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瓜子
“傻鳥!”
陸景陽威風凜凜地提起鳥脖子跟鍾瑾炫了一圈。
“咱今晚吃肉!”
炫起的風帶著濃鬱的血腥味直撲鍾瑾鼻腔,呼吸之間全是腥躁味。
“裝上。”鍾瑾一把掩住鼻子,呼吸都頓了。
好不容易逮住一隻肥鳥,哪能不多看兩眼就裝?陸景陽炫著鳥大步走到他麵前,臉上掩蓋不住的驚喜。“肥吧?嘿嘿。”
還往鍾瑾臉上懟了懟。
“嘔——”
胃裏翻江倒海地犯惡心,鍾瑾再也抑製不住。轉頭扶住樹幹幹嘔。
嘔得胃部燒灼,喉嚨幹裂,也嘔不出什麽。
這幾天幾乎沒吃食物,胃裏空空如也。
“你……”
陸景陽嚇壞了,急忙提著鮮血淋漓的野鳥繞過來。
“你、故意?”
鍾瑾直起身,手扶著樹幹,撐著犯惡心的身體。
腦袋有些暈眩,視線迷糊。
麵色虛弱,但看陸景陽的眼神涼幽幽的。
看得陸景陽登時脖子一僵,後頸發涼。如果眼神能刀人,他的下場一定會跟野鳥一樣淒慘。
咻地一下。
野鳥被丟進包,拉鏈拉得緊緊的,仿佛裝好了自己的命運。
陸景陽幹笑兩聲,“沒..沒有。”
鍾瑾薄薄的眼皮一磕,靜了兩秒。
待暈眩感緩和一些後,才提腳向前走。
-
沙灘上,穿梭著兩個年輕的女孩子。
她們戴著芭蕉葉做的大帽子,挎在腰上的藤兜隨著她們歡快的腳步撞擊出叮叮咣咣的清脆響。
走在後麵的蘇瑤摸出藤兜裏的小鏡子,小心翼翼打量鏡中的自己。
頭發蓬鬆,綠色藤條交纏的發辮俏皮地搭在胸前,金燦的陽光染亮了白皙臉頰,像極了電影中的小小精靈。
蘇瑤悄咪咪地笑出了聲。
——真好看呀。
“還照呢?”
前麵的葉知遇回頭就看見她又在臭美,笑著打趣她。
“知遇姐的手真會,辮子編得好好看呀,我好喜歡,看不夠。”
蘇瑤羞羞一笑,揣上鏡子,上前去挽住葉知遇的手。
“知遇姐,你怎麽知道草木灰能洗幹淨頭發呀?”
“書上看見的。”葉知遇下意識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油了幾天,終於恢複成幹爽柔軟的手感。真不容易啊。
就是過程有點不堪回憶。
首先把灰搓到頭皮上,吸去油脂。
然後進入自助甩灰的環節,瘋狂甩,甩到天旋地轉、眼冒星光,直到頭發蓬鬆幹爽起來才結束。
“那我們把草木灰收集起來,以後洗頭發就不用愁了!”
蘇瑤撓著她的小手臂,笑眯眯地說,“知遇姐以後也給我紮辮子吧,超好看!”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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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笑著走到了海岸邊。
浪潮卷著浪花不斷地前進、後退,但潮其實很小,僅能吞噬一米左右的沙地。岸邊的沙子被海水澆得濕潤,一腳踩下去,腳底板冰冰涼涼的,海水一撲,又是一陣透心涼的涼爽。
蘇瑤歡快地跑去踩水,“好舒服呀!”
葉知遇也拂了拂水。
正午後的太陽火辣,曬得人熱。翻起來的海水卻是涼涼的,很舒服。
這座島嶼的沙灘也是少有的幹淨。
記憶中,隻有很小的時候才能像這樣光腳踩沙子。隨著長大,海邊垃圾越來越多,哪怕是穿著膠鞋走路都要注意三分,生怕鞋底被玻璃渣子、鐵片紮破。
不過太幹淨也有遺憾。
比如,葉知遇多想撿到一些礦泉水瓶子,哪怕是一片破膠布都行,反正他們現在一無所有,什麽垃圾都想撿。
正遺憾著,忽然,葉知遇那雙黑如葡萄的大眼迸出亮光。
“那有海鮮!”
