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海鱸魚
回到居住地, 放下食簍，把海鱸魚統統掛到樹幹上，收拾洗漱完, 所有人躺下睡大覺。
第二日是霧蒙蒙的清晨。
洗漱完, 葉知遇從籃子裏找出未吃完的桐葉粑粑蒸熱, 與鍾瑾分食完後，出發去收漁網。
晨間的天色是淺淺的墨藍色，一層牛奶般絲滑的白霧籠罩在翠綠的林葉之間, 穿行一段距離, 走到岩石邊, 強烈的海風撲麵而來, 吹得葉知遇差點睜不開眼。
鍾瑾往前挪半步, 側身站在她身前擋海風。
可惜他太瘦，擋不住幾兩風。
風沙呼呼地吹，葉知遇默默從身後拿過竹簍倒扣在頭上, 還順便幫鍾瑾也扣上，頭部以上獲救，眼睛、鼻子、嘴巴終於能正常使用了。
兩人從竹絲縫隙裏看到彼此。
怪模怪樣, 滑稽極了。
葉知遇樂得咯咯直笑，鍾瑾也彎起眉。
兩人頂著竹簍抵達漁網附近，細細的網繩被吹得到處晃**, 鍾瑾將扣在地裏的木棍弄 | 出來, 兩人開始拉漁網。
但這次的網沒有之前的沉。
不一會兒, 拖成長條的漁網從海裏拽出來，幾隻魚蝦在網縫裏活蹦亂跳, 還有些綠色的海藻和碎石被拖到沙地上。
葉知遇扒開漁網, 網底破了兩個巴掌大的洞, 昨晚網到的魚估計都跑路了。
粘在爛漁網上的魚蝦都是些迷你小貨，葉知遇提著漁網到岸邊，輕輕一抖，小魚小蝦落入海裏。好漁民都不貪小崽崽~
“走，回去補網吧。”
等他們倆回到居住地時，蘇瑤和陸景陽剛吃完早餐，正蹲在火堆前準備劈椰子。
見叢林走出兩道身影，蘇瑤忙揚聲問，“怎麽樣怎麽樣？撈到魚嗎？”
“無。”葉知遇搖頭，攤開漁網給他們看，“漁網被劃了兩個大洞。“
抱著滿滿期待的陸景陽聽到這個噩耗，頓時難過地直歎氣。
“哎。”漁網才用一次就破了。
“哎。”想吃青斑魚。
第三聲歎氣還沒開始。
“啪——”
手臂一麻，也不疼，力道綿如撓癢。
但他還是挺直胸膛，怒瞪始作俑者，大聲問，“蘇瑤！你打我幹嘛。”
蘇瑤甩甩自己被打得發麻的手，衝他翻了個白眼後說，“你哎什麽哎，大早上的。”
見他在一臉不服，蘇瑤又說，“昨天不是撈到很多魚了麽，哪能回回都這麽幸運呀！你不許再唉聲歎氣，我們一整天的好運都要被你歎走啦！”
曬著漁網的葉知遇轉過身附和，“沒錯，不許歎氣！”
本來就是小小歎氣的陸景陽，看著蘇瑤嚴肅的小臉和葉知遇認同的眼神，以及鍾瑾的冷眼，支棱起來的背板緩緩蜷縮成小弓，頭也耷拉下來。
“抱歉。”他小小聲說。
蘇瑤撩撩劉海，憋住笑容，用嚴肅的語氣接著說，“原諒你了，趕緊給我砸椰子，水記得倒竹筒裏。”
“哦....”陸景陽默默地撇嘴。
難得看蘇瑤單方麵的碾壓陸景陽，葉知遇笑了笑，繼續曬漁網。
砰—砰——
兩聲後，陸景陽將新鮮的椰子殼碎開，然後把清澈的椰汁倒入竹筒。
幹完後，他將兩瓣椰殼遞給蘇瑤，木著臉說，“喏，給你。”
蘇瑤接過，又掃了眼地上的椰子串，說，“把這串上的都砸了，我待會過來拿。”
撂下這句話，她便端著椰子去找葉知遇。
被留在原地幹活的陸景陽氣得直咬牙，鼓鼓腮幫子，把全身的怒氣發泄到椰子身上。
砰砰砰的砸椰聲在林子裏響起。
“知遇姐姐！”
蘇瑤捧著兩瓣椰殼跑到葉知遇身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說，“我以前聽同學說椰子油特別好用，可以用來擦臉抹頭發，我們來做椰子油吧！”
“可以啊。”葉知遇點頭。
提起臉，蘇瑤從兜裏掏出小鏡子，她對準鏡子歪著頭仔細看了會，又貼近看了些局部細節，看到鼻翼兩側的黑點點，她神色惶恐地看向葉知遇，”啊，你看，我這裏是不是全是黑頭？還有還有，我的臉是不是黑了好多啊？”
