還能夠應付。咱們家的生意,很多人是學不來的,因為不僅生意大,而且合作的人也多,所以同樣的東西,我們總是能夠掙更多的利潤,也不怕和人爭了。”
殷元點了點頭道:“還是小心為妙,防備對手狗急跳牆。這幫人和我鬥了很多年,不是沒用過下作的手段。”
殷昶點頭道:“是,父親。”
殷元看著他道:“你娘她,有沒有給你找一門親事?”
殷昶道:“親事,自然是父親做主。但是,孩兒暫無此意,總歸要立業才能成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