葉知遇指著前方不遠處的沙地上,微微鼓起一個不規則的小包。她忙掏出刮片,衝到鼓包旁邊,鼓包周圍的沙地表麵遍布著密集的“O”型呼吸孔,“肯定有東西!”
蘇瑤也捂著辮子小跑過來。
“什麽什麽?是貓眼螺嗎!”
在兩人期盼地注視下。
葉知遇極為熟練地跑去鼓包上麵的泥沙,挖了會,坑裏積滿水,她從柔軟的泥沙裏,挖出一顆小小的帶著紫褐色紋路的海瓜子。
洗去沙子。
手心裏躺著一粒比小拇指蓋還小的海瓜子。
不是一般的小。
“....啊....是海瓜子啊....”
白高興一場,葉知遇頗為嫌棄地把這枚海瓜子丟進筐裏。
“海瓜子?”蘇瑤不認識,“海裏還有瓜子嗎?”
“其實是小蛤蜊,但因為大小形狀像瓜子,所以被叫做海瓜子。”葉知遇知道這種海瓜子喜歡密集生長。
她把刮板收起來,張開五指直接插進沙泥裏,一接觸到尖尖的殼體,手掌迅速一攏,然後再用力一甩,粘附在手周圍的泥沙立馬被甩到一邊。
不一會兒,她就從帶孔的沙地裏撮出幾把海瓜子。
“我來幫你。”
蘇瑤有樣學樣。她誤以為這片沙灘底下都是海瓜子,對準自己麵前的沙灘,手指挖進去。
翻來翻去,一顆海瓜子都沒有。
蘇瑤那股不服輸的勁兒上來了,掏出木片,對準泥沙拚命挖。
剛撮完一把海瓜子的葉知遇,看著她這頓無頭緒地憨挖,笑著說,“你那沒有的,要對著這種有孔的地方才能挖到的。”
話音剛落,就見蘇瑤愣了愣,指著坑問,“這是什麽?”
“挖到石....”
頭字還沒說完,就看到沙坑裏出現個像象鼻子的東西,一露光,鼻子孔一縮一縮的,還噴出好幾股細細的水流。
“!!!”
葉知遇驚呆,“這該不會是....”
“是什麽?”蘇瑤問。
“挖挖,先挖!”
葉知遇一聲令下,兩人對準鼻子周邊的泥沙一頓挖,隨著坑越來越深,藏在坑裏的海鮮漸露真身。依稀能看出泥土裏,躺著個長著一條比手掌還長的大鼻子,尾部有個白色殼,殼前端為鋸齒狀。
“我的天呐,真的是象拔蚌!”
不怪葉知遇如此驚訝。
象拔蚌是種穴居海鮮,一般棲息在泥質淺水或者潮間帶。
幼年時期的象拔蚌,擇地潛沙,然後通過自身的虹吸管呼吸海水,呼出來的海水會浸到周圍的泥沙上,變鬆變軟,接著,它就會趁機用足部往底下鑽一鑽。而且它沒有行動的腳,隻能在原地循環反複,一點一點地越鑽越深。
直到它找到合適的深度後才停下。
因此,除了那些運氣不佳沒選好地址潛沙的象拔蚌,潛到石板,被迫停止,一般很少有人能在沙灘上挖到野生象拔蚌。
最最最重要的是!
她記得這玩意好像是溫水性海鮮,怎麽會出現在熱島邊,還被蘇瑤隨手一挖就挖到了!?
她都沒挖到過!
葉知遇把手探到洞穴裏,捏著象拔蚌那又大又多肉的大鼻子,一個使力,將蓋滿泥的象拔蚌徹底拉出來。
這玩意真肥啊!
鼻子最粗的地方有手臂粗細!
“哇!好肥!”蘇瑤美滋滋地裝進自己的小筐裏。
葉知遇看了眼自己那堆辛辛苦苦撮出來的海瓜子,全部加起來都沒蚌殼大。
心裏瞬間酸成檸檬。
好羨慕(T▽T)
瓜子雖小。還是得攏進筐。
“走!繼續找貨!”