葉知遇對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又湊近看了看，從前的蘇瑤如櫥窗裏精美的瓷娃娃，如今的她皮膚被陽光染成蜜色，皮膚也粗糙了些。
卻比從前更有生氣。
像瓷娃娃有了生命和靈魂，不完美，卻真實得美好，如山間般的小精靈。
葉知遇伸出手，摸摸她毛絨絨的頭頂，不掩飾自己的欣賞，笑說，“你啊，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孩兒，現在，也最最最好看。”
聽到葉知遇如此直白的誇獎，蘇瑤愣了愣。
等反應過來後，她捏著衣角小聲嬌嗔一下，頂著兩團紅暈挽住葉知遇的胳膊，軟聲說，“知遇姐姐也是我見過最最最好看，最最最好的女孩子，嘿嘿。”
兩人甜甜蜜蜜地抱成團。
男生對此習以為常，鍾瑾挑眉看了眼，偏頭繼續砌烤窯。
不過做椰子油之前，要先完成另一件重要的工作。
鍾瑾將所有陶坯檢查一番，陰幹的陶器上手一摸，能摸到一層薄薄的灰塵，全都幹透了。而磚窯裏裏外外也都凝固成牆，可以燒陶了。
他們將陶坯按照大小排序擺放好，每一個之間留下一些通風的縫隙，接著，碼放燃料，再用陶磚封住窯口，再在外麵糊上一層厚厚的濕黏土，隻在邊側留個進火口。
點柴，開始燒了。
磚窯裏的燃料騰地一下燃起熊熊火焰，出煙口冒出濃濃的灰煙，往碧藍的天空飄去。
這次，他們已經非常有經驗。
添加燃料的時候隨時觀察火焰的顏色。
燒陶最適宜的火焰顏色是明亮的橙黃色，這說明溫度處在一千度左右；如果顏色偏黯紅，溫度偏低，顏色明亮帶藍，溫度過高。
燒陶要三天時間，這期間不管是刮風下雨，磚窯內的溫度都要持續保持在一千度的溫度，不然拿出來的陶器要麽直接全碎，要麽燒得變形。
開窯後輪流分工。
還有些瑣事要處理，葉知遇便讓男生先守火，她領著蘇瑤先去弄了些樹繩，係在陽光充沛的樹木之間，係成高低三排。然後把海鱸魚掛起來，層層美味支掛起來，懸掛在陽光下，散發著海魚的鹹香味。
在陽光裏炙熱洗禮裏，粉紅的魚肉逐漸脫水，表皮微微發幹，直至黃色的油珠順著魚骨滴落下來。
接著，葉知遇把陸景陽砸開的椰殼放到炭火上烤了會，烤到椰殼微微發黃發燙，白嫩嫩的椰肉鼓起小泡，撈起來，她對蘇瑤說，“椰殼烤熱後脫椰肉更好脫，你用竹片，沿著邊縫撬開試試。”
蘇瑤試著挖了下，竹片往邊上一撬，大片椰肉瞬間脫離外殼，再沿著邊上慢慢刮，很快，像小碗的白淨椰肉全部脫落下來。
掌握技巧後，不一會兒，七八瓣被她處理出來。
“搗碎成屑。”
葉知遇把石臼遞給她。
在蘇瑤忙活捶打椰漿的時候，葉知遇也開始忙活午餐，剩餘的椰汁放過夜會變壞，她想了想，決定做一道椰汁鱸魚湯。
熱上桐葉粑粑，葉知遇提著籃子去樹繩邊取了條海鱸魚，又去取了兩隻浸泡在海水裏的大青蟹。
經過半日的晾曬，這條魚剛曬透表麵，用刀一劃，粉粉嫩嫩的魚肉露出來。
海鱸魚個頭比青石斑大上一半，光是切開魚肚上的兩片厚肉，都能將石鍋裝滿。
石鍋加熱後，她把兩片魚肚肉貼在鍋地燙熱，燙到魚皮蜷縮起來，微微發焦時，放到旁邊備用。然後砍了兩根樹枝，劈成Y型，一枝上架上青蟹放在炭火旁邊烘烤。
另一隻插上一片魚肚肉，插在火灶起煙的位置煙熏。
爐火裏升起的白白煙霧飄向Y字樹杈，煙火中水蒸氣附著在魚肉表麵，滲透到魚肉細密的組織裏，將煙熏風味帶進去。
在煙火繚繞裏，那塊魚肚肉由粉變白，最後帶上一些黑黃黑黃的煙熏色。
至於剩下的魚肚和魚骨，石鍋裏的油燒熱後，放入整根魚骨在熱油裏翻炒會，再加入滾燙的開水熬煮，熬到湯變成奶白色，魚骨頭變得一按就碎時，加入椰汁和切好的魚肉，熬出椰汁風味。