葉知遇牽著蘇瑤,信心滿滿地再次出發。
大概蘇瑤今天的運氣真的很不錯,每走兩三步,就能撿到一些新的海鮮。有熟悉的貓眼螺,大赤貝,還有漂亮的海星,她一並撿起裝入藤筐裏,沒多久就裝滿了。
而葉知遇直接成檸檬精。
她都是些什麽黴運,撿到的不是小蛤蜊、小海葵,就是死螃蟹。
唯有兩隻剛死不久的小青蟹還有點用,能放到海笱子裏,作為吸引明天去紅樹林抓跳跳魚的誘餌。
-
下午,林子這邊。
陸景陽像偷喝了壯膽酒。
起初還戰戰兢兢跟在鍾瑾後麵走,生怕走快一步被前麵的大老板割了頭。
沒一會兒,仿佛喝了一整壺的壯膽酒。主要擔心大老板再犯毛病,那他可沒辦法。
“鍾哥,鍾哥,你好點沒?”
“鍾哥,鍾哥,你要不再休息一下?”
“鍾哥,鍾哥,要不咱們回去,反正抓到鳥了,明天再出來也是一樣。”
“鍾哥,鍾哥,你還行不行?不行咱回去。”
“鍾哥,鍾哥……”
跟一隻吵麻雀一樣喋喋不休。
任是再有耐性的鍾瑾都被他叫得頭都大了。
猛地頓住腳,回頭,盯著他。
“說。”
陸景陽一個急刹刹在鍾瑾麵前,差一點,差一點就撞到大老板身上去了。
“鍾哥……”
他抬頭對上了大老板黑得要吃人的眼睛,嘴巴一哆嗦,趕緊別開視線盯著老幹淨的黑皮鞋。
再看看自己髒得快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運動鞋。
就……怎麽同一個荒島,同一次出門,同一個走路,怎麽鞋的差距這麽大?
“鍾哥,你鞋真幹淨。”
鍾瑾:“……”
“啊,不是——”
陸景陽猛地回神。
“鍾哥,你還想吐不?”
鍾瑾:“……”
久久不答。
陸景陽隻好換個話題:“鍾哥,你是哪裏不舒服不?該不會是生病了?”
“胃病。”
鍾瑾冷冷丟下一句話,大步向前去。
“胃病……?”陸景陽後知後覺哦了一聲。
“犯胃病...要吐得這麽狠?”陸景陽跟在後頭走,抬眼瞥見鍾瑾袖口露出的那一節細如木柴的手腕骨,瘦得驚心。
胃病,他不是很信。
“嗯。”
鍾瑾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陸景陽隻好閉上嘴。
一路走著,看見隻鳥就去逮。
這小子,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有時候還沒撲過去,野鳥就被他的大鵬展翅驚得飛走了。
幾公裏的路程,愣是憑借蠻力和勇勁驚飛了林子裏的所有鳥.....除了最先抓到的那隻蠢鳥,他們的包到現在都是空空如也....
鍾瑾看得直皺眉。
這一刻,他甚至開始懷念曾經被他嫌棄工作能力差的下屬們。
那些人雖然蠢,但至少能幹成點事。
且不吵。
陸景陽也覺得有點挫敗。
但一想,主要他現在手裏沒一套襯手的弓箭,其次吧...就是...早上沒吃飽,餓了。
“鍾哥,要不,我們先回去吧?”先回去幹飯吧!
鍾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直接拔腿繞過他。
穿過一排雜亂的灌木叢。
鍾瑾看到一排排青綠的脆竹子。
竹幹挺拔修長,竹葉在風中簌簌作響。
“嘿!”
跟上來的陸景陽臉上大喜。
“竹筍!好東西!”
鍾瑾衝他抬抬下巴。
“砍竹子,挖筍。”
“哦。”
陸景陽從包裏拿出刀,走到向著陽光的竹子邊,對準根部位置,哢嚓幾下,竹根四周被砍空,然後他抱住竹身往下用力一按,整根竹子瞬間倒在地上。
接著,在土壤鬆散的地方找到了好些個剛冒出土的竹筍,刨去邊緣的土,撬斷,裝包。
任勞任怨地打包完,陸景陽顛了顛竹子和竹筍的重量。
“鍾哥,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
誰料鍾瑾直接轉身走到更深處去,站在一簇艾草堆前。
“這。”
幽幽的聲音傳出來。
陸景陽的黑臉愁成麻瓜,包都裝滿了,還挖還挖。
“老板,好鍾哥。咱行了,別卷啊。”
“夠了夠了,咱明天再來吧。”
話音未落地。
那道瘦削如竹的身影再度消失在眼前。
“鍾哥!請停止你的內卷行為!回去吧!”
作者有話說:
鍾瑾:別攔著我,我要把整座山搬回去!
陸景陽·想幹飯:.....別卷了別卷了,回去幹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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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修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