如果能有香茅草等香料，加進去，就變成極具特色的冬陰功湯。
葉知遇這邊的午餐有序的進行著，蘇瑤這邊的手快錘斷。
她轉頭往磚窯看去，含著草根的陸景陽剛好抬起圓眼，四目相對。
蘇瑤眨了眨眼，在開口求助和繼續堅持之間猶豫半秒，果斷放下石臼錘子。挪步到陸景陽跟前，十分乖巧地開口，“那個...你能幫幫我嗎？”
陸景陽懶懶地抬起眼皮，“幫什麽？”
蘇瑤垂頭點著手指，小聲說，“就...幫我錘錘椰漿。”
聽到她乖巧開口的請求，陸景陽那裝腔作勢的臉差點繃不住，他壓了壓嘴角憋住笑意，用眼尾掃了蘇瑤一眼。
蘇瑤總是挺得老直的脖子彎在眼前，露出一節白皙細膩的肌膚，還有早上的那股囂張氣焰全消。
陸景陽可是第一次跟如此乖巧的蘇瑤打交道.....本想直接答應的話突然止住喉嚨裏，腦子打了個急刹車。
他突然說，“那我幫你有什麽好處？”
“好處！？”蘇瑤一愣，下意識想瞪他。
手指一彎，酸痛感襲來。
憋住！她是在求人辦事。
她咬咬牙，瞄了眼旁邊低頭看筆記本的鍾瑾，又轉頭看了眼忙碌午餐的葉知遇，最後盯著陸景陽看了數秒，琢磨著他的想法。
這個憨包肯定還在記早上那筆賬，故意為難她。
要不自己再堅持堅持？
但是椰漿要砸得特別特別碎才方便出椰油，她的手真的好酸好酸。
蘇瑤想了想，猶疑而小心翼翼地提議，“我給你編新草鞋？做新手套！”
“嘖...你看我這衣服都破了好幾個洞了...嗯，這個褲子啊，好像也不太行了……”
陸景陽說著還從兜兜裏掏出小尾巴，說，“還有，我崽崽多可憐，也沒件衣服....”
他討價還價的話還沒說完。
蘇瑤頓時氣得發飆，直接給了他一掌。
“愛做不做！”
“陸景陽，你給我等著！”
說完氣勢洶洶地返回石臼旁，帶著錘人的怒氣開始捶打椰漿。
一看自己給人逗炸毛了，陸景陽的氣勢全散，立馬慌了，他衝鍾瑾說了句，“哥，辛苦你先看著，我待會過來換你。”
鍾瑾隻是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低頭，”嗯。“
感受到她鋪天蓋地的怒火，陸景陽咧起嘴討好般地笑了笑，想拿過石臼，可蘇瑤直接氣哼哼地轉頭不理他，石臼被錘得梆梆響。
陸景陽補救般地說，“我剛剛就是開玩笑的。”
“不用，我可沒好處給你。”
“弟弟幫姐姐天經地義，要什麽好處，來來來，我幫你。”
蘇瑤搗椰漿的動作一頓，她挺挺脖子，看著陸景陽說，“那行吧，看在你這麽想幫我的份上，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吧。“
手往前一伸，懶懶開口，”來吧，小陸子，給哀家錘椰漿。“
聞言，陸景陽的笑容僵在嘴角，再次在心底問自己剛剛為什麽要折騰那一出，為什麽要給蘇瑤爬上頭的機會，自己為什麽又莫名其妙地處在了小陸子的地位！
“愣著幹嘛呀？”蘇瑤催促。
“蘇大皇後您歇著吧，我來幫您錘！”
轉交完任務後，錘椰漿的進度頓時坐上火箭，蘇瑤錘一個的功夫，陸景陽直接幹完三個，等葉知遇這邊喊吃飯了，椰漿也全部處理完了。
葉知遇把食物端到磚窯前。
陸景陽和蘇瑤看到後立馬發出驚歎，碧綠的芭蕉葉上，放著兩隻紅通通的大螃蟹，旁邊是一整塊煙熏完的魚肉塊，表皮微焦，帶著淡淡的黃色，還有中間熱氣騰騰的奶白魚湯。紅黃綠白的四種顏色組合在一起，美味和視覺都達到了驚豔的程度。
葉知遇用小刀將熏魚塊分開，夾起一筷子飽滿多汁的肉，喂到嘴裏，時間與煙熏共同釀造出來的美味。
她滿足地眯起眼，笑著說，“嗯，真好吃！”
作者有話說：
小陽，不作就不會死係列 （狗頭.jpg）